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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她所知,孙策因为性子豁达,追随者众多,为他做事就没有不尽心的,就连周瑜这样出身显贵的世家公子也对他极为推崇,活着时是东吴势力的绝对领导者,但可惜去世的早。   而周瑜,是东吴谋将,温和有礼,心胸开阔,极善音律,靠着燃烧千里赤壁的一场大火,奠定了天下三分的局面。   两个都是大佬中的大佬。   他们如今在寿春?   不过这也不意外,谁让她的舅父是出身汝阳的袁绍和袁术,寿春现在可是袁术的地盘。而且孙坚死后,孙策也跟着袁术混过一阵子的,后来她舅父非要称帝,他写信斥责,两人这才决裂了,现在还好着。   当然,这些都是历史上记载的,她穿越到了中平六年,这些事情要发生还得有几年呢。   此时听了袁夫人的话,楚楚收起烂漫的样子,老老实实点头:“女儿晓得了。”   袁夫人又与她说了几句贴心话,便让她离开了。   从院子里出来,楚楚脑子里便想着这件事,一路走到荷塘旁的亭子中,喂了半个时辰的蚊子,心里倒是想明白了。   也许她该讨好这两人。   楚楚干的阴阳风水师这行当,因此最是明白个人命运在时代的洪流下,就是江海中的一滴水,随风浪漂浮罢了。   这种乱世,还是得跟着大佬们混,或许才能活得久一些。   若是能哄得孙策和周瑜认下她这个妹妹,那这样的乱世,说不定还能多了一个庇佑。   而且让楚楚下定决心的还有一事。   后世曾有人猜测后来他们二人娶的大小乔,就是桥蕤之女。可如今桥蕤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她,一个是桥仪,她是小乔的可能性很大啊。   楚楚不想成为战利品,也许提前与孙策和周瑜有了交集,或许一切都会改变呢。   嗯,没错,就是这个理。   既然要讨好人,那得先送个礼物,套个交情。   楚楚看着越加炎热的天气,顿时来了想法——   她与幽从碧溪道:“我们回去吧。”   她得提前鼓捣鼓捣。   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四月初十,立夏已过,外面的天气就跟火炉一样闷热。   楚楚在房间里小憩,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隔壁院子传来的动静。   她恍惚的想,莫不是孙策与周瑜住进来了?   于是立即麻溜地从榻上爬起来,吩咐碧溪去打探打探情况。   碧溪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脸上还有些薄红。   她道:“女公子,是隔壁的院子搬进来了两位年轻的公子,长得都可好看了。”   那应该就是了,史书上说孙策和周瑜都是长得很好看的。   楚楚来了精神,她吩咐幽丛:“去将房间里的冰块分小半盆,与我一起给他们送过去。”   炎炎夏日还有什么是比送冰块纳凉更贴心的呢?   咳咳,没错这就是楚楚想到要讨好人送的礼物。   这硝石制冰的法子,楚楚在家鼓捣了几天,刚好在孙策与周瑜住进来前一天晚上才将最佳配比研究出来。   不过她得先送去冰块,至于制冰的方法,她需得去看看情况再决定送不送去,万一看过真人之后,她就不想讨好人了呢。   一旁的幽丛想到女公子用硝石将冰块弄了出来,如今也还是很惊奇,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闻言俯身道:“诺,奴婢这就去。”   楚楚又问碧溪:“阿姊呢?”   碧溪道:“仪女公子每日初十都出门施粥,这个点还没回来呢。”   她闻言惊讶:“为什么阿姊能出去,就只拘着我在家?”   碧溪乐了:“仪女公子比你大个三岁,出门身边又有部曲护着,夫人自然放心。”   幽丛拿了冰块出来了,见楚楚一脸郁闷,解释道:“仪女公子还有两年便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需要有个好名声,这是夫人准了的。”   楚楚顿时不乐意了:“阿姊去施粥是她为人心善,怎会是为博什么好名声嫁个男人,以后这种话少说。”   幽从立即认错:“是奴婢说错话了。”   既然桥仪不在,楚楚便自己带着人去了隔壁,浑身散发着劲,还有一丝迫不及待。   咳咳,毕竟能见到两位历史上的大佬,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楚楚刚到,便见到隔壁已经装好了箭靶,两个少年在拿着弓箭比试。   其中一个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很是俊美,衣裳也是穿得明艳,一眼便能让人锁在他的身上。   另一少年也长得很是英俊,气质上更为雅致些,穿着月牙白的绸缎,束腰处挂了一块白玉,更是让人难以移眼。   二人在竹影疏斜中,好看得似神祗下凡。   楚楚愣了愣,历史书上说二人长得样貌出众,没说长得竟这般好看啊。   这谁能忍住不讨好?就是能天天见着,也赏心悦目啊。   孙策射出一箭,箭头正中靶子中间,便看到了一个穿着藕色交领襦裙的小女童走了进来,正用一双圆溜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们。   小孩子长得漂亮极了,脸上有婴儿肥,软软糯糯,想让人忍不住捏上一把。   他将弓递给仆从,乐道:“你是桥公的小女儿姝娘吧?”   楚楚回神,眼睛眯成月牙,回答道:“没错,但你也可以叫我楚楚,这是我的小字。”   小字是楚楚自己取的,她阿父阿娘也同意了,如此便能时刻提醒她不要忘记了自己是谁。   孙策与周瑜相互介绍了自己,随即道:“我们虚长了你几岁,你叫我阿策兄长,叫他阿瑜兄长便可。”   此时孙策和周瑜还未行冠礼,还没有冠字呢。   楚楚装模作样的与孙策周瑜见礼,随后说了来意:“前几日母亲便与我说了二位兄长要来家中小住,刚刚我听到隔壁院子有动静,就猜是你们住进来了,又见这天气这般热,便想着拿了盆冰块给你们纳凉,去去暑气。”   说完,她便让幽丛将冰块递给孙策的随从。   千喜接过铜盆,只觉得铜盆冰冰凉凉,接触的瞬间身上的暑气都消了一半。   他忍不住惊叹:“里面装的还真是冰块呢。”   孙策瞥了一眼:“莫非是家中有冰窖?”   周瑜正接过仆从递来的帕子擦手,闻言道:“寿春地处江淮,冬日最冷时河面也只结一层薄薄的冰,若要储冰,需得冬日从北方运送冰块来才行。”   路途遥远,运输困难,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因此即便是大家士族,冰也只紧着最金贵的人用。   看来桥家也是舍得享受的。   楚楚道:“那倒是不需要这么铺张浪费,这些冰块其实是我在家里自己做的。”   周瑜闻言挑眉:“自己做的?” 第2章 来讨好你们   而孙策也笑着问:“你这才多大,还会做这个呢?”   楚楚闻言不大乐意了。控诉道:“少瞧不起人。”偏她此时年岁尚小,个子矮,声音也稚嫩,说起话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愁啊,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这时孙策弯腰与楚楚平视,脸上带着一抹笑,询问:“你知道天气要多冷水才能结冰吗?莫非你还能在夏日将水温降低至能够结冰的温度?”   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了阴影,鼻梁高挺,而鼻尖上还有刚才射箭时出的汗珠,淡红色的嘴唇微微上扬,就连声音也带了三分笑意。   楚楚心神一晃,随即看到自己的小爪子蠢蠢欲动,忍不住心里长叹一声,恢复了理智。   硬件不行。   她气鼓鼓道:“我当然知道。”   孙策见她生气时倒像是家里被惹怒的狸奴一样,有些炸毛,又些手痒地想要给她顺顺毛。   嗯,更意思。   他故意逗道:“你不会这就生气了吧?”   楚楚回神,道:“我没有生气,冰块是我做的,我又不撒谎,可犯不着生气。”   孙策点点头,重复她说的话:“好,我信是你做的,你也没有生气的。”   楚楚:“……”   她语气颇为无语:“你看起来并不是信我的样子,就好是哄小孩玩。”   被说破,孙策笑着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假装道:“还挺聪明。”小孩头上的头发果然又软又顺滑,竟意外的有些爱不释手了。   楚楚心里不大乐意,就因为她年岁小,长得矮,就要被摸头吗?   她拿开对方的大手,控诉道:“我又不是猫猫狗狗,不许摸我的头。”她即便装小孩子卖萌拉近距离,但她还是有尊严的!   周瑜知晓孙策是个爱说笑的性子,谁都能撩拨两句,便与楚楚道:“他就这样,你甭理他。”   孙策闻言轻笑:“阿瑜,我到底在你眼中是什么形象?”   楚楚闻言,目光也转向了周瑜。   斜阳洒落在他身上,日光下的皮肤白得发光,唯有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留下些茧子,而对方还生了一双桃花眼,面上看上去很好相处的人,若是离得近些观察,便能看清他眼中的冷淡疏离。   按照楚楚给人看相的经验,这样的人性情定然是薄凉难以接近的,也非常的让人难以讨好。   周瑜突然回望楚楚,她顿时眼眸微垂,避过了他的眼神,手却不自觉地拉住了孙策的衣摆。   孙策挑眉,倒是没说什么。   好在楚楚情绪只是泄了一丝,很快就恢复了精神气,她傲娇道:“你们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将冰块当着你们的面做出来,让你们心服口服。”   孙策看着她神气的样子,闻言又逗她:“好啊,那你就证明给我们看看,不然就是你说大话。”   这时周瑜淡淡提醒道:“能在夏日制出冰块,想必是个秘方,你若要证明给我们看,秘方可就要泄露了。”   楚楚摆摆手:“本来制冰的方子就是要赠予你们,以此来讨好你们的。”   孙策闻言奇怪道:“你一个小孩,为何要讨好我们?”   楚楚随即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倒是有些小女娘的样子了。   “是这样的。”她看了孙策一眼,又垂下头,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假模假样地道,“母亲嫌我年岁小,总拘着我在家中,我出不去,每日都无趣得很。好不容易盼到你们来家中小住,想求着你们出去的时候,也带我出去放放风。”   她继续道:“求人要送礼,道理我都懂的。”   小家伙长得软糯,加上个子矮,小身板装起大人的语气说话,倒很是意思。   孙策夸赞:“那你懂得真多。”   楚楚扬起笑脸:“那是。”   他又道:“但带你出去,不行。”   哈?   “干嘛拒绝这么快。”楚楚有些不满,又想到自己在求人,便轻咳两声,嗓音也软了三分,“我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杏仁眼眨了眨,黑色眸子里亮晶晶的。   孙策看着楚楚期待的小眼神,好像出去不带她,将是一种很大的罪过一样。   他摸了摸下巴,语气轻飘飘:“你得容我再考虑考虑。”   楚楚当即拉着这孙策衣袖,声音绵软地撒娇:“阿策兄长,你别考虑了,就答应我一次吧。”   见他还故作犹豫,楚楚缠人得紧:“阿策兄长,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嗯,反正她现在就是小孩,有些小孩样子没人说什么的。   而孙策恶趣味得到了满足,炙热的大手顺势又揉了揉她脑袋,松了口风:“我可以带你出门,但要征得袁夫人同意才行。”   “放心吧。”楚楚轻快道,“阿父阿母都很喜欢你,你若是帮我在他们面前这么一说,他们肯定就同意了。”   孙策点头:“好,帮你那么一提。”   见他点头答应,楚楚长吁一口气,赶紧道:“我一见阿策兄长,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一张好人卡就发出去了。   孙策乐了,要是不带这小孩出去,就不是好人了?   这时楚楚已经兴奋地让幽从将制作冰块的用具和硝石拿来,又与孙策和周瑜道:“两位兄长,等会我便将制冰的法子交给你们吧。”   孙策是个爽快人,道:“那敢情好。”   三人走进了纳凉的廊檐下,坐下来喝茶,仆从在一旁候着。   楚楚跪坐在案几旁,小手抱着茶杯,提及了制冰要用的物品:“制冰法子很简单的,要用到一大一小两个陶瓷,还有水和硝石。”   听她提及硝石,周瑜便道:“听闻方士炼就仙丹的其中一味药,便有硝石,没想到此物竟然还能够用来制冰。”   孙策听到方士,嗤道:“若楚楚妹妹能将硝石制作成冰块,还能用来去去暑气,那些方士却是想着用硝石制成仙丹以登极乐,尽是些虚无缥缈的妄想。”   周瑜笑了:“这倒是说得没错。”   前些年爆发了黄巾起义,他们的首领张角,便是方士出身,靠着所谓的“太平道”广收信徒,倒是给朝廷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如今张角已死,黄巾群龙无首,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倒是有不少的人投身成盗贼,四处劫掠。   汉末群雄最开始创业的军队,便是在镇压黄巾军期间积攒起来的,孙策之父孙坚也不例外。   楚楚不乐意了:“方士也有厉害的,也能治病救人,可不是所有人都想妄图成仙的,你不能以偏概全。”而且攻城利器火药还是方士最先发现的呢。   这倒也是。   孙策看向楚楚:“好好好,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小家伙年纪不大,说话还是很有逻辑的。   这时天边出现了一大片绯红的火烧云,将整个世界都染了颜色,院落的亭台楼阁都被这一抹艳色框住了。   楚楚跪坐在蒲团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果真懒散得像一只猫。   不一会儿,幽丛便将制冰的器具拿过来了。   楚楚让幽丛将器具放到细长得案几上,与孙策和周瑜道:“二位兄长,天色不早了,我将制冰的流程做给你们看一遍。”   孙策看着两个一大一小的陶罐,还有被碾成粉末的硝石,挑了挑眉:“制冰的器具就这般简陋?”   楚楚点头,指了指白色硝石:“硝石入水之后,能将水的温度吸收,从而让水结冰。”   周瑜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楚楚已经将两个陶罐制冰时应该放入的水量再罐壁中化了一道刻度,只要将水加到刻度位置上,再将小陶罐放入大陶罐中,再大陶罐中加入固定量的硝石,就能让两个陶罐中的水面处于同一个水平面上。   再将加了硝石的水搅拌搅拌,让其充分反应,便能让硝石吸收水中大量温度,使得两个陶罐中的水都会凝结成冰。   她边说原理边进行操作,身板小小的,面上却一改刚才的软糯,显得她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楚楚将步骤都一一演示了一遍,用厚厚的布将其盖住,道:“硝石吸收水温需要时间,等上两三个时辰,水就能结成冰块,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孙策点头:“好好好,等着。”   他又道:“用这般多的硝石进行制冰,倒也不算便宜。”   楚楚哼哼一笑:“那你就不懂了吧,等冰块结冰之后,表面会浮上一层白霜,那就是刚才放进去的硝石。它可以进行重复利用,消耗很少的。”   孙策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点头:“自然。”   天色已经不早,楚楚不便再久留,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若是水结冰了,二位兄长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孙策道:“你这小孩,当我是那等出尔反尔之人?”   楚楚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她又看向了周瑜,对上了对方的桃花眼,心猛地一跳,又回避过去,不敢与之说话。   周瑜倒是没有想那么多,语气也带了几分温和:“放心吧,一定带你出去。”   得到对方允诺,楚楚便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孙策看着楚楚的背影,笑道:“桥公家这个小女儿,倒是有趣得紧,你说这硝石制冰能成吗?”   周瑜轻笑一声:“她将制冰步骤公布,也不至于糊弄你我,等着便是。”   楚楚回到自己的小院,便让幽丛继续制作些冰块,明日也给桥蕤袁夫人和阿姊都送过去。   至于兄长桥盈,他去洛阳游学去了。   倘若楚楚穿越到的地方是盛世,用冰块来做些冰镇冷饮的生意倒也是不错的。可偏偏这是个乱世,百姓连吃饭都吃不起了,也就是贵族有这个闲情雅致了,还就不如用着法子在大佬面前买个好。   而一旁的幽丛听到楚楚的吩咐,“诺”了一声便下去了。   到了晚上,楚楚知道阿父会设宴款待两位客人,便没有打探隔壁院子的事情,安安静静地吃饭睡觉。   她没穿越前就是个夜猫子,整宿整宿熬夜,日夜颠倒的日子也是有的。   碍于这古代夜间娱乐太少,夜晚又黑漆漆的,她穿越来也没多长时间,倒也养成了一到戌时就犯困的生物钟,便早早睡下了。   到了半夜,她便听到隔壁有动静。   一开始她以为是阿父款待两位贵客到了深夜,孙策与周瑜这才回来,便没想那么多,准备继续睡觉。   可是没想到,她迷了一会儿,隔壁声音越加嘈杂。   楚楚不淡定了,起身走到隔间,见幽丛和碧溪还在睡,想到白日她们也辛苦,便没有叫醒她们,自己走去隔壁查看情况。   却见隔壁灯火通明,来了许多人。   连阿父和阿母都在。   楚楚心中出现一抹不妙之感——出了什么事了? 第3章 全是恶鬼罢了   楚楚人小,加上个头也小,走路轻飘飘地,一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奴仆们打了灯笼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堂。   却见在院中跪着两个极为漂亮的少女,穿着薄衫,身上的肌肤若隐若现,此时被吓得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了。   孙策和周瑜二人似喝了些酒,皆有些微醺,孙策脸上含着薄怒,而周瑜却面上依旧含着三分笑意。   此时周瑜看着桥蕤,语气温和与平日无异:“我与阿策回房时此二人就在屋子里等着了,我还以为是刺客,才将其丢了出来,惊扰了大家,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桥蕤喝了不少酒,本已经睡下了,听闻自己送的美妾被丢了出来,就赶紧穿了衣服赶过来。   此时见周瑜这般说,都是老狐狸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在说反话呢。   他是觉得两个少年人再过两年就到婚配的年龄了,这是正是阳气最甚的时候,又见他们喝了些酒,便想着叫了两个美妾让他们泄些火气,本是好意嘛。   想得远些,要是这两个美妾真能给他们生下一儿半女,还能与桥家有些香火情……   看着两个少年的态度,他大抵是出了一个昏招。   桥蕤求助的看着袁夫人。   袁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这二人是家里的奴婢,没想到她们竟做出这般没规矩的事情,让二位客人看笑话了。”   她吩咐一旁的家仆,道:“拖出去,杖毙。”   比起两个奴隶性命,脸面显然在这些天生的贵族眼中,更为重要些。   周瑜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脸上含笑:“时间已经不早了,那就还请袁夫人自行处理。”   此时的他依旧如今日楚楚初见时那般给人温润之感,语气平稳缓和,就好像自己说的话跟“吃了吗”一样简单,细品时,又能从他举手投足间品出些世家贵族对奴隶天然的傲慢来。   两个美妾闻言却耸着肩膀恸哭起来,我见犹怜的样子,试图用美色唤起两位少年人的怜悯之心。   可惜这些上位者,谁也没看她们一眼。   孙策也伸了一个懒腰,浑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那我与阿瑜便回房休息了,各位请便吧。”   看着两人要进屋,两个美妾才知道自己今日要难逃一死,竟直接软趴在地上,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楚楚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被吓得浑身惊惧。   这就是一个吃人的封建社会!   好像白天的时候还在天堂,现在楚楚就被拉入了地狱,看清楚了这个时代地本质。   难怪这个时代的人如此看中权势,因为弱小就只能被人欺凌,只有拥有权势才会护得住自己的性命。   她不由想,倘若山河碎裂时她没了庇佑,或者哪一日与亲人走散了,她会不会也成为跪着的她们呢?   仅是这么一想,便吓得人浑身发抖。   因此在家仆拖着两个婢女路过她面前之时,她稚嫩的声音夹杂着怒火和恐惧格外突兀:“慢着。”   周瑜本打算进屋,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尖锐,惊惧,愤怒,如同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他回头,见到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她似在睡梦中才被吵醒,刚从床上爬起来。小家伙顺滑的头发披在肩膀上,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明明是软糯可爱的小孩子,此时一张小脸却深沉如水。   而她的眼中更含着熊熊烈火,眼睛亮如天上星辰,竟吸引得人移不开目光。   周瑜停住了脚步,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而袁夫人一见到自己的小女儿出现在这里,心中顿感不妙,上前赶紧道:“姝儿,你出来做甚,这里不是你这个小孩该操心的事,赶紧回去睡觉。”   楚楚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依旧是小孩子的身份,不由迫使自己压住心中的怒意,随即她微微一笑,尽量用平时的语气道:“娘亲,我一会儿就回去,我就与阿策兄长与阿瑜兄长说几句话。”   袁夫人还待说些什么,孙策却有些好奇的走到了楚楚面前:“你要与我们说什么话?”   两个美妾见到楚楚拦住了家仆,眼神中燃起了一丝希望,随即又想到主子们向来是薄情寡义的,又怎会救她们,眼神又暗淡了。   而楚楚在孙策走过来时,她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气,竟意外的不难闻。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仰着头,漂亮的小脸上很是真诚地说道:“两位兄长,这两个美妾定然是阿父安排给你们的,家中一切由母亲打理,她最是讲规矩了,下面的奴婢们哪敢在贵客上门当晚爬床呢?”   小孩子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大人的龌龊事,竟十分讽刺。   桥蕤闻言,本就尴尬的脸色更加尴尬。   给后辈送个女人在这个世道本就是寻常之事,没想到还给自己的小女儿看见了。   他赶紧道:“姝儿,你胡说什么呢?”   楚楚冷哼一声:“我才没有胡说。”   孙策闻言亦是愣了愣,没想到楚楚会说这事,感慨道:“你是一点不给你阿父面子啊?”   楚楚心中冷哼:给两个十四岁的少年送女人,他还有什么面子。   她语气很快,一口气说完,又将锅甩回给桥蕤:“这件事本来就是我阿父做得不对,是他没摸准你们的喜好随意送礼,并非是母亲治家不利,更不关两个听命行事不得已以身侍人的奴婢的事情,她们不应该因为给我父亲背锅死掉。”   桥蕤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想说什么又住嘴了,这个时候还是隐身得好。   “你说得对。”孙策弯腰与楚楚视线持平,戏谑道,“可我是个客人,你若想要为两个婢女求情,应该与你的母亲说去。”   “可她们是因为惹你们生气了母亲才要她们死的。”她先道破缘由,接着好声好气的商量道,“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我的人情很值得的,换两个婢女的命足够,你能不能跟我母亲说不要杀了她们。”   孙策倒是有些不解:“两个婢女而已,用得着你一个贵女低声下气的求情?”   这可是两条人命,怎么就不值得了?   为什么要用不解地语气问她?   不过楚楚此时却明白孙策能与她好好商量,不过是因为她与他们处于同一阶级罢了。尽管心中的愤怒逐渐拔高,也对孙策起了惧意,她还是得做小孩子状讨好卖乖。   她双手拉着孙策的衣摆,语气哀求,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一点脸面都不要了:“阿策兄长,你若是能帮忙与阿母说两句,阿母就不会要她们的命了。”   此时的楚楚是真想救这两个婢女的,她惧怕将来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救了她们就好像救了未来可能毫无依靠的自己,如此心中对未来的恐慌才会消散些。   因为她清楚,历史上桥蕤会死,她三个舅父都会死,而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改变历史。   真到了那时候,她又该如何?   见孙策没说话,楚楚咬住嘴唇,眼睛带着雾气:“而且死了人,会很吓人的,我害怕。”   孙策看见楚楚眼中的急切和害怕不像作假,心中一软,不由道:“那让我想想。”   闻言,楚楚失落的垂下了脑袋,丧气的很。   她现在还是太弱小了,成了一个弱小的孩子,凡事也只能求人。如此一看,她除了有一个世家女的身份,比起婢女来,也好不了多少。   她又不由想到桥蕤竟然给策瑜送了美妾,如果桥蕤之女真是大小乔,那后来孙策破皖城后笑言的那句“桥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做婿,亦足为欢”倒也不那么侮辱人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心中倒是更为的难受。   这时一旁的周瑜轻轻一笑,与楚楚道:“你怎么不求求我?”   楚楚抬头,装作一脸惊喜道:“阿瑜兄长,你是愿意帮我吗?”   她不理孙策了,跑到周瑜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连声问:“是吧是吧?”   从刚刚的事情,让楚楚已经认识到了真正的上位者是薄凉的,冷血的,冷情的,此时不明白周瑜为什么会主动提及,却还是装成小孩子一样,用孺慕的眼神看着对方。   周瑜点点头:“对,我帮你跟袁夫人说一声。”   孙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小家伙面前做了恶人了?不,定然是阿瑜看着楚楚的样子也心软了。   他也对楚楚道:“好了好了,这本不是什么事,你叫我一声兄长,这点小事我怎么会不答应。”   说完,孙策拍拍周瑜的肩膀,一副我懂的表情,便转头与袁夫人道:“小孩子还在这呢,请夫人对两个婢女的处理再斟酌斟酌,免得吓到她了。”   周瑜:“……”   袁夫人见自己的小女儿都来了,心里也不想见血,要是真吓着她了怎么办?   她见状顺势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个美妾道:“还不谢过二位公子为你们求情!”   自己的这个女儿越加伶俐了,明知道下令杖毙婢女的是她,却能察觉到要救人,关键是在于两个贵客。   两个美妾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浑身都鲜活了起来,即便穿着薄衫,也无任何得旖旎之气:“谢过二位公子,谢过女公子。”   袁夫人吩咐道:“将她们带下去吧。”   吩咐完,她便恼了一眼桥蕤。   这种送妾之事在同撩中干干也算了,在小辈中也这样做,便是这样欣赏两个小辈的?干的是什么事。   而在一旁默默缩小自己存在的桥蕤努力在心里给自己辩解:那是他们年岁小,还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尝过了就知道其中的美妙。   哎,总归是送礼没送到位。   他已观出二位不是池中鱼,如今美妾不能送出去,倒是得另想办法搞好关系了。   楚楚适时打了一个哈欠:“两位兄长,已经很晚了,我不打扰了,我先回房休息了。”   周瑜道:“去吧。”   楚楚跑得很快,没多久就消失没影了,回到房间的时候,幽丛和碧溪都还没醒,她迅速爬上床将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小身板。   明明夏夜很热,她却觉得浑身寒凉,瑟瑟发抖。   等楚楚离开后,众人也都散了。   孙策双手抱胸,并没有把刚才的插曲当一回事,与周瑜道:“今日你可瞧见楚楚刚进来时的模样?”   这小家伙一进来他就见到了,一开始她没搞清楚状况,很识趣的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后来得知袁夫人要将两个婢女杖毙,眼睛里的怒火熊熊燃烧,是个气性大的。   周瑜道:“见到了,明明生气的紧,还能装乖卖好,挺能屈能伸。”   “小孩子这样才有趣。”他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要救两个婢女,是之前与她玩得好的吗?”   周瑜道:“谁知道呢。”   孙策突然想起了:“对了,今日桥公邀请我们赴宴,这时才回来,还未看过那陶罐里的水结冰了没有。”   他兴冲冲地拉着周瑜的袖子往外走:“去看看。”   正是星月满空时,夏日的萤火虫飞了满园,正与皓月争辉。   月色下,树影横斜,廊檐静谧,唯有远处池中传来地蛙鸣声,昭示着又一个苦夏将要来临。   孙策与周瑜走出去,看着被厚布遮盖地陶罐。   他笑道:“阿瑜,你说这里面,此时是冰块还是水?” 第4章 临卦,九二爻   看着眼前的物品,周瑜轻轻一笑。   他道:“直接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孙策的手已经触摸到盖在陶罐上面的布料,布料上面有些濡湿,更有冰冷触感,与这个闷热的夏日带来一丝凉意。   他心中讶然,单手将布掀开。   借着月光,刚好可以看清陶罐里面的情形。   陶罐里有冰也有水,许是硝石制成冰块之后,因久无人取用,冰块又慢慢融化成了水。   孙策伸手将一块巴掌大的冰块攥在手中:“硝石还真能制冰。“   他又忍不住道:“若是这个方子到了方士手中,恐也要宣扬成神仙手段了吧。”   周瑜上前,看着陶罐中的冰块思虑一会儿,扭头看向孙策,也露出一抹笑容:“若是我们今晚若是忘记了这茬,明日醒来再打开,看到的可就都是水了。”   孙策也乐了:“若是误会了那小家伙,她怕是要生闷气的。”   今日有了这一番插曲,他反倒觉得这孩子格外有意思了。   他单手将手中的冰块捏碎,心情倒是好了很多:“明日与桥公说一声,带她出去透透气吧,有你我在,断不会让她出事的。”   周瑜颔首:“可以。”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翌日,孙策跟桥蕤说要带楚楚出门,桥蕤想了想,觉得楚楚就是小孩子,孙策和周瑜大抵两个人必能护得住她,便答应了。   楚楚见能出门,昨日被影响的心情立即就恢复了,毕竟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她改变不了,只能约束好自己。   不过她不想出门被幽丛和碧溪监视,她小手一招,示意孙策低头。   孙策乖乖将脑袋凑到她的面前,楚楚便在他耳边而耳语道:“阿策兄长,幽丛和碧溪是母亲放在我身边的眼线,我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去打报告,我们不带她们去玩。”   孙策乐道:“你这个主子只知道自己出去玩,把婢女丢在家中,太没义气了。”   “你不懂身后长两双眼睛有多难受。”楚楚给了他一个深沉的眼神,她可不想出去玩还要在幽丛与碧溪面前演戏,很压抑的。   孙策道:“倒也行。”   天边刚刚露出一抹微光,楚楚坐在马车上跟着孙策和周瑜出门了。刚出大门没一会儿,她便忍不住撩起帘子探头探脑。   寿春城建立在淮河南岸,四周有护城河守护城池,城北有八公山作为天然屏障,城西有良田千里,环山绕水,自古以来水路交通发达,被誉为鱼米之乡。   楚楚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目光微眯,开始打量着这座千年古都。   比起桥家占地偌大的府邸,普通百姓的房子都是连成一排的灰墙矮屋,路倒是很宽,城中主干路上用青石板铺成,有葱绿的草从夹缝中探头。   楚楚深吸了一口气,她好像能闻到了草木之气,这比在自己院子闻到的更加好闻,是自由的味道。   只是下一刻她便愣住了……   她看见了穿着破烂衣裳的百姓,衣不蔽体的小孩,瘦骨嶙岖的老媪,还有过不下去了结草卖身的男人和女人……这些人大多脸颊上没有几块肉,就连桥府的仆从都比外面的这些百姓长得胖些。   马车路过一个穿着褴褛的小孩,他头顶上插着一根草,楚楚目光不经意间与之对视。对方的眼神中似有些不解,好像在说为什么她有马车坐能衣着光鲜,而他自己却只能饿着肚子祈求有好心人将他买回去做奴隶?   马车行驶离开了,她心里忍不住的难受,一时间能够出来玩的好心情都消失殆尽了。   隔了一会儿,楚楚转头看向了骑马在前的两个少年。   周瑜见楚楚一双眼睛里满是郁闷,便骑马到了她的面前,好笑道:“昨日闹着要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倒愁眉苦脸起来了。”   楚楚用着小手指着路上的百姓:“我在看他们。”   周瑜顺着她的指尖的方向看去,不由道:“你是同情他们?”   小孩子有同情心还是很正常的。   他出身世家,亦看不得人间疾苦,可是他出生起,外面的老百姓就是这样活着了。   楚楚摇头,神情落寞:“我只担心我会成为他们。”   倾巢之下无完卵,洛阳的风波,将席卷整个天下,谁又能幸免呢?   周瑜道:“你出身世家,你不会成为他们的。”   楚楚十分的不安:“风水轮流转,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怎么知道只要出身好便能永享富贵了?”   “时局不稳,天或许要变了。”话落,面对周瑜的打量,楚楚突然面露一个甜甜的笑,“阿瑜兄长你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那般可怕。”   闻言,周瑜回神。   世家门阀出身的公子贵女,总是比寻常人敏锐些。想到她身上流了一半汝阳袁氏的血,能说出这话倒也不算离奇了。   他淡淡一笑:“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孙策也骑马到了周瑜身边,他对楚楚说,“要不要去游船?”   楚楚闻言,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担忧,点点头:“好啊。”   到了渡口,孙策让车夫看管马匹和马车,便与周瑜带着楚楚上了一艘商船。   楚楚上了船之后,发现船仓很大,有琴师在弹琴,有歌姬跳舞,还有酒喝,一副奢靡之状。   三人找了位置坐下,正好可以欣赏着湖面美景,楚楚抱着栏杆,吹着江风,刚刚还有的愁绪都吹散了。   她回头坐好,问孙策和周瑜:“我也可以喝点酒吗?”   孙策乐了:“你还想喝酒,三两杯都要醉了吧,到时候还要我们伺候你。”   楚楚道:“就是因为年岁小,酒量小,这才要从小练啊。”   孙策捏了一把她的小肉脸,冷哼一声:“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   楚楚又看向周瑜,准备说些好话。   周瑜也道:“等你醉了,你就不能继续玩了,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岂不是很亏。”   这确实说服她了,她又回头看着江面,看了一会儿,竟有些出神。   太阳开始上升,光线穿透东边一大片的云,清晨的火烧云投映在湖面上,如同深红的绸缎,波光潋滟。   微风拂面时,楚楚又不免想起了刚刚在马车上见到的那些百姓……   她的发丝贴着脸上,心绪飘远。   有时候知道历史,也不全是好事。   比起朝堂诡谲,楚楚更关心更另外一件事情。   最近的的一场巨大灾难,便是初平四年到建安三年出现的蝗灾,一共连续了四年,受灾严重。   史书上言:   “蝗灾起,百姓大饿。”   “是岁,一斛五十万钱,人相食。”   史书上的了了数语,确是这个时代百姓经历的巨大灾难。   她要做些什么吗?   她穿越成了世家女,大可以冷眼旁观,可楚楚又忍不住扪心自问,在社会主义的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有为青年,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历史在她眼前上演,而什么都不作为吗?   好像做不到,还会寝食难安。   遇事不决问玄学,既然拿不定主意,就让卦象来给她一个答案罢,她毕竟是干这一行的。   楚楚当即以时间算了一卦。   得到一个临卦,九二爻。   咸临,吉,无不利。   相互感召来统御民众,变爻亦是亨通。   周易每一卦中每一爻都是答案,爻中每一句,都是告诉迷惘的人应该选择的方向,卦的准确性都是来源于先人的总结,与灵异神怪无关,是经验之谈。   这一卦没说楚楚应不应该去做,而是已经告诉她这件事必须去做,更告诉她应该怎么去做。   楚楚长吁一口气,而这个卦无疑让她下定了决心。   她倏的站起来。 第5章 江淮之地   见楚楚太激动,孙策拉着她的小手示意她坐下来,好笑道:“不就是没有给喝酒,至于这般激动?”   对方手上的温度传递而来,让她一愣。她默默又坐了下来,转念之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本来她就是想与孙策和周瑜拉近关系的,而想要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别人帮忙,有了人情往来,双方才会更加的亲近。   况且治理蝗虫这种事情是关乎民生的事情,若是做好了这可是政绩,即便孙策与周瑜目前都没有举荐为官,那么对名声也是有益的。没办成也没关系,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只要有些头脑的人都不会拒绝。   现在摆在她眼前的问题是,如果她要找孙策和周瑜两人帮忙,要怎么解释她事怎么知道关于蝗灾的来历以及蝗虫的习性。   她看着眼见的酒杯思索,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周瑜以为她是馋酒,不由道:“若是你想喝酒,船上有甜酒,味道不烈,小孩子大抵也可以喝的。”   楚楚回神,因为心中有了办法,恢复了精神:“那我要尝一尝。”   见状,一旁的孙策笑道:“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馋。”   楚楚不乐意了,冷哼:“小孩子喝点酒怎么了。”   等周瑜让船家将酒送到她的面前时,她默默喝了一口,酒味不浓,也不辣口,确实是小孩子能喝的。   楚楚猛喝一大口,将一碗酒全都喝完了。   周瑜递了一根干净的手帕给她:“慢点。”   她接过,稚气地道了一声谢。   楚楚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提议道:“湖面的景色初看时新鲜,看久了都一个样,不如我们骑马去别处玩吧?”   这次出来本就是带她玩的,周瑜问:“你想去哪?”   楚楚手一指:“城西。”   临卦下卦为兑,上卦为坤,为金土之象,若是寿春也发现蝗虫卵,不在水边,也不在山上,那就是在农田。而城西、西南方向,延绵出千里良田。其中兑卦为西,坤卦为西南,也与卦也对应了。   并且蝗灾发生之前总是伴随着干旱,干旱会让土地松软,河床裸露,让蝗虫可产卵的面积以及产卵量增多,楚楚也从与幽丛和碧溪闲谈中得知近年来江南各地都有旱情。   她此行主要目的是向城西的农户打探蝗虫若虫相比于往年是否所增多,以此当证据劝说孙策与周瑜相信她的话,帮她一起去治理蝗虫。   此时听闻楚楚说了要去城西,周瑜道:“那边都是农田,并没有什么好玩的。”   楚楚自然也不是去玩的,但也没打算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便找了一个借口:“我在书上看到,有一种水车,能灌溉农田,我从来没见过实物,觉得稀奇,便想去看看。”   周瑜玩着酒杯,手指摩擦这杯沿:“你一个世家女,竟然对农事感兴趣。”   楚楚闻言一脸郑重:“民以食为天,农事那是顶顶重要的事。我阿父食汉禄,我作为阿父的女儿,怎么能双耳不闻窗外事。”   她喝了一碗甜酒,脸上透出了一片薄红,说话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一只山猫,表面上看着很是无害。   此时孙策又偷偷叫船家拿了一碗甜酒,趁着她不注意,放在了她面前,恶趣味的想看她反应。   他今日穿了件玄色衣裳,上面点缀了暗红色花纹,黑发也随意用一根绳子绑着,目光潋滟,真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和风拂面,歌姬声音悠扬,是一个非常好的日子。   孙策闻言,直接做了主:“你想去便去吧。”他与周瑜想法一样,今日本就是答应了楚楚带着她出来玩的,自然是让这小孩玩尽兴了再说。   楚楚闻言,故作高兴的拍手:“那太好了。”   她见到自己面前又多了一碗甜酒,转头瞄了一眼孙策,又瞥了一眼周瑜,见两人都没说什么,这才低头心虚的将一碗甜酒都喝进了肚子里。   其实也不用心虚,放在她面前的一定就是给她喝的。   孙策见状揉一把她的脸,轻笑:“还说不馋。”   楚楚看着被她一口就干空了的碗,脸上没有半点被拆穿的尴尬。   她不满道:“不要老捏我的脸,若是以后我长残了,就是你害的。”   孙策特地又捏了一把小胖脸,软乎乎糯叽叽,竟然有些爱不释手。   他乐道:“小孩子也在乎什么美丑吗?”   楚楚用尽力气推开他,比出四根手指,掷地有声:“我就比你们小四岁,我要是小孩子,你就是大孩子。”   孙策点头:“没错,我本来就是大孩子。”   而周瑜看了一眼楚楚的个头,对比一下家族中的小孩的个头,发现了槽点:“你今年已经十岁了?”   孙策接着道:“她这个头哪有十岁,看个头顶多就七八岁。”   扎心了。   楚楚感觉道自己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她穿越来的时候也有这个疑虑,十岁的小孩正常的都有一米三四,她才堪堪一米二,过于矮小了。   后来她一打听才知道原因。   楚楚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碗,唉叹一声,解释道:“我也想长高啊,可我大抵是个急性子,我在母亲肚子里才七个月迫不及待地出来了,这也导致我比常人骨架小个头矮。”   周瑜点点头:“原来如此。”   孙策说:“那你得多吃点,免得以后成了一个小矮子,可就没人娶了。”   “谁要别人娶,我就不能娶别人吗?”楚楚不满。   孙策道:“你心还挺大。”   楚楚点头,冷哼一声:“对,我的心就是很大,海纳百川,恰恰只跟你们男人一样。”   孙策凑近,拍拍她的小肩膀:“那你可要努力,要想娶个好男人,比娶个好女人要难得多。”   周瑜见到两人吵吵闹闹,忍不住摇了摇头,看向了远处的江面。   到了巳时,游船靠岸,楚楚跟着孙策与周瑜下了船,太阳已经到了半空,天气也逐渐感觉到天气有些炎热。   车夫还在岸边等着,得知他们要去城西,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楚楚喝了两大碗的甜酒,度数虽然不高,但因她这身体年岁小,他刚上了马车没多久,就在车身晃动中直接睡着了。   周瑜与孙策道:“这孩子早慧,去城西许另有原因。”   孙策道:“一个小孩而已。”   周瑜摇头:“你想想我们十岁之事的情景,谁又敢将我们当成小孩看待呢?”   孙策想了想:“这倒也是。”   马车沿着淮河而走,一侧是八公山脉,一侧是山脉护佑着的千里良田,蜻蜓飞于半空,田埂上是无数不知名花草,远处又有低矮的房子排布在一起,同时环抱着千年榕树而居。   立夏已过,荷叶冒头,亦有牧童吹着不知名的小调,笛声飘荡在山野之间。   楚楚睡了小一会儿就醒了,酣睡过后两颊还有些泛红,头脑更有些昏沉。   她撩起帘子透一口气,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若能忽略未来的诸多天灾人祸,这样的景色还是值得欣赏欣赏的。   楚楚叫停了车夫,她迈着小腿,从马车上跳下来,不顾形象的升了一个懒腰。   见楚楚下了马车,孙策和周瑜都下了马,牵着马走到了她身边。   孙策好笑的问:“不是说要去看水车吗?还没到呢怎么就停下来?”   此时农忙已过,田间的稻禾长势喜人,一片青葱翠绿。   楚楚伸出食指,指着在田中跳动的虫子,转头与二人道:“阿策兄长,阿瑜兄长,你们看见那个虫子了吗?”   孙策双手抱胸,点点头:“看见了,怎的了?”   楚楚给了孙策一个小眼神:“那你知道这是什么虫子吗?”   孙策走到田里,随手抓了一只青虫,随即拿到楚楚面前,本是想吓唬她,见她眼皮都没动一下,只好说道:“这不是蚂蚱嘛,又不是没有见过。”   楚楚点点头:“没错,确实是蚂蚱。”   蝗虫是蚂蚱中的一小类,说是蚂蚱也没错,而华夏出现的蝗虫,基本是属于东亚飞蝗。   此时田间的这青虫是蝗虫幼虫,也叫若虫或者跳蝻,大部分是青色皮肤,身体小,生殖器小,没有蜕变出能够飞翔的翅膀,因此相对聚集。   而若虫一旦蜕变成翅膀之后,就会成为蝗虫成虫,能够飞翔迁移,到处觅食,食量比若虫时增加三五倍。   周瑜见楚楚眼睛微眯,看着田间出神,不由问道:“怎么了?”   孙策见状也道:“不过是些蚂蚱,有什么好看的,前方再过去一里就是你感兴趣的水车群,还去不去?”   楚楚摇了摇头:“等会等会,天还早呢,不着急。”   她又好奇道:“你们应当不是第一次来到寿春游学了吧?”   孙策挑眉:“怎么了?”   楚楚问:“那两位兄长可否留意到去岁这个时候农田里的蝗虫也有这般多吗?”   “蝗虫?”孙策看着手上的蚂蚱,反应过来了,不由问,“你说这玩意儿是蝗虫?”   闻言,周瑜也下田抓了一只虫子拿在手里打量:“这似乎与书册中记载的不一样,蝗虫应当颜色更深,且有翅膀能在天上飞,速度极快。”   蝗虫成全结对出现时,脾气会变得狂暴,颜色也会渐深,因此出现蝗灾时,蝗虫总是以深色出现。   孙策也点头:“阿瑜说得没错,我也在册子上见过蝗虫的记载,这蚂蚱与蝗虫长得不一样。”   他又道:“蝗灾皆以天灾论之,为突发出现的,这蚂蚱也吃庄稼,但与蝗虫还是不一样的,许是你年岁尚小记混了。” 第6章 蝗虫的三个阶段   蚂蚱确实有几百种,楚楚常年在山里田里走,自然是认识什么是草蜢什么是蝗虫,她笃定道:“这就是蝗虫,没有错的。”   孙策拍拍楚楚的脑袋瓜子:“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就是蝗虫呢?你连内宅都出不来,年岁又这般小,怎么会有机会认识此物?”   楚楚:“!”   这话倒是没错。   但是她没必要去自证,而是选择找到孙策的漏洞:“可我们才认识不到两日呢,阿策兄长又了解我多少?怎么就确定我不认识什么是蝗虫呢?”   孙策咽住,也无法反驳。   周瑜看着楚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可是知道些什么说法?”   楚楚却皱起眉头,莫非古人并不知道蝗虫的习性?   闻言她解释道:“蝗虫有三个时期,分为卵、若虫、成虫。卵孵化成若虫后,会经历七天一次的蜕皮,一次为一龄,一生会经过五次蜕皮,五龄之后就会长成蝗虫成虫,蜕变出羽翼。如此,蝗虫成虫,外貌便如册上记载的蝗虫一致了。”   楚楚脸上更为疑惑:“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孙策无语:“我们该知道吗?”   这时周瑜解释道:“朝廷会有专人记载各种天灾人祸,蝗灾的发生地发生时间、受灾情况都有史官记录在册,但是关于蝗虫的习性相关的典籍,许是我看得不多,亦未曾见过记载。”   他说完顿了顿,继续道:“蝗灾又被归类于天灾,来去无踪,人力很难追究其踪迹,因此多数人认为蝗灾的出现是因为上天降下的惩罚,少有人清楚蝗虫因何而来。”   蝗虫成虫飞行速度比马跑得还快,飞来一阵,将食物吃完了,就又飞走了,确实难以寻踪。   孙策冷嘲一声,也补充道:“若是蝗灾的出现导致饥荒,士族就会归咎于是天子德行有亏,以此让陛下更改诏令或者下罪及诏,而其中又会涉及到更多的政治博弈。”   这话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得到罢了。   楚楚一时无言。   孙策以为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朝堂上的阴暗面,不由道:“傻了?”   她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的:“两位兄长的意思,不就是说朝廷上的官员在蝗灾来临时,不去分析蝗灾出现的原因,只管将自己的聪明才智用于争权夺利之中去了呗。”   周瑜轻笑一声:“你这话说得倒是直白。”   楚楚沉默:“……”   百官的聪明才智都不用到正途上去也是白废。   难怪蝗灾每次出现的时间地点受灾程度都记载了,偏偏就是不知道想办法去研究蝗虫的习性呢。   孙策将抓来的蝗虫碾死,转头一脸疑惑,突然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蝗虫有三个阶段,又怎么知道若虫经历过五次蜕皮便能成长成为成虫的?”   楚楚:“说来话长……”   孙策道:“那你就长话短说。”   楚楚无语:“就是因为说来话长,就不适合现在说了。不如等我们回府之后再慢慢与你们解释罢,现在我还要办点事情。”   “事情?你一个小孩不是临时出来玩乐的吗?办什么事情?”他见她不肯说,颇为无语。   楚楚:“……”   她这不是需要点时间编故事嘛。   周瑜倒是已经看出楚楚的目的了,笑言:“我看你不是为了看水车来的,是专门为这虫子来的吧?”   “咳咳。”这倒是。   楚楚自是不认的,解释道:“并没有,我是刚刚看到这若虫之后临时起意的。”   孙策恍然:“你要办的事情跟这蝗虫有关?”   楚楚点头:“没错。”   她看向周瑜,继续道:“如果阿瑜兄长看过史官记载关于蝗灾的情况,可发现蝗灾出现有什么规律?”   周瑜这时很快就反应过来,楚楚是在引导他思考,她的这个问题必然也是有目的的。   阿策说得没错,这孩子确实有些意思。   周瑜回忆片刻,道:“典籍上记载每次出现蝗灾之前,必然有地方出现旱情。”   孙策挑眉,上前搂住周瑜的肩膀:“行啊阿瑜,这你都能记得住。”   楚楚也道:“厉害。”也的确如此。   周瑜生得极白,今日又穿了一件月白色绣着云鹤的绸缎衣裳,系了同色腰带,加上那肩宽比例亦是完美,就如书中说的陌上如玉的公子那般惹眼。   此时他脸上的皮肤被日头晒出一抹薄红,似是不觉,一双桃花眼深邃的看着楚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没错,这我确实是知道的。”楚楚回神,解释道,“干旱后地表植被稀少,更利于蝗虫繁殖和成长,蝗虫快速长成成虫之后,会马上进行二代繁殖,那么产卵量将是非常庞大的。如此,若是这些虫卵孵化成若虫时,那么蝗虫密度将变得非常恐怖,蝗灾就会来了。”   而淮河流域发生蝗灾时,这一特点尤为明显。   周瑜思索片刻,点头:“明白了。”   孙策也大致明白了过来:“近两年江南部分地区亦有旱情,你刚说要办的事,应该就是想要问问周围的农户,这些蚂蚱与往年的密集程度。”   楚楚拍了拍小手:“阿策兄长好聪明。”   孙策:“怎么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楚楚:“你感觉错了。”   这时她便想起了不久前算的那一卦。   卦象说要相互感应来统御民众,这是卦象告诉她应该怎么去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楚楚认真想了想,这件事想要解决,若只有她一个,那确实是办不到的,要万民都听她的话去做这一件事,团结起来,那么这件事好像就能办到了。   不过想要万民都听信于她,她必须要找到他人能信服她的理由,而事实胜于雄辩。   这时到了午时,日头越加烈了,晒在肌肤上,就好像被火烤一样,火辣辣地疼。   楚楚看着自己穿着地薄衫,心念一动。她应该让孙策和周瑜参与进来亲自思索其中其中的关鞘,到时候她就可以游说二人一起治理蝗灾了。以二人之能力,有他们参与进来,事情进展会顺利许多的。   于是楚楚故意小声嘟囔道:“这太阳好大,我这出来一趟,不会晒黑了吧?”   孙策见她这娇气样,不由道:“你若怕晒,便去车上等着,我与阿瑜去帮你打探清楚此事。”   正合楚楚心意呢。   她立即点头:“阿策兄长真好。”   此时孙策突然感觉浑身一凉,有一种进了狼窝之感。   又见楚楚答应得极快,这才想明白,这是这小孩支使他干活呢,偏偏他还是主动如了她得意……   孙策有些无语:“果然是个小孩子,嘴上头头是道,要做事了倒是娇气得很。”   楚楚:“……”   干嘛老是说她是小孩,每提醒她一次,就扎心一次。   楚楚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暗示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再次睁开眼睛,一张小脸就变回了小孩子一脸软糯的模样,堪称变脸大师。   她小手抱着孙策的胳膊,声音甜甜:“阿策兄长,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孩子啦,我有小字,叫楚楚,翘楚的楚。你一直叫我小孩子,加上我个子又矮,,别人真还以为我才七八岁呢。”   趁着孙策低头,她眼睛眨了眨,眼里很是真诚。   孙策:……果然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捏了她的一把肉脸:“撒娇没用。”又用重音说了两个字:“小孩!”   楚楚:“!”   周瑜吩咐一旁的车夫看顾好楚楚,见状颇为无语,随即与楚楚温声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与阿策去去就回。”   楚楚老乖巧了:“好的,没问题。”   见二人走远了,楚楚看着远处的榕树,便让车夫将马车带去树下躲荫。她便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小手撑着脸,看着眼前的稻田发呆。   是要好好理一理思路了,以便回府时向孙策周瑜解释她为何知道蝗虫的习性的原因。   这两位大佬,即便还年少,亦不好骗。   楚楚思绪飘荡间,又不免想到了已故黄巾首领张角。   张角事业未成,中途病逝了。   而提到他,却不得不提的就是他口中宣扬的“太平道”。   他与百姓宣扬,说只要推翻了朝廷就能打开太平道的入口,进入一个人人平等、人人都能吃饱穿暖的地方,那里没有压迫、也没有奴役,是一个理想的大同世界。   贫苦百姓听了之后都很向往,因此等他筹谋挥师北上之时,从者众,百姓纷纷响应,于是这一场农民起义运动声势浩大的开始了。   当然沉淀了数百年的门阀世家也不是吃干饭的,朝廷放开了兵权让诸侯能够自行征兵对黄巾军进行镇压之后,东汉王朝也进入了尾声。   它就如同一颗参天古树,看着枝繁叶茂,根子里已经烂透了,经历不起任何风雨。   官员将这归咎于宦官把持朝政和后宫干政的结果,这当然也是其中的缘由之一,可抱团盘踞的世家门阀,又何尝不是毒虫?   而想要改变,要么变法,要么破而后立。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只是朝廷的官员是既得利益者,又岂会愿意变法来损害自己的利益呢?想来变法艰难,也很难成功。   而下层的百姓更想要推翻这个王朝,然后建立一个新的朝廷了。   楚楚想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若是张角未死,她倒是宁愿投靠他去了。   比起帮助诸侯间相互攻伐,不顾百姓的死活,太平道也确实更符合她这个现代人的想法。   可惜了。   穿越到古代简直就是现代人的噩梦,这里太寂寞,太孤独了,那是心灵上的寂寥。   而提起张角,就不得不让楚楚想起另外一件事。 第7章 谯县华元化   楚楚正沉思着,时间一滴一点的过去,很快就过了小半时辰。   孙策和周瑜已经打探完情况正往回走,她很快回神,就发现了两人在边走边交谈些什么,只是离得远她听不清。   楚楚立即动动有些坐麻的小身板,迈着小短腿迎了上去,一脸的纯真:“阿策兄长,阿瑜兄长,这件事情你们打探得怎么样了?”   孙策道:“急什么?”   还是周瑜解释道:“田间的蚂蚱是不是你口中的蝗虫,那些农户自己也不清楚,倒是说这东西也是吃庄稼的。”   楚楚点头,这蚂蚱本身就是吃草本植物的,自然也会吃庄稼:“那可有打探清楚了这些蚂蚱与往年的数量相比如何?”   周瑜闻言,带着她走到了榕树下的大石头上旁,示意道:“坐下说罢。”   三人围坐,正巧微风袭来,带了一阵凉意。   周瑜与楚楚道:“你猜得没错,田间的蚂蚱确实比往年要多了许多,许会导致粮食减产,农户说还没有到受灾的地步,你不必过于忧愁了。”   “你哄小孩呢。”她嗔怪地看了对方一眼,“我既然知道干旱会引发蝗灾,如今田间的蚂蚱确实密度变多,那么很有可能会演变成蝗灾,那会导致很多人饿死的,我有如何不忧愁呢?”   周瑜见她心系百姓,不由一笑:“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闻言楚楚掷地有声:“应该提前治理蝗虫,以防蝗灾的发生。”   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的身上,一束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好像浑身都散发着一层柔光。   周瑜回神:“那你得知道这虫子应该要怎么治理。”   孙策亦是点点头:“没错。”   “知道是知道。”楚楚唉叹一声,“只是这件事我自己一个人做不到的,而且也要人相信我来才行,不然没有人会帮我的。”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农业大国,蝗灾之事更是重中之重,稍有不慎就会牵连饿死无数人。   凡是还要讲证据,没有证据便是瞎扯。   若是一个有名望的人提出来说可能将有蝗灾需要治理,或许还有人信,可这话出自一个小孩子口中,谁又会相信呢?   周瑜道:“若你说的全然是真的,这便是关乎民生之事,食汉禄者,为天下百姓供养,我与阿策断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孙策亦是点头:“这倒是。”   楚楚一脸惊喜:“那就太好了。”   随即又拍了马屁:“以两位兄长的才能,有你们助我,这事一定就能办成了。”   孙策:……怎么有一种被人忽悠干活的既视感?   周瑜道:“那你说说看这蝗灾应该如何治理?”   楚楚是一点都不虚的,将蝗灾的发生原因与应该怎么治理都一一解释得很清楚。   她最后总结道:“一是在虫卵时进行消杀,二是在蝗虫还处于若虫未分散是进行捕捉或药死。”   说话间,毒辣的日头开始西斜,田间鸥鹭落于田间,叼起一只虫子吃得香喷喷的。   周瑜很快就发现了关键:“虫卵若在泥土中,进行消杀显然不易,若是在若虫时期,趁它们未曾扩散,用药杀,倒是最可行的方法。”   楚楚点头,一脸星星眼看着他:“没错没错,现在困扰的事情,就是制作出能消杀若虫的药水,这药水又不能伤害到庄稼,让粮食减产。”   周瑜道:“沛国谯县有一人医术了得,又善药理,若是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出消杀这虫子又不伤庄稼的药剂,唯他可以。”   孙策摸了摸下巴:“可是谯县的华元化?”   周瑜点点头:“没错。”   楚楚还在想华元化是谁,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华佗?”   这不就是那位研究出麻沸散的神医吗?   孙策揉乱楚楚的头发:“直呼别人名字是不礼貌的。”   楚楚小声控诉:“那你也不能揉乱我的头发!”   若是真能请华佗制作出杀虫剂,对于防害蝗灾的事情,楚楚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孙策道:“对了,现在你可以跟我与阿瑜说一说,你是怎么知道蝗虫的习性了吧?”   楚楚:“……这么急吗?”   孙策挑眉:“看你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就怕你拿谎话骗人。”   楚楚道:“我没有骗人。”   好在刚刚她已经想好理由,编好了故事,便咳嗽两声,道:“那我说了。”   周瑜点头,孙策颔首。   楚楚道:“我一月前,曾落水染了风寒,听说那时我差点都快没命了,却突然又醒了,险险捡回了一命。”   孙策:“这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且听我说。”楚楚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我染病期间,便梦见自己去到了一个地方,遇到了一个老者,慈眉善目,他非要留我下来让我跟他学习。”   孙策无语:“你不会要告诉我们,你所有知道的东西,都是这老者告诉你的吧?”   “阿策兄长,你可太聪明了。”楚楚抚掌,“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孙策:“编得有模有样,可以当小说听听了。”   小说在这个时代是坊间杂谈,亦有鬼神灵异这等灵异故事。   楚楚撇嘴,不乐意了:“这事确实太过离奇了,要不是为了让你们与我一起治理蝗灾之事,我也不会主动与你们说呢。”   她又道:“二位兄长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你们想必也知道,现在可没有谁家有硝石制冰的法子,你们去问我阿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方子呢!我能用硝石制冰,也都是梦中那个老者告诉我的,绝不半点假话。”   周瑜点头:“这一点确实没必要说谎。”   她伸出一只手比划比划,意图转移话题:“对了,那老者还给我传授了掐算之术,可厉害了,你们要不要算一算?”   孙策摆手,他知道只要方士不想着成仙,大都也有些本事的,只是……   他大手捏住楚楚的后颈衣领,像提猫崽仔一样将她提起来:“哪怕硝石制冰确有其事,但是也不能证明你说得什么老者如梦给你传道解惑是真的,你不要转移话题。”   楚楚道:“……咳咳,不算就不算,不要动手动脚,我年岁小,我也是个小女娘的。”   孙策:“……” 第8章 此事关乎民生   小家伙气呼呼的整理自己的衣领,默默离孙策远了些,时不时瞥他一眼,以防他做怪。   孙策看着都有些无语。   周瑜轻笑着与楚楚解释道:“由于蝗虫习性典籍并没有记载,如今的士族和百姓也不知道蝗灾是怎么来的,仅凭你口中的老者托梦之说,即便我与阿策相信你说得是真的,其他人也不会相信,故阿策不是诚心质疑你。”   “这简单。”楚楚立即就有了主意,指着田间跳动的若虫,“事实胜于雄辩,你们抓几只若虫回去养上一两个月,等它们脱变成你们熟悉的样子,便知道我所言非虚。”   现在这些若虫应该已经经历过几次蜕皮,不久就会变成蝗虫成虫了,不需要养多久。   周瑜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   尽管孙策和周瑜对楚楚口中说的老者入梦之事存疑,两人却都没继续追问下去。   如她所言,旱情让田间的蚂蚱比以往要多了,确实可推断出干旱会利于蚂蚱繁殖。   这小孩子面对他们提出的质疑,也很快就给了解决办法。而只要这虫子能蜕变成众人熟悉且会飞的蝗虫,便能证明她在这一点上所言非虚。   楚楚见状道:“不过既然要抓若虫回去养,且要让我阿父和舅父都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可以让舅父给我们写一封信带给华佗,就更有信服力了。”   周瑜看着她眼睛一转便又有了主意,且可行性非常高,想来即便她一个人要办这件事,也一定可以办成。   一个年仅不到十岁的小女娘,就能将事情想得如此周全,以绝非常人。   孙策亦是想到了这一点:“你是不是早就意识到此事,昨日求我与阿瑜带你出门,便是为了来城西确定推测是都准备的?”   “……”这还真的是她的临时起意,不过她也不否认,“我可都说了入梦之事,自然是特地来城西的。”   孙策:“……行吧。”   他又问:“那还去看水车吗?”   楚楚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来都来了,自然要去的。”   水车在东汉已有记载,楚楚也在日落前见到了这立于河边的巨物。   它被河下暗流推动,向风车一样的自动旋转,骨架将水撩起,“沙沙沙”流入沟渠,无休止的工作着。   楚楚想下水进距离观摩,被周瑜阻止了:“水深危险。”   她道:“我才不怕,我就在浅水区看看。”   孙策打量楚楚两眼,好心提醒道:“你今日穿的可是浅色薄衫,你自己说的,即便你不到十岁,你还是一个小女娘呢。”   楚楚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澄澈的湖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人家没说错。   她脸色微红,嘟囔道:“我不下水就是了。”   看完了水车,夕阳便遍布了整个天空,美好的一天就要这样过去了。   楚楚有些不舍,提议道:“二位兄长,你们不打算再带我去看看大人们夜晚的活动吗?”对于古代的夜间活动她有些感兴趣捏。   她眼含期待,眼睛眯成月牙,就像是家养的小狗一样,就差摇尾巴了。   孙策说道:“你再不回去,下次你阿父阿母想来就不准我们带你出来了,还要去玩吗?”   楚楚立即惊喜道:“下次你们还会带我出来?”   孙策无语:“明日不是还说说好,要来田间抓虫子,还得你掌眼呢。你不会就支使我与阿瑜为你办事,自己当甩手掌柜吧?”   “没有的事!”楚楚立刻道,“明日你们与我阿父说好,我还出来的。”   她有补充道:“还有老者入梦之事,我只与你二人说过,你们可要帮我保密,最好蝗虫之事也尽管说是你们自己发现的。”   孙策冷哼:“行行行,答应你。”   闻言,楚楚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这时倒是有了一点小孩子的模样了,可见往常真的给她关郁闷了。   当斜阳将车马的影子拉长,天边的大雁成排结队的掠过长空,远处的炊烟也已经飘起,所有人都当这只是平凡而普通的一天。   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天因为穿越者心念一转,同情心泛滥,便在往后数年间救下了这世间的千千万万的人。   这是历史不会记载的细枝末节。   回到桥府后,三人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桥蕤和袁术从寿春县去了鲁阳县。   袁术屯兵在鲁阳县,而鲁阳县与寿春县相比,离洛阳城更近些,显然是洛阳的局势越加严峻了。   袁夫人与楚楚道:“具体什么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只是看着你阿父形色匆匆,只吩咐好我招待好两位贵客,便离去了。”   她又看向策瑜,表达了歉,两人皆表示无碍。   袁夫人看着楚楚,想起了早上收到的冰块,不由问道:“对了,姝儿,我还未曾问你,你哪里来的冰块?”   楚楚立即换了一套说辞:“在藏书楼翻找典籍时,在角落找到了一册积满了灰的竹简,是上面教的方子,我试了好几次,果真成了。”   袁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眼,柔声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脑子倒是灵光。”   楚楚立即拱近她怀里撒娇:“还不是母亲教得好。”   袁夫人看着像只猫一样黏人糊糊的小孩子,心中越发柔软了,嘴上却道:“你这成什么样子,还有客人在呢。”   闻言楚楚瞥了一眼孙策和周瑜,见两人都默默看着她撒娇,身体顿时变得僵硬。   随即她从袁夫人怀中出来,脑袋上的头发已经乱七八糟的了,她随手扒拉两下,也默默不说话了。   孙策轻笑一声,与袁夫人道:“楚楚年纪虽小,但实是聪明可人。”且鬼话连篇。   袁夫人看着他眼神里真心实意地夸奖,道:“孙郎君可别夸她,等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几人废话了几句之后,孙策和周瑜开始与袁夫人说起了正事,捡着几点重要的说。   袁夫人虽然常年管理内宅,但是并非是什么不懂的人,听说此事关乎到民生,便主动道:“蝗虫来去无踪,若是真能确定它幼虫形态,提前灭杀,以防造成灾难,这定是要极为的重视。”   周瑜看了楚楚一眼,看着小家伙哀求的眼神,只好道:“倒是还请夫人写信一封给桥公与袁公说明情况,寻找华佗下落。”   袁夫人道:“此事放心,我定会办妥。”   周瑜笑道:“楚楚年岁虽小,但冰雪聪明,在这事上帮了不少忙,不如也让她参与进来吧。”   袁夫人不解:“她一个小孩能帮什么忙?” 第9章 鬼话连篇   周瑜笑道:“是楚楚发现了蝗灾常与蝗灾出现这件事情的。”   楚楚闻言立即小鸡嘬米点头:“母亲,娘亲,阿娘,你就让我一起参与这一件事吧,好不好嘛?”   小家伙的一双眼睛水汪汪亮晶晶,一脸期待的看着袁夫人。   这个样子,谁能拒绝得了?   袁夫人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毕竟是个小女娘,整日出去跑,这不大妥当……”   楚楚眨巴眨巴眼睛:“我一定乖乖听阿瑜兄长的话的,我保证。”   她一脸真诚,一时之间,袁夫人有些犹豫了。   楚楚赶紧拉着袁夫人的手,甩啊甩,声音软绵绵:“我知道母亲你最好啦~”   《女戒》成书与东汉,但是这个时候的女子对与此书却呲之以鼻,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约束可没有明清时期那样严格,二嫁三嫁也不是没有,女子在外行走也不是没有的。   外面世道虽乱,但是这里是寿春,又有孙策与周瑜两位英豪护着,倒是的确不会出什么事情,加上孩子还小呢,大抵也不会传什么男女之事……   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想来想去,好像也是可以放她出去的,就是怕她出去玩野了不着家。   周瑜看出袁夫人的犹豫,道:“夫人请放心,我与阿策一定回护好楚楚,天黑之前一定将她送回。”   闻言,袁夫人点点头,妥协:“那好吧……”   楚楚顿时一喜,趁机换了称呼:“多谢阿娘。”   袁夫人又留他们下来吃了晚饭,便一起散了。   楚楚乐呵呵的迈着小短腿回自己的小院,回去的时候,就见碧溪和幽丛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她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赶紧故作劳累道:“幽丛、碧溪,吩咐下去,给我大热水进房间,我要沐浴了。”   两人“喏”了一声,都下去了,楚楚摊在榻上,感觉今日一整天都过得极为的漫长。   等楚楚洗过澡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亥时。   夏夜就是最多萤火虫的时候,在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尾巴亮着荧光,好看得就像是在童话故事里。   可惜,即便这个世界是童话故事里,那也这是□□。   一只萤火虫飞到了楚楚手上,翅膀闭合,荧光也被翅膀遮挡住了。她伸手将它弹飞,它又飞到了空中去了。   楚楚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想,怎么不能是一场梦呢?   另一边,孙策和周瑜也还未曾休息,两人皆躺在塌上,屋内只有几根蜡烛亮着微光。   孙策叹道:“楚楚那小孩说得什么神仙入梦我是不大信的,大抵是她用来搪塞我俩的鬼话,就像她搪塞袁夫人一样。”   周瑜在孙策身边时最为放松,两人自小相识,很是亲密,无话不聊,闻言也点点头:“除此之外,她其他的都都是真的。”   孙策亦是附和:“这倒是。”   他又说:“那小孩子又是讨好又是卖乖,说话亦真亦假没个实话,却不知为何,竟然格外的合眼缘。”   周瑜颔首,不期然想到了楚楚亮晶晶的那双圆眼,不由失笑:“你这是与她一见如故。”   孙策却摆摆手,嘴硬道:“谁和她一个小孩子一见如故。”   翌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楚楚从床上爬起来,按习惯算了一卦。   大壮卦。   初九。   壮于趾,征凶,有孚。   楚楚看着这一卦,心中淡淡的忧伤。   这卦说得也没有错,与蝗虫相比,她确实是很强壮,蝗虫确实也很弱小,她要去抓蝗虫,也确实是以大欺小了。   只是令楚楚心梗的是,为啥会说此行动会有凶险?   楚楚:……不服!   好在变卦为恒,恒心有成,这让楚楚心安了一些。   楚楚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就是每次抽中的爻,正好对应当事人所经历的事情,因此算卦时每每必中。即便年纪尚轻,却在当地很有名气。   这大概便是众人常说的在这上面有些天赋?   直到坐上了马车,楚楚心里还想着这一卦。   但秉承着大吉为大凶,大凶为大吉的的解卦思路,楚楚瘫倒在车上。算了,还是不要想了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楚楚瘫了一下,没一会儿她就精神抖擞的撩起帘子,将头伸出去看着外面。   今日孙策与周瑜没有骑马,坐在她前面的马车上。   两辆马车左右跟了十几个骑着马的部曲,身上配有环首刀,神情肃穆。众人经过的地方,周围的百姓皆避让,仿佛他们是什么豺狼虎豹。   出了城之后,城外的路是用沙土铺成的,经过太阳暴晒之后路面变得十分松软,在车轮和马蹄经过后便扬起了一层灰尘,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楚楚赶紧将帘子拉上,免得吃一嘴灰。   幽丛贴心地道:“女公子,可要喝水?”   “不用了,还不渴。”今日她出门,将幽丛带出来了,至于碧溪,她另安排了事情做。   古代的马车防震做得不好,一直荡啊荡的,颠簸得人都要散架。   一直到了巳时中,众人才到了桥家在城西建的庄子上。   庄子上的管事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带着人在候着了。   等马车刚停稳,楚楚撩开帘子打算下马车,却见一个人匍匐在地给她当马墩,心中顿时一惊,回想了一下昨日出门,她好像太兴奋了是自己跳下马车的。   愣了愣,她没管幽丛的惊呼,小手一撑,自己直接从上面轻巧地一跃而下。   她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样地与一旁胖胖的管事道:“我没有把人当物件的习惯,这点高度我可以自己下来的。”   胖管事脸上热得满头大汗,他一边擦汗一边低头哈腰的说是,尽显打工人本色。   此时孙策和周瑜也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今日两人都穿着玄衣,勾勒出劲瘦的腰,配合着大长腿,很是夺目,让人忍不住看一眼,又看一眼,堪比移动衣架子。   而两人与部曲不同的是,他们身上带的不是环首刀,而是配了一把剑。   在东汉时,佩剑已经成为了一种贵族礼仪,是身份的象征,甚至有不少的剑客与游侠。而环首刀,一般是军中的武器,配带者大多是士兵。   两人见楚楚看过来,都走到了她的面前。   孙策与她离得很近,他斜长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了楚楚一眼道:“你倒是与众不同,清洗脱俗。”   楚楚:“……总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第10章 狠狠训过   孙策没说话,转身往庄子里走。   看着她脸圆鼓鼓的,一旁的周瑜微微低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刚刚那给你当马墩的家仆,这差事说不定还是他抢来的,想要在你面前露个脸。”   楚楚感觉耳朵有点痒,小手揉了揉耳朵,正想问他为什么,却见他已经直起身子,含着一抹淡淡地笑看她。   这个笑她总觉得含着一抹冷嘲。   她只好将目光转向那家仆身上,他低着头,已经站在了胖管事身后,浑身都散发着颓意。   楚楚心念一动,指着那家仆道:“你叫什么?”   家仆见她叫他,眼睛一亮,赶紧小跑到她面前道:“小的仓容,女公子有什么事要吩咐?”   他也才是一个大孩子,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粗麻布,脸上和手上虽然有被晒伤和干活的痕迹,却打理得干干净净。   楚楚:“……你去打两个木墩吧。”   仓容一脸高兴:“诺。”   楚楚仰头看周瑜,他亦同时低头看她。明明那双桃花眼看条狗都深情,可楚楚却看不到他眼里有多余的情绪。   “你们不觉得晒?”孙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许是见两个人还在门口站着,又见太阳火辣辣,不由出口询问。   楚楚见周瑜眼中听到孙策的声音时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她不由心里想着这两人不愧是从小长得的情分,正待她再打量时,周瑜已经转向孙策,迈着大长腿朝着对方走去。   他走了三两步,见楚楚没跟上,又回头道:“进去吧。”   “哦,好。”楚楚回神。   她小跑着就到了孙策和周瑜身边,就被一旁的孙策捏了脸。   楚楚大声控诉:“阿策兄长,你又捏我脸!”   她又气呼呼地道:“刚刚还在阴阳怪气我清新脱俗,现在就捏我的脸,这叫行为反复!叫阴晴不定!”   孙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将手收回,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今日她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襦裙,头上用头发挽了两只尖尖的猫耳朵,同样用湖蓝色丝带进行固定,跑起时,丝带跟着飘动,就像是在玩毛球的快乐小猫。   这谁不想捏一下脸,捋一下毛啊?   胖管事办事还是很妥帖的,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安排了楚楚和客人前往池子中间的亭中纳凉。   因为在桥家的庄子上,楚楚是主人家,她便让管事将庄上的家仆们全都召集起来,并吩咐了让他们下地抓若虫的事情。   庄上的众人虽有些不解为什么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公子会对田里的虫子感兴趣,但还是快速行动了起来,先去制作网虫子的工具和装虫子的笼子。   因为要些时间,楚楚跪坐在亭中地竹席上,有些百无聊赖。   孙策在擦拭他的剑,大概有三尺,表面泛红,即便没有在日光下,亦反射着熠熠光辉。那刀刃极为锋利,仅是看着,都让人感觉到胆寒。   她忍不住瞟了一眼周瑜放在一旁的剑,亦是三尺,剑在鞘中,剑柄细长,上面的工艺似与孙策手中是一样的。   不过周瑜还带了一根笛子出来,是紫竹做的,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与剑平放着。   楚楚瞟了一眼孙策,又瞟了一眼周瑜,欲言又止。   她假咳一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在身上,她食指相对,好奇地问:“阿策兄长,阿瑜兄长,你们的剑好像啊,是一对吗?”   孙策上下看了一眼楚楚,点头:“挺有眼光。”   还真是一对啊?楚楚小脸一红。   这时孙策疑惑的看着她:“你脸红什么?”   楚楚:“……没什么。”   周瑜拿起手边的剑,将剑出鞘,一声清脆的震鸣,剑出鞘。只见剑身极窄,剑身之上铸有霜花纹路,出鞘时竟让周围都有瞬间冰寒之意,一看就是一把好剑。   他解释道:“我与阿策手中的剑皆出自一人之手,是见血封喉的神兵利器,说是一对倒也可以。”   楚楚有些羡慕,她有机会也要给自己铸一把剑。   别看她吹自己是什么阴阳风水师,讲白了,往前二十几年,她就是一个走南闯北的江湖人。   像她爷爷辈的那个年代的江湖人,走到哪,若是有人生病了,就给人看病,遇见有人家里要办白事了,就给人办事,谁家要迁坟了,就给人拾骨迁坟……反正就是到处混口饭吃的。   楚楚的工作内容,除了不给人看病,因为没行医证,怕被讹钱,家里流传下来的其他业务,也都还是她承接的业务。   因为要到处走,手上没有点功夫是不行的,而这一行中常念叨的“山医命相卜”,“山”除了网友笑称的修仙外,其实武术也算一种。   由于楚楚是一个女娃,家人害怕她出门行走的时候被不开眼的人欺负了,“山”类从小是被狠了训的,那些年过的日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剑术,她也会两招把式。   此时看着一把好剑在眼前,她眼馋啊。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瑜,小声询问:“我能不能拿起来看一看。”   周瑜颔首,将剑递给她。   楚楚搓搓小手接过,她感觉这剑的分量在三斤左右,比寻常的短剑要重一些,她走到一旁挽了几个剑花,只觉得很是顺手。   而本是在一旁候着的幽丛却面上有些心惊胆颤,只怪楚楚的小胳膊小腿的,她怕自家女公子伤了自己。   楚楚将剑还给周瑜时,心中还有些不舍。   周瑜将剑入鞘,抬眸看她:“练过?”   孙策也点点头,评价道:“手挺稳的。”   楚楚傲娇道:“我阿父是将领,我也算是将门之女,挽两个剑花还是会的。”这话她没乱说,作为一个靠口才混饭吃的,她穿越来这些日子明里暗里打听,还是拼凑出一些原主的一些事情的。   说话间,家仆已经将抓虫的工具做好,可以下田抓虫子了。   楚楚有些兴奋,首先出了亭子,拿了一个网兜,神气十足的挥了挥,便立即对着胖管事夸道:“做得不错。”   孙策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小家伙这么兴奋,他轻哼一声:“你不会也想下田抓虫子吧?”   玩性挺大。 第11章 一卦多应   楚楚没说话,点点头。   大家都在干同一件事情,多有趣啊。   孙策弯腰也拿了一个网兜,勉强道:“那我跟你一起吧,免得你走丢了,到时候我不好跟袁夫人交代。”   楚楚耸肩,戳破他:“肯定是你也想玩。”   孙策挑眉,没说话,又选了一根网兜给周瑜:“阿瑜,这给你。”   周瑜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网兜,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他也要下田?   幽丛没拿网兜,默默帮着他们拿了好几个装虫子的笼子。   而一旁的楚楚笑得可开心了,想到未来东吴的两位大佬都下田抓虫,就乐得不行。   桥家在城西几十亩的田地,都种上了水稻,就在庄子前面,郁郁葱葱,一望无际看不到头。   楚楚与孙策周瑜说了一声“我先去田里抓虫了”就兴奋地往稻田地田埂上走,左右摇晃着脑袋到处观察。   幽丛跟在她身后,声音清脆道:“女公子,慢点,等等我。”   田间有不少蚂蚱在跳来跳去,啃着青青的叶子,不少叶子上全都是虫子啃食的豁口。   她指着蚂蚱笑意盈盈地与跟在她身后的幽丛道:“今晚我们烤虫子吃。”   幽丛闻言脸一白:“吃……吃虫子?”   蚂蚱身上蛋白质还不少的,自然能吃,楚楚琢磨着蚂蚱的吃法也可以推广推广,穷苦百姓听说蚂蚱能吃,说不定自己就抓来吃了呢。   “没错,吃虫子。”她点点头,“等回去了再说。”   楚楚挥着网兜,很快就抓到了七八只若虫,便越加兴奋,与幽丛越走越远。   孙策与周瑜看着楚楚时不时弯腰,时不时冒出个头,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浑身充满了一种迸发向上的生命力。   孙策感叹道:“没有想到你我堂堂的世家公子,有一天竟然被一个小家伙忽悠着来田里抓虫。”   周瑜道:“若是真能找到有效防治蝗灾的方法,亲历亲为也倒也没什么了。”   孙策颔首:“这倒是。”   两人走在田埂上,随意挥动网兜,动作行云流水,若虫好像是自动跳进他们的网兜之中,没一会儿就抓到了不少若虫,想来这些虫子没人管,粮食减产是必然的。   周瑜正想与胖管事打探关于些地里的事情,抬眸间,却已经看不到楚楚的踪迹,他桃花眼微微一眯。   孙策也发现不对劲了:“那小孩呢?”   微风吹过,稻田被吹成了一片青色的浪海,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远处有燕子低空掠过,又飞远了。   这时幽丛惊惧地声音伴随着颤音响起:“女公子……你在哪里?奴婢找不到你,你不要吓奴婢……”   孙策与周瑜两人对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朝着幽丛的方向快速掠去。   周围没有楚楚的踪影。   “怎么回事?”周瑜询问。   幽丛在哭,见到两个公子,顾不上礼数,哽咽道:“刚刚女公子将抓了虫子的网兜给我,让我将虫子放进笼子里,我刚弄好,回头就不见了女公子的踪影了。”   城西都是平地,没有山川阻挡,因此田野的风是很大的。   而楚楚,她垂眸,看着捂住她嘴巴的手,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自家农田里,应了早上算的“凶”卦。   原来她才是被持强凌弱的“弱”者?   周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很显然,有人想要用药迷晕她。   楚楚屏息,掏出藏在身上的防身用的小刀,以她对人体的了解,反手就能刺破对方的喉咙。然而她没感觉到对方想要杀她的心思,又一时之间因手上从来没有沾过人命心中有一道桎梏束缚着她让她没能及时出手,心念一转,便只将小刀藏在袖子中,准备在观测观测,之后再做打算。   她将头一歪,装晕。   许是见她不动弹了,对方扯着她的两只胳膊拖着她走,她身体的皮肤与地上的石子摩擦,有些疼,想来是破皮了。   这个时节田里的禾苗已经结了稻穗,虽然没有成熟,但是已经有二尺到三尺之间,风吹过,田间禾叶随风涌动,就好像是一片片稻浪。   城西的田一块接着一块,用田埂隔开,因为有些田高,有些田低,因此楚楚感觉自己被拖了一会儿,就下了一个田埂,然后被两人抬着走。   楚楚……emmm,这两人应该是常干这种的事情的老手了,等着她跑到了众人视线以外,就及时下手……她知道这个世道会有很多盗贼,但谁能想到在自家田庄还混进人偷小孩啊?   对方的脚步声也很轻,掩藏在禾叶沙沙沙中。   此时两人小声商议。   “大哥,得先把她绑起来,免得她醒来挣扎引来麻烦。”   “嘘,我知道,你不要说话。”   随后楚楚就感觉有人用绳子将她的手脚都给绑起来,并没有发现她袖口藏着的刀。   楚楚闭着眼睛没见到人,却从声音大致能够判断到两人的年龄都在二十岁上下,其中一人身高不到五尺,另一人身高在五尺到六尺之间,身材矮小瘦弱。   这是相法之中的声相,用者比较少,没有手面相出名。   大概是过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楚楚被抬上了一个竹筏,她还听到了流水声……很快,她感觉到竹筏撑出了江面,又隔了一会儿,两人似乎察觉到自己安全了,忍不住开始商量。   “大哥,我怎么感觉不对,那个农户家的小女郎能穿得起这般好看的衣服,我们不会抓了那个大人物家的贵女了吧?好好还有部曲护着的,刚刚要不是我们动作快,可能就栽了。”   “慌什么?抓都已经抓了,难不成还能放回去吗?况且那些贵女们都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会亲自下田抓虫子,即便长得鲜嫩些,最多也是那家庄子上管事的女儿,翻不起什么风浪。”   “也是,看着小丫头片子长得挺水灵的,比之前那些丫头都漂亮,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是。”   两人乘着竹筏,顺着淮河支流而下,周围一片静谧,只有竹筏破水的声音,还有山间鸟叫之声。   从两人的对话中,大抵也能猜出对方是干什么的了。   这是两个拐子,还是个惯犯。   楚楚偷偷将眼睛打开一条缝,趁对方没注意偷偷打量着,见两人果然都是瘦矮男人,又瞥见绑着自己手脚的是粗麻搓成的细麻绳,大概有筷子粗细,心中轻轻吁了一口气。   既然是人贩子……她便可以过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堪,不留情面了。 第12章 皆被一击毙命   正想着,她耳边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破水声,她人就触不及防的被一股力量扯进水中,顿时四周的水都包裹而来。   悄无声息,无知无觉,行事比两个拐子还要老辣。   如果说面对两个拐子用迷药对她下手时,她心中只是当乐子看着。因为她知道无论是在最开始还是刚才,她想要反击,都可以轻易要了拐子的命,只是她没有感觉到杀意这才静观其变。   那么现在,面对此人她只感觉有一股性命无法被掌控的毛骨悚然之感。   楚楚感觉寒光一闪,手脚的束缚相继被解开,身后又有一股力扯着她的衣服往上扯,没一会儿就被拉出了水面。   她赶紧用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对方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长长的睫毛上蓄有水珠,在阳光下如珍珠般晶莹。他的眼尾被水浸得发红,桃花眼里没有半分情绪,带着一抹冷。   楚楚视线下移,就看到了对方高挺的鼻子,以及……红艳的嘴唇。他下巴处聚了一颗水珠,悬停片刻,眼睁睁在楚楚眼前滴落,将水面激起了一片小小的涟漪。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沙哑:“阿……阿瑜兄长……”   周瑜轻轻应了一声,扭头看向了前方,楚楚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到另一少年正坐在竹筏上。   孙策上身没穿衣服,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肩宽腰瘦,看上去爆发力十足。   他生得艳丽,黑色的头发贴在脸上,眼睛微眯,随手将匕首在水中随意扒拉,全当给匕首做清理了,懒散中透着一抹傲慢。   此时的孙策,浑身散发着野性和顶级掠夺者姿态,这样的人,天生就引人注目。   楚楚目光一闪,移向了他身侧。   两个拐子已经躺在竹筏上抽搐,皆被一击毙命,脖上的血喷涌而出,顺着竹筏流入河水之中,扩散开来,又被水稀释吞噬。   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突然见到这个场景,楚楚只感觉感觉眼前发白,有些想晕,有些作呕。   这时孙策将匕首收好,朝着楚楚颔首:“你可是将门之女,不至于害怕两个死人吧?”   浑身反胃想吐的楚楚:“……”什么天生引人注目,是天生就会气人才对!   楚楚感觉鼻尖全是血腥味,好像身上也染了血了。   还是恶心。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她给死人封棺的时候,被车撞得面目模糊的也见过。可这次不一样的,到底哪里不一样,楚楚也说不上来。   还好不是她杀的人,不然回去铁定要做噩梦的。   河水太冷了,泡得她浑身发凉,感觉手脚都有些僵硬了。   楚楚愣了一会儿,就要沉入水中,细小的胳膊又被周瑜的大手握着,滚烫的温度从皮肤传递给她。   孙策起身,像鱼一样跃入水中,瞬间就出现到楚楚面前,凑近观察她的反应,惊讶道:“欸,怕了?”   楚楚好半天才恢复自己的声音:“……我,我才不怕。”   孙策用湿漉漉的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脑袋:“还真是小孩,嘴硬得很,害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周瑜缓声问:“会凫水吗?”   生长在水边的人,自然是会游泳的。   楚楚摇摇头,抿嘴委屈道:“阿瑜兄长,我不会。”   此时孙策已经游到了楚楚身旁,他见小孩声音软软的哭诉不会凫水,忍不住笑了:“阿瑜水性可好了,要不要让他背你游上岸。”   说完,他又叹息一口气:“不过要是被人看见了,可就对你名声不好了。”   楚楚:“……我又没说。”但是她又瞥了一眼竹筏上的尸体,身上还是有些没劲。   最后她还是被周瑜驼上岸的,她趴在对方温暖的背上,脸有些红。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河面两岸都有竹子和树,有些是住在附近的村民种的,有的是野生的,一片绿意昂扬。   楚楚上了岸,她身上的衣裳紧紧贴着身体,身上被擦伤的位置刺痛刺痛的,浑身都不舒服。   此时她已经缓过来了,想了想,她走到周瑜面前,仰头拉着他的衣摆,真诚地道:“谢谢阿瑜兄长救我。”   孙策不乐意了,凑近她,道:“你怎么不谢我?”   楚楚转头看向孙策,语气甜甜:“也谢谢阿策兄长。”   她两只猫耳朵从水里出来时已经散了,也披散开来,头上带着一根草,衣裳还在滴水,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雪白,也让上面擦伤的伤口变得格外的显眼。   明明是笑着的,却不由让人心软软。   孙策双手叉腰,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与她平视,皱着眉头逗她:“这救命之恩,就一句谢谢就完了?”   楚楚:“……那应该怎么样?”   孙策乐了,告诉她:“这种恩情,据说在民间故事中,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楚楚被他话惊讶得往后退了几步,踢出小腿,张开小手,气鼓鼓道:“你看看我的小身板,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你是变态吗?”   “变态?”孙策不解其意,但看她表情大抵也不是什么好词。   周瑜正在拧干身上的衣裳,轻笑一声:“你别听阿策胡说,他逗你玩呢。”   “女公子!哎哟!女公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时一到声音洪亮尖锐得传来,听到声音,楚楚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   此时胖管事带着人姗姗来迟,他几乎是跌下马的,胖脸上全是虚汗,脸上惨白惨白的,到了楚楚面前,他气喘吁吁,看着她身上的伤口,小眼睛顿时留下了眼睛,自己伸手打自己的脸:“女公子,是小的该死,是小的没护好女公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好了。”楚楚又不是真的古人,看不得这种,阻止了他,“这事也不全然是你的责任。”   胖管事顿时住手,愣愣看着楚楚。   楚楚道:“此事先回去再说。”   胖管事点头哈腰:“是的是的,先回去再说。”   楚楚又伸出食指,指着河面吩咐道:“竹筏上有两个拐子的尸体,你找人处理了,免得吓坏了路过的人。”   胖管事点头:“女公子放心,小的会处理好的。”   他赶紧浑手,去到一旁吩咐人善后,就见楚楚已经走到两位贵客身边去了,仰着头说着什么。   胖管事姓仓,名唤仓临,在桥府干了一辈子了,此时看着桥家小女公子十分有主见,处理事情条理清楚,心中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若是小女公子是男子,未来定然也能在这世道混出个名堂,可惜了。   楚楚并不知道胖管事的想法,她叉腰继续与孙策说起刚才的事:“两位兄长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还的,绝不会让你们吃亏。”   孙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好了,阿瑜不都跟你说了,我就是逗你玩,我还能真让你一个小屁孩以身相许不成,我没有特殊癖好。”   楚楚踮起脚,小手神气的拍拍他的肩膀:“别小看我。”   她转身还想伸手拍拍周瑜的肩膀,见对方的桃花眼轻轻睨了她一眼,她顿时收回手,尴尬的背在身后。   真是的,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害怕他啊。   楚楚只好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跟孙策与周瑜说道:“那两个人都是拐子,把我当成农户家里的小孩,用药将我药晕拖走,还说要将我卖个好价钱。”   孙策闻言,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让他们死得这般轻巧了。”   周瑜道:“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两人对视了一眼,内心好像达成了某种想法,只是没有言明。   楚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忍不住挠了挠后颈,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官司,只好开口:“两位兄长,我觉得这些拐子应该还有同伙,这些人不能放过。”   孙策看着楚楚挑眉:“没想到你这小孩还挺记仇。”   楚楚叉腰道:“我可不是记仇,他们会拐了我,就会拐别人,这里是我舅父的地盘,岂容这些拐子猖狂。”   她又道:“而且顺着这条线寻找,定然能找到之前被拐卖的小孩,就能把他们给救出来了。”   孙策挑眉:“我就没见那家的孩子,眼睛里看见的都是百姓,你倒是第一个。”   楚楚歪头:“你不会又想说我清新脱俗来阴阳怪气我吧?”   “那到没有。”孙策眯眼,冷嗤道,“只有劫持士族之女这一条理由,这些人都逃不了。”   周瑜亦是点头:“是极。”   说话间,胖管事已经将两具尸体打捞上来了,正用布给尸体盖上,免得惊吓到了人。   周瑜将胖管事叫来,提议道:“尸体不急着埋,麻烦仓管事找人给他们画上画像,张贴自各处,只说他因救贵人而死,请家人来领尸体,贵人还要出万钱感激救命恩人的家人。”   孙策:“阿瑜是想以此钓出线索?”   那定然是的。   楚楚情绪给满,满脸惊喜,夸道:“阿瑜兄长,你这么快就想到办法找线索了,真是太厉害了。” 第13章 蜕变成蝗虫   这也不算意外,周瑜可是谋士,要是想不到办法,才是坠了他的名头。   周瑜目光移向楚楚,面色不变,看不出对于楚楚的赞叹夸奖是否受用,令人琢磨不透。   楚楚抿了抿嘴,只好又朝着他笑了笑。   这时一旁的孙策胳膊搭在周瑜肩膀上,他艳丽的五官上带了几分自得,朝着楚楚颔首道:“放心吧,此事我与阿瑜会追查到底,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楚楚赶紧点头。   楚楚又忍不住问:“两位兄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孙策道:“阿瑜擅长追踪,猜测绑走你的人或许会走水路,便沿江追踪至此。”   他又道:“以防判断失误,便又让仓管事带人前去周围搜索。”   难怪来的那么快。   楚楚偷偷看了一眼周瑜,世家贵族的教养让他举手投足都流淌着优雅贵气,从相处几日来看,他接人待物给人的感觉又很让人舒服。   孙策见楚楚在看着周瑜发愣,他笑了一下,凑到小孩面前:“想什么呢?”   楚楚回神,收回眼神,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我什么也没想。”   周瑜道:“先回去吧。”   楚楚赶紧跟上:“好的。”   等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幽丛也是一个小女娘,仓管事就拦着让她待在庄子里,因此没有跟出去寻找。见到楚楚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伤口,脸上的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楚楚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后,幽丛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心疼道:“女公子,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城中吧,如今世道不太平,那些吃不饱的人什么脏事都干,到处都有盗贼,今日奴婢真害怕……害怕你出什么事情,那奴婢也不活了。”   楚楚道:“有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在,我不会有事的。”   幽丛眼圈红红的:“可总有两位郎君顾不上的事情。”   她摆手:“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上好药之后,楚楚跟胖管事交代若虫的事情。   随后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便吩咐幽丛去多弄些冰块,她自个拿了一把蒲扇在亭中给自己悠哉游哉地扇风。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只看见一抹微光沉下,便入夜了。   就在这时,楚楚听到了一阵笛声传来。   她顺着笛声的方向走去,到了一处竹林,见到了周瑜。   这并不意外,这里最懂音律的只有他。   周瑜似乎心情不错,浑身有一股懒散之意,与平时在外表现出来的温润之感不一样,却给人的感觉更加遥远了。   楚楚眨了眨眼睛,这样的人应该是最难接近的。   此时周瑜也见到了她,随即便放下了笛子,笛音也由此而止。   他瞥眼看她:“吵到你了?”   “怎么会?”楚楚闻言回神,立即小跑上前,眼睛弯成月牙,“我早就听闻阿瑜兄长是音律高手,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琴萧,没想到笛子也吹得这般好。”   周瑜弯腰,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声音淡淡道:“你是见谁都那么夸吗?”   楚楚被问得一愣,这好像是她的职业习惯。   给人算命的时候,要想客户甘心掏钱,就得先捡命理中的好的地方先把人夸一顿,把人夸高兴了,再提醒客户几点需要注意的事情,对方就觉得这钱花得值了。   她有些心虚地道:“才不是呢。”   周瑜只略微勾了一下嘴角:“撒谎。”   楚楚被揭穿,也就不敢看他了,将头扭到了一旁。   远处的田野中传来蝈蝈的叫声,天上漫天繁星,一抹云半遮着明月,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三日后。   许是蝗虫若虫被抓时已经进行了几次蜕皮,因此蝗虫若虫很快就完成了最后一次蜕皮,蜕变成了蝗虫成虫。   网兜里的青色蚂蚱已经变成了众人熟悉的蝗虫模样,它们很快就将里面的食物吃光,密密麻麻的飞到网兜上空,想要迁飞觅食。   才是早上的卯时,楚楚还在睡梦之中,幽丛就将她叫醒了,面上担忧:“女公子,仓管事过来让奴来叫你,那些虫子好像变得不对劲。”   楚楚还以为是把蝗虫若虫养死了,瞬间从床上跳起来,自己动手穿衣服:“我去看看。”   天才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楚楚穿好衣服,小跑着出来,就听到“嗡嗡翁”振翅之声。   仓管事赶紧到楚楚面前,满脸惊惧:“女公子,你终于来了,这青虫养了几日,竟然变成了蝗虫了。”   他年纪大,也遇到过两次蝗灾,只不过蝗虫密度不大,受灾不算严重,但是也因常年在田庄打理农事,因此最是知道蝗虫对于庄稼的破坏力。   抓来的虫子,养着养着,怎么就变成了蝗虫了呢?这该如何是好啊?   楚楚却见到蝗虫之后松了一口气,如此就能证明她与孙策和周瑜所说的话,所言非虚了。   她拍了拍仓管事的肩膀:“莫慌,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仓管事脸上为难,惶恐道:“女公子,朝廷都说蝗虫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是上天的使者,如今我们抓了这些蝗虫,会不会受到天罚啊?”   说着他额头上又冒出了汗,脸上白了又白,看上去有些可怜。   想到这时候百姓对于巫蛊的迷信,楚楚这才安抚道:“不会的,这蝗虫一直都有,不是上天派来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天罚。”   仓管事:“这……”   见他不信,楚楚只好道:“这事是我阿娘允了的。”   闻言,对方才松了一口气。   楚楚:“……”就这么不信任她吗?   又是想要赶紧长大的一天。   这时,孙策和周瑜也听到动静过来了,楚楚赶紧对着他们招了招手:“两位兄长,你们看,这些若虫才养了几天,就蜕变成成虫了。”   孙策隔着网兜,看着里面狂暴的飞蝗,亦有些头皮发麻:“这也太多了吧。”   太震撼了。   周瑜走到孙策身旁,看着里面的蝗虫面上色沉重:“蝗灾降临所带来的灾难,也许比我们想象种的严重。”   楚楚想了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背皮发麻:“蝗灾来临时,肉眼见到的蝗虫,比夜间飞舞的萤火虫还要多。”   那真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第14章 支开她   她看着这些蝗虫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道:“既然已经确定这些就是蝗虫了,天色还早,我看我还是重新回去补觉吧。”   “别睡了。”孙策回神,暂且压下对见到蝗虫的不适,道,“你不是不会凫水吗,找人教你。”   楚楚是会凫水的,她想了想,好像是之前因为看见现杀现场,为了掩饰自己被吓得腿软的事实,她在孙策和周瑜面前撒谎说自己不会凫水。   “不用了吧。”她尴尬一笑,赶紧找了一个借口,“你们带我去学凫水,要是被人看见了可就有损我的名声了。”   孙策低头问她,声音有些沉:“去不去?”   “不去。”楚楚摆摆小手,“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她刚要走,后领又被大手给扯住了。   楚楚便抬头看他,却看见孙策沉着脸,眼底隐隐有些不悦。   差点忘了这江东小霸王是个说一不二的主,楚楚浑身一激灵,立即抱住了孙策大腿,仰头讨好道,“阿策兄长,我去,我去。”   孙策冷笑一声:“不去睡觉了?”   楚楚仰头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声音软软地道:“阿策兄长带我去学凫水,是为了我好,我怎么能够不是好歹。”   孙策倒是没有真的生气,刚刚就是故意吓唬她的,见她乖乖的讨好他,他不由扪心自问,自己冷脸起来有这么吓人吗?   一旁的周瑜见状,与楚楚解释道:“昨日阿策就与我商量着要教你学凫水的事情了,知道你是个小女娘,便请了周围会凫水渔娘教你。”   原来是这样。   楚楚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是我误会阿策兄长了。”   这样也好,以后她会凫水这件事便可以不用藏着掩着了。   她知道幽丛也不会凫水,于是把幽丛也拉去了。去到河边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渔娘已经在等着。   有了幽丛这个参照物,她是什么进度,楚楚就装成什么进度,倒是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有渔娘守着,倒是一整天都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等楚楚与幽丛从河边学凫水回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孙策与周瑜也正巧从外面回来,她本来没当回事,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就回去换身衣服,却看到了孙策衣裳上沾上了一小块血渍。   他们让她去学凫水,其实是支开她吧?   孙策见到她站在一旁打量,脸上表情疑惑,便走到她面前问:“凫水学得怎么样了?”   楚楚好奇得紧:“你们让我去学凫水,支开我去干什么去了?”   孙策问:“你怎么猜出我们是在支开你?”   楚楚伸出手指了指孙策衣裳上的血迹:“你衣裳沾上血了。”   孙策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见衣服上沾上了血,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嫌弃:“我得去换一件衣裳,你们聊。”   说着,他就快步离开了。   楚楚便又转头看向了周瑜。   对方明明面上看上去很是温和,她却感觉道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想问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方见状,直接道:“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第15章 有了华佗消息   她闻言顺势问道:“两位兄长今日去干了什么呀?”   周瑜没有隐瞒:“那两具尸体来人认领了,今日阿策便拉着我去解决此事。我与阿策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查到了两人的其他同伙,阿策便拉着我去为你报仇去了。”   周瑜面上风轻云淡,“确实与你所言相差不大,这些人是专门干拐卖营生的,拐了不少人,如今全都交由官府处理。”   楚楚忍不住惊讶:“这也太有效率了吧。”   这便是大气运者吗,做什么事情都会很顺利。   她忍不住道:“那些人怎么处置的?”   周瑜但笑不语,眸子里透出一股冷意,只道:“别想那么多了,回去收拾一下吧。”   想到孙策身上的血迹,楚楚大抵有了答案,便没有继续再询问下去。   回到屋子时,幽丛也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楚楚赶紧自己沐浴洗了一个热水澡。   等她穿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又一个好消息传来——寻到华佗的踪迹了。   听说有了华佗的消息,楚楚很是重视,迈着小短腿跑去了前院,孙策与周瑜已经在前院商议此事了。   楚楚赶紧跪坐到孙策身旁,看着对面的周瑜,问道:“两位兄长,真的有了华佗的消息了吗?”   面对楚楚的询问,周瑜直接道:“是袁夫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在下邳县见到了华元化。”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忙,为我们制作消杀蝗虫的农药了?”话落之后,又有些惊讶,“不过下邳县离寿春足有两三百公里,这才五天,我阿娘就有消息了,来回的路程才堪堪够吧。”   “你真还以为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找?”孙策没想到一向聪明的小孩在这事上犯了迷糊,轻轻一哼,道,“华元化是神医,他的行踪瞒不住人。”   楚楚恍然大悟,她真是有些一叶障目了,又道:“那我们要去下邳县寻他吗?”   “我和阿瑜去,你不能去。”孙策道,“如今到处都是贼寇,外面可不安生。”   楚楚想想也是,她将下巴抵在案几上,浑身散发着颓意:“可是你们不带我去,阿娘一定又会拘着我在家中了,我哪里都去不了。”   说着,她都替自己觉得可怜和委屈。   孙策轻笑一声:“原来想与我们去下邳是为了玩啊,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和阿瑜呢。”   楚楚才不承认:“我也是为了办正事的,才没有只单纯为了玩。”   这个时间点,未来的蜀汉帝王也就是刘备,应该是刚殴打了督邮,弃了安喜县丞,与大将军何进的都尉田邱毅同行时去到了下邳县。   如果孙策和周瑜去到下邳县,那现在下邳县可就热闹了,楚楚这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自然也是想去看一看。   可是,她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谁让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呢,谁会让一个小孩子到处跑。   愁,非常愁。   楚楚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回头扯着孙策的衣裳:“阿策兄长,你最好了,你想想办法,也把我带去下邳吧。” 第16章 就吃这一套   孙策直接拒绝:“不行。”   楚楚趁着自己年纪小,不顾形象的又抱住了他的胳膊,面上讨好:“阿策兄长,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带我去嘛,我会很乖的。”   又来这一套。   真是的,一个小孩子这般粘人做什么。   孙策看了一眼楚楚,又看了一眼喝茶装作不存在的周瑜,有些为难,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啧,这小孩莫非算准了,他就吃这一套吧?   孙策低头看小家伙,见楚楚眼睛里亮亮的,心中不由想着既然楚楚最熟悉蝗虫习性,若是带她出门前往下邳县劝说华佗,许是有些用。   嗯……也不是不可以。   孙策自我攻略完毕,低头看着小家伙还在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大手揉乱她细软的发:“好了,带你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楚楚立即抱着对方的胳膊,声音软乎乎撒娇道:“我知道阿策兄长最好啦。”   孙策无语:“行了,少拍马屁。”   楚楚立即松手:“好咧。”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的奇妙,有的人相识了很久交情还是淡淡的,有些人只相处了几天便觉得处处顺心。   孙策觉得,她倒是和这小家伙有缘。   见状,周瑜见状微微抬眸,面色不变,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这时的楚楚觉得两个东吴大佬愿意带她出门,那她的努力显然没有白费,代表了她与他们的关系又更加近了,因此心里还有些美滋滋——果然以一件事情作为纽带,才是最容易与人拉近关系的办法呢。   拿捏了。   此事毕,众人便准备回程。   不过回去之前,楚楚吩咐仓管事将蝗虫全部用火烧死,地面也要用水浇透,以免留下蝗虫产下的虫卵。   作为一切,她这才放心。   回到府上之后,不知道孙策和周瑜两人一起去与袁夫人说了什么,竟然直接答应了两人带她去下邳县。   答应的爽快程度,让楚楚都惊呆了,然后她去问孙策原委,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孙策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楚楚:“……不告诉就不告诉嘛,其实她也不只是很想知道。”   从寿春到下邳县有近两三百公里,走的是水路。   出发那天,楚楚坐在马车上跟着众人去渡口坐船时,她按照个人习惯给自己算了一卦。   小过卦,九三爻。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   看到此卦,楚楚挑了挑眉,从卦上看去,这一路上不会太过顺利。   不过她一想也是,治理蝗灾这等民生之事,涉及千千万万人的命运,一旦办成,就与历史相悖。按照她们这一行的说法,妄想更改命运就会遇到反噬,轻者六亲寡宿,重则断腿、瞎眼、暴毙早亡,反正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楚楚想到那日遇到的贼寇,时机便是因为在田间抓蝗虫若虫的时候。她第一次出门就如此倒霉,很难让人不往这方面想。   不过楚楚压根就不慌,要是她做事畏畏缩缩,怕这怕,她也不会进这一行了。   既然得了凶卦,楚楚也没藏着掖着,等马车到了渡口停稳,她便寻到了孙策和周瑜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两位兄长,我们坐船出行,会不会也遇到贼寇啊?”   孙策低头看着小孩:“还没出发,你就胆怯了?”   楚楚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   见状,周瑜解释道:“如今世道不安稳,到处都有贼寇,不排除会遇到水匪。”   孙策闻言亦点头认可,指着渡口停靠的大船上面的旗子上写着的“袁”字,随即他笑着对楚楚道:“这是袁夫人准备的汝阳袁氏的船,这一路只要有些见识的贼匪,可不敢轻易招惹。”   楚楚便问:“那遇见没见识的贼匪呢?”   孙策拍拍她的肩膀,轻笑一声道:“那就是来送战功的。” 第17章 小过卦,九三爻   没多久船开了。   楚楚站在船头,江面的风吹在脸上,抬头再看看宽广的天空,甚觉心胸开阔,一时间将一切愁绪都抛开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白天并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楚楚便想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吃过晚饭后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摊在床上休憩。   等她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依旧很暗,乌云遮天蔽日,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江面都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江面的风也很大,即便大船吃水很深,亦被风浪吹得有些摇晃,倒是显露出一丝不详之感。   见她醒了,碧溪和幽丛伺候她梳洗。   楚楚身上换了一身红色的交领襦裙,又将她细软的头发编成辫子挽在两旁,团成两个圆乎乎的毛团团。此时在昏黄的烛光下衬得她皮肤白皙,漂亮得不像话。   幽丛心道:女公子若是再长大些,定然能长成一个绝色美人。   她问:“几时了?”   幽丛回神,道:“回女公子,现在是卯时了。”   才是凌晨。   这样的天气总是有些让人不安的,楚楚与两个婢女道:“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可醒了?知道他们二人在哪里吗?”   幽丛没想到自家女公子一醒来就找那两位贵客,抿了抿嘴,道:“在甲板上。”   楚楚:“我要去寻他们。”   说着她便起身出去,两个婢女跟在了身后。   楚楚刚出去就见到船外的乌云相互摩擦间,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天空,紧跟着是惊雷炸响,好像那雷电是从头顶往下劈,要将人从天灵盖劈开。   她定住了脚步,随意往江面瞥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   船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大大小小十几只陌生的小船,船上和水中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们的眼神皆似恶狼绿眼,想要将人拆吞入腹。   楚楚扯了扯嘴角:笑死,她的卦灵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幽丛被吓得大惊失色,声音微颤:“女……女公子,有贼匪……”   碧溪从腰间拔出软剑,镇定道:“幽丛,你护着女公子先走,我拦住他们。”   这时船上已经传来了冷兵器交战的声音,显然不仅仅是她们发现了这些匪徒,其他人也发现了。   幽丛被吓到了,定定站着走不动路。   楚楚没有废话,对碧溪说了句“小心”,便拉着幽丛的手离开。她上船后将船上全逛了一遍熟悉船上布置,因此很快她就寻到了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角落,让幽丛躲着。   她冷静嘱咐道:“这里都是些不值钱的杂物,那些匪徒是来抢劫的,大抵不会费劲来翻找这里。你待在这里,切记不要出声,也不要出去,等一切结束了之后,我再来叫你,知道了吗?”   幽丛眼圈都红了:“那女公子你呢?”   楚楚安抚道:“我去找两位兄长,会没事的。”说完,她就将杂物全堆起来,将幽丛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的。   船上已经乱套,她悄悄摸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好自己用来防身的小刀藏在了袖中。   刚准备走,楚楚便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在靠近,她便快速躲在了房门后面。   脚步声在慢慢走来,楚楚屏住呼吸,神情肃穆,眼中冷静得出奇。   她听力不错,能听到脚步声停了一会儿这才走了进来。   对方许是担忧门后藏人,环首刀伸到门后挑了一下,好在楚楚又矮又瘦,便眼睁睁看着那环首刀在她头顶挥了挥。   没碰到东西,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收了刀,一只手扶扶着门,正准备关门。   就是这个时候,楚楚屏住了呼吸。刚要出手,那匪徒却被飞来的一柄剑穿破了胸膛,血喷了她一身。   只见那剑身泛着红,倒很是眼熟。   “出来吧。”孙策上前拔出死人身上的剑,杀人时连眼睛都没眨,仿佛已经习惯。   见状,楚楚只好将小刀在袖中藏好,这才从门后走出,脸上的小表情看上去难受极了。   嗯,想吐。   另一边,周瑜手中的寒剑快速划破后面偷袭的水匪喉咙,血喷洒在地,那人浑身抽搐一下就没了气息。   楚楚回神,见两人身上连滴血都没有被溅到。   对比她浑身被浇头的血迹,其中的心情如何,楚楚实在是难以形容。   孙策走到楚楚面前,本想摸摸她的脑袋,见她身上都是血,随后顿住了,只好清了清嗓子:“刚才情急之下,下手没个轻重,你没事吧?”   “……好在两位兄长来的及时,我无碍。”楚楚露出一个假笑,“阿策兄长,阿瑜兄长,感谢你们又救了我一次。”   这时周瑜也走了过来,见她浑身狼狈,掏出了一块月牙白的手帕给她,温声道:“擦擦吧。”   楚楚接过:“谢谢阿瑜兄长。”   她擦了脸上和手上被溅到的血迹,这才假惺惺说道:“阿瑜兄长,手帕这样私人的物品,给我用了是不是不大好啊?”   周瑜脸色不变,淡淡道:“新的,我没用过。”   楚楚继续假笑:“那就好。”   谈话间又有一波贼匪带刀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看上去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周瑜见状嘱咐道:“找个角落躲着,若是害怕,就闭着眼睛。”   楚楚袖中的手握紧了小刀,老老实实点头:“好。”   两人挡在她面前拦住贼匪,一道闪电再次划破天际,将两人的身影照的更加的高大。   这时匪徒袭来,孙策首先迎上去,将其砍翻,随后剑柄一翻,对右侧袭来的贼匪一击毙命,腰肢劲瘦,衣玦翻飞,动作流畅不拖泥带水。   周瑜见状前去相助,刀光剑影间,便又有数人倒地横死。   而楚楚刚找到地方蹲着,就听见一声“嘭”的巨响,眼前的木板被暴力破坏,一个熟悉的人影重重摔在了地上。   是碧溪。   她手臂被砍伤了好几刀,嘴角溢血,手中的软剑也因此跌落在地。   见状,楚楚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地响。   那匪徒看见碧溪跌落在地,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神色,抬手准备补刀。   又是一阵闪电划过天穹,在天重归于暗色之前,一把小刀轻巧插破了贼匪脖子上的大动脉,血管破裂,鲜血喷洒而出。 第18章 自保杀了人   碧溪眼睛一亮:“女……女公子!”   此时的楚楚又被喷了满脸的血,眼中藏着薄怒,以及浓重的嫌恶。   孙策和周瑜听到了旁边的动静,两人对视一眼,孙策一人拦住前方的贼寇,周瑜转身去帮楚楚。   然后两人就看见小家伙手握着一把小刀,快狠准插进了一个盗贼的脖子。   明明细胳膊细腿,杀人时,手却很稳。   周瑜见状,嘴角微微一弯。   另有水匪见到同伙被一个小孩子给杀了,提刀就向楚楚袭来,周瑜此时已经赶到,手中的三尺寒剑巧妙地插进贼寇柔软的左胸。   在他的剑抽出前,楚楚默默往旁边一躲,避免了自己又被喷一脸血。   “将她带走。”周瑜对她道。   楚楚回神,赶紧扶起碧溪快速躲到一旁,随即给她把脉查看伤势。   “女公子,你不用管我,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碧溪拉着楚楚的手,眼睛里溢满了担忧。   楚楚只会些浅显的医术,会得不多,只看出是受了内伤,大抵还能治,她轻拍碧溪的手背安抚:“不会有事的。”   孙策和周瑜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就将上来得贼寇皆数毙命,这些水匪眼见自己啃不下这块肥肉,其中一人吹了一声口哨,于是船上的贼匪全部跳下船。   只是一瞬间功夫,他们就像鱼儿一样消失在茫茫江面之中。   这时孙策的随从千喜带着部曲与他们汇合:“公子,要去追吗?”   孙策冷冷一笑:“自然要去追。”   周瑜拦住:“不可。”   孙策一急:“阿瑜,为何不可?”   他解释道:“正事要紧,船上又有妇孺,难保他们不会杀个回马枪。”   这话倒是说服了孙策,他想一想也是,不由感叹道:“还是阿瑜想得周到。”   此时周瑜看着船上一片狼藉,目光看向浑身是血的小家伙,和她身边受了重伤的婢女,随即吩咐船工道:“寻个最近的渡口停船,休整之后再说。”   楚楚把幽丛叫出来照顾碧溪,脸上还惨白惨白的。   幽丛问:“女公子,你没事吧?”   她摆摆手:“没事,救人要紧。”   等幽丛前去照顾碧溪了,楚楚便再也受不了船上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走到甲板上看着大船与水面的高度,想着水也淹不死她,便直接一跃跳入了江中清洗一番。   雨还在下,大颗大颗的砸在她的脸上,冰冷的江水包裹着她,她沉入水中,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清醒。   可是没有用,她脑子里一直在回放着她用小刀插入别人脖子那血溅在脸上的画面。   她感觉胃里在翻滚,恶心的感觉一直消不去。   她,杀人了。   如此轻易夺取了别人的生命。   现在她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这样做是为了自保,并不是她的错。   然后那一股反胃的冲动,却仍难以压下。   另一边,楚楚跃入江中的这一幕刚好被孙策看见,他挠了挠脑袋,问一旁的周瑜:“坏了,这小孩怎么掉江里了?”   周瑜脸色一寒,将手中的剑丢到孙策的怀中:“帮我拿着。”话落,他也一跃入了水中。   也正准备下水救人的孙策:……好吧,有阿瑜在,小家伙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他让船工先停船,随即在一旁观望着。   楚楚在水中闭气了一小会儿,就感觉自己被人捞了起来,然后将她整个人放在了对方的宽大的背上,即使隔着几层衣服,她依旧能感受到身下的人身体滚烫。   他的手臂很有劲,轻轻划拉一下,水中的浮力就将他们而二人送上了水面。   是周瑜。   她抹掉脸上的水,两只胳膊攀升对方的肩膀,有些错愕。   雨开始变小了,在水面上荡起一片片水花,周瑜反手将她提拉再水面,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以防她溺水,目光居高临下看她,声音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些冷:“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楚楚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顿时怂了:“阿瑜兄长,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对方身上太烫,她又浑身开始发冷,便不顾形象赶紧抱着周瑜的胳膊汲取热度,惨白惨白的脸上还故意露出讨好的笑。   周瑜轻笑一声,没说话,看着楚楚的眼神似乎更冷了。   她浑身一寒,又抓紧解释道:“真的对不起,阿瑜兄长,我刚刚一想到我手上拿着的那刀子插进了别人的动脉,鲜血喷了我满脸我就觉得犯恶心。加上船上又全是血腥味,我一刻也受不了了,就想在水中将血迹清洗干净,便从船上跳了下来,我不是故意让你们担心的。”越说,楚楚声音越小。   不行,又反胃了。   对方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松木的味道,闻着心中舒坦,楚楚本能的将人靠得更近,猛地深吸一口气,正好压下了胃中的恶心,随即又感觉到不妥,脸上不由透出了一点薄红。   许是见楚楚真的难受,周瑜脸上的冷意慢慢消散了,就如同雪山融化,万物复苏,恢复了平时对人如沐春风的模样。   他看着想八爪鱼攀着他的小家伙,只觉得对方在害怕,便道:“拽紧我,回去了。”   楚楚赶紧点点头,拽紧了对方的衣袖,见状小心地问:“阿瑜兄长,你不生气了吧?”   他没有回答,只说:“没有下次了。”   那就是不计较的意思。   她懂。   楚楚泡在水中,小雨依旧淅淅沥沥打在身上,明明身体还有些冷,周围也还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在松木的香气下却再没有了反胃的感觉。   等上了船,周瑜便吩咐船工去准备热水。   孙策将干净的手帕递给楚楚,不解道:“你刚刚跳船做什么?受什么刺激了?”   楚楚接过手帕擦脸上的水,闻言抿了抿嘴:“你第一次杀人时你心里不觉得恶心吗?”   孙策回忆了一下,他第一次杀人时年岁还小呢,确实是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当然他要面子,自然是不承认的:“行吧,有些人第一次杀人,的确会吐,你这表现确实也不算丢人。”   他又道:“不过你嫌恶心就嫌恶心呗,你跳江作甚?”   “阿策兄长,我那时浑身是血,自然恨不得跳进水中好好清洗清洗身上的血迹。”她不由道,“你不也嫌恶,上次衣裳上沾了一滴血都要去换洗呢!”   孙策:“好有道理。”   要是他身上被喷了满身血,也会直接跳江清洗,这倒是和他的性子很像。   孙策看着楚楚,怎么看都怎么顺眼,这小家伙果然与他有缘吧。   于是孙策拍了怕楚楚的肩膀,提醒道:“你刚刚才学会凫水,又是在陌生水域,这样可是很危险的,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干了。”   楚楚老老实实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了。”   虽然她自诩水性一流,但是在策瑜两人看来她确实才会凫水没几日,她还不如干脆直接认错。   孙策又道:“不过你今日干得不错,没有被那些贼匪吓傻,不亏是将门之女。”   楚楚:“就当你是夸奖我了。”   很快,船停靠在了一个野渡口,因为船上死伤了不少人,周瑜便吩咐人前往最近的县城寻找医工。   楚楚洗过了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血腥味,又换了一身湖色的交领襦裙,自己将湿法擦干,披散在身后。   做好一切之后,她便去看受伤的碧溪了。   世家贵女身边安排有人保护倒也寻常,她并不意外碧溪会武。只是因为她要去下邳才导致遇到了水贼寇水匪,还让自己贴身伺候的婢女受了重伤,她心中很是愧疚。   此时幽丛眼圈红红的在照顾碧溪,她用手帕仔细清理着她身上伤口的血迹,将手帕在水中搓洗,只见木盆中的水全都被血染了红色,看着瘆人,很是让人心惊胆战。   这得多疼啊。   见到碧溪这样,楚楚的眼睛也红了,很是自责道:“我不应该带你们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们一个受了惊吓,一个受了重伤。”   幽丛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赶紧道:“女公子,你千万不能这般说,奴婢们本就是要伺候你、护佑你的,这是奴婢们的本分。”   说到这,她又低下了头:“今日是奴婢们无能,不仅没能护住女公子,还让女公子来保护我们。”   想到那种情景下,女公子竟然临危不惧,不仅没有自己逃跑,还救下了她,便让她心窝一暖。   楚楚不是真的古人,她不能不把人当人看,她此时是真的非常愧疚,她抹了抹脸颊流下来的眼泪,心中打定主意下次绝不能再带着她们犯险了,今日那些死去的部曲,体恤金也要发到位。   而且今日出现的水匪贼寇,不管是因为她想要逆天改命而来惩罚她的,亦或者是单纯碰巧了,此行她都不会退缩。   蝗虫之患,她管定了,这样才不辜负因此而死之人。   碧溪还在昏迷,楚楚与幽丛一直在旁边守着。   之后请的医工到了,确定了只要碧溪好好休息养伤便没有性命之忧,楚楚心中崩紧的弦才松了下来,随后不自觉靠着床头睡着了。 第19章 王用享于岐山   休整了一日,将伤员留在了淮阴,其他人继续前往下邳县。   由于碧溪受伤昏迷行动不便,楚楚便将留下幽丛照顾她。   从淮阴到邳县的这一段路,之后并没有再遇到什么风波,船在江上行驶了一日才到了下邳县,众人从船上下来后,便在城中寻了一家客店进行休整。   不过到了下邳之后楚楚却有些恹恹地,没有了往日的精神气。   周瑜首先发现了楚楚状况不对,询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医工看看?”   楚楚有些讳疾忌医,赶紧摇摇头:“不用了,我应该就是有些水土不服,休息休息就好。”   见她这般说,周瑜眼眸低垂,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等楚楚吃饱饭回房间没有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她上前打开门,就见孙策和周瑜带着一个穿着青衫的医工来看她了。   她对着孙策和周瑜声音小小的反抗:“我感觉我身体挺好的,真没事。”   孙策双手抱胸,看着她煞白煞白的小脸:“医工都给你请来了,不管有没有事,就当请个平安脉。”   楚楚见说服不了,默默伸出手面前的医工。   那医工上前给他把了脉,眼皮一抬,面上的山羊胡子抖了抖,最后起身与站在一旁的孙策和周瑜拱了拱手,轻哼道:“这位小女娘染了风寒,需开一些治疗风寒的药进行煎服,每日三次,服用两日即可。”   楚楚闻言,呐呐道:“还真生病了吧。”   等着医工写下了药方,周瑜便客气的将人送走。   孙策便拿着药方递给一旁的千喜,让他出去抓药。   吩咐完千喜后,孙策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楚的小萝卜头,冷哼道:“还好阿瑜观察仔细,不然等你半夜发起高热,有得你好受的。”   楚楚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她有些尴尬的笑笑,低头嘟囔道:“我也没有想到淋了一会儿雨就生病了呀,今日除了感觉到浑身没力气,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   这是个小风寒不注意就能要人性命的年代,这哪能不害怕啊,她惜命的。   早知道她爷爷要教她中医的时候,她好好学就好了,如今连自己生病了都发现不了,她嫌丢人。   孙策颔首:“好好休息。”   楚楚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见状,孙策和周瑜便离开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楚楚不知道自己生病还好,一想到自己生病了,只觉得困倦,她打了个哈欠,眼睛里的生理泪水从眼角挤了出来。   门外有部曲守着,很安全,楚楚脱了鞋袜,上床盖着被子眯眼休憩,没想到这一睡,竟做了一个怪诞的梦。   梦中,她推开了一道房门就看到了洪水袭来,无数人在跑,可却赶不上洪水赶来的速度,房子被水冲倒,人豚鸡鸭被激流带走。   明明她水性不差,在洪水面前,却没有任何抵挡的能力,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醒来时,他浑身大汗淋漓。   那种无法掌控自己性命的感觉令人害怕,现在明明已经从梦魇中醒来,她还是感觉到心慌心悸。   楚楚默不吭声的将自己蜷缩着,双手抱着膝盖成保护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带着她安全感。   就这样,她自己静静待了一会儿后,房门被敲响。   楚楚有气无力的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周瑜,他似已经沐浴过,换了一身黑衣,衣服修身,上面用同色绣了玄鸟,看着深沉低调,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更如白瓷一样莹润。   夜色中,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上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后随手放在了房间里的案几上,然后转头,微眯这一双桃花眼看她:“醒了?”   楚楚回神,乖巧起身走到对方面前,即便残留的情绪还在影响着她,却装成什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能笑容甜甜唤道:“阿瑜兄长,你怎么来了?”   周瑜低头看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她的不安,只道:“药熬好了,趁热喝吧。”   她仰头看了一眼对方,又看了一演黑乎乎的药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很是抗拒,比起梦中的洪水,显然这玩意儿更恐怖一些。   可看着周瑜用着淡淡的眼神看她,就好像被看透了一样,楚楚便不敢作妖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可以对孙策撒娇卖萌,面对周瑜,她便什么都不敢干。   楚楚老老实实地端起药汤,脸上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心一横,闭上眼睛,将药汤一口闷。   草木味中初尝非常的苦,等咽下去以后,口中便有些回甘,倒也还能忍下去。   这时周瑜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倒是还有些人性,道:“这里面是饴糖,若是觉得药苦,就吃上一颗。”   饴糖就是用麦芽和着大米做的。   如今大麦和粟米都精贵着,普通百姓一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大米饭,自然舍不得将粮食做成糖,在古代,糖算得上贵族才能享用得起的奢侈品。   而白糖,在现代也就几块钱一包,再怎么穷,糖还是吃得起的。可惜她出生在一个最好的时代,却穿越到了汉末这样命如草芥的乱世,说起来还真的有些唏嘘呢。   楚楚看着周瑜递给她的精美盒子,眸光闪了闪,随后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她两手合拢接过,仰头看着对方,露出一个比蜜糖还要甜的笑容:“谢谢阿瑜兄长。”   小家伙的笑只维持了一下,便低头摆弄着盒子,看上去情绪不高。   周瑜并不是喜欢探究人的性子,却忍不住询问道:“可是身体还在难受?”   楚楚回神,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刚才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水冲走了罢了。”   周瑜道:“或许是昨日落水惊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楚楚。   此时她身处下邳县,这座城池,未来的确会被水淹没。   三国早期这座城池被吕布占据,后来曹操想拿下邳县却久攻不下,于是郭嘉献计引泗河和沂河之水淹城,这才拿下了邳县,最后还将吕布也被俘虏了。   曹操觉得吕布战力很强想要将其收服,当时刘备投靠在曹操麾下,便用丁原和董卓为例让曹操引以为戒,劝说曹操杀吕布,于是吕布就被斩了。   或许因为知道这段历史,如今她又来到了下邳县,这才做了这样的噩梦。   楚楚眨了眨眼:“应该是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阿策兄长去了哪里,晚上怎么没见到他人?”   见她提起孙策,对方面上倒是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他嘴角勾了勾道:“他带人去办点私事,快则明日晚上能回来,慢则要后日中午。”   听闻对方办的事情是私事,楚楚就不好问了。   周瑜道:“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楚楚赶紧点头:“嗯嗯!”   一夜无梦,等到翌日一早,孙策还没有回来,周瑜也不见了踪影。   楚楚问过部曲才知道,周瑜去打听华佗在下邳落脚的住处去了。   “竟然忘了这一茬。”楚楚昨日她生病了,浑身没个精神气,便没有精力关心别的了。   要知道以卦来寻人寻物她可是专业的,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排查,卦上提供的信息能缩小寻找范围的,能节省不少功夫。   想到这里,楚楚回了房间,当即以时间起了一卦。   地风升卦,□□,王用享于岐山。吉,无咎。变卦依旧是恒卦。   这一卦依旧是讲诉君王的卦。   楚楚先看了爻辞上提及的“王”与“岐山”:   “王”便是君王的意思,而岐山是周文化的发源地,亦是指代君王,此卦应爻在□□,并未冒头,则可以表示此时的君王并未名声显赫,还处于蛰伏之中。   这一卦的下卦为巽上卦为坤,坤五行属土,巽五行为木,上下叠加取象,可看作是从地上并发而出的草木。   而草木多为聚集生长,如此又可以看成人群聚集之地。   楚楚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此时下邳县确实有一位还在沉寂的君王,那就刘备,字玄德,未来开创蜀汉的帝王。而人群聚集之地,可看成市集、军队等。   她此卦寻找的是华佗,却跟君王扯上关系,要是她这卦没解错的话,莫非华佗现在正跟刘备待在一起。   而此时刘备投身在大将军何进的手下田督尉部下,他们正在一起来下邳征兵。也就是说,处处只要找到田邱毅,就能找到华佗,还能见到未来一手建立蜀汉的君王。   她便回头看看卦辞。   地风升卦,本卦卦辞为: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此卦以给明方向——南。   南方。   不过只要卦象没有出错,只要看目前下邳县哪里有人再征兵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楚楚立即出门与守在门口的部曲:“劳烦去打听打听,下邳县是否有位从洛阳而来的田督尉在到处征兵。”   部曲不解,却还是领命道:“诺,属下这就去。”   另一边,手下正在给周瑜汇报打听来的消息:“公子,田督尉来下邳县征兵遇到了贼寇,交战中受了重伤,请了华医工前去救治,如今他们正在城外以南扎营。” 第20章 浮于表面的温润   华佗出生于永熹元年,年有三十五左右,专研医术,如今行医到了邳县,因极善外伤处理,被刘备请到了军中给田都尉看治伤。   营帐中光线暗淡,只见一人平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状态,腹部的伤口发脓裂开,鲜血浸湿了布,看上去伤口已有数日。   刘备将华佗请来,叹道:“我与都尉来邳县征兵,不巧正遇见了一伙贼寇,厮杀间都尉不慎被贼寇所伤,如今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听闻元化兄医术了得,特请你来给都尉看看伤情。”   华佗上前一观,又拿起田都尉的手把脉,沉吟片刻,淡定道:“请县丞放心,还有得救。”   刘备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拜托元化兄了。”   华佗要在帐中给田都尉处理伤口,刘备先行出来透口气,这时便有兵来报:“回县丞,庐江郡舒县周异之子,周瑜小郎君递了拜帖,想与都尉一见。”   刘备扭头看了一眼帐中的田都尉,心下却在嘀咕,庐江郡的周氏可是名门望族,祖上在朝中位列三公,声名显赫,田丘毅何时与这等望族子弟攀上关系了?   想到如今田丘毅的状态,他道:“都尉如今重伤在卧,怕是不便见客。”   这时小兵又道:“那周小郎君说了,若是见不到都尉也没关系,他听说华医工在军中,想与之见上一面。”   原来是为了华佗,难怪难怪。   见状,刘备吩咐道:“请周小郎君先进来,且告诉他,华医工正在为都尉治伤,等他出来之后,我定然帮忙转达。”   小兵稽首:“喏。”   刘备非趋炎附势之辈,但也不能怠慢了这位出生顶级望族的子弟,他转念一想决定亲自前去接待。   却见一个少年走来,面容俊逸,身量修长,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腰间束同色镶嵌蓝宝石腰带,步履从容姿态闲适,走动间身上挂着的玉玦碰撞发出清脆悦耳之音,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周瑜见到刘备迎来,心中知道这位便是刚凭借战功坐上下密县丞的刘玄德,便迎了上去,拱手道:“小辈乃庐江郡舒县人,名唤周瑜,见过刘县丞。”   刘备拱手回礼客套道:“原来是周小郎君。”   周瑜看着督尉的营帐,又表现得关切:“听闻田督尉在对抗贼寇之时受了伤,如今怎么样了?”   刘备也看了一眼督尉所在的方向,声音低沉道:“元化兄说是有得救。”   周瑜闻言安慰:“以华医工的医术,既然说田都尉能救,想来是有把握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刘备因有事要去处理,便让周瑜去营帐中等待,先行离开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华佗淡定走出营帐,与在外头守着的小兵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能不能醒,就得看都尉的造化。”   小兵看着华佗气定神闲的样子,松了口气:“华医工医术了得,想来都尉定然能平安度过此劫。”   华佗摆了摆手:“别说这些虚的,等都尉醒了再说这些恭维的话吧。”   此时已经日暮西斜,天上燃起了火烧云,整个世界都被染了颜色。   说话间,华佗看到一个俊美的少年朝着他走来,稽首进行自我介绍。   华佗听闻对方乃是出身庐江郡周氏,不敢怠慢,客套询问道:“周小郎君可是身边有谁遇到了疑难杂症?”   周瑜道:“此事确实算得上疑难杂症,说是治病也没错,只是对证却非人。”   “哦?”华佗来了兴趣,“那要所治为何物。”   周瑜环视营帐,便笑道:“将要入夜,不如移步换个地方再说。”   华佗见对方气度极好,又长得颇为好看,索性点头:“也好。”   两人便让小兵转告刘备一声,一同离开了军营。   楚楚因为生病在客店里不便出门,通过部曲得打听得知华佗的确在田丘毅所在的军营中,而周瑜已经寻过去了。   若她没有一手会掐算的能力,要寻人恐怕得要耽搁不少时间,而周瑜却如此快的打听到华佗的具体位置,有时候真不能小看了古人搜集情报的能力。   等天刚刚入夜,楚楚已经吃过了晚饭,又乖乖喝了一碗汤药,才见着周瑜回来了。除了他带去的部曲外,身边还多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清瘦中年人。   大抵就是华佗了。   周瑜下马,给华佗介绍道:“这位是桥……”   “我叫桥江楚,你也可以叫我楚楚,今年满十岁了。”楚楚却笑眯眯抢答,“你就是那位医术特别厉害传遍大江南北的华医工吧,真是久仰久仰。”   “过誉了。”华佗见面前的小孩子说话神气,摸了摸下巴得胡子上下打量她,道:“不过你这小女娘十岁还这么矮小,莫非是个早产儿?”   楚楚一咽,沉默片刻,这才小声道:“虽然我的确是个早产儿,但是你也不必说我矮的。”   华佗疑惑:“矮不是事实吗?”   楚楚干笑两声:“是吧。”   她又道:“华医工医术了得,能不能给我看看,我身体有没有毛病,我以后还能长得高吗?”   华佗乐道:“行,先进去,我给你好好把把脉。”   楚楚双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好咧,您请进!”   众人一起走进了客店中。   周瑜跟在后面,眼眸低垂,看着楚楚若有所思。   没记错的话,这桥蕤这个小女儿应该名唤桥姝才对,这小孩子出门还要给自己改个名字意义为何,难不成只是喜欢“楚”字?   客店大堂摆了胡桌胡椅,楚楚给华佗搬了板凳,自己坐在对面,她眼睛就像是天上星辰一样的明亮:“麻烦了。”   华佗将楚楚的胳膊放平,察觉她脉搏虚浮,挑眉道:“你这小孩得好好注意休息,不可忧思过虑,免得高热反复,又旧疾复发,伤了里子。”   楚楚收回手:“这么严重?莫不是在吓唬人?”   华佗闻言面色一冷,山羊胡子抖了抖:“怎么,信不过我得医术?”   楚楚心虚:“不敢不敢。”   要知道这位可是能造出麻沸散的人物,靠着一手医术便能扬名天下,为华夏的医疗事业作出了杰出贡献,医术自然是了得的。   华佗也不吓唬楚楚了,看了一旁的周瑜,心中又感叹了一下对方的好模样,这才回头与她道:“路上周小郎君已经与我提过治理蝗虫之事,倒是没想到竟是你这么一个小女娘发现了蝗虫的来历。”   说着,他还有些唏嘘。   闻言楚楚也顺势看了一眼周瑜,此时大堂里烛火跳动,他的脸一半隐于暗处一半被暖光照着,显得立体深邃。他睫毛阴影投在脸上,就像是展翅的蝴蝶,脸上含着一抹笑,有温润之感。   许是察觉到她的眼神,对方突然抬眸,两两对视时,楚楚明显感觉到周瑜浮于表面的温润消失殆尽,眼底的疏离是如此明显。   她赶紧尬笑一声,不敢再看对方,转而问华佗道:“华医工,那阿瑜兄长可与你说了制作药剂灭杀蝗虫若虫之事?”   “提了。”华佗沉吟,“若是只杀虫,而不伤庄稼,的确是有些困难。”   “那当然了。”楚楚赶紧拍马屁道,“都知道华医工乃当世名医,此物若是随便找个医工就能研制出来,我与阿瑜兄长也就没必要远道来寻您的帮忙。”   “嘴巴还挺甜。”华佗很是受用,但还是道,“此事恐非易事,所需时间不会短。”   楚楚闻言,咧嘴一笑:“蝗虫分为夏蝗和秋蝗,在立秋之后才会出现,如今才到小满,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呢。”   华佗摸着山羊胡子,眼皮耷拉的看着楚楚,见这小家伙圆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真是有些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哪是如此容易的事。”   见楚楚眼睛里有些失望,华佗又忍不住道:“咳咳,我尽量尽早研制出来。”   众观华夏历史,蝗灾从未缺席。   蝗虫来去无影,破坏了农作物,最后迁飞离开,却给世间带来了饥饿、恐惧和伤害。   华佗对政治不感兴趣,醉心医术,可若能用他之所长,为百姓做些事情,那他亦是义不容辞。   此时看着眼前一少一幼,他不由感概:未来,还得看年青人。   楚楚殷勤地倒了茶水,递给华佗:“那就多多拜托华神医了。”   华佗端起茶,与一旁的周瑜笑道:“你看这小妮子,刚见我时还只叫我华医工,见我有些用处,就开始叫我华神医了。”   周瑜闻言看了楚楚一眼,见小家伙脸上尬笑,他神色一敛,与华佗道:“她还是个孩子,小孩子都这样。”   华佗见状,哈哈一笑:“我就随便说说,周小郎君还护起短来了。”   此时楚楚才发现自己只给华佗殷勤倒了茶水,于是趁不注意又默默也给周瑜倒了一杯茶,见到对方的视线,她赶紧讨好地笑了笑。   周瑜垂眸,修长的手指握住茶杯,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快得一闪而过。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往外看,只见一匹马簌地扬起前蹄悬停在客店外面,红衣墨发的少年迫不及待跳下马,将马绳丢给客店外候着的部曲,还未进来,便听到朗声道:“渴死我了,给我倒杯茶。”   是孙策星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楚楚看着对方拿起茶壶仰头吨吨喝水,茶水顺着脖颈滑下,经过滚动的喉结,又隐入领口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有多撩人,将茶壶放下后,随手抹掉了下巴的水珠,道:“舒坦了!” 第21章 虎父无犬子   此时孙策已经坐到了楚楚的身侧,正与华佗相对,拱手道:“这位就是华神医吧,我名孙策,家父长沙太守孙坚,久仰神医大名。”   华佗见孙策随性洒脱,又长得异常俊美,不由眼前一亮。   他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孙太守家的大郎君,听闻令尊骁勇善战,在抗击贼寇时屡立战功,我遗憾未曾亲眼见过令尊的英姿,今日与孙小郎君一见,想来是虎父无犬子。”   孙策飒然一笑:“哪里哪里。”   两人又一来一往相互恭维说了好些话,楚楚在一旁听得都甘拜下风,只好默默喝茶。   华佗见孙策舟车劳顿,又知道楚楚还在病中,便提议道:“天色已晚,事情不如明日再行商议,各位觉得如何?”   孙策确实染了一路风尘,他素来喜洁,亦有想回房沐浴换身衣裳之意,闻言点头:“我看行。”   一旁周瑜也点点头,道:“我送华医工回去。”   于是众人便散了。   楚楚回到房间摊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却又开始好奇孙策是去办什么事情,一时间竟然有些睡不着。   算算时间,这时孙策应该已经沐浴更衣妥帖了,楚楚没忍住起身走了出去,默默走到孙策住的房间门口。   正准备敲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孙策穿着一身白色里衫,松垮的挂在身上,似刚刚沐浴结束,身上还萦绕着水汽。   见到她,对方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声音带了笑意:“进来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楚楚有些惊讶。   孙策弯腰,正与她目光平视,笃定道:“你这小家伙好奇心重,我猜定然会好奇我这两天去了哪里。”   这都知道?   楚楚跟着孙策走进房间,明明目的已经被对方说破了,她却依旧假模假样坚持道:“阿瑜兄长说你是去办私事去了,既然是私事,我怎么好打听呢。”   “是吗?”孙策轻笑一声,“没想到楚楚妹妹竟然如此遵守世家礼仪,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楚楚赶紧点头:“那是。”   房间里一瞬间陷入了沉默,这时孙策的手背放在了楚楚的额头上,脸上认真的问:“身体还难受吗?”   楚楚愣了一下,想到他问的是她生病之事,脸上不由挂上了笑:“我本来也没什么事的。”   孙策手往下又捏了捏她的小胖脸,缓声询问:“有没有按时吃药?”   “有的有的。”说起吃药,楚楚眉毛皱成一团,“那药特别苦,特别难喝,好在阿瑜兄长给我一盒甜滋滋的饴糖,才能压下那股苦涩的药味。”   闻言,孙策挑眉:“娇气。”   楚楚不高兴了,振振有词道:“药本来就难喝,这就是事实,这么难喝的药我都能喝下去,我是多么的坚强,怎能跟娇气扯上关系。”   “这么一想,到底是有些道理。”孙策说话时,泄出了一丝笑意。   楚楚怒目而视,他还笑出了声,声音带着舒坦愉悦。   笑够了之后,孙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解释自己去做了什么。   “几日前我们在淮阴遇袭,船上有不少人受了伤,当时因情况特殊没有去追,让那些贼匪逃了,到了下邳后我便跟此地县丞借了人,转头又杀了回去。”   闻言,楚楚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地问道:“下邳县丞能借人给你?”   养一个兵卒开销可不小,下邳县丞竟舍得借出去,他究竟是舍了什么好处啊?   孙策没想到小家伙最关心的竟然是此事,不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阿父曾做过下邳县丞,后来因战功才做的长沙太守。”   楚楚恍然大悟。   是了。   孙坚十七岁时便用急智使得盗匪溃逃,并成功斩匪首扬名,因此得做了里校尉。   之后一个叫做许昌的人聚以万众在句章等地作乱,孙坚又以郡司马身份募得兵一千众,与州郡官兵合力将贼匪击溃,于是朝廷晋升他为盐渎县丞。   几年后,孙坚做了盯眙县丞,随后改任下邳县丞。   接着便是张角率领黄巾起义,孙坚带着下邳跟随他的将士立下赫赫战功,并得到了别部司马的虚职。   之后长沙又有贼匪聚众作乱,并联合零陵、贵阳等贼匪一同起事,朝廷又将孙坚封为长沙太守派去平叛。而当时孙坚只用一个月就快速平定了战乱,恢复了三郡的稳定。   有勇有谋,又是白手起家,在这个世家垄断官场的时代,简直是少有的传奇。   想到历史上对孙坚的记载,楚楚又偷瞄一眼孙策。   面前的少年亦是年少成名,年纪轻轻就打下了江东一大片土地,而他的弟弟孙权也是在弱冠之年挑起了东吴几十年的江山。   难不成基因真的会遗传?   孙策看着楚楚脸上表情古古怪怪,斜睨了一眼:“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楚楚回神,脸上笑了笑:“我在想那些贼匪都死了吗?”   闻言孙策轻笑一声,声音带着点冷:“出发时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些若是贼匪不开眼,就是来送战功的,我岂能轻易放过?”   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楚楚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关切道:“那阿策兄长没有受伤吧?”   孙策颔首:“显而易见。”   他又道:“现在知道我去干了什么,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吧?”   “你胡说,我才没有想知道你去了哪里呢,是你非要告诉我的。”楚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狡黠一笑:“不过也是,天色太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走了走了。”   正要走,她的后领被手抓住。   楚楚尬笑一声,回头看他:“阿策兄长,你抓我后领做什么?”   孙策揉了一把她头顶毛绒绒的脑袋,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你这小孩一天天竟想些什么,嘴巴里就没一句别人爱听的话。”   “咯咯咯咯咯!”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空灵的咯咯叫声,混合在田间的蛙鸣之中,显得十分的诡异。   楚楚道:“阿策兄长,我好像听到了海东青的叫声了。”海东青就是矛隼,一种猛禽。   孙策脸色微变,带着楚楚走出了客店。   夜色中星辉遍布天穹,弦月被云雾半遮半掩,萤火虫满处乱飞,远处树影婆娑。   天际飞来一只小小的黑影在上空盘旋。   不一会儿天上的黑影越变越大,直接俯冲而下,速度极快,而周瑜站在客店前的空地上,伸出了右手。   却见矛隼稳稳停在他的手上,周瑜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即取出它脚上挂着的信件,又顺势将其放飞。   楚楚感叹:“我只知道飞鸽传信,没想到还有人能驯服海东青进行送信,这简直匪夷所思。”   说话间孙策已经走到了周瑜身边,楚楚见状也赶紧跟上。   借着月光,周瑜瞥了一眼信件的内容,便递给了孙策,声音沉重:“帝崩了。” 第22章 蛀虫   月光皎洁,又有蝉鸣蛙叫,正是小满时节,池中的荷花开了,飘来一阵阵荷叶清香。   明明是一个美丽的夏夜,此时却无人能欣赏美景。   孙策接过信件扫了一眼,眼睛微眯,冷哼道:“京中局势复杂,如今陛下崩了,各大势力角逐,朝廷怕是又要乱上一阵子。”   跟在他后面的楚楚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心道这何止是乱了一阵子啊,那是直接乱了上百年。   想到自己的便宜兄长还在洛阳游学,楚楚抿了抿唇,上前扯了扯周瑜的衣袖。   对方低头看她,面上恢复了往日冷静从容的表情:“怎么了?”   楚楚眨了眨眼睛:“阿瑜兄长,你的矛隼已经飞走了吗?我想请它送一封家书去洛阳。”   周瑜不动声色地问:“你要给谁送信?”   “给我兄长桥盈。”楚楚煞有其是道,“阿策兄长说京中要乱上一阵子,兄长他如今正游学在洛阳,我担忧他会出事,想叫他提前结束游学,回去寿春。”   “胆子这么小。”孙策一时之间未曾深想,闻言开口,“京中局势复杂,那也是朝中之事,你兄长还是一介白身,并无任何官职,如何能牵连得到他?”   闻言,楚楚摆摆手:“你不懂。”   说完后她又仰头看向了周瑜,一脸认真:“阿瑜兄长,这份家书对我很重要。”   总归是她的便宜兄长,她不能见死不救。   周瑜眸光一闪:“很重要?”   孙策也看着楚楚,想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想的。   他们与楚楚的几番接触下来,已经不能将她单纯的当成一个小孩来看,倒是想听听她的说法。   楚楚抬头看了看天色,小声道:“要不要先回去吧,站在外面蚊虫可多了。”   周瑜颔首:“进去吧。”   三人去到了孙策的房间,让千喜守在门口。   进屋后楚楚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她拿了茶壶,先殷勤的给孙策和周瑜倒了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润了润嗓子。   两人无声的看着她。   楚楚淡定的啄着茶水,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要不要告诉他们天下将大乱的消息,然后阻止董卓入京?   不,不能直接说。   京中明面上只有两股势力在角逐,暗处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仅是董卓想要入京挟持天下,各地诸侯现在都有兵,谁又甘心久居人下。   没有董卓,也有陈卓、王卓……而且汝阳袁氏,在其中扮演的想来也不是正面角色。   王朝的坍塌,绝非是一件事促成。   楚楚将茶杯放下,抬眸看着对面的两个少年,倒是没有拿出忽悠人的那一套,而是淡定地问:“两位兄长,你们真以为朝中只会乱一阵子吗?”   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声音亦是平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靠谱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问下去。   孙策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周瑜也拿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手指摩擦杯沿:“不如说说你的见解。”   “算不上什么见解。”楚楚抿了抿嘴,谦虚了一下,随即道,“从张角黄巾起义开始到至今,各地盗贼频发,两位兄长可有想过造成如今的原委究竟是什么呢?”   不待他们回答,她便已经自顾自地道:“是因为豪强土地兼并,挤压平民生存空间,迫使百姓不得不卖身为奴;是因为官场被士大夫垄断,皆在为自身利益汲汲营营,却对底层的百姓视而不见;是因为日渐繁重的赋税,百姓留下仅能糊口的口粮其他全都要上交,百姓没有了抗击风险地能力,于是一场天灾下来粮食减产便没了吃的,便会被逼到落草为寇掠夺他人财产的地步……”   此时两个少年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面前的小女娘身上。   她面容沉静,眼睛里却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竟让人移不开眼。   楚楚继续道:“一颗参天古木若是从根子里烂了,就难以长出新鲜叶子,朽木只差一击之力,就会分崩离析。如今帝崩,京中自然是各方势力斗法之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想来难以是个头。我不愿我兄长卷入其中,因此才想要写封家书叫他回来,远离是非之地。”   昏暗的房间中,烛火跳动,烛光明明灭灭间,两个俊美的少年在这番话中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   此番话,恰恰精准的形容了如今王朝中的弊病。   士大夫们不愿意将过错降于自身,于是只看得见他人的过错,便将汉王朝的诸多问题皆归咎于后宫干政和宦官弄权,这当然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只不过在举荐制度下相互抱团结党营私的士大夫们,又何尝不是王朝之中的蛀虫?   想要改变,唯有变法。   可是如今的汉王朝并没有出现一个有能力之人挑起大梁之人,更无人敢提出变法损害士大夫的利益,那么这个王朝的乱象将会一直持续着。   两人都清楚她的言下之意。   周瑜垂眸道:“京中局势变化只在朝夕之间,的确非久留之地。既如此明日你写书信一封,我让小黑带去洛阳,让人送去给你的兄长。”   “多谢阿瑜兄长。”话落,楚楚歪头不解,“不过,小黑是谁?”   孙策轻笑一声:“小黑就是阿瑜养的那只海东青。”   “呃……好名字。”出身世家望族的翩翩公子,怎么给自己的鸟取名小黑,一点都不雅。   此时孙策懒散地坐在一旁,对着挑眉道:“不过话说回来楚楚妹妹倒是看得透彻。”   “阿策兄长过奖了。”楚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来。   他好奇:“这些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还是你之前口中说的在梦中的老者教你的。”   此时楚楚见到自己茶杯已空,默默又给自己倒满茶水,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阿策兄长觉得是我自己悟出来的,还是梦中老者告诉我的呢?”   孙策见不得小家伙翘着尾巴的样子,捏了一把小家伙的小脸冷哼一声道:“我倒宁愿相信你之前说梦见的老者是真的。”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娘,心智如此成熟,见解如此深厚,见识如此广博,谈吐间文采更是不低,多智近妖世间少有,实属令人惊叹。   楚楚一脸镇定,拿开孙策的手,笃定道:“没错,就是真的呀,我一个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啊。。”   说完,她适时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真熬不住了,先去睡了。”   孙策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一声:“快回去睡吧。”   楚楚赶紧道:“好咧。”   看着小家伙离开的背影,周瑜默默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今晚不知道有多少人将难以入眠。”   闻言孙策冷嗤一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只要人的心中还存有‘欲望’,争斗就永远不会停止。士大夫们为一己之力汲汲营营殚精竭虑,如今睡不着也是应该的。”   周瑜瞥了一眼孙策:“你这是把你我都骂进去了。”   翌日一早,田督尉就已经醒了,刘备又亲自来请了华佗前去军营中为其诊治,华佗与孙策和周瑜说了一声,便准备去给田邱毅看伤。   楚楚一夜无梦,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梳洗过后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身子都轻快了不少,想来大抵是病已经好了。   她正前往客店大堂准备吃早饭,却见到客店大堂的胡椅前坐了一人。那人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上下的样子,穿着县丞才能穿的官袍,面容给人很是宽厚的感觉,举止间亦极为从容,只有目光中闪过的精光让人知道此非常人。   在楚楚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一眼看到了她,他面上思索,似在猜测她为何人。   楚楚却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小跑到对方面前站定,随即仰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我跟着世外隐士学了相术,刚刚一见你,我便想着你家门前应有一颗似华盖伞一样的古桑树,便想与你印证一番,得罪之处还请莫怪。”说完她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一个礼。   刘备心中一惊,诧异道:“没错,我家门前却有一颗古桑树,远望似伞盖,你是如何得知?”   楚楚清了清嗓子:“咳咳,当然是靠相术看出来的。”主要是书上说的。   华盖伞为帝王仪仗,她想试探试探,这书上说的刘备家门前有一棵古桑树到底是写书的人瞎编的,来以此来彰显帝王出身时的不凡,还是却有此事。   反正她小,说错了也没有人怪罪她的。   而刘备当即起身对着楚楚拱了拱手:“不知道这位女娘还看出了什么?” 第23章 乾卦   明明面对的楚楚只是一个小孩子,刘备面上看起来很是真切,似乎丝毫不怀疑她会相术之言的真假,难怪史书上说他少言寡语,善于在别人面前放低自己的位置,且平素喜怒不形于色。   楚楚心思一转,她也本没打算忽悠刘备,只不过想与他结识一番,留下个面子情。   她脸上亦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来:“本是天机不可泄露,今日却见你有些眼缘,不如我送你一卦可好?”   “哦?”刘备感兴趣道,“什么卦?”   楚楚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六条横线:“乾卦。”   刘备走进,眸光闪了闪,随即装作不解地问:“此卦何解?”   楚楚瞥见孙策走了出来,神情一敛,小手赶紧将桌子上的乾卦给抹掉了,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天机,天机自然要你自己去悟了。”   刘备沉吟:“也好。”   他回头看了桌上的水渍,又看着已经屁颠屁颠迎向出来的少年的小孩子,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楚楚上前拉住孙策的衣袖,小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容:“阿策兄长,华神医已经找到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回寿春?”   “急什么?”孙策瞥了她一眼,“等华神医给田督尉治好伤再说。”   “哦。”楚楚点点头,“好吧。”   随后周瑜和华佗也跟着走了出来,又是相互寒暄了几句,于是华佗先跟着刘备去军中给田邱毅复查伤势去了。   楚楚摸了摸下巴,心中感叹,能在乱世中成就一番伟业之人,从感觉上给人就不太一样,非常人也。   她回神,就看见孙策与周瑜已经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楚楚赶紧殷勤的给两位少年倒上了茶水。   孙策颔首,嘴角含着一抹笑,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冷意:“楚楚妹妹心情似乎不错,刚才和那刘县丞说了些什么这么高兴?”   他今日穿了一件绯红的衣袍,内衬为玄黑,腰带上用金线绣了云纹,衣架子的身材配上他那张过于俊美的脸,就好像是勾人的妖精似的。   偏偏他又是个少年,又面带笑意,似乎能轻易得到,又好像离得很远,就如同虚幻的泡沫,没有人能握得住。   楚楚回神,清了清嗓子,心虚道:“我没说什么呀,就是见他面生,问问他是何人。”   孙策冷哼一声:“又撒谎。”   楚楚嘴硬:“我真没有撒谎。”   孙策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拆穿:“你会不知道他是何人?”   她低头:“真不知道。”哼哼,就不说。   孙策便低头喝茶,脸上看上去还有一丝烦躁。   见状,周瑜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擦着杯沿,恰时提醒:“昨晚你说要送信去洛阳给你兄长,信可写好了?”   “写好了!”楚楚赶紧道,“今一早就写好了。”   她将信拿出来递给对方,声音甜甜:“麻烦阿瑜兄长了。”   周瑜淡淡应了一声。   信中的内容,咳咳,其实就是催促桥盈赶紧回寿春,免得袁绍带兵勤王时受了连累。至于说服在洛阳当太仆的袁基带妇孺会汝南的老家,这事楚楚还得另想办法。   汝阳袁氏势大,在乱世之中本有逐鹿天下的底气,只是三兄弟人心不齐,最终大业难成。   不过在乱世若是只会单打独斗,终究是独木难支。   楚楚只希望这一天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等她长大些,否则在这乱世流离,她怕是会没命的。   “想什么呢?”孙策见小家伙晃神,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在想,今天阿策兄长穿得可精神了,若是今日出门去市集上一转,定然能惹得不少女娘芳心大动。”楚楚张嘴就来,仗着自己年纪小,满是甜言蜜语,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贫嘴。”   楚楚搓搓小手,看看孙策,又看看一旁气定神闲的周瑜,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市集上逛一逛好不好?”   孙策摆手:“不去。”谁稀罕女娘围着转了。   楚楚一脸期待:“去嘛去嘛。”   见孙策不为所动,她跑到周瑜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阿瑜兄长,那我们出去市集逛逛,不带阿策兄长去。”   周瑜抬眸淡淡看了楚楚一眼,这一眼就像是穿透了她的心,将她心中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   她立即低头掩饰自己的心虚。   小家伙低头只露出一个脑袋,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小狗,简直让人心软。   却见孙策冷哼一声,将楚楚扯到身边,手揉乱她头顶柔软的头发,没好气道:“带你去带你去。”   “好咧!”   周瑜抿了一口茶,面色不变,却在抬眸看见小家伙露出明媚的笑时,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另一边,刘备和华佗骑马前往军营。   在路上,刘备疑惑道:“周郎君这一行人中,未曾见到有人生病,不知道请元化兄过去,是因为何事?不知道我当不当问。”   “欸。”华佗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最后总归是要宣扬出去的。”   刘备一脸疑惑:“那是何事?”   华佗感叹道:“刚才你见着的那个小女娘,你别看她年纪小,倒是有些本事。”   刘备眼皮下垂思索,想到那小丫头说自己跟着世外之人学了相术,莫非也跟华佗说了什么?   华佗道:“玄德兄应该知道蝗虫吧?”   “蝗虫来去无踪,从古至今一旦闹起蝗灾,地上裸露的植被都被啃食一空,百姓就没饭吃边难以生存,蝗灾来临时都会饿死不少的百姓。”刘备更加疑惑了,“这蝗虫跟那位小女娘有什么关系?”   华佗笑了:“朝廷对蝗灾束手无策,是因大家都不知道这蝗虫是从哪里来的,又飞去了哪里,因此常常将此视作天罚。而那位小女娘却已经发现了蝗虫从何而来,还对蝗虫的习性了如指掌,可不算是有些本事吗?”   “当真?”   “当真。”华佗点点头,“孙郎郡和周郎君亲眼所见,又有袁公的亲笔信为证,总不会是假的。”   他继续道:“据他们所言,干旱会催化蝗虫的繁育数量,因此他们此番前来寻我便是请我帮忙制出杀虫的药剂,提前预防蝗灾的发生。”   刘备看了看头顶的日头,抹了额头上的细汗,不由忧心道:“这两年确实雨水不多,旱情初显,若是这样持续下去,旱情导致粮食减产,若再遇见蝗灾那便是灭顶灾难。”   如今世道这般乱,若是旱灾和蝗灾接踵而来,那便是海内沸腾,生民煎熬,世道将更乱了。   两人说着,心情便有些沉重了。   楚楚收拾一番,跟着孙策和周瑜出门去逛市集去了。   可这时候的市集远没有现代的热闹,小孩子新鲜劲头一过,便懒得走了。   孙策见状无语:“不是你说要来市集逛一逛吗?走几步路就走不动了?”   楚楚腼腆一笑:“这也没什么好逛的。”   这时周瑜指着不远处的莲池,提议道:“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去莲池摘些莲蓬。”   闻言,楚楚举起双手赞成:“我同意。”   莲叶长得又大又绿,带着荷叶特有的清香,夏风吹来,便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荷塘很大,一眼望不到头,从岸边可以看见里面开着的荷花和大大的莲蓬。   三人问清楚了荷塘是谁家的,寻到了主人家,商议后给了些钱,主人家便将家中的小舟也借给了他们。   上了船,楚楚顺手摘了荷叶戴在自己的头上遮挡太阳,随后又摘了一张荷叶递给周瑜,在对方淡定的目光中腼腆一笑:“呵呵,我是担心日头太大了,晒伤了阿瑜兄长的皮肤。”   她刚想收回手,胳膊被对方抓住。   咦?   “你说得倒是没错。”此时周瑜面色不变,抬眸看着楚楚,接过她手中的荷叶,声音也十分平缓,“这日头确实有些大了。”   这模样着实让人看不透,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接受她话语的示好,还是真觉得太阳太大需要用荷叶遮阳?   楚楚抿嘴,脸上扯出一抹假笑:“就是就是。”   她目光看着对方握着荷叶的手,想到刚刚握着自己胳膊时的灼热,心一紧,浑身忍不住一阵激灵。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楚楚又赶紧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递给一旁的孙策。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i_ s_ h_u_9_9_ ._ c_ o _m   孙策摆手:“我不要。”   楚楚回神轻哼:“哼,不要就不要。”   由于楚楚体重较轻,三人在小船上为了保持平衡,因此只能让孙策和周瑜坐在小船两侧,楚楚便只好坐在船中间。   等小船穿过莲池,到了荷塘中间,周围全是荷叶荷花,即便楚楚站起来都还没有中间的荷叶高,竟让人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晕头转向的。   不过莲池中的莲蓬还是很多的,船行过,楚楚便伸出小手将最近的莲蓬摘下来,放进船上,没一会儿上面就有很多的莲篷了,收获满满。   摘了没一会儿,楚楚就有些累了,便自顾自的掰了一颗莲子,正准备吃,又觉得自己吃独食有些不好,便将莲子递给孙策:“阿策兄长尝一尝?”   孙策无语:“你自己吃吧。”   自己吃就自己吃。   “那好吧。”见他不吃,楚楚便又转身将一颗莲子递给周瑜,眨了眨眼睛,继续献殷勤,“阿瑜兄长,莲子清热解毒,你尝尝?”   周瑜摇了摇头。   见两人都没有口福,楚楚便将剥好一颗莲子塞进嘴里,嚼了嚼,口腔立即被莲子的清香包围。   她眼睛眯成月牙,一脸享受道:“呜呜呜,真好吃。”   孙策轻轻一笑:“有那么好吃吗?”   楚楚点点头:“有的。”   到了莲池中央,也就不急着划船了,船便悬停在莲池中。   周瑜拿出了两坛巴掌大的酒,递给了孙策一坛,道:“刚刚在集市上买的?”   “还是阿瑜懂我。”孙策感叹一声,接过酒,打开酒坛后便仰头喝了一口,随即赞道,“好酒。”   “你喜欢便好。”说着,周瑜也揭开一坛酒。   正准备喝,就见楚楚圆溜溜的眼神正看着他,像是在控诉,又不敢表现出来,小脸皱成一团,见状他忍不住嘴角微勾。   楚楚刚起身,小船就开始摇晃,她只好蹲下慢慢爬到周瑜面前,脸上讨好一笑:“阿瑜兄长,您没有给我带一些吗?”   周瑜低头,疑惑:“带什么?”   “酒啊。”楚楚指着他手上的酒坛,脸上委屈巴巴,“阿瑜兄长,你不能厚此薄彼。”   一旁的孙策闻言轻笑道:“这是烈酒,你可不能喝。”   他说完还补了一刀:“楚楚妹妹,你现在可不能喝烈酒,小心伤了根基,个头可就长不高了。”   楚楚迅速扭头,脸上气鼓鼓的:“我可以长高,以后长得比你还高。”   孙策想了想,皱眉道:“那你一个女娘走在路上岂不是鹤立鸡群?”   楚楚想到那个场景,脸上纠结,冷哼一声:“喝酒伤身,我也不是很喜欢喝酒。”   孙策挑眉:“是吗?”   楚楚笃定点头:“是。”   孙策目光转向周瑜,忍笑道:“阿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买了一坛果酒,既然她不喜喝酒,那给我就好了?”   “嗯?”楚楚回头看周瑜,扑到对方身上,一脸惊喜,“阿瑜兄长,你真的也给我带了酒吗?”   周瑜本是坐在船头,小家伙整个身体扑到他身上,被一股力带着往后仰,双手却下意识护住了楚楚的脑袋。   等他回神,楚楚已经整个人扑到了他的身上,脸上带着一股薄红。   她有些心虚道:“阿瑜兄长,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周瑜声音听不出喜怒:“起来吧。”   楚楚趴在少年胸膛,鼻尖萦绕着一股松木香,正手忙脚乱要从对方身上起来时,却无意间看见了他通红的脖子。   嗯?   周瑜道:“下次注意些。”   楚楚抿嘴偷笑,随即赶紧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周瑜面上风轻云淡,将一坛果酒递给她,并嘱咐道:“这酒不烈,但也不能贪杯。”   她搓了搓小手,将小酒坛接过,脸上讨好一笑:“阿瑜兄长,我知道的。”   孙策看了两眼,哂笑一声:“你还真是馋酒,以后小心成了小酒虫。”   楚楚反驳道:“酒费粮,我就偶尔尝尝,才不是什么酒鬼。”   孙策点头:“行行行,是是是。”   船漂在莲池中,偶尔惊起四周鸥鹭,周围亦有蜻蜓在飞。   楚楚抬眼见到面前出现一个比她巴掌还要大的莲蓬,便放下酒坛,伸手去摘。   莲蓬的杆生得笔直,上面有细细密密的小刺,十分尖锐,稍有不注意就会刮伤皮肉。   她伸手去采莲时有些匆忙,尖刺扎进了手指的皮肉。   “嘶!”刺痛之感让楚楚惊呼一声,随后便感觉到了两双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脸上不由透出一抹红,她颇为尴尬的解释道,“被刺到了,有些疼。”   摘个莲蓬都能扎手,这跟谁喊冤去?   她如今这运气真是低到谷底了吧?   周瑜从怀中拿出手帕还有一个治疗的外伤的金创药递给她:“自己处理一下?”   楚楚拒绝了:“等一下伤口就愈合了,还是不用浪费伤药了。”   夜幕西沉时三人尽兴而归,楚楚怀中已经抱了一堆莲蓬并边走边剥莲子吃,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正是五陵年少时,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呢?   下邳距离京中有四五百公里,可海东青速度极快,小黑很快就将楚楚的信寄到了洛阳,没多久信就到了桥盈的手上。   桥盈还是一个少年,来洛阳游学还没多久,现住在舅父在洛阳安置的宅院之中。   他拿到信之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却见到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阿兄,小妹病重,盼再见你一面,速归!” 第24章 撒谎精   桥盈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向来嘴上没半句实话,如今看着这信件来不及深想便深信不疑,立刻就吩咐侍从收拾行李回去,着急忙慌的就要回去。   楚楚并不知道桥盈收到她的信后的反应,回到客店之后,便饶有兴致的将采摘的莲蓬一个一个的掰开里面的莲子,然后收进自己的口袋中。   她干活一向利索,很快就装满了鼓鼓囊囊的一袋子,手拿起来还有些沉。   孙策见状,笑着问道:“这般喜欢吃莲子,我让人再去给你摘些?”   楚楚摆手:“不用,自己摘的吃起来才甜呢。”   随后楚楚跟着孙策与周瑜在下邳县待了好些日子,下邳县的县丞得知了三人前来,便要设宴款待他们,被孙策以陛下新丧举国哀悼为由拒绝。   下邳县丞想了想如今确实不宜设宴饮酒作乐,免得被人扣上不敬君权的帽子,他听了也就作罢了。   夏四月,洛阳。   先帝崩后的大朝会,礼官进行一番商议过后,给先帝定谥号为灵,为汉灵帝。   之后本辖制先帝的宦官集团十常侍投靠董太后,并与何皇后及其兄长大将军何进分庭抗争。   明面上两方势力在宫中尔虞我诈、你来我往。   数日过后,太子刘辨顺利继位为帝,何皇后也顺利晋升太后垂帘听政。   十常侍等人见董太后大势已去,转而投靠了如今的何太后,并离间何太后与其兄长何进。   何太后听信宦官谗言,做主保住了十常侍,想以宦官遏制外戚势力。   在此期间,少帝登基的消息很快就传至天下。   而在下邳县待了大半月之久之后,楚楚也坐上了回程的大船。她这些日子出门在外,玩得心都有些野了,要离开下邳县时内心还有些不舍。   此时她正在船上边吹风边剥莲子吃,江面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和衣摆猎猎作响,江面两岸隔得很远,行驶在江面上甚至看不到对岸,让人忍不住生出天地浩瀚众人皆是蝼蚁之感。   正感慨间,楚楚晃眼间看见远处一个小黑点渐渐飞来,越变越大,越变越熟悉,她恍然明白,为啥周瑜要给这海东青取名叫小黑了。   小黑没一会儿就飞到了船上,立在船帆上,朝着船舱中的众人“咯咯咯”叫。   它拍拍巨大的翅膀,动动尖锐的爪子,显得还有些不耐烦,活灵活现。   周瑜从船舱中走出来,小黑俯冲而下,尖锐的爪子在船板上挠了几下,立即刮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见状,楚楚离它远了些,却见小黑豆子大的眼睛对着她露出了轻蔑的眼神。   楚楚:“……”她招谁惹谁了?   这时候孙策已经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见到小黑,他挑了挑眉:“还是洛阳的消息?”   周瑜已经将信件取了下来,看过之后,面上闪过一抹忧虑,声音有些沉:“没错。”   说着便将信递给了对方。   孙策接过信之后展开扫了一眼,忍不住嗤笑两声道:“外面风大,还是进去说吧。”   他说完刚要进去便看见楚楚在外面吹风,不由挑眉道:“你这小身板这般弱,江面又风大,不怕自己染了头风?”   楚楚咬了颗莲子,没好气道:“阿策兄长,你怎么不盼我些好的。”   她又摆摆手:“我等下就回去了。”   小家伙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蓝色的衣衫随风飘着,衬得肌肤越加白皙,似乎要飞走,小小年纪便已经看出日后的倾国之色。   孙策回神,轻笑一声,扭头走进船舱。   楚楚也收起了笑容,回头继续吹着江面的风,看着天上的飘动的云。   即便不知道小黑带来的信上写的是什么,她也能猜到几分。   何太后为了防止外戚干政,继续扶持宦官对抗外戚,想以此形成制约。   也许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决策在后来会害死自己的兄长,也并不知道她没有了兵权的支持,她的太后之位就是镜中花水中月,谁能都觊觎。   历史的每一个拐点,在后人复盘之下看来,竟都是如此的荒谬。   也许比起被这个世界同化,更让后世人绝望的是,你知道这个王朝将倾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人心难测,欲壑难填。   这世道缺了一个贤能者压住天下所有的人心浮躁,九州注定了要走向四分五裂的局面。   楚楚他们一行人回程途中并不算顺利,依旧有小股的流寇不怕死的想要劫船,最后皆被斩落江中尸骨无存,而她见多了竟然也觉得已经见怪不怪了。   到了淮阴之后,楚楚便去接碧溪和幽从一起回程。   碧溪伤势严重,好在有幽从这些时日的细心照料,虽然还需要静养,但是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   加上船上还有华佗这位擅长治疗外伤的神医,楚楚请他帮忙诊治,从对方口中也得到了碧溪恢复得不错的诊断,楚楚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在淮阴休整了一日,之后便乘船一路回到了寿春。   船停稳在渡口,正准备下船,楚楚便见到了岸上站着一个翩翩少年。   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长得是十分秀气,穿着一身青衣,手中拿了一把扇子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迈着大步子朝着船的方向走来,看上去脾性颇为急躁。   幽丛候在楚楚身边,忍不住道:“女公子,是盈公子。”   说完她又忍不住疑惑:“盈公子不是在洛阳游学吗?怎这般快就回来了?”   楚楚尴尬笑笑:“我叫他回来的。”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兄长回来得倒是挺快。   她想到自己信上写得内容,心中琢磨着,阿兄不至于过于生气……的吧?   等下了船,楚楚赶紧跑到了孙策和周瑜身边,老老实实的跟紧两人,试图躲过桥盈的目光。   孙策看着走来的桥盈,又低头看着一脸心虚的小孩,乐道:“他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看年龄应该就是你阿兄桥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楚楚拉着孙策的衣袖:“阿策兄长,你得救我。”   他乐了,一猜一个准:“你是不是在信中胡说了些什么?”   楚楚没否认:“我寻思着,我要是单纯劝阿兄回家,他不一定听,就跟他说我快要病死了,让他赶紧回家,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在孙策越来越冷的目光中,她声音越说越小,随后觉得自己这样过于心虚了,她又补充了一句:“阿策兄长,这是善意的谎言,你不懂。”   孙策冷哼一声:“是吗?”   楚楚镇定点点头:“是的是的。”   她又揪了揪他的袖子,仰头一脸希翼的看着他:“阿策兄长,等会你在我阿兄面前帮我说些好话行不行?”   孙策颔首:“容我想想。”   楚楚又看向扯了扯另一边的周瑜的衣摆,一脸烂漫道:“阿瑜兄长,你应该不会看着我被我阿兄教训的,对吧?”   周瑜的桃花眼中没有半分的情绪,声音亦有些冷:“今日利用自己的安危让亲人担忧,他日你真正遇到危险,谁能分清你是真入险境,还是在胡说八道?”   这不就是狼来了的故事吗?   楚楚赶紧认错:“我知道错了。”早知道她就不说了。   这时候桥盈已经看见她了,面色很沉,声音压得极低,声线拖得极长,仔细听还能听出他在咬牙切齿:“桥——姝——”   “欸。”楚楚探出一个脑袋,声音应得那叫个清脆,她伸手朝着桥盈打了一个招呼,“阿兄,你怎么亲自来渡口接我了?让家中车夫来就行了,我没有这般娇气的。”   桥盈看着自己小妹躲在两个少年身后,两人皆样貌出众,他这才压制住心中的暴脾气,朝着两人稽首道:“孙郎君,周郎君,多谢二位这些日子照顾我这妹妹,她没有给你们惹什么麻烦吧?”   孙策低头看着装成老实样子的小孩,忍不住笑了:“这倒是没有。”   他用手臂碰了碰身边的周瑜,对着他挑眉:“阿瑜,你说是吧?”   周瑜朝着桥盈回了一礼:“令妹虽小,但为人聪明伶俐,遇事亦能沉着冷静,这一路上倒确实没有惹什么麻烦。”   “这还是我认识的桥姝?”桥盈有些不信。   楚楚闻言不乐意了:“难不成我在阿兄眼中就是一个惹祸精?”   桥盈冷笑一声:“还是个撒谎精。”   楚楚:“……我生病不是假的,只是想让你赶紧从洛阳回来,说得严重些罢了。”   闻言桥盈忍不住一连三问:“你生病了?怎么就生病了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挤到楚楚面前,上下打量。   看得出来,桥盈确实是十分关心她的安危。   楚楚面上尴尬一笑:“就是船上风很大,又加上遇到了雷雨天气,一时间着了凉。好在阿瑜兄长火眼金睛,在刚有情况之时,便给我请了医工,两副药下去就好了。”   火眼金睛又是这小丫头去哪里学来得词?算了这不重要。   桥盈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将她的信塞回她怀中:“字太丑,罚你写五百遍!”   楚楚瞪大了眼睛:“阿兄!会写断手的!”   她将信一丢,满脸堆笑:“阿兄,你别生气行不行,原谅我一次。”   信落在地上,信中内容正好在上。   周瑜瞥了一眼,没说话。   而孙策直接将信纸从地上捡起来,用手指弹掉上面的灰尘递给楚楚,作势叹了一口气,茶里茶气地开口:“楚楚妹妹,就算你再不满你阿兄让你罚抄它五百遍,也不能将它扔在地上,这是不是太不尊重你阿兄了?”   楚楚听到孙策的声音就顿感不妙,正要解释,便听到头顶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小妹,既然学不会尊重兄长,那就抄五千遍好了——” 第25章 隐忧   楚楚呵呵假笑一声,眼神似要将孙策洞穿,她气冲冲接过对方手上的信,转头对着桥盈露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声音还带着些许委屈:“是小妹给阿兄写信时,信中的内容失了分寸,阿兄要罚也是应该的,五千遍就五千遍吧,小妹认罚。”   说完,她还特真诚的点点头。   楚楚小脑袋圆溜溜的低头认错,小手小脚,整个人就小小一团,看起来软乎又可怜。   见她如此老实,桥盈心中还有些气她用自己的安危撒谎,却也心软了,他清了清嗓子:“嗯,其实也不是很着急,你慢慢写。”   楚楚抿嘴一笑:“诺,阿兄。”   孙策见到小家伙戏精的样子,啧啧两声,没想到小孩这么快就拿捏了她自家兄长。   小家伙走到桥盈身后,随即皱着眉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旁装作没事人的孙策,面上不显怒意,可起伏的胸膛和急促的呼吸都在表示小家伙气得不轻。   孙策挑眉,气性挺大。   就在这时华佗也已经下船,周瑜便跟桥盈说起请来华佗的缘由。   桥盈道:“此事我听母亲说起过,华佗乃当世神医,我定会好好招待。”   他说了一句“失礼”,便走去跟华佗寒暄去了。   楚楚见桥盈离开,她小脸一垮,也不看孙策一眼,扭头带着幽丛上了回去的马车。   孙策见状乐了:“这小家伙在生闷气?”   周瑜看了一眼爬上马车的小孩,淡淡一笑:“大抵是吧。”   孙策沉思片刻:“看来要想办法哄一哄这小家伙了。”   之后众人便回去了桥府,桥蕤还没从鲁阳回来,还是袁夫人在家中处理一切事务。   楚楚回来后先去见过袁夫人,之后便回自己的小院中休息。   她看着家中的花团锦簇、光鲜亮丽,不由回想到了出门时见到的破败、血腥和杀戮,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难怪端坐高门的人,看不见世道的艰难困苦。门里门外,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所看待的事物本就是不同的。   楚楚如今的身份是既得利益者,是特权享受者,甚至可以是规则的制定者,享受了身份带来的便利,也许亦要庇护一方的百姓安危。   她小憩片刻,便从床上爬起来,叫来幽丛询问:“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此时在何处?”   幽丛闻言笑道:“女公子,你回来的时候看上去还在生闷气呢,如今便不气了?”   楚楚摆摆手,嘴硬道:“别瞎说,我岂会因为一点小事生气?”   幽丛点头:“女公子说得极是。”   她继续道:“盈公子刚招待了两位贵客和华神医,如今想必已经回到院中了休息了。”   楚楚恍然发现房间里已经点了蜡烛,天色已晚,不由道:“此时是什么时候了?”   幽丛道:“回女公子,现在是戌时末,快要到亥时了。”   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楚楚起床打开房门,却看着天上的星象。   天玑星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三星,代表着禄存和寿命,此时在天际却时隐时现,显得有几分微妙。   楚楚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象,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   她回头看着幽丛,问道:“如今巫蛊神鬼盛行,得时人推崇,你说这世道真的有看破尘世,不理俗世的方外之人吗?”   幽丛想了想,道:“应该是有的。”   楚楚闻言却只是冷笑一声:“若是真有这样的人,不过是避世而居,逃避现实的懦夫罢了。”   她收回目光,回神,对着幽丛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我在府中随便走走透透气。”   幽丛想着府中有部曲巡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便点点头:“好的,那女公子记得早点休息。”   楚楚在府中散步,路过袁夫人的院中,她正待走,却见到袁夫人还没睡,正与身边的女管事商议要事。   “如今新帝登基,何太后垂帘听政,本是除掉宦官奸佞的大好时机,可惜何太后被那些官宦几句话挑拨了去,要重用宦官,倒显得如今朝堂上形势越加不明了。”   楚楚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顿住,她倒是没有想到袁夫人竟也知道朝中之事,显然这个时代的内宅女性也并非是眼瞎耳聋之人。   旁边的女管事道:“现下盈公子回来,倒是免得掺和进洛阳之事中,倒也是件好事,小女公子没想到年纪虽轻,但却有几分远思。”   袁夫人笑道:“她才多大,能跟着书上制出冰块,还能发现了蝗虫来历,也算是有几分聪明。可这朝中之事以她的年龄阅历,恐怕也难以察觉,定然是和她同行的孙郎君和周郎君提点的她。”   “这倒也是。”女管事恭维道,“不过夫人不要过于自谦了,小女公子冰雪聪明,未来大有所为。”   袁夫人摆摆手:“那是以后的是,看她自己的能耐了。”   她又道:“主君那边传来消息,这些日子风声紧,盯紧府上奴仆,别有什么不开眼的玩意儿闹出乱子。”   女管事点头恭敬道:“奴婢明白。”   楚楚且只听了几句,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一直走到泉水旁的亭子旁。   流水澹澹,蝉鸣鸟叫,动物总喜欢在夜间行动,倒是显得夜晚也不是那么的寂寞。   从刚刚偷听到的寥寥数语中,或许之前她的猜测是对的,汝阳袁氏在这场权力争斗中并不简单。   楚楚捡了几块小石头走进亭中,一块块丢进水池听个响,思绪在发散。   汉朝要么是太后临朝,要么是外戚干政,要么就是宦官当权。   何太后如今垂帘听政,自是想效仿邓太后治理国家,而邓太后便是启用了阉人向前朝传递诏令。   现如今大将军何进作为外戚,权势滔天,而何太后权势不稳,正是怕外戚干政之时。她定然担忧着自己手中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力落于自己这个兄长手中,对她进行掣肘,由此如今何进逼得越紧,便越会与何太后离心。   宫中的这些宦官心思比女人还要细腻,定然也是打了这个主意,此离间计属实难解。   而历史上说何进与袁绍合谋私下召董卓入京,此计是谁提议的,《三国志》中没有说,《后汉书》也没有记载,说不定就是她这便宜舅父提议的。   楚楚抿了抿嘴,继续推演。   假设袁绍知道十常侍在离间何太后和何进,那么他怂恿何进让董卓进京逼宫,那么何进便形同谋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太后焉能容得下他,哪怕此人正是她的兄长。   袁氏只要在宦官等人死了之后反水,控诉何进与董卓逼宫谋反,便可顺利占据大义,带兵入京把持朝政。   此间谋划,不可谓不高明。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楚楚的猜测,董卓还没入京,何进就死了,最后还让董卓捡了漏。   之后她的舅父袁绍之后确实也集结了十八路诸侯勤王,奈何诸侯们各有各的心思,最终导致了诸侯们相互攻伐,这谋划也就失败了。   想到这里,楚楚深吸了一口凉气,导致天下大乱的导火线还真是离不开汝阳袁氏啊。   楚楚将全部的石子丢完,便灰溜溜往自己的小院走,心情郁闷极了。   刚走到自己的小院门口,她瞥见隔壁院子似乎还亮着光,便也不管他们睡了没有,迈着小短腿跑了走进了小院,小手握成梆梆硬的拳头,然后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是周瑜打开的门,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竟然人看着出了神。   他低头看着半夜擅闯进来的小孩,声音也透了股冷:“有事?”   楚楚看着自己还立在半空的拳头,默默将其收回背在身后,刚才敲门的气势汹汹完全不见了,小声解释道:“我以为阿策兄长住在这个屋子,没想到认错了,竟吵到了阿瑜兄长了,真是不好意思,嘿嘿。”说完她还咧嘴笑笑,想以此缓解尴尬。   “何事不能明日说?”对方声音淡淡的,三伏天里空气竟变得有些凝固。   楚楚脚底有些发寒,完了完了,她怎么一单独跟对方说话,心底就发虚,身体就发寒,随即不由欲哭无泪,天不怕地不怕自己怎么就唯独这么淡淡会怕他。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我心有隐忧,想找二位兄长解惑。”   “隐忧?”周瑜出门,并把房门带上,“既然不困,不如和我说说。”   “也好。”   楚楚跟随周瑜进了亭子坐下,便听到对方道:“心中有何事不解,不如说说看。”   闻言,她抿了抿嘴,小声问道:“阿瑜兄长,如今旱情初显,若是将来旱情越加严重,粮食定然会减产,加上百姓还要缴纳繁重赋税,那他们岂非连养活自己都难?如今天灾人祸盛行,民生多艰,而我所言之隐忧,便是此事。”   周瑜看着小家伙明亮的眼睛,其中的忧虑并不作假,不由道:“这是朝中士大夫们该管的事情。”   楚楚冷哼一声:“朝中的士大夫管得了吗?”   她接着语气嘲讽道:“就连我的几位舅父,在朝中想的,也不过是党争罢了。”   周瑜闻言勾了勾唇,却依旧冠冕堂皇的道:“慎言。”   “好的。”楚楚是个听劝的,她老老实实点头,“我说错话了。”   周瑜见着她眼睛一转,便轻笑一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楚楚咬了咬嘴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阿瑜兄长,假设还将有连续几年的旱情导致粮食减产,以我现在的身份,能为百姓做些什么?”她舅父们可以漠视百姓疾苦,但她得提前给自己攒些阴德呀。 第26章 朔本追源   夜风吹起楚楚的发丝,轻挠着她的左脸,她便伸手巴拉两下,然后又讲目光放周瑜身上。   对方提醒道:“你若有能力,应该可以朔本追源。”   “朔本追源?”楚楚闻言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道,“可源头就是粮食问题,阿瑜兄长是让我应该花时间研究怎么让粮食增产?”   闻言,对方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难得咽住,随即淡淡一笑,反问:“你有本事让粮食增产?”   不确定,但可以试试。   楚楚没有大包大揽,她摇了摇头:“应该做不到。”   “不知阿瑜兄长口中的‘朔本追源’是何意思?”她很是谦虚,“我愚笨,想请兄长帮我解惑。”   蝗灾还能提前进行治理,进行控制,可偏偏蝗灾的出现还总是伴随着干旱,而旱灾的确是属于自然灾害了,以现在的技术难以人力干预,可偏偏又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周瑜道:“你且知道此事源头就在于粮食,那如今粮食在谁手中?”   楚楚立即肯定道:“地主豪强。”   话落,她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地主豪强手中定然屯有大量粮食,若是出现灾年,那么最好应该是想办法让他们开仓放粮。”   楚楚说着有些心虚,声音就越小了,最后只好补充了一句:“可这绝非一件易事。”   周瑜道:“你不如想想那些人为何屯粮。”   为何屯粮?   楚楚偷偷看了一眼这位少年郎君,对方面容在月色中看得不太真切,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的。这让她有了些许压力,一时间竟有一种她在考场答题的感觉,怪让人不自在的。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楚楚有些不确定道:“如今世道乱,按照如今的时局来看,他们屯粮莫非是为了豢养部曲?”   “接着说。”   对方声音听不出情绪,倒是让楚楚一时分辨出自己说得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她只好将自己考虑到的缘由全都放开来说:“其一,如今是乱世,到处都是贼寇,地主豪强定然会招兵买马庇佑自身,而养兵养马这些都需要钱粮,屯的粮食越多才能越加保存自身实力;其二,民间不乏能人异士提前看出天灾将至,提前屯粮,在灾年以高价卖出,以此聚拢民间财富,或者让平民以土地换取口粮,以求达到土地兼并的目的;其三……”   大肆发不义财,这才是汉末的地主豪强,他们又岂会接济百姓?   楚楚说完,脸都有些黑了。   “你倒是看得透彻。”周瑜桃花眼终于带了一丝笑意,“你既然已能看出这些地主豪强的打算,便是真想为百姓做些什么,大可提前布控。”   楚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道理。”   “不过,”他顿了顿道,“地主豪强沆瀣一气,你若坏了他们的好事,可是要遭人记恨的。”   “阿瑜兄长你可提醒我了。”楚楚眨了眨眼睛,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我哪敢去做?”   她嘴上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冷笑。她要是能眼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大发不义财,那她真就白混那么多年了。   而对方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楚楚却好像被他看透了一样。   周瑜并没有纠结与她敢于不敢的问题,只道:“既然不敢,若有天灾人祸,出门施粥,亦是善事一桩。”   她快速点头:“是极是极。”   久坐有些腿酸,楚楚起身,扶着凉亭的柱子吹了会风。   嗯,提前布控,有道理。得要好好布置布置,可不能引火烧身了,索性她还有时间。   她又回头看周瑜,声音软绵:“阿瑜兄长,我今天所言皆是些孩子话,可千万别给别人说,会被人笑话的,既然想做善事,施粥确实也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了。”说完她还肯定的点点头。   周瑜颔首:“放心,我不说。”   见状楚楚就放心了,她看了看天色:“那阿瑜兄长,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就小跑着离开了,这副模样分明是将人用完了就丢。   周瑜起身走出亭子,抬头看了天上的星辰,随即淡淡一笑,踱步走回了房间。   之后的日子,大家都各自忙碌着。   华佗在袁夫人的资金支持下研究杀虫剂,孙策和周瑜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楚楚也求了袁夫人,跑去庄子上研究庄稼去了。   对于身处在漩涡中的人而言,时间既像是过得缓慢,又像是过得极快。   何进几次向何太后提及诛杀宦官皆被驳回,便与历史中所言那样与袁绍私下谋召董卓入京。   不曾想此事竟被人走漏了风声,此番谋划被宦官集团所知。   十常侍等人迅速反应,聚在一起商议过后,便一起去蛊惑何太后。   太后宫中,那中郎侍段珪用尖细的声音道:“太后,臣得到消息,听说何将军与那司隶校尉合谋,想召董卓带兵入京,非要说臣与其他中常侍是奸佞,要带兵逼宫肃清奸邪。”   何太后闻言面上阴沉:“他敢!”   “太后莫非还未看清形势吗?”段珪哀叹一声,继续蛊惑道,“何将军哪里只是想要臣等的命啊,他既然敢带兵逼宫,便是想斩断太后你身边的左膀右臂,届时太后身边没有了能用之人,便形同傀儡了,京中岂非成了何将军的一言堂,那还有太后什么事呢?”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 _U_九_⑨_ ._ ℃_ o _Μ   他最后诛心一击:“太后,昔日王莽便是便是外戚篡政,莫非你能眼睁睁看着汉室落入他人之手吗?   何太后被说动了,沉思良久,最后吐了一口气:“有理。”   于是何太后以要和何进商议要事为由,宣他进宫饮宴。   当晚,宦官集团将他杀死了。   这时候袁术也在洛阳,眼看何进已死,何进的弟弟何苗又不足为惧,何太后便没有了权势的依仗,正是诛杀宦官拿捏少帝最好的时机,当即看准时机带兵攻入宫中。   段珪没想到袁术竟然如此大胆,见大势已去,便挟持了少帝与陈留王奔逃,气的袁术放火烧了南宫,又继续派人去追。   大火冲天,夜色中火舌跳动,连空间都扭曲了。   董卓在城外惊觉宫中生变,立即也带兵前往,天还没亮,他便在芒山见到了少帝与陈留王,如此少帝和陈留王就皆在董卓手中了。   由此,历史翻页。   汝南袁氏的一番谋划,缺了丝运道,终究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事已至此,袁绍便与袁术道:“董卓性情暴戾,京中如今被他把持朝政,不久定然生乱,且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袁术听罢,便带兵回了鲁阳,这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初。   而得知袁术已经回到鲁阳,孙策和周瑜便准备从寿春前往鲁阳去拜访他。   楚楚得知此事之后,便立即举手:“我也好久没见我阿父了,我也要跟着二位兄长一起去。”   并非是她太粘着孙策和周瑜,楚楚有自己的谋算。   还有两月就要入秋了,又有一批蝗虫虫卵将要孵化,治理蝗虫之事刻不容缓,如今有袁夫人的支持还不够,想要让百姓跟着治理蝗虫,还要有袁术的支持才行。   另外还有一件事,除了她的舅父袁基以及家眷之外,洛阳还有不少袁氏门生,楚楚可不想他们都冤死在董卓的乱刀之下,她必须劝说袁术写信让他们尽早撤出洛阳。   楚楚举手之后,悄咪看了孙策和周瑜一眼,咳咳,而且她还得想办法让两人帮忙才行,只能跟着他们。   孙策见状双手抱胸,低头看她,见她眼睛圆溜溜再转,也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故意道:“若要去鲁阳,你应该跟你母亲去说,袁夫人自会安排人送你前去。”   “我自会征得阿娘的同意。”楚楚赶紧凑近,满脸笑容的恭维道,“但是外面贼寇猖獗,两位兄长武功盖世,自然是跟着你们一起前往才最为安全。”   孙策见状逗她:“此番前去鲁阳,路途可是比去下邳还要远,不仅要走水路,还要走陆路,即便你阿娘同意,你小身板能受得了舟车劳顿吗?”   楚楚颔首:“别小瞧我。”   他轻笑一声:“若是我们不带你,你待如何?”   楚楚便立即酝酿起情绪,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阿策兄长,我找阿父也有要紧事的,两位兄长既然顺路,自然不会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去寻我阿父的,对吧?”   她此刻垂着脑袋,将姿态放得极低,就像是高傲的幼虎收起了尖锐的爪牙,忍不住让人想给她顺毛。她还上前用拇指和食指捻着孙策的衣摆,轻轻扯了扯,力度很小,却刚好让人能感觉到,就像是猫爪子在挠着心窝似的。   孙策扯回自己的衣裳,不看她,反而扭头跟一旁的周瑜抱怨道:“这小家伙怎么老是来这一套。”说是抱怨,看上去倒是乐在其中   周瑜瞥了一眼孙策,便回头与楚楚道:“我们星夜出发,你还来得及收拾行李。”   楚楚立即就不装模作样了,欢呼道:“好咧,我马上去收拾。”   由于桥蕤也在鲁阳,袁夫人见楚楚来寻她,说要想跟着孙策和周瑜一同前往,没有犹豫就一口就答应了。   原本楚楚还以为要废些口舌,没想到竟然这般轻松便过关了。   等楚楚回去收拾行李后,袁夫人身边的女管事不由担忧道:“夫人,如今洛阳动荡,鲁阳又距离洛阳不远,此番让小女公子前往是否太过危险?”   袁夫人拿着茶杯润了润嗓子,柔声道:“笼中雀需要细心呵护,精细照料,而雄鹰不一样,它更需要的是历练。” 第27章 咬不动   这次去鲁阳,是孙策和周瑜准备的船只,楚楚只要带自己随身换洗的衣裳轻装出门。   由于外面世道不安全,她考虑到幽从不会武,这次便没有带她出门。   除此之外,幽从还给楚楚准备了一个斜挎包,整个包用白色做底色,上面用青色绣了远山和飞鸟,包的大小也才四寸,看上去十分的精致小瞧,挂在身上和装饰似的。   幽从道:“女公子,你一人出门在外,这里面可以放一些重要的东西贴身带着。”   楚楚拿着包还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便不觉得意外了,古人是古又不是傻,这斜挎包样式简单,古人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她跟幽从道:“幽从,麻烦你去给我准备一些伤药、火石、五铢钱……”   幽从点头:“诺。”   等楚楚收拾好,已经到了酉时末。   她辞别袁夫人出门时,日头还未下山了,月亮却急不可耐地从东边爬了出来。   孙策得到消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她出来,笑道:“没想到袁夫人还真舍得让你去鲁阳。”   楚楚颔首:“当然。”小模样雄赳赳气昂昂的,怪可爱。   “走吧,再晚些城门就要关了。”他又道,“阿瑜已经去到渡口了,我可是专程赶来接你的。”   楚楚哼哼两声:“阿策兄长还真是辛苦了。”   上了马车后,楚楚正要算上一卦,想到前两次出门前得到的凶卦,伸出的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世道,只要出门,她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卦,还不如不算。   等到了渡口,她再次登上出发的大船上,吹着风感慨,自己莫非在这己巳年犯驿马星,这才到处跑动不安稳。   从寿春出发,水路要先坐船从淮河拐进颍水,之后顺水一路经过颍上县、汝阳县、颍阳县,再到颍川骑马走陆路经过嵩山山脉,再绕过洛阳,从崤山山脉穿行才能到鲁阳。   上船之后,天际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天空也变成了墨蓝色,星星在上面闪烁。   楚楚抬头观望天象,此时天玑星越加的暗淡了。   天黑后,船工在船上点了灯笼,将船上照得亮堂,也给楚楚的脸上渡上了一层暖光。   孙策见她一直仰头看着星辰,便走到小家伙身旁,弯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疑惑道:“看什么呢?”   楚楚回神,道:“看星星啊。”   孙策不理解:“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她随手指了天上耀眼明亮的贪狼星,“你看这颗星,它代表了色欲、贪恋、自大狂妄、反复无常,所谓酒色财权,皆是它。”   “你会观星象?”   “不用大惊小怪。”楚楚不愿多说,便小大人样的摆摆手,“天色不早,我得先去休息去了。”   见她要走,孙策拉着小家伙后领:“急什么,继续说。”   楚楚一秒破功,回头气鼓鼓道:“不要老抓我后领,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闻言孙策只是挑眉,整个人有些漫不经心,似没觉得这样伤了会她可怜的自尊心,楚楚有些恼羞成怒。她迅速抓住他的手,捋开他的衣袖,往胳膊上狠狠一咬。   嗯,咬不动。   牙还有些疼。   楚楚:“……”对方手臂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很是匀称,又因为他皮肤白,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皮肤的青色血管,似乎牙齿很轻易就能将皮肉咬穿,但这只是“似乎”。   虽然她也没有动真格,但是她牙都要崩了,对方手臂上连个印子都没留,这就过于让人难以接受了。   孙策眼眸下垂,轻嗤一声:“就这点本事。”   “错了。”小家伙怂得很快,“我就这点本事。”   这时楚楚感觉孙策的大手绕过她的咯吱窝将她轻松提起,她瞬间双腿离地,下一刻就一屁股坐到了箱子上,正与对方面对面,一时间两人离得有些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时的热气。   他轻哼一声:“没出息。”   谁没出息,反正不是她桥江楚!   趁着孙策不备,楚楚不客气的用自己的铁头去撞孙策的脑袋,没想到对方刚好退后了一步,她想要用铁头锤人的目的落了空,还害得重心开始不稳,双手在空气中扑腾两下,就要从箱子上一头栽下去。   孙策扶住了她,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从对方的眼中,楚楚好像看到对方再说——菜就多练。   她大受打击。   整个人就像根菜牙一般,蔫儿蔫儿的。   孙策却被逗笑了,没有再问贪狼星的事情,将她从箱子上提了下来,又揉了一把她毛绒绒的脑袋:“天色已晚,带你回去休息。”   夜尽天明。   翌日。   楚楚起床洗漱后,便听到了一阵蕴意的琴音,其音色空灵,弦音的每次振动都带着古韵,让人听了回味无穷。   她走到船外,见到一人在弹琴,玄衣墨发,态度安闲,其貌摄人眼球直教人移不开眼。   一曲毕。   孙策不知道何时来了,正站在楚楚旁边,还拍了拍她的肩膀:“阿瑜琴技一绝,难得他今日有雅致。”   “确实。”楚楚赞同的点点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阿瑜兄长弹琴呢,。”   孙策看着她一脸懵的样子,笑道:“得,看来你也不善音律。”   她疑惑:“这么明显吗?”   两人走上前在周瑜旁边坐下,楚楚立即恭维道:“阿瑜兄长,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啊,好好听,我刚才听得都走不动道了。”   周瑜用手帕擦手,闻言淡淡道:“此曲名为高山流水。”   楚楚感慨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不过当子期亡故,伯牙悲愤知音没了,便把琴给砸了。以前只听过这个故事,还第一次听到此曲呢。”而伯牙便是《高山流水》的创作者。   她不由想到自己一个社会主义世界的现代人跑到了封建王朝来了,除非是遇到穿越者老乡,不然没有人会懂她,对于如今的她确实是知音难觅。   楚楚又悄悄看了一眼周瑜,又撇了一眼孙策,据说两人年幼相识又志同道合,互为知己。   不过历史上孙策先死了,周瑜也如伯牙般没了知音。   想到此,楚楚心中竟有些烦躁。   怎么老是想着他人结局?   人本就有一死,先后的问题罢了。   穿越者的弊病,总是带着上帝视角来看待问题,她要改一改这个毛病了。   这时孙策让船工拿了几坛子酒上来,闻言随意道:“所谓知音,不就是要找他人的认同感吗?”   楚楚压下情绪,她赞同道:“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船工已经将酒拿上来。   “不提这个了。”孙策指着一坛果酒道:“知道你馋酒,这是我和阿瑜特地给你酿的甜酒,不醉人的,尝尝看。”   周瑜已经让人将琴给收起来了,又让人撤了熏香,似乎弹琴只是悦己,而非悦人。   他抬眸看了一眼孙策,不解道:“我何时与你去酿的酒?”声音带着揶揄。   楚楚眨了眨眼睛。   孙策面上一僵,随即清了清嗓子,淡定补充:“这酒是我特地吩咐寿春最好的酿酒师傅酿的。”   楚楚无语,说得还以为是他亲手酿的呢。   她故意笑了笑,内涵道:“那我得尝尝,毕竟酿酒师傅酿出来的酒,才能入口。”   孙策捏了一把她的脸,没好气道:“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楚楚又一笑:“定然是你的感觉出错了。”   古代出行路途遥远又枯燥,连着坐了好几日的船,众人才到了颍川。   到了颍川之后,便要从水路换到陆路,于是众人就在颍川休整了一日。   越是往北,天气也就越干燥。   火热的太阳炙热的烤着大地,天地就好像是一片大火炉一样,直让人热的不行,楚楚都有些受不得这样的气候,脸整日红扑扑的。   颍川距离洛阳不远,此时洛阳的局势紧张,这里的百姓看起来也是有些人心惶惶。   楚楚问过店家才知道,原来是董卓入京之后纵容手下兵士胡作非为,加上还到处拉青壮充军,因此很多人都被逼得过不下去了,跑进山去当了贼寇。   这个世道更乱了。   孙策和周瑜出门带了十余人,到了颍川之后便全部换了马匹,由于楚楚又只是一个小孩子,便给她准备了马车。   楚楚提议想要自己单独骑马,但被孙策和周瑜以她个头太矮不易控马为由两票否决。   她只能作罢。   从颍川出发,要穿过嵩山,而山里里面藏了大大小小不少的贼寇,因此孙策和周瑜正装以待。   楚楚也因此有些紧张了。   进山之后,许是少部分流寇见他们人数较多,倒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前来冒犯。   不过楚楚总觉得这一路上都顺利得有些不正常,又手痒,便没忍住以时间取了一卦。   九二,舆说輹。   释义为车厢脱落。   楚楚看着自己坐着的车厢,顿时背后发凉。   应该不会吧?   然而下一刻,一根箭射穿车厢,定在了楚楚的头顶上。   “有敌袭——”   “列阵,挡住流矢。”   楚楚赶紧将幽从给她准备的斜挎包挂在身上,突然马被箭射中受惊,拉着车厢到处乱窜,车厢里直晃得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   莫非要完?   就在这时,她听到斩断绳子的声音,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车厢果然脱落了。   周瑜嘱咐道:“外面有流矢,不要出来。”   楚楚松了一口气:“好。”   兵器交接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入耳便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伴随着越加浓郁的血腥味,让她浑身发凉。   过了一会儿,周瑜撩开帘子,左手直接将她捞出。   此时车厢被巨斧锤烂,立即四分五裂。   拿着巨斧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满脸胡子,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就极为瘆人。   此时,他的斧头又对准了楚楚。   然而刹那间,周瑜的三尺长剑就划破了对方的喉咙,速度快得让人有且只能看见一道剑光。   他回头,对着众人道:“这些人不是贼寇,是冲着我们来的,先撤。”   话落,楚楚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就将她提到了马背上,随即翻身上马将她护在怀中,声音沉稳:“抓紧我。” 第28章 才不要   对方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看阵型还有模有样的,皆佩戴环首刀,看上去确实非寻常贼寇,倒是像训练有素的兵。   楚楚牢牢抓紧周瑜的胳膊,她的背紧紧的贴着对方的胸口,越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肾上腺激素上升,让她感觉到自己突然变得耳聪目明了。   于是她听到流矢破空的声音,听到了兵器交接的声音,也听到了冰冷的刀刺破皮肉的声音。   还有风声。   马蹄声。   以及身后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楚楚有些心惊的问:“今天不会这么倒霉就交代在这里了吧?”   周瑜道:“别瞎想。”   而一旁的孙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兵器换成了长枪,在战场上的他,就犹如回到自己领地的雄狮般游刃有余,长枪横扫便有数人被击倒在地,他身旁的千喜就配合着拿着环首刀收割人头。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明明是在战场上杀敌,却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野性。   周围的敌人即便已经将他围住,却皆被他的周身的气势所摄,犹犹豫豫不敢贸然上前,就在敌人犹豫间,孙策手上霸道的长枪已到。   敌人的鲜血从血管喷射而出,洒在干涸的地上,很快就氧化成黑色,随后重重倒在了血泊中。   而在孙策身上却滴血不沾,唯有长枪上鲜血顺着枪尖滴落,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   楚楚盯着孙策的方向看,手却紧紧的抓着周瑜的衣服。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耳边发出一阵阵耳鸣,感觉天地颠倒,有些目眩。   唔,明明周围还全是敌人,看着勇猛无敌的孙策,又感觉到周瑜护着她的臂膀,楚楚一时间安全感拉满,即便身处敌人的包围圈中,也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了。   这时孙策回首,看到周瑜已经接到了楚楚并带着她冲出阵型,便立即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周瑜知道孙策的能力,他挥手格挡住飞来的箭羽,当机立断道:“好,你小心。”   他将胆敢拦路之人皆斩于剑下,便带着楚楚往山中而去。   山中植被茂盛,只要进了山,便犹如鱼入大海,踪迹难觅。   只是山中天气阴晴不定,又或许是他们今日运气不佳,刚进了山中没多久便下起了雨来,楚楚和周瑜都被淋了个透心凉。   好在追兵已经甩掉,暂时脱离了危险。   周瑜道:“我们先找一个躲雨的地方,等雨停了之后,再与阿策他们会合。”   楚楚赶紧点点头:“全凭阿瑜兄长做主,我都听你的。”   雨滴在树叶上,叶子上聚集起大颗大颗的雨滴垂落在滴,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加上山中林木茂盛,骑马而过时周边总是会有树枝拦路,有些树枝还有刺,路并不算好走。   此时在马背上,楚楚用两只软乎乎的小手将周瑜的腰搂紧以防自己掉下马,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她的身上,楚楚感觉到对方身体暖烘烘的。   即便身上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她倒也没有感觉到寒意。   为了避免被雨和山间的树枝打到头,小家伙还鬼精鬼精地将头埋进了对方的怀中,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孩一样,遇到危险的时候想要找到依赖。   加上对方身上有好闻的松木香,冲淡了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让她整个胸腔都舒服了很多。   而楚楚也能感觉到周瑜将她护得很好,即便骑马走在崎岖的路上也感觉不到有多颠簸,稳稳当当的。   此时他对楚楚而言就像是人形情绪镇定剂,让她的心灵都平静了。   她甚至可以听见马蹄踩在柔软树叶上发出的绵软声,雨打林叶的声音,还有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林中的各种虫鸣鸟叫声。   明明刚刚死里逃生,却已经没有之前在战场时头晕目眩的心悸感,世界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见楚楚埋头,便以为她情绪不高,周瑜就没说什么了。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个躲雨的山洞。   山洞并不大,前后两个平方米这样大小,刚好能容纳两三个人躲雨不被淋湿。   而马被拴在一旁的树干旁,在雨中悠闲的甩着尾巴。   楚楚坐在洞中没有被淋湿的石头上,她不由仰头问:“阿瑜兄长,那些人会追上来吗?”   周瑜看着楚楚的碎发贴在白嫩的脸蛋上,眼睛被水浸染的红红的,身上青衣紧紧贴在身上,看上去是极为的可怜,就像是在雨中被淋湿的狸奴似的,让人忍不住看着心软。   即便是防备心极重之人,也偶尔忍不住在她面前放下防备,将她当初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   他不免想起了在船上遇到贼匪那日,她当时拿着小刀扎进贼匪脖颈时,动手干净利落,浑身冷静得不似寻常小孩。   这小孩倒也和狸奴一样,具有极强的欺骗性,看上去无害,伸出爪牙时也绝不留情。   周瑜敛目,实话实说:“皆有可能。”   这倒也是。   楚楚便不说话了,直愣愣地看着远处的雨幕。   回过神来,她又想到自己今日手痒起了的那个卦。   其实即便她没有起那个卦,今日的事情也会发生,只是刚巧刚算完就发生了而已。   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她也没有得过几次好卦,现在看来,她的气运真是低到了极点,虽没有达到伤及性命的地步,但就是太搞心态了。   楚楚感觉到头发滴水到她的脖颈上,浑身又湿漉漉的,便开始拧衣角的水,又解开头发将头发拧掉水珠,做无用功忙碌着。   小女娘瞎忙活了半个时辰,与周瑜两个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倒是也没有半点尴尬。   她久久不见孙策寻来,眼中不由溢满了担心,一想到刚刚在对敌时孙策的英姿,又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却还是忍不住开始询问:“阿瑜兄长,阿策兄长这么久没有寻过来,不会有事吧?”   周瑜低头看她,小家伙目光看着山洞外面,眼睛都不眨,眼尾还在红,浑身蓄满了担忧。   他不由轻笑一声:“你要相信阿策的能力。”   楚楚抿抿嘴,随后说道:“好吧。”但是她也坐不住了,迈着小脚在窄小的山洞中来回踱步,又时不时看着山洞外面。   隔了一会儿,她又道:“会不会是阿策兄长寻不到我们了,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一找他。”   周瑜看着她的担忧不是假的,滚烫的大手按住她的肩膀,弯腰给她整理被雨淋得乱哄哄的碎发,声音从容:“我给他留了记号,阿策会顺着记号寻过来的,算算时间,也是快到了。”   楚楚脱口而出:“什么时候留的记号?”   随即很快她就想到想到自己刚刚一直埋在对方的怀中,就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确实看不见他何时留下的记号,不免有些脸红了。   她清了清嗓子,赶紧补充道:“咳咳,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还是在等等吧。”雨还在下,水飞溅在洞中,倒是看起来有些愁人。   两人便又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马蹄声。   这时楚楚浑身一紧,不由扯了扯周瑜的衣摆,躲在了他的身后,害怕是追来的追兵。   周瑜见状解释道:“是阿策。”   就在这个时候,孙策身后背着长枪骑着马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远远便朝着他们喊道:“阿瑜,楚楚,你们有没有受伤?”   楚楚见到孙策,很高兴,就要跑上去迎他,嘴上回道:“我们没事。”   这时候她的胳膊被拉住,整个人按照惯性差点平底摔,周瑜将她提稳,有些无奈道:“别出去,还在下雨呢。”   唔,好吧。   楚楚便隔着雨幕问孙策,道:“阿策兄长,你有没有受伤?”   此时孙策已经跳下马,将马也栓在了树干上,并拿着长枪走进了山洞。   他今日穿的依旧是一身绯红的衣裳,此时衣裳已经被雨淋湿淋透,绯红变成了深红色。   孙策就便浑不在意的把上衣脱了,并将衣裳拧干了水,随意的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姿态闲适,丝毫没将身旁的小孩当回事儿。   楚楚砸吧砸吧嘴,感叹道:“阿策兄长,你真是没把我当外人啊。”   孙策闻言:“觉得扭捏害羞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闭不了一点。   就看。   不过孙策的胳膊被割了一道口子,血已经止住了结痂,但是这么一道伤口在那布满薄肌的胳膊上显得尤为刺眼。   楚楚嘶了一口气,看着都感觉到疼,让人不忍看了。   周瑜询问道:“你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伤的?”   “这个啊,”孙策浑不在意,“跑路的时候被流矢所伤,等一下包扎一下就好了。”   说完,他又道:“今天这伙人是董卓那老家伙派来的。”   周瑜疑惑:“董卓?”   楚楚也一脸懵的看着孙策,啥时候结的仇?   “这事也怪我没有跟你们说。”孙策解释道,“我阿父曾向张温提议处决董卓,被他知道后就给记恨上了。” 第29章 技术不行   那应该是之前的事情了,董卓如今在洛阳忙得焦头烂额,还能惦记报复之事,显得一点格局都没有。   楚楚疑惑:“阿策兄长,你怎么知道是董卓之人?”   “擒获追兵问出来的。”孙策没好气道,“这老家伙小气的紧。”   楚楚道:“那怎么办,他派来的人不少,会不会继续让人搜山?”   “这你就不懂了,若领头的派人分散搜山,我们便可各个击破,猎人与猎物身份可就对调了。。”孙策拍拍楚楚肩膀,冷嗤一声,“ 我倒是希望他还没有那么蠢,那样就多没意思。”   周瑜也道:“江左之人擅长丛林和水战。”   那她就懂了。   闻言楚楚也不纠结这事了,她从包中拿出金疮药递给孙策:“我出门带了治理外伤的药,你自己敷一敷。”   孙策挑眉:“这次出门竟准备得这般齐全?”   楚楚点头:“那必须的。”   他就伸出手臂,露出伤口,乐道:“来来来,不如你给我处理处理。”   看着破裂的伤口楚楚就觉得疼,她将头扭一边,满脸抗拒,便直接将药塞到孙策怀中:“我不行,还是你自己来吧。”   孙策无语:“怂。”   楚楚抿嘴,尴尬一笑:“我这不是害怕自己下手没有轻重,弄疼了你就不好了。”   这时,他看向周瑜,道:“阿瑜,这小家伙不中用,还得你帮帮我。”   周瑜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随即将药接了过去,给孙策包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嘶。”药粉刚撒上去,孙策就忍不住嘶出一口凉气。   楚楚见状忍不住道,“我原还以为阿策兄长不怕疼的,刚才还一副没当回事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啊。”   孙策瞥了眼她:“这得要问你,你是那里弄来的伤药,撒上去就好像被密密麻麻们的蚂蚁啃噬一样。”   “痛就对了,说明这伤药好,愈合得快。”楚楚乐了,“而且这是我厚着脸皮问华神医拿的药,他配的药治疗外伤最是好,能减轻感染。”   孙策一听华佗,便不说什么了,毕竟对方确实是专业的。   这时候周瑜已经帮他包扎好,看了一眼山洞外,道:“雨小了。”   外面的大雨成了绵密的小雨,天色也变得亮了些。   这时候楚楚突然想起来,道:“千喜他们也冲出包围了吗?”   闻言,孙策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能想起来关心千喜他们,便道:“对方人太多,冲出包围后我便让他们分开行动,诱使敌方分兵,目前他们的情况尚且不知。”   说完他面上有些沉,道:“我带出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只要能冲出包围,入了山林,倒也不容易寻找他们,不过,定然也会有部分折损。”   文死谏,武死战。   只要做的事是让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生意,生死便也置身事外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一时间三人皆有些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儿,雨已经完全停了,唯有叶子上的水滴落下来,楚楚小声开口:“那我们要怎么去跟他们会合?”   周瑜却道:“不急。”   楚楚不解:“为什么?”   周瑜看着外面的雨幕,面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声音平稳没有任何波动:“既然他们敢入了这山林,就得让他们有来无回。”   明明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话,隐藏着却是浓郁的杀气。   孙策闻言拍了拍周瑜的肩膀,也笑道:“确实得杀杀董卓老家伙的锐气,免得让他误以为自己带兵入了洛阳就可以为所欲为。”   楚楚对此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董卓过于暴虐,入洛阳之后不仅奸'淫公主宗妇,还放任手下烧杀抢掠,甚至喜将人放在蒸笼里活蒸,行为之残忍,行事之恶毒,简直令人厌恶至极。   楚楚对这种残酷刑罚,更是深恶痛绝。   “那我是不是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免得拖累了你们。”楚楚对自己的自我认知还是非常精准的,以她现在的三脚猫功夫,去了等同于送菜。   孙策却捏了一把楚楚的脸,眼睛带着狭促:“怕我和阿瑜护不住你?”   楚楚指着他的手臂,没好气嘴:“可是你连自己都没有护好,还让自己受了伤。你应该庆幸箭上面没有毒,不然你就得两眼一闭,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和阿瑜兄长了。”   说完,她点点他的胳膊:“别说大话。”   看着对方手臂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说到此处,她心中竟有些后怕。   这样鲜活的少年郎要是没了,历史可就少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孙策颔首:“不用担心,我随身携带的伤药和解毒丸,即便是剧毒也可短暂压制一日。”   楚楚:“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孙策摸摸下巴:“唔,好像是忘了。”   她眼睛圆鼓鼓的瞪着他,眼圈有些红,却一脸倔强。   “好了。”就在这时孙策炙热的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弯腰与她平视道,笑道:“刚才逗你的,战场上刀剑无影,我怎么会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我的脑子又没毛病。”   楚楚心似被羽毛一挠,轻哼两声。   两人说话间,周瑜打量了几眼周围的环境,便对楚楚道:“既然如此,你便在这等我们,我与阿策天黑前回来寻你。”   见状楚楚赶紧点点头:“好。”   周瑜想了想,又问:“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吗?”   楚楚摇头:“放心吧我不怕,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瑜知道楚楚虽然平时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但是该靠谱起来的时候她平时还是很靠谱的,便点点头,给予了她信任:“好,我们尽快回来。”   孙策也重新将半干的衣服披在身上,拿了自己的长枪,路过楚楚时还特地揉乱她的头发,随即心满意足道:“不要乱跑。”   然后两人就骑马离开了。   楚楚看着空荡荡的树林,这时候冷风一吹,她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山里小动物很多,特别是刚下过雨,各种各样的小家伙都出来了,跟赶市集一样,热闹的很。   蛇鼠蚁虫都有。   楚楚实在无聊,捡了一根小木棍玩蚂蚁。   玩着玩着,就有一只银环蛇不动声色的靠近她,她直接用木棍将它挑飞,然后小声嘟囔着:“正烦着呢,别打扰我。”   像她这样在山里乱跑的,这里也是她的舒适区,就像是鱼儿入了水一样,没有什么害怕的。   不过确实没有让她等多久,孙策就先回来寻她了,还给她拿回来了她的换洗衣服。   他解释道:“找到了你的衣服,见没有淋湿,就给你送过来了。”   楚楚看着自己身上还半干不干的衣服,又仰头看了看孙策,心里有些感动,不由道:“多谢阿策兄长。”   孙策无语道:“别谢了,快去换衣服吧。”   她点头:“嗯嗯。”   楚楚便去换了身衣服,穿了一身黑色,她的湿发已经干了,随意的披散在身后,风一吹,发丝飞舞,带着随意凌乱之美。   见她走出来,孙策一挑眉,随即说道:“看天色,再有半个时辰就要黑了,夜间有猛兽出没,我先带你离开。”   猛兽基本都在夜间活动,楚楚想到自己遇到老虎、熊,或者是群居的狼,那确实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   楚楚赶紧点头。   她想了想又道:“阿策兄长,那些追兵?”   闻言,孙策眉眼带笑,声音也带了些愉悦:“阿瑜杀了领头的,那些人就做鸟兽散了。”然后被各个击破,死的也差不多了。   这些他都没有跟楚楚说,因为没有必要。   这小家伙不太喜欢血腥,说了说不定还会吓着她。   不过楚楚看着对方眼中戾气横生,便猜测出对方没有说实情,她试探道:“那他们还会来追杀我们吗?”   孙策斜睨了楚楚一眼,反问:“你说呢?”   看这样子是不会的。   楚楚又问:“那如果这次董卓派人来杀你失利了,他还会派人过来吗?”   “害怕了?”   “没有的事。”她摇摇头,说道,“阿策兄长,我虽怕死,但并不怕事。”她若是怕事,今日也不会在这里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道:“行了,走吧。”   楚楚闻言点头,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先去宜阳县。”孙策解释道,“阿瑜要先留下来抹去这里的痕迹,还有给死去的弟兄埋骨。”   楚楚听着,心情便有些沉重了。   这时孙策将她扶上马,自己也上了马,一手搂着小家伙不让她掉下去,随后皱了皱眉:“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瘦?”   闻言楚楚回神,用万金油的糊弄话术道:“小孩子都这样。”   孙策挑眉:“以后多吃点肉,别细得跟菜牙似的。”   随即,他带着楚楚骑马在山中小跑着。   楚楚感觉自己的腰被硬邦邦的胳膊勒紧,迫使她整个人都往后仰,背后贴在一个火热的胸膛上,屁股下面颠簸得不行,后背却有些热得出汗。   楚楚在周瑜面前不敢放肆,但是在孙策面前她的话就特别多,跟个小话唠一样。   她评价道:“阿策兄长,你的骑术不行,今日阿瑜兄长骑马带着我的时候,没有像现在你骑马带着我时这样颠簸。”   孙策不搭腔,带着楚楚往更崎岖的山道走,然后更是颠得楚楚屁股疼。   她立刻求饶:“阿策兄长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的骑术也很厉害。”   “就这点出息。”   说完孙策笑了,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带着舒坦。   由于楚楚的后背贴着他的胸口,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的身上,楚楚别过头仰着看他。   他面容俊美,眉目舒朗,喉结性感,一时间让人目眩。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被今日的插曲影响,依旧是那个肆意潇洒的少年郎。   楚楚愣了愣神,没忍住小声嘟囔:“怎么长得跟个妖孽似的。”   孙策耳尖,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刚刚在说什么?”   楚楚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的两只小爪子忍不住扶住了对方的臂膀,感觉到他手臂的坚硬,她又没忍住捏了一把,也没捏动。   孙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颇为颇为无语:“别乱动。”他说话时低着头,鼻息正好喷涌在楚楚脖间。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她还觉得痒痒呢。   楚楚心中心虚,便没有说话。   二人骑马到了宜阳,便寻了个客店休息。   孙策开了房间之后,楚楚火急火燎的让店内的杂役帮忙准备热水。   天气闷热,身上很是难受,她得尽快洗去一身的风尘,然后睡觉。   她这一天,都好累的。   于是等她洗得香喷喷,便直接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楚楚睡醒已经到了后半夜,周瑜也早就带着千喜他们寻了过来。   她刚好听到了小黑的叫声,想来是小黑又送信来了,楚楚打了个哈欠,没想到打开房门时,正好与孙策周瑜打了个照面。   她的脸蛋在夜色中也红扑扑的,是热的。   周瑜见状,想到她之前淋雨生病之事,不由问道:“可是那里不舒服?”   楚楚抵抗力比之前的好了些,她抿嘴一笑:“没有没有,感觉都还挺好的。”   孙策见她大半夜出门,疑惑道:“那你这么晚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楚楚没有隐瞒:“我好像听到了小黑的声音。”   孙策道:“你的耳朵还真灵。”   “这事也用不着瞒着你。”他指着洛阳的方向道:“洛阳传来消息,董卓想要效仿霍光,妄谈废帝之事。”   话落,孙策又嗤道:“他也配和霍光想谈并论。”   周瑜也轻笑一声道:“狼子野心,昭然若知。”   楚楚点头:“就是就是。”   而且诸侯百官本就不服他,若他不妄谈废立少帝之事,众人还找不到由头来讨伐他。如今他偏偏要提及废立天子,倒是给了诸侯勤王的借口。   楚楚抿了抿嘴,嗯,最大的反骨仔,就是她的两个舅父。   如今就要到鲁阳了,想到自己的谋算,她偷看孙策和周瑜两眼,心道:应该也算不上利用……的吧。   她有些心虚,便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唔,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睡了。”就把门给关上了。 第30章 崤山接应   门震了两下,发出“嘭”的一声声响,门上的灰尘都被震了下来。   孙策看着紧闭的房门,随后疑惑道:“这小家伙看起来不对劲,看起来很是心虚的样子。”   周瑜微微勾唇:“这倒是。”   两人没有在门外站着,一起走进了房间。   孙策便走边道:“还有两个月就要入秋,如她所说,秋蝗就要出来了,我以为那小家伙应该更为紧要的是治理蝗虫之事,没想到却要跟着我们来鲁阳。”   “阿策莫非忘了她之前提及的蝗虫的习性?”周瑜闻言淡淡道,“干旱的地方更容易发生蝗灾,且以它们迁飞的速度,因此一郡县发生了蝗灾,便能蔓延至整个中原。”这并非一个郡县之事,而是整个天下的大事,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们愿意帮忙的原因。   当初去下邳县寻找华佗的目的,是希望能通过华佗研制出毒药,在发现蝗虫聚集时以毒药达到快速灭杀的效果。   但这远远不够。   蝗虫并非一郡县治理得好就可以高枕无忧,可能会有周边郡县发生了蝗灾迁飞而来,因此即便楚楚在寿春等地号召百姓治理蝗灾,也会有别处的蝗虫飞来破坏庄稼,届时今日种种努力便成为了无用功。   因此,便需要召集发生旱情的州郡一起进行治理。   而召集各州郡共同治理蝗虫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的,但汝南袁氏乃四世三公之家,门生遍布天下,并且如今袁基袁绍袁术皆在朝中身居要职,若是让袁氏出面,这倒也非难事了。   这件事做得好,便能在天下士人和百姓中刷一波声望,即便有人不听劝的,这也怪不到汝南袁氏的头上,这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孙策听到周瑜的这般说,也就明白了过来,不由笑道:“她倒是想得透彻,难怪你同意她跟着我们一起前往鲁阳。”还真不敢只将她当成一个小孩子。   他便颇为无语:“不过刚才她看着我们的眼神那么心虚作甚?”   周瑜眼中也闪过一丝异样,轻笑一声:“许是到了鲁阳,还有别的事情要求人。”   之后两人就略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朝中之事。   而楚楚不知道孙策在蛐蛐她,还猜得八九不离十,她把门关紧之后,便又整个人瘫回了床上,许是身体年龄小嗜睡,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走陆路,能遇到的贼寇也就更多了,沿途若有遇见不开眼的贼寇,皆被孙策等人斩杀。   匪寇横行,还管杀不管埋。   这一路上,还经常能在路上看见暴露荒野的尸体,有的发臭发烂,有的被野狗啃食只剩下森森白骨。   之前坐船走的是水路,倒是见不到白骨路于野,如今骑马走陆路之后,这个世道的惨状就活生生的摆在楚楚眼前。   见得多了,从最开始的悲悯,惊惧,到最后变得见怪不怪,以至于有些麻木了。   绕过洛阳城之后,一行人就到了崤山山脉,从崤山过去便是鲁阳了。   崤山很大,里面藏匿了更多的贼寇,经常出来打劫过路的商队。又因为贼寇入了山林之后难以寻找,因此加大了剿匪的难度,导致此地之贼寇十分猖獗,聚集成众,暴尸荒野的尸体也越加的多。 奇* 书*网 *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孙策和周瑜等人不是来剿匪的,不愿与此地贼寇过多纠缠,因此决定快速通行崤山,楚楚便没有坐马车,而是被孙策带着骑马。   刚入崤山没有多久,小黑便又传信来了。   周瑜拿了信,将小黑放飞,并将信递给了孙策。   因为楚楚被孙策带在马上,他打开信看时,楚楚亦看得一清二楚。   孙策道:“看来董卓成了心要我死。”   楚楚看着信,也不知道谁传来的。   说是董卓让崤山聚众的匪首围杀孙策,事成之后许以他高官厚禄,那匪首本得知孙策等人只有寥寥十数人,便答应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周瑜闻言瞥了孙策一眼,声音带着些笑意,“当初孙伯父提议杀董卓,这件事传到朝堂之上,被朝中众臣赞赏,因此得封议郎。董卓心眼极小,他怎么能不记恨。如今他入京独揽大权,偏偏又在这时你又在嵩山将他的人收拾了,他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楚楚闻言一脸懵逼,主要是董卓刺杀孙策这件事没有历史记载,不过想想以董卓暴虐的性子,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她不由道:“那应该怎么办,我们要绕路吗?”   孙策淡淡一笑:“怕他作甚。”   不过他们刚走了五里,崤山的匪首便已经带着一众贼寇寻到了他们,看上去有几百人。   匪首骑马而出,腰间配刀,长得极为儒雅,眼中面露微光,他朝着孙策和周瑜稽首道:“某唤许南,黎阳人,见过孙郎君和周郎君。”   看着许南这般有礼,孙策和周瑜对视了一眼,皆是不解。   许南见状立即解释道:“两位郎君莫要误会,我与二位无冤无仇,并无恶意。”   孙策闻言直言不讳:“你确实是与我等无仇,不过听说董卓要招安你,你答应了,条件便是要了我的命。”   “没错。”许南没有否认,他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答应他只是在搪塞他罢了,某亦曾听过董卓的恶行,不愿投靠于他。”   随即他又看向孙策:“我在早闻孙太守之威名,听闻孙郎君乃是孙太守长子,便前来希望得到郎君引荐。”   许南一介白身,又无任何背景,投靠谁去,都难以得到重用,唯有孙坚是从低层一路爬上高位,因此他才这么一说,要是能跟了孙坚,也就不用成为谁都能占据大义剿杀的匪徒了。   孙策便道:“我阿父也在带兵来鲁阳路上,你若诚心投靠,便先将我等放行,等到了鲁阳,我便将此事告知他。”   许南道:“自然,只要孙郎君将话带到即可。”   说完,便没有半句废话,将孙策等一行人放行了。   他们果然没有追来。   能在史书上留名的都是名将,许南之名,楚楚没有在历史书上看过,因此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因此楚楚颇为费解的问:“他这么就将我们放行了,不怕孙伯父不肯招安他吗?”   孙策闻言冷嗤一声:“他哪里是想要投靠我阿父,不过是两头不想得罪罢了,倒是个精明的。”   见楚楚不解,他又解释道:“我阿父正带兵来鲁阳,若是他真在崤山要了杀了我,阿父便能将他绞杀了,董卓那老家伙可不会护着他,说是要投靠阿父,不如说是告诉我,他还不想得罪我阿父。”   楚楚道:“那董卓那边他怎么交代?”   孙策无语的看着她:“不过是没办好事,他又不是董卓的手下,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   楚楚恍然大悟,果然到处都是聪明人。   她不由道:“要是许南真被董卓招安,刚刚他们那么多人,那我们岂不是要完蛋了?”   孙策便颔首道:“那你就要问阿瑜了。”   楚楚便感觉到了一阵马蹄声,是从前面而来,但孙策和周瑜两人似并不意外。   她正疑惑呢,就远远见到了自己的便宜阿父带着兵来了。   周瑜这才道:“出发前我传信给了桥公,让他带人来崤山接应,想想这个时候,也确实该到了。”   他看向楚楚:“没想到竟是桥公亲自前来。”   楚楚:“……也难怪你们得知董卓让许南杀你们时,你们无动于衷,也不绕路,原来早有后招了。”   桥蕤还没到,楚楚便让孙策扶着下了马,生龙活虎的迎了上去:“阿父!阿父!”   见到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桥蕤下马,将小家伙一把提了起来,随后道:“这些日子都在奔波,整个人都瘦了。”   他又道:“让阿父看看,有没有受伤。”   楚楚回头看见孙策和周瑜都已经走了过来,便道:“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皆武艺高强,勇猛无敌,有他们护着,我连根头发都没少。”   桥蕤便道:“没事就好。”   之后桥蕤便与孙策和周瑜两人寒暄了起来,便说起了许南。   桥蕤道:“算他识趣,否则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他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又软又漂亮,即便经过日夜兼程的赶路,人也是极为精神的。   谁要是敢伤了他的女儿,他可绝不轻饶。   这时,楚楚突然跟桥蕤道:“阿父,你不知道,董卓派兵杀我。”   这话一出,不仅是桥蕤愣了,就是孙策和周瑜也不知道她要玩哪一出。   桥蕤问:“他为何要派兵杀你?”   “他定然是看不顺眼舅父,所以要杀我,阿父,你一定要跟舅父说清楚,我在嵩山的时候,好险就要死掉了。”   她便手舞足蹈的讲述自己在嵩山的遭遇,一边说一边露出委屈可怜又后怕的表情。   “阿父,你不知道,我本来在马车上,有一只箭直接射穿了马车,射中在了我头顶上方,就差一点点,真的一点点,我就没命了。”   “不仅如此,他的手下,拿着一个大锤,直接将我乘坐的马车车厢锤烂了,着实吓人,阿父,要不是有两位兄长,我就没命了,阿父你可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   说完,她垂头呜咽两声,好不可怜。 第31章 噫噫呜呜   要论装模作样,这里谁都比不上楚楚。   桥蕤气道:“果真如此?”   楚楚狠狠点头:“果真如此!”   她立即上眼药水,声音噫噫呜呜:“阿父,董卓竟是没有将阿父和舅父放在眼中,不知我们与他有什么仇怨,竟然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以后谁要是都不如他的愿,他岂非还要杀人全家?”   楚楚眼泪汪汪,眼圈红红,还有泪珠挂在了如同蝶翼的睫毛上,哭得好不可怜,可是熟悉她的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小孩是在装哭,可偏偏她做来却不惹人烦,都要将人心都哭化了。   果然,桥蕤满脸怒容,道:“该死的老家伙,真是欺人太甚!”   他骂完了董卓,便蹲下与楚楚对视,心疼的擦干小家伙脸颊上的泪珠:“阿父以后定将为你讨个公道!”   楚楚小脑袋点了点,见好就收,用衣袖将脸上的眼泪全都擦了干净,也就不哭了,一副我很懂事很好哄的乖巧样子。   桥蕤见她乖巧的样子,脸上更为愧疚了:“真乖。”   此时他完全忘记了前两个月小家伙让他下不来台时的样子,可没有这般软糯讨人喜欢。   周瑜看了一眼楚楚,见她已经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杏眼带笑,仿佛刚刚她说的话真的只是在告状。但明明董卓要刺杀的是孙策,实话实说即可,可这小孩却要将事情往自己身上引,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垂眸,眼神中带有一抹深思。   孙策这时面带歉意道:“桥公,董卓实则要杀的人是我,楚楚是被连累的。”   桥蕤这时满脑子都是董卓这老家伙连小孩都不放过,闻言冷哼一声:“那老贼岂会不知道你们从寿春出发,随行者还有我这个小女儿?你们既然同行,那老贼去刺杀你,与刺杀我家姝儿有什么不同?”   楚楚也认可的点点头,捧哏道:“阿父说得对!”   说完她又扯了扯桥蕤的衣袖,一脸认真的道:“不过阿父,在外面你要叫我楚楚。”   桥蕤低头看着小丫头思考片刻,便想起来之前自己这个小女儿大病刚愈,便闹着要将小字改成从江楚,他见她可怜就应了,没想到她还真贯彻到底。   他点头:“……行吧。”其实他还是觉得姝儿好听,意为美丽的女子,此时看着小女儿这张漂亮的小脸,他觉得这名字挺衬的。   而孙策这时见桥蕤这般说,他便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已经将原委说讲清楚,至于桥蕤还会怎么想,那便是对方的事情了。更何况,他已经得知董卓想要拉拢袁术,此时楚楚这边说让桥蕤对董卓不满,倒是一桩好事。   于是众人一起骑马前往鲁阳,等到的鲁阳之时,天已经很晚了,桥蕤就安排他们在军营中住下。   到了夜里,天上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楚楚在营帐中,躺在席子上,并没有入睡,也没有点灯,在夜色之中,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帐子的顶棚,放空脑子,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一夜无梦。   翌日。   楚楚醒来的时候,天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走出营帐时,感觉好像天地都被雨水给清洗了一遍,平日里在空气中飞扬的尘土也安安分分的在地上当一捧淤泥。   她伸伸懒腰踢踢小脚,正锻炼身体,就有一个妇人拿来梳洗的用品过来:“女公子醒了,我给女公子伺候梳洗吧。”   军营中多是些大老爷们,这妇人是桥蕤接到楚楚之后,专门让人从附近找来的农庄娘子。   楚楚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东西你先放着吧。”   她随即又问:“你可知我阿父在哪?”   妇人点头回答:“回女公子,桥公带着孙郎君和周郎君去拜见袁公了。”   楚楚看看天色,甚觉自己起得似乎有点晚,她摆摆手:“知道了。”   也不知道二人找袁术有何要事,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   楚楚便让妇人先离开,自己便有转身会营帐,自己去梳洗去了。   而孙策和周瑜一早就跟随桥蕤前去拜见袁术。   袁术已经从桥蕤口中得知了董卓派人刺杀孙策之事,还差点连累了自己的外甥女,心中甚为恼怒。   董卓这老贼,口口声声想要拉拢他,却敢对他的亲眷下杀手,此等猖狂姿态,可见非诚意之举。   见孙策与周瑜两人都来拜见他,袁术便请他们到书房。   孙策知道董卓要拉拢袁术,不由与他直言道:“董卓暴虐,性子乖张,又心思狭隘,如今他入驻洛阳,却忙着效仿霍光商议废帝之事,狼子野心昭然若知,可见此人绝非良臣,实属国贼,袁公万万不可被他蒙蔽。”   袁术本也看不上董卓此人,这老贼嘴上说因为陈留王比少帝沉稳更有帝王之象,才想立陈留王为帝,可两人都是傀儡何分高低?此举实则不过是与当年赵高“指鹿为马”之举无二,废帝也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如今的权势,做给人看,让人不敢忤逆他罢了。   他不管心中如何想,嘴上却道:“此人心思狭隘,若是不顺从他去,他岂会罢休。”   孙策道:“董卓如今权势越盛,不如先避其锋芒,”   袁术疑惑:“怎么说?”   孙策便提及了他来鲁阳的目的,他拿出舆图,手指点在了南阳的位置:“谋取南郡,在此韬光养晦。”   袁术的目光也看在了南郡的位置上。   孙策道:“我阿父不日就要到鲁阳,他遣我先来,便是为了告诉袁公,我等愿为袁公效犬马之劳。”   袁术沉思片刻,大悦:“好。”   见状,孙策不由松了一口气,以他阿父与董卓的恩怨,若是袁术也被对方拉拢,董卓就能转头来对付他阿父。   之后几人在书房中商议了有两个时辰,一直到了中午,袁术便设宴款待二人,似乎事情谈得还不错。   设宴时,桥蕤便也将楚楚叫来拜见袁术。   袁术之前在信中便知道了楚楚发现了蝗虫的来历,并对蝗虫的习性颇为了解,又从孙策与周瑜口中得到了证实。   心中不由感叹这小孩,果然是外甥像舅,不愧身上流着汝南袁氏的血。   因此袁术见过楚楚后,见到她年纪虽小但落落大方,便送了一块暖玉给她玩。   楚楚便立即高兴的谢过:“谢谢舅父,我很喜欢。”   看着她精神头很好的样子,袁术不由笑道:“喜欢就行,入座吧。”   楚楚便与袁术行了一礼,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她便自顾自的吃东西。   即便她心中藏着不少事,她却什么也没有跟袁术提及,还不是时候。   等饮宴结束,已经到了未时末。   楚楚准备回去帐中小憩,就被孙策叫住了,她回头看,正好看见孙策和周瑜两人朝着她走来。   实话说,在太阳底下,二人长得更是让人目眩,一个俊美无俦,一个芝兰玉树,养眼极了。   楚楚便小跑迎了过去,到了他们面前站定,仰头道:“阿策兄长,你们叫我何事?”   孙策道:“营中有一片草场,想去骑马吗?”   楚楚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哼哼道:“你们不是说我又矮又小,控制不住马吗?”   孙策颇为无语,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那是因为在赶路,担心你骑马跟不上迷路了,这才没让你一个人骑马,这不都是为了你好。”   楚楚皱眉:“听上去你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   周瑜看着小家伙,声音淡淡道:“不如让我们看看你的马术,若是厉害,下次你要单独骑马,我们便不阻拦了。”   闻言,楚楚心动了:“那好吧。”   于是三人便去了牵着马去了草场,孙策笑道:“需要我们教你怎么骑马吗?”   楚楚摆手,一副不要小瞧人的模样:“放心吧,我不需要。”   孙策点头:“行。”   楚楚便要上马,由于个头太矮,上不去,她脸色尴尬的看向了孙策,也不说话。   见状,孙策闷声一笑,又道:“需要我扶你上马?”   楚楚看着比她还高的大马,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才道:“……要。”   呜呜呜,谁让她矮。   孙策见状哈哈一笑,连一旁的周瑜,面上也微微勾了勾唇角。   被孙策扶上马之后,楚楚顿觉视线开阔,忍不住低头看着两个少年郎。果然,在高处就是好,她看着两人的时候,终于不是仰头了。   不过楚楚很久没有自己骑马了,现代交通方便,出行要么坐车要么做飞机高铁,只有她往深山里跑的时候才会用马作为交通工具。   因此她拉了拉马,马却纹丝不动,她不由心中哀嚎。   不是,这马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楚楚默默看了一眼孙策,见他眼睛带笑,也不说话。   她咳嗽一声:“许久没骑马了,等我缓一下。”   孙策点头:“明白,我懂。”   楚楚:“……”正要再说话,马突然窜了出去,疾跑在草场上,楚楚被惯性带着后仰,差点摔倒。   她调整姿势坐稳后,脸上吓得脸都有些白了,坐着马背上颠簸得厉害。   楚楚拉着马绳好不容易将马控制住,就见到孙策和周瑜已经骑马赶上来了。   孙策挑眉:“骑术不错。”   楚楚呵呵一笑:“那是自然。”她刚刚差点出了大丑,还好她稳住了。   而周瑜看着小家伙满脸细细密密的汗,将手帕递给她:“擦擦汗。”   楚楚接过手帕,谢过对方之后,也没有任何忸怩,便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脸上和脖子的汗。   手帕上带有松木香,钻入楚楚鼻尖,是极为好闻的,她不由转头问周瑜:“阿瑜兄长,你每日熏的是什么香,真好闻。”   周瑜疑惑:“熏香?”   孙策无语道:“这几日都在赶路,阿瑜哪有时间熏香?”   咦?不是熏香是啥? 第32章 利己而已   楚楚心中已经明白了,面上却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哦”了一声,看上去老正经了。   此时孙策道:“你昨日为何跟你阿父说,董卓要刺杀你?”   楚楚一脸疑惑:“我差点都要死了,自然要与阿父告状的,难不成我什么都不说,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好歹也是一个世家之女,可不是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平头老百姓,自然要让阿父为自己做主的。   孙策点点头:“你昨日那出倒是帮了我的忙。”   在饮宴时,他便听人说了,在袁术接近他们之前,桥蕤便已经跟袁术提及董卓派兵刺杀孙策时,楚楚被波及得差点死了。   楚楚身上流着汝南袁氏的血,亦是袁术亲眷,董卓一边想要拉拢袁术一边却对其亲眷痛下杀手,佛口蛇心之举实为让人惧怕,加上桥蕤在一旁扇耳旁风,让袁术对董卓此举非常恼怒,自然心中更加不愿接受董卓的拉拢。   因此孙策代孙坚前来献策之事,袁术很快就接受了。   楚楚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她一脸懵逼“啊”了一声,询问:“什么忙?”   孙策笑笑:“不告诉你。”   楚楚:“不告诉就不告诉呗。”   不过楚楚昨日与桥蕤所说,目的绝非只是告状,而是想告诉袁氏众人,董卓性情之乖张,如今连大臣亲眷都不放过,若是惹怒了他,难保不会对连累家中亲眷,昨日之举意在提醒众人要提防董卓对其他亲眷下手。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来鲁阳的目的是其中之一就是护住袁氏亲眷和门生,既然董卓送上来的把柄,如何不用?   不过此时孙策提及昨日她的一番话竟无意帮了他的忙,楚楚还有些惊讶,她压根不知道原来推动袁术前往南阳之事,自己竟然也在其中也出了力。   楚楚骑在马背上,看着天上的云已经慢慢飘散,顿时心旷神怡,她扭头看向两个少年,不由道:“两位兄长,可否帮我一个忙?”   孙策询问:“那得看是什么忙?”   楚楚便道:“一个很小的忙。”   闻言孙策道:“说说看。”   周瑜的目光也移到了楚楚身上,也许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想要来鲁阳的目的。   楚楚开口道:“帮忙劝说我舅父,让袁氏亲眷和门生撤出洛阳。”   孙策心道莫非这小孩猜到了他们的谋划,但是想想又不可能,在这小孩面前,他们从未透露出要谋取南阳的口风,她自然是不清楚的。若是袁术不接受董卓的拉拢,董卓自然会记恨袁氏众人的。   他道:“为何你自己不去与你舅父说?”   楚楚抿了抿嘴,一脸无奈:“我人言轻微,舅父不会听我的。”   闻言,一旁的周瑜询问道:“此事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让袁氏亲眷和门生离开洛阳,此事恐不易成。”   楚楚眼睛一转,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诸侯结盟勤王,然后推选袁绍为盟主,如此董卓恼怒之下将洛阳袁氏之人皆杀了个遍,这毕竟是因为她来自后世才会知道此举。   楚楚努力回想历史细节,便道:“我舅父出身四世三公之家,袁氏门生遍布天下,董卓如今有想要废帝乃是篡权之举,却无使天下英豪折腰之能,他定想拉拢我舅父以安士人之心。”   她话刚落,感觉到两道打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便赶紧眨了眨眼睛用天真的语气道:“我舅父若是不接受董卓的拉拢,便会因此得罪了他,他性情残暴,难保他不会对袁氏亲眷和门生下死手,因此这才想让两位兄长帮个小忙。”   孙策怀疑的看着楚楚:“这话是谁教你的?”   如今袁术已经接受孙坚的投诚,定然不会被董卓拉拢了去,然此事并未外泄半分,可这小家伙却能猜得透彻,聪明得有些妖孽了。   楚楚清了清嗓子,道:“咳咳,什么谁教的?”   孙策挑眉:“装模作样。”   这时他又道:“袁氏四世三公,既然你也知道袁氏门生遍布天下,董卓并非蠢人,若杀了你们袁氏之人,不怕文人的唾沫淹死吗?”   楚楚继续道:“董卓名声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行事乖张无常,难保不会为了泄愤要人性命,我们来鲁阳之时,他派兵刺杀阿策兄长不也是为了泄一己私愤之举,可见此人行事之猖狂。”   接着她又唉叹一声:“你们知道的,我向来心善,我实为不想看见无辜之人身死。”   她嘴上的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又偏偏让人挑不出错来。   孙策闻言无语道:“心善之人,会把自己心善挂在嘴上?”   楚楚哼哼两声:“怎么就不可以。”   此事周瑜看着楚楚圆润的眼睛,里面藏着一抹心虚,不由道:“只是因为如此?”   “没错。”楚楚狠狠点头,很快又挤出眼泪,泪涟涟道,“这件事只有两位兄长帮我劝劝舅父了,我真担心我舅父们和亲眷被斩于董卓刀下。”   说完她又心虚的扭头看向天际的白云,生怕两人看出点其他的心思。   楚楚并非是什么好人,她从穿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她是极为怕死的,特别是当初看见两个婢女可以被权贵随手杖杀之后,她的心境就已经改变了。   她想抱孙策和周瑜的大腿不假,不然她也不会用硝石制冰为引,引起二人注意。   当时第一次与孙策和周瑜出门后见到民生多艰,她便想起了蝗灾之事,选择救灾与其说她不忍见天下生灵涂炭,人相食,不如说她想以此契机,为自己在天下人面前赚取一个好名声。   那么,以后就算是朝野大乱,只要有这一份名声,即便以后她真的流离在外,只要有些脸面的士人,兴许都不会过于为难她。   而前往鲁阳想办法护住袁氏亲眷和门生,也是为了有恩于他们,即便以后袁基袁绍和袁术都倒台了,她也能以此让袁氏门生拥护她。   楚楚穿越来最为恐惧的事情,就是凡事做不得主,怕死反而是其次的事情。   她向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才有种种举动。   孙策看着她眼睛带泪,实属明白这小孩在装,不免道:“此事我会帮你办,但是袁氏门生愿不愿离开洛阳,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楚楚立即点点头:“多谢阿策兄长。”不过若非是董卓派人刺杀孙策,她还找不到这个借口,可能还得另废心神。   孙策无语:“真是败给你了。”   这时周瑜目光落在楚楚身上,多了一些深究。   楚楚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回头与周瑜对视一眼,面上带笑:“怎么了?”   周瑜摇摇头,没说话。   楚楚骑马在草场跑了十几圈,见马术掌握得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自己从马背下慢吞吞的下来,看起来生怕自己摔倒。   见到孙策和周瑜两人都已经下马,楚楚牵马到两人面前,乐滋滋的自夸道:“你们也看到了,我骑术还是可以的,下次与两位兄长一起赶路,是不是就放心让我自己单独骑马了?”   孙策点头:“自然。”   周瑜轻轻一笑,也道:“确实可以。”   等从草场回来时,楚楚便又被桥蕤拉去了。   桥蕤与楚楚说:“今日,那周郎君与你舅父提及了蝗虫之事,劝说你舅父上书朝廷,让朝廷发诏令去各州郡,联合防治蝗灾。”   楚楚闻言惊讶:“真是如此?”   她来鲁阳的第二个原因,便是想要劝说桥蕤,去探探袁术的口风,目的也是为了让袁术出面让各州郡联合治理蝗灾,没想到周瑜与她想到一块去了,倒是省了她不少的事情。   桥蕤道:“周郎君提议,让你先将蝗虫之事写明,到时你只要给你舅父润润笔即可。”   楚楚仰着小脸看桥蕤,一脸不可置信:“舅父就同意了?”   桥蕤轻哼一声:“你已经证明了蝗虫来历,此事自然要上报朝廷,这份功劳,当然要落在你的身上。”   他大手揉了揉楚楚的脑袋:“若是你不懂如何写奏疏,只管将蝗虫之习性与蝗虫治理方法写上,阿父帮你写给你舅父便是了。”   楚楚抿嘴试探道:“阿父不问我是如何知道蝗虫的来历的。”   桥蕤看着自家小女儿圆溜溜的小眼睛,里面藏着好奇,不由笑道:“不是说你抓虫子玩时,正好抓到了还是幼虫的蝗虫,他们聚集起来发生了异变,才让你发现了蝗虫的来历?”   楚楚道:“是。”这是孙策和周瑜为她寻得的理由。   桥蕤道:“你既然已经能在孙郎君和周郎君面前证明了蝗虫的来历,这便是极为大的功劳一件。”   在桥蕤看来,自己女儿越加聪明,那就是越给他长脸,不管楚楚是从何得知蝗虫的来历的,他都不会再去深究。   他担忧楚楚不理解,继续道:“你要知道蝗灾以前为何不能治理,不是朝廷和百姓不想去治理,而是人们发现它们的时候便已经泛滥成灾,甚至大家都不知道它们究竟从哪里而来,因此这才拿它无可奈何,将其与旱灾、洪涝、地动等列为天灾,如今你将它来历以破解,各州郡便可想办法进行治理了。”   不知道蝗虫来历之前,众人将蝗虫视为上天派来惩罚君王无德的惩罚,如今破解了蝗虫的来历,便如同神明露出了血条,便无所畏惧了。   楚楚假装听懂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见状,桥蕤感慨道:“放心吧,不管如何,此事的功劳我都会让其落在你的头上,给你博取一个好的名声。”   见桥蕤便没有追究他如何发现的蝗虫,楚楚便放心了下来。   她以为此事要废些波折,没想到事情顺利得让楚楚都怀疑自己是做梦,等桥蕤走后,楚楚挠了挠头,想着此事还需要注意的细节。   就在这时,伺候她的妇人来报:“女公子,周郎君给你送了东西过来。”   楚楚便暂时将这些事情抛到脑后,询问道:“是什么东西啊?”   妇人道:“说是熏香。” 第33章 上奏朝廷   不是说没时间熏熏香吗?   楚楚咬了咬嘴唇,让妇人将熏香放下后,便让她退下去了。   熏香已经配好,装在拇指大小的白色密封布袋中,很小巧,可以塞在袖子中、被子里,亦或者放在斜挎包中,十分便于携带。   她将香囊拿到鼻尖闻了闻,味道很好闻,带着草木之气,不浓郁,只是淡淡的从香囊中飘出来,让楚楚顿时感觉到脑子都清灵了不少。   这个好,喜欢。   楚楚立即将香囊放进了自己经常随身携带的挎包之中,其他的熏香都好好的装起来放好。   她不期然的想到了今日在周瑜递给她的帕子上闻到的松木香,会不会也是因为周瑜身上带了香囊,是她瞎想了。   此时营帐中没有其他人了,楚楚小脸一红,不由直愣愣躺在凉席上,然后抱着被子懊恼地左右翻滚。   真是服了,她穿来时早就成年了,该懂的她都懂,想到今日她究竟在两人面前说了什么,她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幸好她穿成的是一个小孩子,对方都没往那方面想。   楚楚停止了翻滚,想到了周瑜的手帕,当时她好像擦完汗光顾着说话,一时间也就忘记还回去了。   她便着急忙慌的起身去找,将营帐翻了一遍,最后发现手帕被被子压住了。   手帕的一面绣着两朵荷花和一个莲蓬,蜻蜓停在上面,看上去颇为有童趣。   楚楚不由摸了摸下巴,她还以为这样风光霁月的郎君应该会喜欢的是梅兰竹菊来着。   不过莲花也不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嗯,主要是莲子也好吃。   馋了。   她又将目光放回到手帕上,上面沾染了她的汗水,她拿到鼻尖闻了闻,还好不臭,上面依旧有淡淡的松木香,极为的好闻,她便将手帕折好揣在兜里,起身出了营帐。   去还手帕。   顺便问问他还有没有松木香味的香囊,那个味道可好闻了,让人很安心,要是能放在床头每日闻着睡觉,那她每日定然会睡得很好。   咳咳。   周瑜也还没有休憩,楚楚让人去通报一声,周瑜便让她进去了。   他拿着竹简在看书,见她进来,便将它放在案几上了:“坐吧。”   楚楚便跪坐在周瑜对面,手撑着案几,眼睛瞥了一眼上面的竹简,很快心中便找到了一个可以闲聊的话题打破沉默:“阿瑜兄长,既然蔡侯已经将轻便的纸造出来了,为何现在还用竹简来记录?”   周瑜也将目光带到了竹简上,淡淡解释道:“邓太后曾推行过纸张,但效果不佳,由于纸张容易好处理,目前大部分还是用于传信。”   楚楚假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话题一过房间里又恢复了沉默,此时周围的空气凝固,安静得蚂蚁在地上爬的动静都能让人听得到。   奇了怪了,为什么单独就跟他在一起会紧张呢   周瑜见楚楚一脸纠结,便缓声道:“你寻我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闻言楚楚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吗,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咳咳,就是今天骑马的时候,忘记还你的手帕了,前来将手帕还给你。”   刚落,她就低头从兜里将手帕掏出,递给了周瑜。   此时小家伙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耳根都已经红透了,面上却还是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上面沾上了我的汗,我不会洗衣裳,又不好解释跟人这手帕的来历,只能让阿瑜兄长自己叫人帮忙洗一洗了。”   咳咳,避嫌倒是其次的,毕竟她还小呢,主要还是懒得洗,懒得跟人解释。   周瑜颔首:“嗯。”声音也听不出情绪,不动声色的。   他也不接,只道:“放在一旁吧。”   嫌弃她将手帕上全是她的汗?好吧,换谁谁不嫌弃?   楚楚抿了抿嘴,乖乖的将手帕放在案几上,然后搓了搓小手:“对了,多谢阿瑜兄长赠送的香囊,我很喜欢。”   周瑜:“喜欢便好。”   楚楚对对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阿瑜兄长今日身上也带了香囊吗?那种散发着松木香气的香囊还有没有?”   周瑜疑惑的看着她:“松木香?”   “对,松木香。”楚楚点点头,“好闻。”面上一脸认真。   之前她为了自保杀人之后,跳入水中想要洗一洗身上的血污,是周瑜将她从水底捞出来的,那时她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松木香了,当时就觉得很好闻。   周瑜目光沉沉的看着楚楚,声音不咸不淡:“我今日没有佩戴香囊,这里也没有你想要的松木香,你大概是闻错了。”   啊?啊?啊?   不是香囊?   楚楚深吸一口气,顿时有些坐立难安了,只好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没有,难道真的是我闻错了?”   要是对方今日身上没有佩戴香囊,她还在周瑜面前提什么松木香,这跟当面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嗯,区别在于她是一个成年灵魂的伪小孩。   周瑜也不知道小家伙在脑补些什么,也并没有当回事,他道:“若是你喜欢松木香,我可以让人给你调。”   楚楚又吸了一口凉气,本想开口拒绝,最后生生忍住了:“多谢阿瑜兄长,阿瑜兄长你真好。”刚刚还说自己喜欢松木香,现在却拒绝了,倒是显得刚才的那一番话有鬼,脑补过头了。   而这时对方的手背贴在了楚楚的脑门,询问道:“脸这么红,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赶紧找了一个借口道:“许是营帐中太闷了,有些喘不过气。”太热时脸本就会发红,这个借口还真是万能的。   周瑜道:“陪你去散散步?”   楚楚想到自己也还有其他事情想要让对方解答,她便老老实实的点头。   还是不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吧,虽然在周瑜看来她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没有当回事儿,但是她自己是成年的灵魂,周围都是少年的气息,会感觉到不舒服。   天色已晚,今日早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晚上,天上便已经出现了漫天的星辰。   六月的天气便是这般的变化无常。   如今旱情还不是很明显,但是降雨量已经开始变少了。   楚楚与周瑜散步到了草场,此时草场上刚过去了一队巡逻的士兵,军营中戒备森严。   还是楚楚主动开口:“阿瑜兄长,我听阿父说了,你让我将蝗虫之事写清楚,让我舅父上奏给朝廷。”   周瑜点头:“确有其事。”   楚楚便问:“可是朝廷现在是董卓把持,他何时将百姓看在眼中?”   周瑜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她脸上看上去尤为不解,想到此事终究是她发起的,不由解释道:“灵帝在位时,天灾四起,而如今少帝继位,董卓一手遮天,若是能将治理蝗虫的办法呈上去,此安民心,他定也要拿到朝堂上讨论讨论的。而各州郡常有被蝗虫侵袭之忧,粮为民生之本,没有粮就收不上赋税,因此没有人不愿意去治理。”   他还有未尽之言,将此事上奏给朝廷,还有其他的目的。   其一,他提议袁术以上天降福的名义江治理蝗虫的办法送上去的,因为大汉帝王以天子自居,而儒家以“君权神授”加强中央集权,既然有实打实能够治理蝗虫的办法,到时候董卓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自然会尽心宣传。   其二,如今董卓想要拉拢袁术,袁术还未表态,董卓必将忌惮,如今上书蝗虫之事给董卓,是释放一个善意的信号,也就能暂时让他对袁术放下防备,这便利于之后袁术前往南阳。   其三,楚楚想要让袁氏亲眷和门生离开洛阳,有了此策,便能让大部分人的目光放到别处,袁氏亲眷和门生的离开,也就不会太显眼了。   这也是周瑜到了鲁阳之后,才有的主意。   楚楚不知道这么一个奏折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听周瑜这般说,她便轻易就信了。   她对董卓有偏见,只想着让她舅父帮忙联合州郡治理蝗虫,如今让他舅父上书给朝廷,由朝廷主持此事,如此似乎结果比想象中的要好。   楚楚道:“希望华神医能够将杀死蝗虫若虫的药剂制出来,这样治理蝗虫便轻松很多。”   周瑜道:“会的。”   她又感叹道:“真希望以后这天下,都不会被蝗虫所侵扰。”   周瑜看着楚楚扬起小小的脑袋,圆圆的眼睛中异常明亮,竟然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还要亮。   他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楚楚摇了摇头:“那就没有了。”她只感觉一时间身上自己加诸在己身的压力全然都卸了下来,顿觉得浑身松快。   如今只要华佗将杀虫剂制作出来,等秋蝗来的时候进行试验,一切都将好的方向发展。   周瑜道:“我送你回去吧。”   楚楚点点头:“好。”   等楚楚回到营帐之后,便立即摊在了凉席上面,将被子蒙住了脑袋。   一个人的时候,便容易想起自己说的蠢话,希望周瑜真的以为她说的松木香,只是熏香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不然她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周瑜送楚楚回去之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营帐,而是去了孙策的营帐中。   他不解道:“我身上可有什么味道?”   孙策打了个哈欠,起身搂住周瑜的肩膀,在他身上嗅了嗅,说道:“没有啊,怎么了?”   周瑜:“……没事。” 第34章 天下为局   时间于楚楚而言在慢慢的流淌过去。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们而言,这一段历史中最为精彩的剧情正在上演。   执金吾丁原在董卓提议要废帝时当面将此事驳回,被董卓记恨了,于是以权势收买了丁原身边的猛将吕布,于是吕布将丁原杀了,投奔了董卓,董卓大喜,并收吕布为义子。   在丁原死后的前后脚,楚楚写好的蝗虫之事被桥蕤和袁术润笔之后,由快马送去了董卓手中。   董卓见袁术为他献计,觉得这是对方示好,心中便拿着奏折反复看,甚觉在他入京之后,能够获得治理蝗虫的手段乃是上天庇佑。   与门客商议之后,觉得推行此事一来有利于维护董卓的权柄,二来此事是维护各地州郡的税收,三来也不需要朝中出钱出力,应该将治理蝗虫之事给州郡颁布诏令。   于是治理蝗虫之事,便顺利的推行开了。   楚楚也因发现蝗虫的来历被人熟知,有了不少的声望。   桥蕤甚觉面上有光,得知消息后便告诉了楚楚,这样她放心了下来。   另一边孙策劝说了袁术给袁基写了一封密信,袁术答应了。   他在信中言明不会投靠董卓,又说董卓性情之反复,担忧对方因此杀他泄私愤,建议他将袁氏亲眷和门生分批秘密送离洛阳。   袁基收到信后,坐在厅中良久,微叹一声。   董卓在盯着他,走不了,送走些小辈,他还是有办法的。   又过去了半月,长沙太守孙坚拿下了南阳郡,也带兵来到了鲁阳,前来与袁术相见。   袁术出身世家,声望也高,因此孙坚前来拥护他,让袁术坐镇南阳。   由此,楚楚也见识到了这位少年成名的英豪,如今的长沙太守孙坚,还得到了对方赠送的见面礼。   没几日袁夫人也传来信,说是华佗已经研制出了杀虫剂。   这时,时间已经来到了申月,快要入秋了。   楚楚见事情办得顺利,就准备回寿春。   她收拾行李时,以为要自己一人回去,想到要与孙策和周瑜分别,竟然还有些不舍。   楚楚便将这归咎于雏鸟情节。   在这方世界,她穿来这些日子,与之相处得最多的,竟然是这两位少年郎。   楚楚想了想,便前去与孙策和周瑜道别,到了之后发现正巧两人也在一起,正在对弈。   孙策见楚楚进来,将棋子落下,便扭头道:“今日怎么哭丧着一张脸,谁惹你不高兴了?”   楚楚皱眉:“有吗?”   孙策点点头:“有的。”   周瑜目光也落在了楚楚身上,面上淡淡的。   这时楚楚已经将目光看向了棋盘上的棋局,可见黑子进攻迅猛,而白子一路在退,看似黑子占据优势,实则已经落入了白子的圈套之中。   嗯,观棋可观人。   而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   楚楚不由对周瑜又多了些戒备,害怕什么时候自己就成了对方的棋子了。   此时的楚楚还不知道,其实她在不经意中已经成为了一颗棋。   治理蝗虫之事能如此顺利的进行,便是因为她已经入了此局之中,成为了一颗关键的棋子。   因执棋之人棋艺高超,这才不损她分毫。   不过即便被人当了棋子,楚楚其实也不在意,毕竟她没有半分损失不说,还顺利的将自己事情办成了,还获得了好名声。   算是双赢的结局吧。   她从不认为这世界是非黑即白,人是非好即坏,事情皆有两面性,楚楚更愿意看结果如何。   楚楚只是看了一眼棋盘,并没有说再说什么,只谈及自己要回寿春之事:“华神医已经研制出了杀虫的毒药,加上如今快要入秋,秋蝗也该出来了,因此我明日就准备启程回寿春,现在前来是向二位兄长告别来的。”   孙策道:“正巧了,我们也要回舒县,正好顺道一起回去。”   楚楚猛地抬头,有些惊讶:“你们不留在鲁阳吗?”   孙策看向周瑜道:“阿瑜提议让家中亲眷前去舒县暂住,我阿父也同意了,因此我们也有回去的打算。”   能将亲眷都送去舒县,可见孙策与周瑜的关系有多好。   楚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孙策看了眼周瑜,道:“那就明天?”   周瑜点头:“可。”   楚楚肉眼可见的有些开心了:“那太好了,有二位兄长陪我一起回去,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在路上遇到盗贼了。”   她阿父确实也准备派十几个精兵护送她回去来着,不过这些人具体有多厉害她便不知道了,因此心中还有些不安。   此时听说孙策和周瑜要也要回去,心中瞬间就放心了下来。   棋还没有下完,楚楚便在一旁观战。   她瞬间就好了,顺便点评道:“阿策兄长,看来你并不擅棋啊。”   已经到周瑜落子,正好将黑子压制住,无论黑子下在哪里,都无法拯救局面,黑子已经输了。   孙策不由与周瑜道:“阿瑜,你知道我棋艺不精,你就不能让让我?”   周瑜瞥了一眼他,无奈道:“是你下棋太过急躁,只顾着进攻,却不防守,自然易输。”   楚楚也在一旁点点小脑袋,附和道:“就是就是。”   孙策见不得这小孩这样,用手捋了一把她的头发,感觉到手里柔软的触感,便道:“既然说我不擅棋,来来来,咱俩来下一局,看看你棋艺如何。”   楚楚傲娇道:“下就下,谁怕谁啊。”   她又道:“不就是将棋子围住嘛,有什么难的。”   孙策道:“是是是,先别说大话。”   周瑜便让了位置给楚楚,楚楚也不客气的坐到了孙策对面,她笑笑:“阿策兄长,我年纪小,你就让让我,让我执黑子,行吗?”   围棋的规则是执黑子是先手。   孙策点头:“行。”   两人在棋盘上来回交锋数次,看上去打得都很凶,实际上……   周瑜看得颇为无语:“……你们的棋艺看来都是半斤八两。”   楚楚摆摆手:“阿瑜兄长,这局肯定是我赢。”   孙策无语:“你下棋都没什么章法,你还想赢?”   楚楚数了数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随即道:“你的白子也就比我多两颗,我为什么赢不了?”   孙策:“便是输半子也是输。”   楚楚拿出黑子,在孙策面前晃了晃:“看好。”   说完,黑子落下。   黑子解了困局,顺便将白子吃掉。   反败为胜。   楚楚乐呵呵道:“阿策兄长,都说了,你不擅棋,连我都下不过,再练练。”   孙策无语:“就赢了一局,就给你嘚瑟的。”   楚楚道:“反正是赢了。”   周瑜在一旁看得明白,这小孩其实并不会下棋,她是了解孙策颇为急躁的性子,一直在示弱,在最后给他一击,也就反败为胜了。   小家伙在示弱这方面,倒是熟能生巧,随时随地都能随意发挥。   偏偏就有人吃她这一套。   见棋局胜负以分,周瑜便与楚楚道:“前些日子你说想要松木香,我让商人配了几种,可要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楚楚深吸一口气,她都忘记这一茬了。   周瑜将香囊拿了出来,她便用手拿了一个香囊在鼻尖闻了闻。   里面确实是松木,气味很淡,也很好闻,昏沉的脑袋也变得有些醒灵了。   见对方脸上没有异样,楚楚便道:“多谢阿瑜兄长,我很喜欢。”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对方还能记得。   周瑜道:“喜欢就行。”   孙策拿了香囊闻了闻,也点点头:“确实很好闻。”   他看向周瑜:“阿瑜,也给我配一个?”   周瑜颔首:“行,到时候我亲自给你配。”   由于要离开鲁阳,楚楚看看天色,见时候不早了,便将香囊压箱底后,又去与自己的舅父袁术告别。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日,三人便又要离开鲁阳,沿路返回寿春了。   到了崤山,里面的盗贼依旧猖獗。   由于楚楚也已经证明自己年岁虽小,但是骑术不差,因此走陆路时,楚楚便没有坐马车,而是单独起了一匹温顺的马。   城外依旧是白骨路于野,看着无人收的尸骨,楚楚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了。   看惯了已经。   楚楚通过崤山之后,想到里面的匪首许南,好奇道:“那个许南,最后怎么样了?”   她记得许南说要投靠孙坚来着,如今孙坚已经到了鲁阳,也不知道这人舍不舍得放弃自己山大王的身份。   孙策淡淡看了楚楚一眼,眼中带有深意:“你猜。”   楚楚道:“我不猜,不说就不说,笑死,我也不是很在意的。”听听这语气,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人吗?   她又摸摸自己的下巴,只觉得孙策这个反应不太对,要是许南投奔了孙坚,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大可直言,为何做出这般表情。   孙策道:“死了。”   死了?   楚楚道:“唔,为什么?”   孙策轻飘飘道:“既然他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死了也实属正常,莫非你还同情他不成?”   楚楚摇头:“他是贼寇,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之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若是杀了无辜之人,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归顺一方豪强就能金盆洗手,又将有多少人效仿。   听闻许南死了,楚楚是松了一口气的。   说话间,传来一阵马蹄声。   变故横生。 第35章 冷箭   前一日。   洛阳,董宅中。   董卓得知了孙坚前去与袁术相见的消息,忍不住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   “岂有此理,他们这是把我当猴耍了!”   一人在外面汇报:“司空,刚得到消息。”   “进来吧。”   一封密信递给董卓。   他起身在书房中左右踱步,随后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们要离开鲁阳,你派人带兵前去,在崤山附近伏击他们,我定要除掉他们。”以泄私愤!   “喏,属下这就去办。”   此时此刻,楚楚他们刚出了崤山,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孙策轻笑一声道:“看来来者不善啊。”说着,便与周瑜对视了一眼。   楚楚道:“那怎么办?要返回崤山吗?”   周瑜道:“来不及了。”对方本就是埋伏在次,等他们一到才冒出来的。   很快,箭羽四面八方的朝着众人飞射而来,众人纷纷抬刀格挡,一时间周围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刺耳得紧,让楚楚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孙策和周瑜立即到楚楚身边,为她挡住飞来的流矢。   对方的弓箭手似乎见射不中人,一人将箭头对准了马的脚下。   “咻——”   楚楚顿觉不妙,只感觉身下的马一声长啸,将前蹄高高扬起,开始疯了一样的朝着一个方向猛冲,一头扎进了山林中,比做过山车还要刺激。   山林树木茂盛,枝繁叶茂,楚楚只能伏在马背上,减少树枝的伤害。   孙策见楚楚的马受惊了,敌人还分了几人前去追北被惊马带着离开的小家伙,立即与周瑜道:“这里有我,你去保护那小孩。”   周瑜微微点头,调转马头,追楚楚而去。   马的腿受了伤,跑了将近三四里路便受不停了下来,楚楚见状,立即拿剑跳下马。   此时马烦躁的甩着马尾,也不跑了,楚楚握紧手中的马鞭,心一狠,对着马的屁股用力甩了一鞭子   马因此吃痛跑开,楚楚呼出一口气,便一头钻进了丛林之中躲在灌木丛。   果不其然,身后有追兵追来,追着马蹄印而去。   楚楚知道那马的腿已经受伤,她甩的那一鞭子定是跑不远,到时候追兵肯就会知道她弃马逃跑,便将会在附近搜寻她。   她握紧手中的剑,嘴抿成一条直线,平日肉嘟嘟的小脸没有一丝表情,目光沉着的打量着周围环境,随后朝着植被越加茂盛的山里中而去。   小家伙长得矮,此时倒是成了优势,她在草木枝叶的掩盖下,难寻踪迹。   跑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楚楚才停下来,舒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周瑜追上了追兵,手中的剑寒光一闪,将人全部杀了,只留下一个活口问话。   周瑜目光微凝:“你们将那小孩怎么样了?”   对方见身边的弟兄已死,知道自己也难逃一死的命运,狞笑一声:“自然是被我杀了。”话刚落,剑刃毫不留情地划破了对方的脖子。   顿时鲜血飞溅,溅到了少年郎君的脸上,也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衣裳。   不可能的,那小家伙向来聪明,怎么会被几个小兵杀死。   不能自乱阵脚。   周瑜闭上眼睛,试图压下心中的烦躁,只是向来拿刀稳健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就在这时,他倏地睁开眼,剑入鞘,弯腰捡起地上的弓箭,随即飞身上马。   周瑜循着马蹄的方向沿途寻找,最后找到了受伤的马在吃树叶,并没有发现小家伙的踪迹,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气。   而楚楚眼见自己甩到了追兵,却没想到她真是“运气好”到爆炸转头就遇到了更为棘手的玩意儿。   看着面前将她围住的狼群,她忍不住长叹一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十几双野兽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小孩,那是赤裸裸盯着食物的眼神。   楚楚瞬间一动都不敢动,眼睛直勾勾的与头狼互瞪,也不敢眨眼,生怕眨眼露了怯,倒时候这些野狼就会毫不留情的朝着她扑来,那她就得玩完。   头狼甩了甩尾巴,似有些不耐烦了。   狼群开始收紧包围圈。   楚楚见状顿觉不妙,瞥见十步开外正有一棵一丈高的树,她眼睛盯紧头狼,默默将剑背到身后。   这时头狼似乎发现了破绽,发出短促的狼叫,顿时狼群朝着她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楚楚也三步做两步,瞬间攀上树,直往高处攀爬。   她敢保证,这是她爬树爬得最快的一次!   等回神,她低头看树下的狼群,只感觉心跳都要跳出来了,真是太刺激了,差一点就要没命啦。   楚楚都没有想到自己的速度能这么快,果然只有在生死之间,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么的巨大,感谢肾上腺激素。   她缓过神,又将剑抱在怀中。   狼群在树下转悠,见对她无可奈何,便都在树下躺着,仰头张嘴,对着她口水直流,似乎是要和她比耐心。   见状,楚楚长嘘一口气。   只要狼不会上树,她暂时就是安全的。   目前楚楚只希望,追兵没有那么快追上来。   等周瑜找到楚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就看见她正坐在树枝上,正打了个哈欠,却强迫自己自己不能闭眼,看上是如此可怜,让人怜惜。   而树下围着十几只狼,正对着树上的小家伙垂涎欲滴。   他心中划过一抹异样,垂眸,从马背上取了弓箭。   箭急射出,箭直接穿破恶狼的脖颈,可见力道之大。狼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一击毙命。   同伴的死亡引起了狼群的警觉,他们很快起身,巡视危险来自何处。   见到周瑜,头狼很快就发出一声狼嚎,狼群对着他冲刺而来。   弓箭杀人本就是远程攻击,周瑜搭上三跟箭羽,狼还未到箭已再次射出,发出一声“咻”的音爆,又轻松射出了三只恶狼。   楚楚听到动静,立即警觉的抬头,目光搜寻一番,见到了搭箭拉弓的少年郎君。   他浑身是血,就连脸上也不例外。   明明穿着的是月白色的衣裳,应该是谪仙般的人物,此时此刻却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   他面上冷酷,毫无情绪起伏,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楚楚确心一松,有救了啊。   周瑜又是一箭,头狼也被他轻松射翻,躺在地上呜咽两声,很快就没了气。   此时狼群见到头狼都已经被杀,也不敢上前了,做了个要扑上去的假动作,却直接转身夹着尾巴逃了。   见狼群被解决,楚楚她张了张嘴,小声唤来一声:“阿瑜兄长,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就要成为恶狼的口粮了。”   “是我来晚了。”周瑜下马,走到树下,道,“下来吧,我接住你。”   楚楚顿时点点头,很信任的从树上跳下去,牢牢被少年郎君接住了。   小家伙也不管对方身上全是脏污的血迹,双手抱紧对方的脖子,将头埋下去,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汲取力量,似乎这样才能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周围全是血腥味,可在周瑜的怀中,楚楚却感觉到很安心。   呜呜,实在是今日受到的惊吓太大了,一定是这样的。   周瑜被小家伙搂得紧紧的,一时间浑身动弹不得,他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平静无波:“好了,没事了。”   楚楚又蹭了蹭对方脖颈,随后放开他,从对方身上下来,心上有些尴尬,立即转移心中情绪,小脸染上担忧明知故问道:“阿瑜兄长,你有没有受伤?”   他摇摇头:“无碍。”   楚楚又道:“不知道阿策兄长那边怎么样了。”   回去时,桥蕤为了楚楚安全着想,派了二十精兵护卫她的安全,孙策和周瑜也各带了二十人,因此人数并不在少数。   董卓派来的也是精兵,因此双方战了一个时辰。   由于孙策战力勇猛,又极善排兵布阵,慢慢将对方的兵力消耗殆尽。而对方头领似觉得不妙,也骑马逃进了山林之中。   孙策只能作罢,准备先去寻到周瑜和楚楚在做打算。   他看了看天色,已经入夜了。   夜空上星辰漫天,圆月挂在天穹,正无情又冷漠的看着这世间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势。   孙策回神,担忧道:“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了,希望那小家伙没事。”   董卓派来的人叫做黎耳,自小就身手好,善追踪。   他进山之后,就寻到了他派去的追兵的尸体,见他们皆是被一击毙命,一时间面上阴沉如水。   随后他拿了弓箭,将毒药涂在箭头上,便一路追寻,很快就找到了楚楚和周瑜。   他隐藏于黑暗之中,举起弓箭。   黎耳知道,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对待危险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因此箭头不敢对准周瑜,而是对准了一旁正在小溪中洗脸的小家伙。   他知道,这是袁术的外甥女,那个发现蝗虫来历的小丫头片子。   大司空便是因此被袁术摆了一道。   今日他在这里损兵折将,被一个毛头小子杀得像条狗一样狼狈逃窜,事情办不好,也难逃一死,若是能将这小孩弄死,想来也能将功折罪了。   黎耳将箭头对准了小家伙的心脏,拉开弦,箭急射出去。   而楚楚,狼死后,她就是想洗把脸冷静冷静,却突然感觉到心一慌,那种危险的感觉又来了,让她汗毛竖立。   就在这时,她听到破风声。   有人放冷箭啊。   夜色很黑,不知道箭是从哪里飞来的,楚楚只感觉自己被人拉入一个怀中,随后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回神,感觉身后之人发出一声闷哼。   鼻尖闻到了血腥味,楚楚心中不由有生出不好的预感,紧张道:“阿瑜兄长,你怎么了?” 第36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还没有听到回话,楚楚就被对方带着躲过又一道冷箭,箭头狠狠的插在对面的树上。   即便是楚楚,也已经知道了对方的位置。   对方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一时间没有动作,周围只余夜晚的鸟兽虫鸣声。   楚楚感觉到周瑜单手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快速找了掩体,下一刻,对方就好像失去力气般,将浑身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   “箭上有毒。”周瑜闭了闭眼,“抱歉,我动不了了。”   他继续道:“我身上带了解毒丸,能暂时压住毒性,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楚楚点点头,声音有些哑:“好,好的。”   许是小孩的手冰冰凉凉,因此楚楚的手伸入对方怀中时,即便隔着衣料,她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火热。   她的小手翻了翻,很快摸到了一个小瓷瓶。   楚楚道:“找到了。”   说完,她将药瓶拿到周瑜的眼前,确认道:“阿瑜兄长,是这个吗?”   周瑜轻“嗯”了一声,于是楚楚就将瓷瓶中的盖子打开,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小手送到了对方的唇边。   在月色下,可以看见他的睫毛很长,有淡淡的阴影投射在他光洁的皮肤上,周瑜的整张脸无疑是女娲精心打造的,即便是受伤虚弱之时,也不损他半分风采,反而显露出一丝摄人心魄的脆弱。   对方将药含住,楚楚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的薄唇,她心中划过一抹异样,默默将手指背在身后。   这时楚楚听到了脚步声在缓缓靠近,应该是放冷箭之人。   她耳朵动了动,对方应该身高五尺半,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是个练家子的。   此刻,那人的脚步很轻,走得很慢,看上去很是谨慎,不是个好对付的。   楚楚内心有些焦躁,定然是那人知道箭射中了周瑜,晓得他们现在一个中毒一个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这才敢前来。   不过是只敢在背后放冷箭的宵小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周瑜也发现对方过来了,他面上沉静如水,淡淡与楚楚道:“不用怕,我会护你周全。”   “阿瑜兄长,这药应该只能暂时压制你身上的毒性,若是你行动剧烈,不仅是伤口会裂开,也会加速毒药在体内的传播速度。”楚楚垂眸继续道,“刚刚不是你为我挡箭,我现在恐怕就已经被箭射死了,我想自己为自己报仇。”   周瑜垂眸,没有质疑,只淡淡道:“可以?”   楚楚点头:“阿瑜兄长,我阿父是武将,我是武将之女,并非是什么待宰的羔羊,不然,今日我应该早就丧于狼口了。”   周瑜微微勾唇,道:“好,我信你。”   别忘了,楚楚本来也就是走江湖的。   她只是换了具身体,力气比以前小了,不代表以前她爷爷训了她十几年的武艺就全荒废了。   想到自己的爷爷,楚楚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千年以后的家人,面对她的死亡,该如何的沉痛。   远方的家人教给她立足的技术,又教给她自保的能力,即便身处异时空,身边全是陌生之人,此时的楚楚心中还是划过了一丝暖流。   楚楚掩藏住内心的黯然,天真一笑:“放心好了,刚刚阿瑜兄长保护了我,我也会保护阿瑜兄长的。”   这时她将背上的剑解下放在一旁,快速在贴身携带的斜挎包中找到了一瓶毒药。   在周瑜惊诧的目光中将毒药摸了上去,随后握紧小刀的刀柄。   她小声解释道:“这是华神医给我防身的。”   出门在外,总是要准备齐全,以她的身份又不是没有这个资源。   “原来如此。”   大人与小孩之间力量悬殊,她又不是傻的,自然不能与对方硬碰硬,因此必须要一击毙命。   感觉到对方的脚步很近了,两人皆是禁声。   楚楚竖起耳朵,判断对方的方向。   而对方却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   楚楚看了周瑜一眼,随即装模作样地呜呜咽咽:“呜呜呜呜,阿瑜兄长,你怎么了,你别死啊,呜呜呜呜,阿瑜兄长嘤嘤嘤……”   借着月光,周瑜看着她哭得如泣如诉,面上已经不起半分波澜。   嗯,这小孩果然爱演。   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黎耳本是想要射杀那桥蕤的女儿的,却没想到一旁的周瑜反应会如此敏锐,护住了那小孩,箭只射伤了对方的胳臂,因此他快速的射出第二支箭,却又被对方躲开了。   他抹在箭上的毒药,伤口越接近内脏,发作得会越厉害,而射在胳膊上,若无解药压制,不出一天也会毒发身亡。   即便那周瑜有诸多本事,中毒之后也会全身麻痹,本事也使不出来。   一个中毒,一个只是一个小孩,再等等,等周瑜毒发身亡,就能将两人一网打尽。   黎耳此人极为的谨慎,哪怕知道他抹在箭上的毒药如何的厉害,还是担心周瑜即便只有一丝力气便能将他反杀,毕竟他见过对方的武艺之高绝,因此即便发现了两人的藏身之地,也只敢浑身戒备的走过去。   此时听到小孩的呜咽之声,他如听仙乐。   周瑜死了。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迈步准备走过去。   就是这时候,他感觉到一团黑影在眼前划过,只感觉大腿一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绵密的刺痛。   腿,受伤了。   黎耳赶紧转身,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家伙。   月色下,小孩的头发是披散开的,眼睛很亮,身上穿着漂亮的交领襦裙,夜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和裙摆,就像是夜间出没的鬼魅,漂亮得不像话。   小孩轻轻一笑,声音飘荡在山野之间:“我一向是不愿杀人的,可你要杀我,我不想死,那只有你死了。”   黎耳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还是冷笑一声,道:“小家伙,竟敢大言不惭。”   他拿着弓箭,正要拉弓瞄准小孩,却突然感觉到眼前发黑,脚步踉跄,站不稳了,便恶狠狠道:“你给我用毒。”   楚楚冷笑一声:“这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心道,华佗给的毒药,发作起来,看来也很厉害啊。   楚楚借着月色小心的观察着对方,也不敢再靠近,她与黎耳有一样的考量,万一她一旦靠近,对方手里的刀涂毒给她身上来一个口子,让她也中毒那可就不美妙了。   黎耳许是见楚楚不敢上前,以为她是怕了,便冷笑一声,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并还当着小家伙的面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吃掉。   他既然会用毒,随身携带压制毒药的解毒丸,也是实属正常的,楚楚并不意外。   楚楚好奇道:“你现在还能动得了吗?”   对方冷笑一声:“要不你过来试试?”   楚楚说:“我不过去,但我知道,你今日必死无疑。”   说着她唤来周瑜的马,拿了上面的弓箭,声音带着天真的笑:“既然要你说要试试,那就试一试吧,这样就能知道你能不能动了。”   月光下,对方见到楚楚拿出弓箭,眼睛里的瞳孔急速收缩,楚楚便已经知道了。   她没再笑,将箭搭在弓上,瞄准他的脖子,声音飘忽:“对不起了。”   箭射出,对方却往前倒,避过了一箭。   随后用四肢往灌木从中爬,却彷如做无用功,好久才爬不了不到一尺远。   楚楚感叹一声:“看来你这解毒丸,也不能救你的命。”   说着,她再次搭箭,瞄准了对方的后背,没有感情的将箭射出。   她担忧对方没死,又搭箭射出一箭。   见对方没有动静了,楚楚这才将弓放回马上,再次拿出小刀,谨慎的靠近他。   为了避免两箭没有射到要害,她没有去试探对方有没有气,而是靠近对方之后,握紧小刀快速且毫不留情的刺穿对方的脖颈。   血液喷射而出,人在她手下抽搐片刻,浑身便不动了,看上去是死得不能再死。   死后,对方的手松开,里面藏了一把暗器。   楚楚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一阵后怕。   噫噫呜呜,她差点要被带走了。   回过神,楚楚赶紧将这人翻了一个身,小手在对方身上擦了擦血迹,这才忍住嫌恶去翻他身上的东西。   楚楚在这人身上翻出了好几个瓶瓶罐罐,她分不清哪个是毒药哪个是解药,便立即小跑着,将翻到的东子全都拿到了周瑜面前。   小家伙很是急迫道:“阿瑜兄长,你快看看,认不认得哪一个是解药?”   周瑜借着月光,一时间没有开口,正不动声色看着楚楚。   她浑身都染了血,额头上还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凌乱的发丝贴在她过于漂亮的小脸上,看上去是如此的无害。   若不是亲眼所见,想来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能够解决一个练家子的壮汉。   虽然是智取,但是这份临危不惧的本事,却是世人少有的。   周瑜心脏似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这小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些。   他压下莫名的情绪,轻声道:“你左手旁,第三个瓷瓶。”   楚楚闻言,拿起瓷瓶借着月光一看,见上面什么都没写,不由道:“阿瑜兄长,这上面什么都没写,你怎么确定里面是解药的?”   万一是毒药,吃错了,怎么办? 第37章 杀人者为修罗   “我中的应该是蛇毒。”周瑜淡定道,“你手中的瓷瓶上有蛇纹。”   楚楚一看,果真在瓶身上看到了蛇纹,不由惊讶道:“还真是。”   说着她便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先放在鼻尖闻了闻,闻到了紫花地丁、半边莲等药草的味道,确实都是解蛇毒的草药,心顿时放了下来。   将解药喂给了周瑜,楚楚便盯着少年郎君俊朗的面容,一眼都不敢眨,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却见他咳嗽两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楚楚见状一慌:“阿瑜兄长,你怎么了?”   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她中医学得不好,把脉只会看简单的症状,草药也只认识山里常见的几十种,药方只背得家中祖传下来的十几个秘方,而且还不会对症进行加减,若是真是吃错药了,这荒郊野岭的她也找不到医工救治啊。   楚楚眼圈有些红,一时间有些急出了眼泪。   周瑜看着小家伙眼泪汪汪,知道她在担心他,伸手用拇指擦掉唇边的黑血,安抚道:“我无碍,吐出的不过是毒血,现在我已经好多了。”   闻言楚楚松了一口气,眼泪收了回去,道:“你太好了。”   吃过解药之后,周瑜感觉到浑身的麻痹之感已经消失,浑身恢复了些力气。   他道:“我们先去与阿策会和。”   楚楚在夜色中看见对方胳臂上的伤口,抿了抿嘴:“阿瑜兄长,要不先清理伤口吧。”   周瑜道:“也好,想必阿策那边已经解决了。”   楚楚便又叫来周瑜的马,在上面找了包扎用的布料,又拿了平日喝水的水壶在小溪中装了水,将青盐放入水壶中摇匀杀菌。   之后,小家伙就小跑到周瑜面前,用布条沾了盐水进行清理伤口。   楚楚一双杏眼沉静如水,做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明明那般小,却显得非常靠谱,倒是给人带来了很深的印象。   清理完伤口之后,楚楚便给伤口处上了金疮药,用布条将伤口包好,还很贴心的打了一个蝴蝶结。   夜色微凉,周瑜随性的靠在石头上,目光静静看着楚楚的动作,谁也没有说话。   星辰依旧布满了天空,月亮已经隐入云层,林中常伴有野兽的叫声,看上去十分的瘆人。   楚楚给对方的伤口包扎好,抬头,却看见周瑜正在专注的看着她,她便甜甜一笑:“阿瑜兄长,已经包扎好了。”   周瑜“嗯”了一声,握着手中的剑,起身:“走吧,去寻阿策。”   楚楚问:“现在黑漆漆的,我们应该往那个方向走?”   周瑜瞥了一眼小家伙,似乎不懂这小孩刚刚还显得那般聪明,却会在这个时候犯傻了。   他解释道:“阿策会寻着我留下的记号来寻我们,我们只要往会走即可。”   楚楚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呵呵,是哦是哦。”   因为小家伙的马丢了,周瑜便带着她一起骑马往回走,在半路便遇见了孙策等人。   少年郎君穿着绯色衣裳,一手拉着马绳一手握着长枪,骑马在最前面,月色下,俊美的面容上含着一抹冷意,周身凌冽,不像是凡间人,反倒像是地狱修罗。   暴力与美相随而来,直夺人眼球,让人移不开眼。   楚楚想,这样纷乱的世道本就是人间炼狱,那此间之人,人人皆是刽子手,杀人者为修罗,也是没错的。   她深吸一口气,唤了一声:“阿策兄长,我们在这!”   孙策闻言抬眼看向他们,刹那间,楚楚看见了他眼中有刺骨的寒。   在对方见到她和周瑜之后,面上一缓,眼中的寒意很快就散去了,驱马上前,目光慢吞吞的打量二人。   孙策见到周瑜面色不佳,浑身是血,身上还有包扎过的伤口,不由询问:“阿瑜,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周瑜道:“对方用了毒,好在对方身上有解药,已经解毒了。”   孙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道:“到了宜阳,还是先修整两日,先找个医工看看。”   这时已经入夜,城门已经落锁,众人只好到在洛水河畔就地修整。   等落地扎营之后,楚楚手里拿着一串野味在火上烤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串上的肉。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地方,暖光洒在人的身上,每个人脸上都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他们刚刚才经历过一次生死之战。   周瑜视线移向孙策,询问:“可查清楚了是谁派来的人?”   孙策随口道:“还能有谁,也就是董卓那老东西了。”   他道:“上次我们摆了他一道,以他那小心眼,岂会放过我们,许是从哪里知道了我们出城的消息,派人提前来崤山伏击,派来的还是一等一的好手。”   楚楚插嘴道:“还不讲武德,不仅放冷箭,还用了蛇毒。”   她面上又气呼呼道:“要不是阿瑜兄长为了挡了一箭,我恐怕就要被那冷箭一箭洞穿,死翘翘了。”   这是生死之仇,楚楚可是记住了。   孙策看着楚楚气呼呼的小模样,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脸:“那你有没有被吓着?”   楚楚哼哼两声,又摆摆手:“才没有,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是吗?”孙策挑眉,“没被吓哭?”   小家伙双手叉腰:“不信你问阿瑜兄长,我今日可厉害了。”   周瑜闻言看着已经神气十足的小孩,不由勾了勾唇,拿着柴拨弄了两下面前的火堆,道:“今日见到她的时候,她被狼撵到了树上,一群恶狼在树下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还能悠闲的假寐,这份心态确实不错。”   楚楚道:“我也没敢睡,就是困了。”   她又补充道:“那可是十几头狼,全围着我,我要是不上树,两位兄长见到我时可能连骨头都找不到了,若是独狼,我还是可以解决的。”   孙策看着楚楚,点点头:“还好你这小孩有点本事自保,你要是栽在这里了,怎么跟你阿父阿娘交代倒是其次,主要是我还有些舍不得你这满嘴鬼话的小孩早夭,定然会十分思念你的。”   楚楚:“……放心,我会活得长长久久的。”   周瑜笑道:“阿策,那你还真是小瞧她了,我今日中毒浑身麻痹,是她杀了那头领。”   能一次自救,或许是上天保佑,次次自救成功,那便是自身的实力了。   楚楚颔首:“华神医不仅给了我伤药,还给了我毒药,他用毒,我自然也要用毒。”   孙策见着她嘚瑟的脸颊,没忍住,又上手捏了捏:“嗯,干得好。”   小家伙的脸已经被捏习惯了,此时她也只是不满的瞥了一眼孙策:“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给董卓透露的行踪,上次便算了,这次我们刚从鲁阳出来没多久,就遭到了伏击,这是营帐出了奸细?”   孙策道:“身边带着的这些弟兄我都排查了一遍,奸细应该在鲁阳之中,倒是飞书给我阿父,让他代为查清。”   洛阳与鲁阳很近,因此飞书最慢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因此对方的人才能提前前来伏击。   在城外修整了一夜之后,白天众人便又留在了宜阳待了两日,周瑜身上的毒全部解了之后,这才重新赶路。   由于孙策修书了一封去到了鲁阳,因此孙坚便又派来百人来护送众人的安全,于是董卓便不敢再派人来刺杀了。   如今董卓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废帝之事。   等到了颍川,便要走水路了,不再是董卓的地盘,于是孙策便又让护送他们的众人回去鲁阳,其他人乘船而下。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事情。   于是楚楚顺利的回到了寿春,因为孙策和周瑜有事要办,他们便先回舒县去了,楚楚便暂时与两人分开了。   楚楚到了寿春后,先回去跟袁夫人报了平安,随后也去跟兄长桥盈和阿姊桥仪报了平安,便迫不及待的去寻了华佗。   此时秋蝗已经起了,农田间也出现了一片片聚集的蝗虫若虫,楚楚便与华佗一片片的试验,看看哪一种毒药对虫子的杀伤力最大,对庄稼的杀伤力最小。   经过半月的时间,最终试验出了两种毒药最能有效的杀虫,成本也低廉,百姓也能负担得起。   为了能有效遏制住蝗虫的蔓延,经得华佗的同意,杀虫剂的配方由袁夫人和周瑜两人牵头,联系了汝南袁氏和庐江周氏两家门生,并快速将配方传播至整个中原大地。   不过最初蝗虫来历经过董卓之手从朝廷传播自天下时,自有人不信此事是真的,只当董卓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瞎扯。   到了秋天来临,秋蝗出来了,便有人按照官府张贴出来关于蝗虫若虫的画像寻到了它们聚集的地方。   那些人经过一月的观察之后,便都老老实实的承认,蝗虫的来历确实是被一个小孩给破译了。   华佗因研制出杀虫剂,神医之名,也更广为流传。   蝗虫能被天下诸侯治理,即便之后再有蝗虫成灾,想来也不会是历史上记载那样的连年蝗灾。   楚楚在亭中纳凉,她得了声望,也为百姓提前治理了即将带来的可怖蝗灾,这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而时间已经来到了八月下旬。   华佗因为已经研究出了杀虫剂,于是与楚楚告别。   此事因提高了袁桥两家的声望,袁夫人对此十分高兴,便送了华佗很多东西感谢他,华佗亦没有扭捏,全都收下了,又因觉得楚楚合她眼缘,于是给她送了不少治伤的药和防身的毒药。   八月三十日,一切准备就绪了,董卓再次提及废帝之事,被卢植当众驳斥,董卓想杀他,被众人劝说了作罢,卢植便弃官离开了洛阳,董卓便让丁宫做了尚书的位置。   其实董卓对袁术很是不满了,对方却跑去了南阳,本想杀孙策和桥蕤之女泄愤,派去的人却都尸骨无存。   他心中恼恨至极,却暂时对袁术无可奈何。   当年董卓曾是汝南袁隗的手下,如今袁隗在朝堂上贵为太傅,袁基袁绍也在洛阳,想要废帝之事顺利,还要暂时拉拢三人,于是便没有大开杀戒。   此时的他也怕杀了汝南袁氏之人,被袁术以报血仇为由举兵进洛阳,横生变故。   当天,董卓也问袁绍的意见,袁绍推脱说要问过袁隗的意思,董卓放过了他,当晚袁绍便弃官逃离了洛阳。   太傅袁隗和太仆袁基已经将亲眷送离了洛阳,不愿汝南袁氏全部都远离政治中心,便留在了洛阳。   中平六年,九月一日,仅仅做了不到五个月帝位的刘辨被废为弘农王,陈留王刘协登基为帝。   天下震动。   楚楚吃着新研制出的冰棍,得知天下易主的消息,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嗤笑。 第38章 初平二年   蝗灾尚可治理,人祸却难以避免。   董卓废帝,实为寒天下士人之心,诸侯纷纷开始谋划起兵勤王。   于是在初平元年,各路诸侯推举袁绍为盟主,分几路起兵伐董。   此次阵势声势浩大,看上去是为大义,可是各诸侯心中各有自己的小九九,因此并不尽心出力。   到了最后,与董卓正面交锋的,唯有孙坚一人罢了,各路诸侯则是演变成了相互攻伐,相互争夺地盘。   人心最是难测。   政治博弈总是伴随着流血牺牲,这上位者的意志体现,下位者只能顺从。   于是,从董卓废帝开始,这一场以天下人为棋的棋局已经开始。   而自从楚楚决定治理蝗虫来提升自己的声望开始,她便是主动入了这棋局之人,成了局中人。   不过以她目前的年龄,加上她手上并无实际权力,因此天下的纷争乱世楚楚无法插手,只能看着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   既然入了这一局,楚楚断然不会让自己轻易出局。   她只有在自己身上加重砝码包装自己,才能在将来不成为一颗废棋,不至于成为男人争权夺利的战利品。   有一句话叫做“民为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而楚楚,需要这水将她托举起来,让民心为她所用。   因此她的目光很快从政治层面剥离,再次回到了底层百姓之中去。   东汉末年频发蝗灾,最严重的也就是初平元年到建安三年,之后平均五年就有一次蝗灾,因此蝗虫的治理,一定程度上,会减少蝗灾的发生导致粮食减产或者颗粒无收,对于天下百姓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是即便这样,底层的百姓也是吃不饱的,更何况没有蝗灾,还有旱灾,以及越加繁重的赋税。   因此楚楚就是琢磨着,或许应该想办法让粮食得到增产。   粮食一旦得到增产,不管上位者如何制定征收的赋税比例,总归是能让百姓果腹的。   不过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搞杂交水稻,或者选育良种,也需要时间,三两年的时间也搞不出来,运气不好,或许十年八年也搞不出来,这就白费力气了。   楚楚只能将目光看向这个时代现有的粮食作物上,看看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这个时代主粮还是黍,它耐旱耐寒,生长周期短,口感软硬,最高能亩产十石,因此很得百姓的喜爱。   而稻喜水,不喜旱,且产量低,只在南方种植,只有贵族才吃得起。   豆子作为主粮,亩产在三四石左右,但不能连续在同一土地种植,长期服用会导致轻微中毒。   小麦耐旱耐寒,生长周期也短,最高亩产可达二十石以上,但此时的人们一般不会将小麦脱壳,而是直接蒸煮成麦饭吃,口感不好,还不易消化,百姓一般将其视为毒粮,只将其作为备用粮储存,万不得已不会去吃,因此小麦种植率不高。   单从粮食的产量而言,楚楚的目光,将其放在了小麦身上。   小麦耐寒耐旱,亩产还是黍的近两倍,若是小麦在民间的种植率上涨,便也能达到让粮食增产的目的。   百姓不爱种植小麦的原因,不过是面食的吃法并没有普及到民间,百姓只会将麦子煮成麦饭,因此即便小麦的产量高,百姓也不爱种植。   若是能将用小麦做成面食食用的方法普及,那么凭借着小麦比黍高一倍的亩产,自然会有更多人的选择种植小麦。。   只要百姓愿意种,便能达到粮食增产的目的。   有了主意,楚楚便去找了袁夫人要往年小麦的亩产数据。   桥家的庄子中,不仅种水稻、黍、小麦、豆菽都有种。   楚楚对比往年的数据,得到了小麦亩产在十五到二十一石的数据。   也就是说,以目前的农业水平,小麦的亩产确实是比其他的粮食亩产要高一半以上。   若是选育良种做种,或许小麦的亩产或许会更高。   楚楚并非是鲁莽之人,单以桥家对于粮食种类亩产数据作为依据,显然还是有些单薄。   不过账本乃是机密,自然无人愿意外借。   汝南袁氏虽然是楚楚外祖母家,但是楚楚只是外甥女,在他们看来也是外人,因此她没有问借到。   楚楚写信给阿父桥蕤想要借阅县中的数据,因涉及要务被拒。   没有数据做支撑,便没有说服性,就是楚楚也不敢盲目的让人在民间宣传让百姓多种小麦。   楚楚性子一向谨慎,说出去的话,是要为其负责任的。   于是她就亲自住到了庄子上,让袁夫人划了十亩田地,自己亲自去种植小麦,看看实物与账本上的数据是否一致。   毕竟眼见为实。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好像眨眼就过去了。   在楚楚忙碌间,时间来到了初平二年。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历史上该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发生。   例如,因为袁绍联合诸侯们起兵勤王,董卓恼羞成怒,杀了废帝弘农王,并将汝南袁氏留在洛阳的人全都杀了,就包括了太傅袁隗和太仆袁基,于是更多人打着为帮汝南袁氏抱血仇的名义起兵。   董卓被孙坚打败,挟天子退守长安。   诸侯已经演变成了相互攻伐之态,丑态毕露。   ……   诸多事情不一一概述,总之,楚楚在庄子上忙忙碌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概只当不知。   五月底,麦子已经完全成熟。   楚楚让庄子上的农人收割之后,统计得亩产的麦子在十八石到二十二石之间。   随后她又安排人拿出石磨将麦子磨成面粉,将筛子将麸子筛出,去称面粉的重量。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面粉的出粉率达到了七八成。   如此,即便是脱了麸子小麦的亩产也比没脱壳的黍亩产量还要高出二三石,证明了用改种小麦提升粮食产量,是可行的。   试验得出了结果,楚楚正打算写信给她阿父桥蕤告知此事,想让桥蕤帮忙说服袁术,在她舅父治下先进行推广。   信还没寄出去,她便听说了袁术要派孙坚去征讨占据荆州的刘表的消息。   楚楚这才回神惊觉,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孙坚便是去攻打刘表,再三追击旗下大将黄祖,最终被拖耗战死。   已经到了晚上,房间里点着蜡烛,昏黄暖光照射在楚楚的脸上,面容看上去有些凝重。 奇!书!网!w!w!w !.!q!i!s! h !u!9!9!.!c!o!m   楚楚拿着写好的信看了几眼,谈了一口气,心中已经另有了主意,便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她吩咐幽从:“帮我收拾几件衣裳,明日我要去一趟舒县。”   幽从不解:“女公子,您去舒县是有何事吗?”   楚楚道:“要事。”   经过楚楚前往下邳和鲁阳两个地方之后,袁夫人就不怎么将楚楚拘在家中了,出门只要跟她说一声,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行。   于是翌日楚楚说要去舒县的时候,袁夫人并没有阻挠,只是等楚楚离开的时候,她自顾自小声嘀咕了一句:“莫非是长大了,有了少女思慕,看上如今住在舒县那两个中的谁了?”若是楚楚知道,她定要说袁夫人想多了。   初平二年,楚楚满十二岁,女大十八变,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也不怪袁夫人这样想。   去舒县的路上并不安稳,毕竟到处都在战乱,好在楚楚带了二十来个部曲护佑着,因此即便在路上起了些波折,也还算顺利的到达了舒县。   刚进舒县时,城门就落锁了,看着天色已晚,楚楚没有着急去周家递拜帖,而是先找了一家客店暂住。   楚楚刚沐浴更衣打算休憩,房门外便有部曲敲门:“女公子,外面来了位公子说是来寻你的。”   “寻我?”她道,“让他进来吧。”   等来人进来时,楚楚便已经上前迎着了,故作惊讶道:“阿策兄长,你怎么知道我来到舒县了?”   近两年多的时间中,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情,因此他们有两年都没有见面了。   孙策姿容越甚,俊美的容颜能勾人一直盯着看,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跟个妖孽似的。   下一刻,他弯腰与楚楚平视,眼中的笑意似要溢出:“小丫头片子,看够了没有?”   楚楚回神,眨了眨眼睛,满嘴甜言蜜语:“阿策兄长实在长得好看,哪里能看得够,看不够的。”   孙策闻言轻哼两声:“两年多没见,还是尽会说些好听的,满嘴鬼话连篇。”   楚楚笑嘻嘻:“那阿策兄长,你是喜欢听好话,还是喜欢听坏话?”   “都不爱听。”   “啧,行吧。”她拿了桌子上的茶壶给孙策倒了杯水,“不过话说回来,我刚来到舒县,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这里不会有你的眼线吧?”   孙策瞥了小少女一眼,挑眉道:“这里是舒县,没有什么人的行踪是阿瑜不知道的,你刚进城没多久,我们便知道了。”   楚楚抿嘴“哦”了一声,这才拉长声音道:“原来是这样。”   孙策喝了茶水,问她:“对了,你来舒县是来办什么事?”   “哪里是办事来的。”楚楚抿嘴笑了笑,乐滋滋道,“这不是很久没见到阿策兄长了,甚是想念,这才来舒县找你们聚聚的,难不成阿策兄长不想念我这个好妹妹?”   小孩已经长成了少女,身子抽条,面容也长开了,褪去了稚嫩。   此时她说话时,表情语气还是与当年无二,却不再是小孩的可爱,显露出的是少女的娇憨,却依旧是有意思的。   见她说话没个顾忌,孙策轻轻一笑:“楚楚妹妹,你这人说话我可不敢尽信,你若是真想我和阿瑜,也不会现在才来舒县,我总觉得,你来寻舒县,没什么好事。”   他又道:“你不会是想来忽悠我和阿瑜,为你办什么事吧?”   楚楚心虚的对对手指:“……呵呵,哪有。”大可不必猜得那么准,她来确实没啥好事来着。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十分的昏黄。   之前楚楚在房间里沐浴,房间里有水汽氤氲,因此她便打开了窗户透气。此时有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卷起了楚楚脸颊的头发,挠着脸颊有些痒。   她刚想用手抓抓小脸,就见到对面之人伸出手,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拨弄开她脸上的碎发,随手自然的挂到她的耳边。   孙策带着温度的手指,轻轻碰到了楚楚的耳垂。   她浑身一激灵。   嘶。   见她的反应,孙策不解:“你抖什么?” 第39章 太丢人   抖……什么?   楚楚心倏地一跳,顿时浑身寒毛竖起,大声嚷嚷:“我没抖,你看错了。”   孙策挑眉:“又撒谎。”   这慌自然要撒的。   楚楚捏捏自己的耳垂,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嘶,谁知道长大两岁,耳垂也敏感了起来。   这时对方继续道:“你既然来舒县,应该先提前让人飞书传信通知我和阿瑜,万一我们不在舒县,你岂不是要扑了个空?”   楚楚轻哼道:“我知道你们在舒县。”   对方便笑着拆穿她:“我看你是忘记传信了吧。”   楚楚嘴硬:“没有的事。”   这时她的头发又被对方揉了揉,孙策声音带了一丝愉悦:“好了,让你的人收拾收拾,阿瑜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处。”   客店中终归是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之地,安全系数也低,是极易发生意外的地方。   楚楚点点头:“那就太好了。”   她便让人去吩咐下去,自己也收拾收拾,跟着孙策去了,周瑜给她安排的住处。   等到了宅院,已经到了亥时,明月高挂于苍穹,月光静静洒在夜行人身上。   院中种了很多的月季,似被花农照顾得很好,正在夜色下开得艳丽。   里面点了好几个灯笼,将院子照得亮堂,里面有奴仆进进出出似在忙碌着。   楚楚疑惑:“这是……”   孙策解释道:“这间宅子原本的布置陈设简单,阿瑜便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   这时便看见一个少年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穿着一件素衣,腰间系着腰带,浑身只佩戴了把银白色短剑,浑身上下便找不到什么装饰物了。   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装束,却是不损半分颜色,彷如九天下凡的谪仙人。   孙策低头看见楚楚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逗她道:“好看吗?”   楚楚立即点点头:“好看好看。”   她对于美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欣赏的,自不会说违心之话。   孙策便拍拍小少女的肩膀:“啧,那你要完蛋。”   楚楚这才回神,仰头看他:“完蛋什么?”一双眼睛似乎很是懵懂。   孙策轻哼一身:“怕你以后眼光太高,看不上其他小郎君。”   楚楚:“……不至于不至于。”   这个时代的男人一般都娶好几个女人,她可不乐意,还是封心锁爱,才能长长久久的保持心情的愉悦。   不过……她没好气道:“阿策兄长,你也太自恋了吧?”   “自恋?”孙策不解,“什么意思?”   楚楚撇撇嘴:“才不告诉你。”   这时周瑜已经走了上来,他的目光浅浅落在楚楚身上。   只见原本软糯的小孩已经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少女,脸上肉嘟嘟的婴儿肥褪去,展露出越加盛丽的容颜。   他语气中透露出一抹疏离,淡淡道:“楚楚妹妹,好久不见。”   楚楚却恍若不觉。   她走到对方面前,感觉到自己只到对方腰以上,便仰头看他。   少女柔美的面容上,做出郁闷的样子,声音闷声闷气道:“阿瑜兄长,你怎么长得这般高,我以为我这两年已经长高了很多,怎么在你面前还是个小矮子。”   周瑜闻言一愣,没想到少女与他重逢的第一句话,却是在意自己的身高,关注点也未免……   他低头看着对方的小身板,没忍住,勾了勾唇,确实转瞬即逝:“你还小,会长高的。”   楚楚抿抿嘴巴,声音悲怆:“我也希望我还能长高,不然就真的要成小矮子了。”   小少女三两句话便重新拉近了与周瑜之间的关系,属实是厉害的。   孙策却上下打量道:“想要长高,你还是多吃点为好。”   楚楚想到自己的饭量,唉声叹气:“已经吃很多了,就是长不高。”   周瑜便道:“好了,别再外面站着了,先进屋吧。”   楚楚点头:“好的。”   房间里已经收拾布置得差不多了,周瑜便摆手让里面的奴仆离开,没多久他们便鱼贯而出,周围也就安静了下来。   进了亭中,三人跪坐在案几前,楚楚有些渴,见上面摆了茶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小捧着茶杯喝水。   夏日炎热,即便在外面什么都没做,楚楚身上便也冒了汗,浑身有些不自在。   她不由想,今日是白沐浴了。   这时周瑜与她道:“你带来的部曲,我另外安置在了你隔壁的院中。”   楚楚回神,点点小脑袋:“晓得了,多谢阿瑜兄长。”   茶已入喉,楚楚润了润嗓子,便主动说起了来寻他们的目的。   少女声音清脆,语气和缓有力:“我曾与二位兄长说过,我做过一个梦,曾得一老者在梦中教导,二位兄长可还记得?”   孙策也喝着茶,闻言瞥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说来唬人的瞎话吗?”   楚楚伸出一根食指,在孙策眼前晃了晃:“不不不,我说的人这是实话,不是说来唬人的瞎话。”   她得意洋洋道:“若不是真的,我也不会让二位兄长保守秘密了。”   周瑜却微微颔首:“你既然以此事为引,我与阿策便不关注此话的真假,说说你真正想说的事情吧。”   心思被戳破,楚楚尴尬一笑:“什么都瞒不住你们。”   她瞥了一眼孙策,小心翼翼地道:“不过我今日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涉及到孙伯父,还请阿策兄长一定不要生气。”   “涉及我阿父?”看着面前少女心虚的样子,孙策不解道:“你要说什么话,竟会惹得我生气?”   楚楚叹息一口气,娓娓道来:“自从董卓废帝,诸侯起兵勤王以来,不到两年的时间,天下便大乱了,明明起兵是为了讨伐董贼,如今却演变成了诸侯间的相互攻伐,就是如今,连我那两个舅父,本是一家人,也是面和心不合。”   孙策道:“继续。”   她便继续道:“听说孙伯父被我舅父(袁术)派去讨伐荆州的刘表,另一舅父(袁绍)却任命了另一人为豫州刺史,于是孙伯父便暂缓了进攻荆州,重新夺回了豫州的管制权。”   闻言,孙策轻笑一声:“此事也就发生不久,没想到这两年你都在侍弄你的小麦,消息却还是这般灵通。”   楚楚便得意道:“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孙策想了想:“这倒是,你这消息从哪里来的。”   她笑道:“是梦中的老者告诉我的。”   孙策无语:“原来你一开始提什么老者,竟是在这里搪塞我呢。”   楚楚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二位兄长可记得,我当时不仅与你们说过老者之事,还曾说过我会些掐算之术吧。”   孙策道:“行吧,又要换个说法来搪塞人?”   “……”楚楚,“阿策兄长,你听我说完。”   他笑道:“好,听你说完。”   少女便继续道:“得知孙伯父要去攻占荆州,我便以此事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有极大的凶险,不过这本是天机,不可泄露,但想当兄长们曾多次救我于危难,这才着急忙慌的赶来了舒县。”   此话一落,孙策收住笑意。   他没好气道:“难怪你让我别生气,原是要说这个。”   楚楚便问:“你生气了?”   孙策摇头:“这倒不至于。”   他揉揉她的小脑袋:“是你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不愿告知你的消息从何而知也情有可原,不过你也不应该扯什么梦中老者和算卦来搪塞我和阿瑜啊。”   没想到对方是这样想的,她还有些懵,便道:“是,是吧,反正我是得知了孙伯父有危险,恐有性命之忧,因此便前来告知你的。”   孙策轻笑一声:“行,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若是她知道孙坚会死而不告知,她会心生愧疚的,便道:“阿策兄长一定要带兵前去支援,莫有将来因此后悔。”   孙策颔首:“那就听楚楚妹妹的。”   闻言,楚楚便放心了。   这时周瑜提醒:“除了此时你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楚楚看向对方,只见周瑜桃花眼含笑,眸子深深看着她,似乎已经将她已经被看破。   她冷哼一声,不由深吸一口气:“我的庄子上,是不是有你们的眼线吧?”   周瑜道:“算不上眼线,就是知道你这两年在忙些什么罢了。”   闻言少女小声嘟囔:“难怪刚才阿策兄长知道我在庄子上侍弄小麦,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刚才还奇怪呢。”   周瑜道:“生气了?”   楚楚摇头:“我也没那么小气。”   她卖乖道:“两位兄长都是行得端坐得正的英豪,自然不会害我的,对吧。”   说起话来,少女眼睛亮晶晶,眸子中似蕴藏万千烛火,多看一眼,仿佛就能灼烧人心。   见状,孙策倒了杯茶给她:“行了,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楚楚眨眨眼睛:“唔,好吧。”   喝了茶,见孙策和周瑜都知道她是这些日子都在庄子上侍弄小麦,便也没藏着掖着。   楚楚直言道:“我从鲁阳回来后,见识了很多人死于非命,贼寇越来越多,想来若不是百姓活不下去了,怎么愿意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我决定不了诸侯的税收政策,也阻止不了天灾人祸,边想着能不能让粮食增产,让百姓即便是上交了赋税之后,也能够一年吃食,并留有余粮应对灾年。”   孙策道:“于是你便将目光看向了小麦。”   楚楚点头。   她说:“小麦亩产是黍的两倍,只要种植小麦,便能达到粮食增产的目的。”   孙策忍不住道:“啧,你倒是聪明。”   他又道:“麦饭可不好吃。”   楚楚:“可以同石磨将麦子磨成粉,做成面汤,或者蒸成面团。”   她道:“目前,我遇到的困难,就是怎么在民间普及面粉的吃法,因此才寻到二位兄长,让兄长们帮忙像个办法。”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小少女每次都能寻到根症。   周瑜道:“只要手上有人便不是什么难事。”   “这是答应帮忙了?”   “嗯,答应了。”   时间已经到了亥时末,看看天色,孙策和周瑜不便打扰楚楚休息,便要告辞离开。   楚楚刚要起身相送,腹部一痛,她面容煞白的蹲在了地上。   糟糕糟糕!   不会是……两位兄长还没走呢,那太丢人了。 第40章 孙权   这时孙策已经回头,见她皱着眉头,满脸苦哈哈的蹲在地上,不由赶紧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少女小脸煞白煞白的,嘴抿成了直线,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也不说话,可怜巴巴的。   周瑜道:“我去寻医工。”   闻言孙策点点头:“好,我先送楚楚回房。”   楚楚痛得满头大汗,但是再怎么痛,也不能在两位兄长面前丢人。   少女压碎了牙,趁着两人不注意,扯了身后的衣摆瞟了一眼。   见啥都没有,楚楚不由舒了一口气。   这时一只坚实的臂膀环住楚楚的腰,将她腾空抱起,大步朝着走进了房间。   从少女的视线中,可以看见对方轮廓清晰的下颚线,以及漂亮性感的喉结。   啧,真是好颜色。   她感觉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给了孙策得天独厚的外表和耀眼的家世,还要给他惹人注目的光环,以及横扫千军的能力。   有时候,又确实公平,过于鲜明的少年郎,死得时候才二十多呢。   孙策将她放在雅致的床上,便看见少女一副噫吁嚱的表情,不由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少年郎还好心的给楚楚掖掖被角,没好气道:“肚子不痛了?”   楚楚:“……你不提还好,一提我肚子又痛了。”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浑身没个精神气。   要知道在现代来月经,还有专门的卫生纸巾,可以用完就丢,在古代应该用什么?   布?布里面灌草木灰?   不懂,不清楚,不明白,甚至想一想,都觉得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嘶,救命啊!   孙策见楚楚面如土色,抿了抿唇,缓声道:“我让人给你拿壶温水来。”   楚楚点点头,小声道:“唔好,谢谢阿策兄长。”   正需要这个呢。   等医工到了,她得问问有没有治疗痛经的药,不然这痛法,得要命啊。   周瑜没让楚楚等多久,在孙策吩咐人拿了热水进来时,周瑜也带着医工来到了。   医工长了花白的胡子,一看就经验丰富。   他给楚楚把了脉,眼皮微动,不由道:“女公子,你气血有些虚,需要补补气血。”   楚楚眨了眨眼睛,问道:“没别的了。”   老医工又道:“莫吃寒凉辛辣之物,莫要去水边嬉水,莫要……”   孙策不解:“她是肚子疼,说这些说什么,你还是给她开些药缓缓吧。”   医工瞥了一眼孙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周瑜,没好气道:“你们这些少年郎君能懂个什么,女子来癸水那是要受大罪的,我说的都是要记下的,不然每月的这几天都难捱。”   楚楚赶紧巴拉巴拉老医工的袖子:“这话说给我听就好了,没必要跟他们说的。”   老医工皱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得让他们知道,好分得清个轻重,免得带你去玩水。”   靠江的地区,大多都善水的。   孙策已经闭嘴了,面上老正经了,他双手抱胸,面上严肃道:“咳咳,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老医工道:“我写个方子,每日煎服两次,便能缓解疼痛。”   楚楚道谢道:“多谢医工。”   孙策即便只是一个少年郎,此时也知道老医工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年未见,他再次见到楚楚时,只知道她长高长开了也更漂亮了,却还把楚楚当成个小孩看待的。   如今看着她以来癸水而痛苦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孙策这才真正意识到,当初鬼精鬼精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   他心中产生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不由盯着楚楚看一会儿,反应过来不妥之后便尴尬的咳嗽两声,与周瑜道:“我跟着医工去拿药。”   周瑜点点头:“好。”   等孙策出去之后,房间便只有楚楚和周瑜两人了,房间里只有点了一盏油灯,显得有些昏暗,里面似提前点了安神的熏香,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楚楚双手抱着被子,抹了一把头上疼出的冷汗。   周瑜见到她难受,便主动倒了杯温水递到楚楚面前,声音听不出情绪:“暖暖胃。”   楚楚道:“谢谢阿瑜兄长。”   她喝了茶,脸上有些红润,大概应该是天气太热所致。   哼哼,当然绝不可能是因为她害羞脸红的。   周瑜见少女难得有些扭捏,面上笑意一闪而过,接过她喝完水的杯子,声音安抚道:“女子来癸水本就寻常,你无需多想。”   闻言,楚楚双手揉了一把两腮的肉,闷声闷气的道:“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女子来了癸水,不是很方便,仅此而已。”   她只是觉得来别人家做客,却因痛经而麻烦人,有些丢脸罢了。   对于女子来癸水本身,倒是没有什么羞耻的。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婢女,年龄在十七八岁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能干的类型,敲门进来之后,便对着周瑜和楚楚行了礼。   周瑜介绍道:“这是蔺夕,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   说完,他便告辞先离开了。   唔,贴心,太贴心了,她确实需要人问问古代女子来月事应该怎么办来着。   楚楚伸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见周瑜已经离开了,便伸手示意蔺夕坐在一侧,询问道:“好阿姊,麻烦你给我说说女子来癸水应该注意的地方……”主要是来月经应该用啥。   蔺夕却以为她害羞,笑道:“这本是寻常之事,女公子莫要担忧。”话落,她便给楚楚说起注意的地方。   其实女子一般在十三四岁来癸水,早一点的在十一二岁,晚一点的在十五六岁,这个时间段都是正常的,若是更早或更晚就需要注意了。   楚楚实岁已经十二,虚岁十三,这个年纪来癸水也很正常。   不过却与她的预料,提前了半年来着,这才导致她没有提前询问幽从和碧溪相关的知识,出门这才没有准备。   蔺夕跟楚楚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说清楚了,楚楚便麻烦她帮忙去准备热水,她得重新沐浴才行。   到了快子时,药便熬好了。   也是蔺夕将药拿来的,她说:“公子见女公子没带婢女,如今便让我暂为照顾。”   楚楚还能说什么,只好说:“阿瑜兄长有心了。”   喝了药之后,楚楚果然感觉肚子舒服了不少,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楚楚便重新沐浴,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舒坦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小小少女是睡着了,今夜却有人无眠。   在厢房中,孙策翻来覆去的没睡着觉,便起身到院中舞剑,顿时间,院中的叶子漱漱落下。   孙权还是个小孩子,夜间睡眠浅,听见隔壁传来动静,便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见到隔壁院中自家兄长颇为有精神的在练武。   他压着嗓子小声道:“兄长,大半夜的,你怎么还有心思舞剑?”   见自家弟弟醒了,孙策收了剑势,走到一旁将剑利落的插入剑鞘,道:“吵醒你了?”   孙权说:“也没有。”   他又问:“今日兄长急冲冲的赶出去,是去接寿春县,那个发现了蝗虫来历的小桥阿姊吗?”   孙策瞥了一眼:“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孙权又道:“兄长,你今晚睡不着觉,不会也是因为小桥阿姊吧?”   孩童一副我都懂的模样,让孙策有些手痒痒。   他卡住孙权的脖颈,声音压低,没好气道:“不要乱说话,不然明天让先生罚你抄十遍《论语》。”   孙权立刻就乖了:“兄长,错了。”   见他认怂,孙策便放开了他,摆摆手:“行了,赶紧去睡觉,别整日来琢磨我的事情。”   等自家弟弟离开之后,孙策也不嫌脏般的躺在了走廊上,看着天上的星辰。   他看着天上天玑星,这颗主宰福禄寿的星星,果然如当初的楚楚所言,越来越暗淡了。   想起今日楚楚所言,孙策起身,唤道:“千喜。”   千喜出现:“属下在。”   他道:“传信给我阿父,事情有变,暂缓进攻荆州。”   千喜道:“喏,属下这就去办。”   目前楚楚的阿父桥蕤,是袁术身边深受信任的心腹,而他的父亲,亦是与袁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两年间,这小孩都没有从她的麦田中管诸侯间的争斗,此时却专程前来舒县提及此事,还强调他的阿父控有性命之忧,恐绝非是儿戏之言。   想到今日见到那小孩,不、不对,那小女娘痛苦的样子,见千喜离开,孙策又道:“等一下。”   千喜又转身回来,不由问:“公子还有何事?”   孙策抿了抿嘴,清了清嗓子:“去找人寻寻看,看谁家有无为女娘特殊时期止痛的药方,不管要多少钱,只管寻来。”   千喜面上不解,但想到刚来舒县的小桥,恍然大悟,立即道:“喏,此事属下定然办妥。”   孙策看着千喜奇奇怪怪的表情,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去办便是。”   千喜:“……是是是。”   很快一夜就过去了,楚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浑身都在酸痛,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梳洗过后,楚楚便啥也不想了,浑身恹恹地在院中纳凉。   这时蔺夕来报:“女公子,隔壁的孙小郎君提着一篮当季水果前来,说是要拜访你。”   孙小郎君?   听着这语气,不像是孙策啊。   楚楚便道:“让他进来吧。”   蔺夕便让一个看上去八九岁的孩童走了进来,蔺夕要帮他拿果篮,他还不乐意。   小孩即便拿着篮子,步伐依旧虎虎生威,看上去颇有气势。   他乐颠颠的跑到楚楚面前,拍着胸膛介绍道,“我叫孙权,孙策是我兄长,你就是寿春县的小桥阿姊吧?”   楚楚闻言一愣。   这是……   吴大帝,孙权? 第41章 脏兮兮的泥人   在舒县见到孙权,并非是令人意外的事情。   九岁的小少年长得唇红齿白,与孙策的锐利带着攻击性的美不同,孙权就像是一个邻家乖巧的小孩,眉眼间的神态不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又能让人知道这家伙很是聪明,却让人难以生出防备的心思。   楚楚看着孙权,眼睛带笑:“哦~你是阿策兄长的弟弟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你?”   孙权摆摆手,大度的样子,乐颠颠道:“没关系,兄长不提我就不提我吧,现在我见到阿姊,我们就算是认识了。”   话落,他又赶紧借着道:“没想到小桥阿姊,竟然长得这般好看,就是院中这些姹紫嫣红的月季,在阿姊面前都落了俗,难怪兄长知道你到了舒县,就急哄哄的要去接你,若是我知道阿姊是这等姿容,我也要迫不及待的去接你的。”   楚楚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小小少年,忍不住道:“你这夸人的功力着实厉害啊。”   孙权道:“怎会是夸,阿姊的样貌,本就是我见过的一等一的漂亮。”   楚楚问他:“不管我是长得是美是丑,你这样编排你兄长是喜好姿色之人,你不怕他生气罚你啊?”   “不会的。”孙权小声道,“兄长可在乎他的姿貌了,每次照镜子,都会连连感叹自己怎么长得这般好,而且他啊,不仅在意自己的容貌,还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楚楚挑眉:“果真如此?”   孙权狠狠点头:“果真如此!”   闻言楚楚不由想起了一个以前听说的一个段子,说是本来孙策被自己人暗算时,医工说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好的,他却因为觉得箭伤太丑,被活活气死。   这个段子如此离谱,放在孙策身上,却又如此的合理。   楚楚没忍住,乐得捧腹。   她笑得小腹抽搐一下,顿时疼得脸灰白灰白的,心中暗自叫苦:不笑了不笑了,生死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开玩笑,错了错了。   孙权见楚楚笑了一下后,便脸色一白,便道:“阿姊,你怎么了,我给你寻个医工看看?”   楚楚阻止了:“没事没事,这毛病疼过一阵就好了。”   孙权便殷勤地将果篮推到楚楚面前:“那阿姊好些了的时候便可尝尝荔枝,是从岭南加急送来的,还新鲜着呢。”   提到岭南,楚楚笑容一僵。   咳咳,有些应激了。   事情是这样的,建国以前,楚楚的爷爷和一伙盗墓贼同时在岭南发现一大墓,后来都进去了墓中,那伙盗墓贼被机关全搞死了,只有桥爷爷侥幸逃了出来,自此以后,桥爷爷再也没有进过墓。   桥江楚穿越前,桥爷爷给了她一块玉玦。,玉玦上还刻上了“楚”字。   桥爷爷说是那从那墓中主人身上取下来的东西,觉得此玉玦冥冥之中应与楚楚有缘,便将玉玦赠给了她。   楚楚得到玉玦之后,连续做了好几晚光怪陆离的梦,搞得她精神都有些衰弱了。   于是她便决定亲自去墓中探个究竟,也顺便将玉玦还给墓主人,希望自己不要再被乱七八糟的梦打扰自己的正常生活。   只是楚楚没有想到的是,她确确实实按照桥爷爷的描述找到了那个大墓,也将玉玦还给了墓主人,却从盗洞出来没有多久,便遇到泥石流。   她被泥沙掩埋了,如花似玉的年龄,就此香消玉焚,就这么的死在了岭南的深山之中。   楚楚瞥了一眼荔枝,叹了一口气,一脸唏嘘。   孙权道:“小桥阿姊你怎么了?”   楚楚嘶了一声,看着荔枝有些可惜道:“多谢孙小郎君的好意了,这荔枝是稀罕物,可惜我如今吃着药,与这荔枝药性相冲,放几日可能就坏了,怕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孙权“啊”了一声:“那阿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   他说完立即道:“现在莲子正当季,要是阿姊不喜欢吃荔枝,我就去给你摘莲子去。”   说完,他就火急火燎的小跑着离开。   楚楚到嘴的话还没有开口,就看见小孩小步子跑得可快可快了,下一刻就跑到了门口,然后就撞到了刚要走进来的孙策身上。   孙策见自家弟弟小脸红扑扑的,不由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孩道:“去摘莲子。”   说完,孙权又拉着孙策的手让他弯腰,并在耳边耳语道:“兄长,这小桥阿姊长得这般漂亮,你怎么一开始不说,不然我昨日定然也是要跟你来见见的。”   “不和你说了,我去摘莲子去了。”没等孙策反应,他就又跑开了。   孙策:“……”   这时楚楚打了一个哈欠,正见到孙策,哈欠打到一半就停住了,道:“阿策兄长,你怎么来了?”   孙策双手抱胸,坐到楚楚面前,脸上有些别扭道:“咳咳,今日你可有好些了?”   闻言楚楚揉了揉小腹,感觉里面闷痛闷痛的,倒是也能忍,便点点头:“倒是比昨日好多了。”   他又道:“我那弟弟刚刚来,跟你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说起这个,楚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哈,这个啊,他说你每日都会对镜自怜,感叹自己的好容颜。”   孙策无语:“别听他胡说八道。”   见楚楚在笑,不由哼哼两声:“你不会信了吧。”   楚楚抿嘴憋笑,摇头:“我才没信呢。”   这看上去不是没信的样子,他甚觉自己英明受损,又偏偏是自家弟弟拆穿自己,还真是不好说什么。   孙策摆摆手,示意蔺夕离开,便说起了正事:“百姓纳税现在主要还是以黍稷为主,小麦是杂粮,若是要想让百姓种植小麦,除了要在民间宣传面食的吃法和小麦的亩产以外,还需要诸侯愿意接纳小麦来缴纳赋税才行。”   楚楚点头:“是这个理。”   她又道:“我原本想写信给阿父,让他劝说舅父在治下县城推行,只是我担心舅父不愿采纳我的意见,这才来寻到两位兄长的。”   说实话,如今袁术治理的南阳郡,因为赋税繁重,治理得不咋的。   他这个人,既无太大的本事,却又害怕手下人比他能干,还野心勃勃,不然最后也不会自立为帝,让自己四面楚歌,连自己的大本营寿春县也没能保住了。   对于袁术,楚楚的感情是比较复杂的。   嘶,总归因袁术,她才能在乱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   孙策只当楚楚是担忧自己人微言轻,便道:“这事你不必担心,阿瑜今日已与我商议,准备先让厨子用面分尝试多做一些吃法,之后将食谱送给各州郡的诸侯,只要口感不错,诸侯便也愿意将小麦与黍稷作为主粮,进行缴纳赋税。”   无论是孙策还是周瑜,都是知道石磨能将小麦磨成粉状,只是现在主粮是黍稷,世家贵族又不是吃不起主粮,因此也就是偶尔吃吃面饼罢了,而且这个吃法也出现不久,也就没有推行开。   仅限于知道而已。   从楚楚提及之后,孙策和周瑜也才反应过来,确实能推行小麦的种植,达到粮食增产的目的。   孙策说完,心中也不免感叹,这小女娘发现蝗虫来历之事,还能说是巧合,如今有能有如此见解和想法,确实称得上能力非凡。   要是这小女娘生在邓太后当权的时期,而不是这样的乱世,定然也能成为朝廷中为国为民的女官。   楚楚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竟然能让孙策感叹自己的聪明,这时她得知周瑜有了办法,便眨了眨眼睛,惊叹道:“太好了,没想到阿瑜兄长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我来舒县这一趟,算是来对了。”   孙策笑道:“那是自然,阿瑜善谋,事情交给他办就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楚楚便道:“对了,若是阿瑜兄长需要面食的吃法的食谱,我倒是会那么几样。”   可以做成面条、饺子、云吞,面食的吃法,那可是多种多样。   楚楚咽了咽口水,有点馋了:“唔,我保证,绝对好吃的。”   这个时代的吃食不是蒸就是煮,那滋味真是难以下咽,铁锅还是宋才走进千家万户,更别说后世那些多种多样的炒菜了,反正楚楚感觉自己这一场穿越,即便成了世家贵女,也是来受罪的,还没有现代普通人家吃得好。   孙策挑眉:“哟,你还会做饭?”   楚楚摆摆手:“你看,你又瞧不起人了。”   他道:“行吧,我信你,等你身子好些了,得让你露两手。”   小少女点点头,傲娇道:“没问题的,放心好了。”   此时天光正好,楚楚面上的碎发被风吹过,乌黑的头发轻轻扫着她的脸颊,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却不失美丽。   她用手将头发拨弄开,随意的放在耳后,似有一根发丝往她耳垂轻扫。   楚楚便伸手搓了搓耳垂,想将那股恼人的痒意搓走。   孙策“啧”了一声,想到自家弟弟夸小女娘漂亮的话,轻笑一声:“确实赏心悦目。”   楚楚扭头,问:“阿策兄长,你刚刚在嘀咕什么?”   他没有答话,朝着门口方向颔首:“阿瑜和权儿过来了。”   楚楚看向门外,果真见到了周瑜和孙权两人走进了院中。   她第一次没有因为周瑜的盛容而停留,目光移向了浑身沾满淤泥手上还捧着好几个莲蓬的小孩身上。   嗯?这不会是孙权吧?   楚楚目光便又顺着孙权脏兮兮的小手,移向了周瑜的衣服上,只见那流光溢彩的青色衣摆上,还多了一个巴掌大的淤泥手印。   一旁的孙策只觉得没眼看:“权儿,这是浑身裹了层泥,学着泥鳅钻淤泥了?”   周瑜忍着笑意道:“他啊,掉莲池里去了。”   楚楚:“哈?” 第42章 要事   孙权用脏兮兮的小手摸了一把脸蛋,脸上拔干拔干的淤泥扑簌簌往下掉,看上去极为的可怜的。   他又吸了吸鼻子,却浑然不在意,小跑着献宝一样将莲蓬递给楚楚,声音清亮:“小桥阿姊,这些莲蓬都是我一个人划船到莲池中间,精心为你挑选的,保证又甜又香又嫩又好吃,你有胃口了可以尝尝看。”   楚楚愣了愣,实际上关于历史上对他的记载,她对孙权印象其实不太好的,可是看着小小的又鲜活的少年郎,一时间不能将他跟历史上的吴帝联系在一起。   “谢谢。”她接过莲蓬,也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性子,脸上看上去颇为感动,便关切道:“你可好,有没有摔到哪里?”   孙权立即摇头:“我没事,我都摔习惯了。”   楚楚笑了:“还能摔习惯的。”   她又郑重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孙权赶紧摆摆手:“嘿嘿,不用谢不用谢。”   这时,孙策看着自家弟弟狗腿子的样子,没好气道:“既然东西送到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给我洗干净,你不嫌脏啊。”   孙权撇撇嘴:“兄长这是要打发我走呗,走就走嘛。”   嘟囔完,他又对着楚楚道:“小桥阿姊,我改天再来寻你,再给你带其他好吃的。”   楚楚也笑容甜甜道:“好呀。”   等孙权离开后,院中便只有孙策、周瑜可楚楚三人了,刚刚有孙权这个毛头小子在,还没有觉得气氛有些怪,小孩走了,楚楚便感觉到浑身有些不自在了。   夏日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院中的青石板上,还有些刺眼,空气中好像也被日光烤得滚烫。   原本楚楚弄出了硝石制冰,可以用冰纳凉,可她偏偏在特殊时期,便不好用冰了,因此她只能在亭中纳凉,却还是浑身闷热黏腻,感觉好像整个人都汗淋淋的。   孙策和周瑜皆坐在了楚楚对面,少年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搅得人心中鼓动如雷。   楚楚忍不住找借口,有时候体型相差太大,也确实能给人压迫感的。   她便再次暗恨起自己的小身板,矮小干瘪得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两位少年郎似没有感觉到少女的窘迫,面上没什么变化。   周瑜拿出一张药方,跟楚楚道:“这是我去我母亲那要来的方子,可以调理身子,只要按时吃药,下次你来癸水,便不会痛了。”   楚楚回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   而孙策看着周瑜拿出来的药方,笑道:“阿瑜是跟我想一块去了,昨日我还吩咐千喜去寻寻方子,没想到阿瑜这就有,想来我可以让千喜不用这般麻烦了。”   楚楚抿抿嘴,只感觉从胸口有一股暖流划过,只从心间划到腹部,又流向了指尖。   这种感觉定然是少女发育时期的激素在作祟罢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慰了自己后,楚楚小声道:“谢谢。”然后她一时间也不说话了。   其实对于癸水本身,楚楚倒也没啥扭捏的,但是此时院中只有他们三人,而且除了她之外,其他两位都还是少年郎。   他们在她唯一一个小女娘面前谈及癸水这种小女娘的私密之事,终究还是让人有些难为情的。   更可气的是,孙策和周瑜似乎都没觉得提及这个有什么不对,脸不红心不跳,连点反应都没有。   孙策还疑惑的问:“咦,楚楚妹妹,你脸怎么这么红?”   楚楚摸了摸自己烫烫的脸,没好气道:“你看这天上毒辣的太阳,当然是因为热的,还能为什么脸红啊。”   然后孙策就给她倒了一杯茶,挑眉道:“那就多喝点水,降降火气。”   楚楚冷哼:“……才不需要。”   周瑜的目光此时也落在楚楚身上。   少女白皙的脸上两颊酡红,像是天边的晚霞,点到即止,又像是刚要准备成熟的果子,那白色的果皮上只露出的一抹红,引人注目。   他移开目光,给自己倒了杯茶细品,喉结滚动中,掩饰了眸中莫名的情绪。   而楚楚却感觉到危险般,突然浑身一震。   她扭头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见到谁在盯着她啊,怎么有一股被野兽盯住的感觉。   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她挠挠后颈,或者大概应该,就是她感觉错了吧。   时间很快过去了四日,楚楚感觉到身上的癸水已经走干净了。   她沐浴过后,腿不酸了,肚子不痛了,感觉浑身轻松舒坦,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美滋滋。   于是楚楚心血来潮便又点上熏香,拿出蓍草放在案几上,郑重的起了一卦。   烛火跳跃,少女脸庞却镇定自若。   她此卦,是准备看看孙坚的情况,有没有改变。   一刻后,楚楚看着眼前得出的凶卦,一时无言。   为什么还是凶?   沉默了一会儿,楚楚便倏地起身,叫来了蔺夕:“可否为我去唤一下阿策兄长?我有要事找他。”   蔺夕看了看高悬的明月,有些为难道:“这个点,怕是他们都睡下了。”   楚楚便道:“那可以唤来阿瑜兄长吗?”   蔺夕是周府的人,这倒是可以办到,便道:“女公子请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她也确实很快就叫来了周瑜。   夜虽已深,周瑜却因处理事情并还没有睡着,得知蔺夕说楚楚寻他,便从书房起身来到了楚楚的院落。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绸缎衣裳,上面用金丝绣了云纹,远看素雅,近看却能看见衣料在月色下流光溢彩,很是奢华。   周瑜站在门口片刻,便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从里面打开门的小女娘似沐浴没有多久,乌黑亮丽的头发刚被风干披散在肩上,风一吹,发丝飘逸灵动。   楚楚抓住他的胳膊,面上有一丝着急,直接问道:“阿瑜兄长,阿策兄长可否传信给孙伯父让他暂缓攻打荆州?”   周瑜看着这小女娘身高还没长到他的胸口,仰着脸,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便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开口道:“别着急,阿策已经传信给了孙伯父。”   手下松软的头发很是顺滑,竟然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周瑜看着楚楚,心中微微叹息一口气,还没有长大成人呢。   他又道:“你寻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楚楚完全没有在意周瑜的异样,她还在想着刚刚算上的那一卦。   她的卦一直很灵,这时候楚楚倒是希望自己的卦不是那么准了。   既然孙策已经传信给了孙坚,那可能是省了其他的变故,导致卦象为凶。   楚楚对着周瑜点点头,随后又摇头,说道:“阿瑜兄长,我们现在能不能去寻阿策兄长,然后一起带人去寻孙伯父,我总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见楚楚面容面上着急不是作假,他点点头:“好。”   孙坚那边确实出现了变故,他本是收到孙策的传信之后,便准备先回撤军回豫州,之后再做打算。   却在半道上遇到了黄祖的军队,于是双方大了一架,黄祖不是孙坚的对手,败逃,于是孙坚追了上去。   只是这黄祖狡猾得很,孙坚竟一时找不到人,只好先作罢,并打算看看情况,找个机会再战黄祖。   而此时,周瑜带着楚楚寻到了孙策。   这样的月夜下,少年们站在廊前,在小声商议着事情。   孙策俊美的面容在月色中更加的昳丽,得知了楚楚的担忧,他轻笑一声:“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   楚楚无语:“我这都为了报答你以前的救命之恩呀。”   孙策闻言,声音却倏地有些冷淡了,哼声道:“你这是非要和我算那么清楚?”   “啊?”楚楚不明白孙策为啥变脸了,她浑身一机灵,感觉似乎是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讨好卖乖道,“哪有,我都是在担忧阿策兄长的,这才大半夜来找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楚楚心理腹诽,她倒是宁愿与对方牵扯不清,有了人情往来,这才能让关系更为紧密,最好让对方把她当成好妹妹,如此以后只要有这么一条粗大腿在,就不用担心她以后舅父败落之后会被人欺负啦。   “这还差不多。”孙策见状双手揉了楚楚一把脸,又没好气的询问“这大半夜的,城门的落锁了,也不见什么鸽子鸟的飞你的院中,你从哪里得来的情报?”   楚楚抿嘴,心虚道:“刚躺在床上入睡没多久,就梦见了之前教我知识的老者,他梦中告诉我的,还把我给叫醒了,这才大半夜找的二位兄长。”   孙策无语:“又开始说胡话搪塞人?”   少女心虚的将目光移到一旁,双手背到身后,哼哼道:“没有说谎。”   既然孙策已经给孙坚写了信,历史到底有没有改变,楚楚其实已经不能确定了。   可刚刚却是是算卦算出了凶卦,到底是怎么回事,具体的也不清楚。   常言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她预感到不妙,自然是要告知孙策的。   孙策见小女娘的嘴严得很,便抬眸问周瑜道:“阿瑜,你怎么看?”   周瑜却低头看向楚楚,便道:“事关孙伯父的安危,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孙策闻言,点头道:“也是,我这就去点兵。”   楚楚立即道:“我……我也要去!” 第43章 计谋   孙策闻言,回头看她:“你可以?”   楚楚生怕两人不带着她,因此赶紧道:“既然两位兄长在我那有眼线,应该是知道的,这两年我不仅只是在田间侍弄麦田,我也有好好练习骑射的。”   说完,她忍不住瞥了一眼身侧的周瑜。   当初在崤山,楚楚在躲开追兵之后,却又倒霉的遇见了一群狼,被撵得在树上不敢下来,便是周瑜用精湛的箭术将她救了下来。   这件事对当时楚楚的冲击是很大的,她还忍不住想,若是当天她受伤拿的不是剑,而是把弓箭,当时就算狼群将她包围,是不是就可以用弓箭直接射杀狼群进行自救了。   因此回到寿春之后,楚楚便一直有练习骑射。   至于之前在崤山自救用箭射杀的人,是因此对方已经中了毒,站着不动,楚楚当初才能射中的。可即便这样她当时都没有能够直接射中敌人的要害……可见她当初的箭术有多烂。   孙策便与周瑜对视了一眼,见周瑜点头,便也跟着点点头:“行,那你就跟着一起去,记得凡事要先护好自己。”   楚楚笑眯眯地点头:“放心嘛,我什么时候拖后腿过啦。”   孙策轻笑:“一点都不自谦。”   他便去点兵去了,寂静的夜晚,便余下楚楚与周瑜两人在月色中站着。   夏夜最鲜明的特点,除了入夜之后就能看见的满天星辰之外,便是地上与之呼应的萤火虫了。   在灰蒙蒙的夜色中,仿佛是天地唯一的一抹亮色。   一只萤火虫飞到了周瑜的玉玦上,楚楚没忍住,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   此举让玉玦轻轻发出了清脆的叮当的响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楚楚便感觉对方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楚楚尴尬一笑:“我就是想为阿瑜兄长拂去飞虫,没有别的意思。”   周瑜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又淡淡道:“我知道。”   楚楚见气氛有些古怪,便主动挑起话题:“阿瑜兄长,刚刚我还担心你们觉得此行危险,会不带我去,还想着怎么说服你们,但是没想到想好了的话,都用不上。”   周瑜目光落在少女的脸颊上,给她解惑,道:“你刚刚不是说了么,你这两年有好好练习骑射,既然有自保的能力,我与阿策,为何不让你跟着历练?”   咦?   这与楚楚认知有些不一样。   难不成是因为东汉时期当年邓太后还创立过女学的原因,加上后面有不少太后都跟着垂帘听政,因此其实东汉时期的女性地位其实并没有楚楚想象中的那般低?   除了刚刚穿越来的时候,楚楚有感觉到自己行动受到限制之外,后来即便是她要与孙策和周瑜出远门,袁夫人也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女娘而对她过多干涉。甚至她来到了舒县,与她说一声,袁夫人也没有拘着她。   怎么感觉,她比古人都还要封建了?   想到这里,楚楚只好点点头,附和道:“也对。”   周瑜便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小少女,见她低头无意间拨弄着他腰间的玉玦,眼中泄露出一抹笑意。   少女低垂着自己的小脑袋,乌黑的发丝在月色下反射出一抹银光,整个身板都是那般小小的一只,连肩膀看上去也很是单薄。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柔弱的,惹人怜惜的,让人忍不住好好呵护的。   她的外表具有非常大的迷惑性,若是不设防,露出的爪子,就能轻易要人命。   还真是迷人,又危险啊。   这时他主动开口:“你喜欢玉玦?”   楚楚闻言回神,才发现自己弹走飞虫之后,想事情的时候下意识的继续拨弄着对方腰间的玉玦,将玉玦拨弄得叮铃响。   她默默的收回作怪的手,呵呵笑了两声:“还好还好。”   若是孙策,她定然是要和人掰扯掰扯的,可这人一旦换到了周瑜身上,她嘴巴就变笨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   唔,阿策兄长,你怎么还不回来的。   楚楚脑子里胡思乱想,却见到周瑜将腰间的玉玦拿了下来,递到了她的面前:“你若是喜欢,便拿来玩吧。”   “这不太好吧,君子不夺人所爱……”她刚拒绝,便感觉到对方压迫且不容拒绝的眼神,少女深吸一口气,立即接过,“谢谢阿瑜兄长,我……我很喜欢。”   周瑜“嗯”了一声:“喜欢便好。”   此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咦,你喜欢什么?”是孙策。   楚楚扭头看他,拿着玉玦给对方看,整理好了凌乱的心情,面上乐滋滋道:“阿瑜兄长将他经常佩戴的玉玦送给我了。”   孙策扫了一眼,啧啧道:“确实是一块美玉,阿瑜竟然也舍得给你糟蹋,便宜你了。”   楚楚瞪大双眼,愤愤道:“阿策兄长,你要是不会说话,还是别说了,不爱听。”   孙策笑了笑,便抬头与周瑜道:“我已经点好人,现在正在收拾,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出发了。”   周瑜颔首。   他见到楚楚拿着玉玦正不知道放哪里,骨节分明的手拿过玉玦,自然的为其挂在腰间。   楚楚看着靠在咫尺的少年郎,那又黑又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好看得紧。   等她回神,周瑜为她挂好玉玦,并已经离开她有一步远的距离。   若不是腰间玉玦的坠感,她都怀疑刚刚都是她脑补的。   周瑜提醒道:“我们也先回去收拾一下。”   楚楚点点头:“好。”   等楚楚便回到自己住的小院之后,便默默将需要的东西都带上,甚至还怕自己漏带了什么,对着自己的小手在一件一件的数着。   因为这是关于孙坚的事情,孙策已经点了他的人,楚楚便没有带自己的带来的部曲去前去,只让他们留在舒县。   她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听见了玉玦清脆的声响,便不由自主的握住玉玦,那玉玦温润的玉质手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果真是块好玉。   楚楚想到周瑜或许也像她一样,握着揉搓玉玦,便感觉有些它有些烫手,赶紧放开了。   等到了凌晨的丑时,众人已经收拾好了,便准备启程前往豫州。   去豫州的路程依旧是坐船走水路。   临行前,孙权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抱着一袋的莲子递给了楚楚,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小桥阿姊,这是我这几天摘的莲蓬,将里面的莲子都剥出来了,给你在路上解馋。”   小孩眼神真挚,楚楚接过莲子,眼睛弯成月牙:“权儿弟弟,你可真是太好了,我怎么没有你这么贴心的弟弟呢。”   孙权心道才不要给你做弟弟呢,脸上却一本正经的道:“等小桥阿姊回来,我给你送多多的好吃的。”   楚楚笑着点头:“好好好。”   孙策看着自家弟弟殷勤的样子,莫名有些不爽,他轻咳两声:“好了,大半夜的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孙权看着自家兄长,又看看楚楚,眼睛一转,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好吧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这一路要注意安全。”   孙策点头:“去吧。”   舒县的城门原是落锁了的,守城的得知是孙策和周瑜要出城,便赶紧打开了城门。   因为诸侯们的相互攻伐,盗贼也就更多了,江面遇到的水匪也渐渐多了起来,因此一路上时常遇见不开眼的贼寇来劫船,但是都被孙策和周瑜迅速的清理掉。   而这时候,刘表知道袁术要让孙坚攻打他,便让府中的谋士想办法。   刘表言语忧愁:“孙文台武力勇猛,有开疆扩土之能。这两年,他先是斩了华雄,又大败吕布,逼得董卓逃去长安。如今他又奉袁术的命来攻伐荆州,诸位可有良计解了此祸?”   旗下的黄祖道:“主公,我曾与孙文台交过手,此人勇猛,而性急躁,因从底层出生,无甚底蕴,因此极为注重脸面。”   刘表“哦”了一声,便道:“那应该何解?”   黄祖道:“我可派人前去挑衅,他定会带兵前来讨伐,到时候我们便可先示弱假装不敌,佯装败逃,以此诱敌深入,在他力衰之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刘表叹息道:“这样能成吗?”   黄祖道:“还请主公信我。”   刘表手下谋士也附和道:“若是那孙文台打来,以他之能,恐难以保住荆州,不如一试,破釜沉舟。”   于是,计策便这么定了下来。   经过不到半月的时间,等楚楚他们一行人到了豫州。   不过很不巧,因为黄祖的挑衅,孙坚已经十分气恼,即便是有孙策送来的信,他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带兵前去攻打荆州去了。   孙策得知父亲已经离开豫州,便问留守豫州的兵士,问出了他们到时,孙坚离开豫州已有六日。算算时间,或许能追赶得上孙坚的队伍,因此众人决定先在豫州修整半个时辰,便立即动身往荆州的方向追赶而去。   从豫州到荆州,便是要骑马出行。   楚楚想到之前的教训,于是往自己身上带了伤药毒药,还有毒药的解药,又在身上藏了小刀片,马上放了弓箭,后背还背了一把剑,浑身装备得满满当当的,很是谨慎。   在豫州修整的短短时间里,楚楚便一直往自己的坐骑塞东西,忙得飞起。   等她正要检查疏漏的地方,转头就撞到了一个人形桩子,她揉了揉脑袋,就听到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喝点水。”   抬头,少年正弯腰与她平视:“也不知道你在瞎忙活什么。”   楚楚不满道:“我才不是瞎忙活,我这是谨慎!谨慎!” 第44章 止步止步   孙策点点头:“行行行,是是是,对对对。”   看着面前少年郎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让人目眩,楚楚本是想要呛声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就是有这个本事,即便是好听的话还是不好听的话,都不会让人真正的生气,别人还反倒是想要多和他亲近亲近。   楚楚想了想,便道:“阿策兄长,恕我冒昧的问一句。”   孙策挑眉:“说吧,你要冒昧的问什么?”   话落,他又加了一句:“若是不好听的,我可就不会回答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楚楚歪着脑袋,拿出手指比划比划:“你是不是乙卯年,乙酉月,甲申日寅时出生的呀?”   孙策闻言无语道:“你什么时候打听来的,还打听我什么时辰出生,你要是有这个情报网,你还是不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不如直接问我还快一些。”   楚楚闻言惊讶:“还真是啊?”   孙策眯眼低头看她,没好气道:“是啊,既然知道了我的生辰,你没多久就要给我准备生辰礼了,要是不用心准备,我可就有意见了。”   楚楚啧啧两声,还真给她蒙对了。   她便道:“放心啦,肯定给你送生辰礼的,咱俩谁跟谁啊。”   说完,楚楚赶紧接过孙策手上的水壶,慢条斯理的啄了两口水润润嗓子。   “那我就等着而来。”孙策炙热的大手便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带着愉悦,“休息一下,等下就出城赶路。”   他又问:“你身体还扛得住吗?”   楚楚不服气道:“我身体可好了。”   众人修整之后,便又从豫州快马赶往荆州。   等到了荆州治下的邓县时,城已经破了,城中的百姓也早就跑光了,整个城池就好像是一座死城,空气中飘荡着作呕的血腥味。   街上有横街而死的尸体,在炎炎夏日中暴晒脱水。   残肢断臂,入眼即是。   有善仵作的部曲下马检查了尸体,随后前来禀报道:“公子,女公子,尸体死亡时间大概在两日左右。”   孙策点头,让其下去,并扭头看向周瑜道:“阿瑜,你怎么看。”   周瑜分析道:“黄祖在邓县迎战孙伯父,如今城以破,孙伯父定是围攻襄阳去了。”荆州牧刘表如今就在襄阳。   事实也确实如周瑜猜测那样,孙坚已经去围攻襄阳去了。   不过黄祖丢了邓县,本就是在跟孙坚示弱,得知孙坚去打襄阳,也是在计划之中的事情。   荆州牧刘表得知孙坚在城下,因此闭城并不迎战。   一日之后,黄祖手底下的兵士修整完毕,于是又前去襄阳城与孙坚对战,很快被孙坚打得败逃。   孙坚见刘表闭城不出,黄祖又跟个马蜂似的紧追不舍,一时之间只好先带兵去追黄祖了。   等追到岘山,便有落石滚落,又有箭雨从天而降,孙坚这才发现自己中计,竟然被黄祖手下所包围。   孙坚临危不惧,立即让手下兵士结阵对敌,两方人马便在岘山拼杀起来。   鏖战至夜幕降临,众人纷纷力竭,孙坚正带着亲兵突围,突然感觉到危险将至。   他避过一箭,却又有一箭飞来,直奔他要害而来。   孙坚叹息:“看来今日要折在此处了。”   就在这时,一声箭啸响起,一道利箭射来,射箭之人力度之大,直接将即直指孙坚要害的箭射飞。   孙坚回头看,便见着一个熟悉的少年郎君,身着青衣,手拿弓箭,一箭便射杀敌军一人,箭无须发,掩护着他们撤退。   他喝彩道:“好箭术!”   孙坚视线又移向少年郎君身侧,他的大儿子孙策身着玄衣,腰间系绯红腰带,正骑着马,指挥带来的部曲前来接应。   有了援军,他顿觉得压力骤然一轻,孙坚朗声一笑:“这小子倒是来得及时。”   说着,便带着仅剩的兵士冲出来包围。   黄祖看着对方前来的援兵,那两位少年郎勇猛至极,一人枪舞得出神入化,一人箭术超群卓越,他手下的兵士皆被斩得陨落。   他面上凝重,忍不住叹息道:“看样子这两个小辈,都是不输于孙文台的猛将啊。”   黄祖心道今日是杀不了孙坚了,不过经此孙坚元气大伤,想来暂时对荆州没了威胁,便赶紧吩咐众人撤退。   孙坚见敌人退兵,终于嘘了一口气。   随后他骑马到孙策面前,笑道:“来得及时,不然你老子我就要栽在黄祖这老小子手下了。”   他又问:“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岘山?”   孙策没回答,反问道:“父亲,你没收到我的传信?”   孙坚尴尬一笑:“啊,那个,是这样的,黄祖那小子三番两次派兵来挑衅我,我气不过,便带兵前来攻打他们。”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气了:“谁知道去打下邓县之时,那邓县十室九空,早就是座空城,我便想着先带兵去打襄阳,那刘表是个怂货不敢应战,加上黄祖又前来挑衅,阿父便想着先斩了这老小子,谁想这老小子是在给我使诈。”   啧啧,差点命都要没了。   孙策看着孙坚身上除了些小伤,并不大碍,心下稍安,便道:“你得感谢感谢楚楚,是她指了岘山的位置,我们才能及时赶来。”   “楚楚?”孙坚挑眉,“不就是那个发现蝗虫来历的小家伙?”当初在鲁阳的时候,他还给她送过一件浑身镶满宝石的匕首作为见面礼呢。   刚刚双方在交战,楚楚就躲在土坡上,还用落叶树叶盖在了身上。   在孙坚与孙策说话间,楚楚刚被周瑜从土坑中捞了出来。   她抖抖身上的落叶,拍拍衣摆又拍拍衣袖,便有灰尘飞开,看起来浑身都脏兮兮的了。   此时,楚楚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小跑到两人身旁道:“你们在叫我吗?”   孙坚看着出落得越加漂亮的小小少女,又看了一眼跟着楚楚走来的周瑜。   他甚觉周瑜浑身气度非凡,面容亦是沉稳英俊,难怪在江左年纪轻轻就享有盛名。   看完周瑜,他便又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这个天资卓越的大儿子身上,嗯,他儿子长得也是不差的。   年少的情谊最是真挚,楚楚这小女娘张开了些,竟又是生得如此的漂亮灵动,也不知道将来会演变出什么爱恨情仇来。   孙坚抱着看乐子的心态,突然就有些期待了。   孙策不知道自家父亲的想法,他斜睨了楚楚一眼,见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染了尘土,像个小花猫一样,偏偏眼睛亮晶晶圆溜溜,让人又气又好笑。   他逗她:“你听错了,没人叫你。”   楚楚不满:“我都听到了。”   她回了孙策,便又转身对准孙坚,装得很有礼貌的给人见礼,关切道:“见过孙伯父,孙伯父你没受伤吧?”   孙坚道:“还好你们来得及时,身上有的也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   见状,楚楚就放心了。   周瑜便也上前与孙坚问好,便提议先离开此地,找个地方扎营休整。   孙坚看着自己手下伤残的兵士,点头:“是这个理。”   于是众人便离开了岘山,寻了个有小溪的山林扎营。   深林之中有不少野味,孙策和周瑜派人去山里打猎,抓回来兔子山鸡什么的,生火烤来吃。   填饱肚子后,孙策与周瑜道:“黄祖使得此计想来鲜有人知,楚楚如何事先得知,还能知道黄祖具体会在岘山设伏?”   周瑜眉眼舒朗,笑道:“要不你去问问她。”   孙策冷哼一声:“我可不去,你也不是不了解她,她定然用算卦或者梦中老者来搪塞我。”   话落,他又感叹道:“我倒更宁愿相信真有什么老者,否则她知晓的事情未免太多了。”   周瑜不解看她:“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孙策颇为无语道:“她啊,甚至有闲心查到了我的生辰具体到何日何时,她这情报网,着实厉害。”   周瑜淡淡“嗯”了一声,拨弄着火堆里的火星,意味不明道:“确实很有闲心。”   孙策见没看见楚楚人影,不由问:“她跑去哪里了,要不去寻寻她?”   已经入夜,小溪中的水流变得冰冰凉凉的了。   楚楚见四下无人,便先用皂角洗了头发,将头发洗干净之后,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跳进溪水中   她拿着皂角在手上搓出泡沫,然后给自己洗白白。   泡在冰凉的水中,少女舒坦的喟叹一声:“真舒服啊。”   这些日子赶路得匆忙,确实没有好好的沐浴,身上都有酸臭味了,如今楚楚才有时间好好洗洗身上的污渍。   哼哼,小女娘确实在外不算方便的。   就在她放松的时候,一条水蛇给了她脚丫子啃了一口,楚楚吃痛,来不及痛呼,水蛇就消失不见了。   楚楚只好自己一蹦一跳的上岸了,查看伤口。   她伸出脚丫子,看着脚上一排被蛇咬过的牙印,她抿了抿嘴,嘀咕道:“难不成是因为改变了孙坚必死的历史,自己才这么倒霉,连下水洗个澡都能被蛇咬?”   好在伤口是一排牙齿,这水蛇倒是没毒,楚楚便用清水冲了冲血渍。   夜色下,她浑身湿漉漉的,薄薄的衣裳贴在身上,勾露出少女特有的曲线。   其实楚楚坐在石板上,显得身量并不算高,可是她身材比例很好,腰细腿长,玲珑有致,那刚洗过的发丝湿润的贴在背后和脸颊,只有一个剪影,便也是十分的吸引人的。   楚楚将伤口冲洗过之后,便在随身携带的斜挎包里翻找出治疗外伤的药粉,默默给自己上药。   “嘶——痛痛痛——”她痛得抽气,又忍不住叹息道:“华佗给的伤药,洒在伤口上果真是要命。”   就在这时,楚楚听到了背后传来了两道熟悉的脚步声,她背后立即寒毛竖起,浑身都戒备起来。   啊啊啊啊!   此时她身上就着一件单衣,还湿透了,就算夜已深,但但但……   楚楚清了清嗓子,赶紧制止道:“咳咳,两位兄长,止步止步。” 第45章 好妹妹   听到楚楚的声音,孙策和周瑜果然止了步,站在一旁没动了。   一时间,皆有些无言。   楚楚清楚的感觉到,有两道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似乎是蜻蜓点水般的一扫,却让少女的心脏跳出嗓子眼。   不会是……   看见了吧。   楚楚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衣裳遇水有一些透,却也不是非常的透,就是那种隐隐约约的,似乎能窥见其中风貌,却是一点不露。   若是晚上……应当更看不清楚。   唯一让人害羞的,便是衣裳紧紧裹着身上,少女胸前开始发育的鼓包,倒是有些突兀。   倒也没有暴露什么。   不过,既然只是微透,夜色下别人也看不到,好像也不必因此而羞耻。   楚楚咬了咬唇,试图说服自己,可是越是想要说服自己,心中于是有一种古怪的说不清的情绪,让人欢喜又让她害怕。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来心下的诡异与莫名。   这时楚楚听到孙策似轻咳两声,小声嘟囔:“做什么神神秘秘的,也不让人过去。”   闻言,楚楚又回头,顺便瞄了一眼停住脚步的两个少年郎。   月色下,两个少年郎,一个身着绯红,一个身着青衣,身量约莫是差不多高,皆是长身玉立引人注目。   她有些咂舌,怎么感觉每次她自己遇到什么尴尬的事情的时候,都会打量对方的样貌来缓解自己奇怪的心情,真是莫名其妙的。   楚楚哼哼道:“你甭管。”   她又用小声的气音道:“为什么让两位兄长止步,你们难道当真不知道,我又哪里神神秘秘了。”   孙策被咽,一时无言。   楚楚又默默看了一眼,见孙策和周瑜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和羞耻,已经走到了灌木丛后,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了衣摆。   见孙策不说话,周瑜淡淡的声音传来:“刚听到你的声音,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遇到了什么事?   楚楚闻言扭头看了一眼看着的脚丫子,尽管上面的伤口已经上了药,血却还没有止住。   那鲜红的的血珠冒出,又流顺着白嫩的皮肤上往下流,显得扎眼。   楚楚深吸一口气,镇定道:“没事没事,你们先回去吧。”   她以为自己是镇定的,其实两个少年郎君都听出了小女娘声音中的紧张,声线还轻微的有些颤抖。   并非是遇到危险时的紧张害怕,倒像是小女娘身上藏着什么小秘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而对方那颤抖的声线入耳,又直击心脉。   若非要形容那种感觉,大抵是仿佛有蚂蚁从耳朵钻入,直达心扉,然后在心脏啃噬,酥酥麻麻,酸酸胀胀。   孙策被这股情绪支配,正有些不知所措,不经意瞥了周瑜一眼,便见着自己的好兄弟垂眸看着地面,正用右手无意识的揉搓着腰间的玉玦。   他们彼此过于了解对方,想到心绪紊乱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他心中竟然诡异的找到了一丝平衡感。   孙策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奇怪的想法,点破楚楚道:“好了好了,既然无事,我们去一旁等着你,帮你守着,免得不开眼的闯来冲撞了你。”   他又补充了一句:“好了叫我们。”   楚楚见孙策声音大大咧咧的,她心上松了一口气:“好好好,你们赶紧离我远一些。”   见她如此说,孙策便拉着周瑜的胳膊往回走。   走到一半,他便感叹道:“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多好,没这么多顾忌,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倒是多了些小女娘的扭捏。”   周瑜回神,淡定道:“一个女娘,待的地方周围都是一帮臭男人,自是不太方便。”   孙策认同的点点头:“对于楚楚,倒是我们的疏忽了。”   周瑜用眼神睨了他一眼,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楚楚这边,她听到二人往回走的脚步声,这才放松了下来,眼睛观察了一番四周,见再没有别人,便赶紧拿出自己的干衣裳换上。   动作间难免扯到伤口,痛得脸上惨白惨白的,倒是很惹人怜惜的。   楚楚换上衣服之后,便有用布条将自己的脚丫子给包住,鞋子是穿不上了,只好捡了根还算粗壮的树枝做拐杖,只走了约莫三十丈,楚楚便见到孙策和周瑜,果真在等着她。   周瑜懒散靠在树干上,他摆弄着手上的竹笛,举手投足皆是古韵十足,即便仅是站着便犹如一幅古画。   恰时夜风袭来,吹起他青色衣摆,那衣袂飘飘间,又有着遗世独立之感。   而孙策,他嘴上含着一根草根,正撩起绯色衣摆蹲在地上,拿着小树枝逗弄藏在枯叶下的小虫。   真是,各有各的风姿。 [奇^书 ^网][q i].[s h u][9 9].[co m ]   两人似皆听到楚楚的脚步,同时转头看着她。   孙策走到楚楚面前,看着她脚上被布条包成一团的脚丫子,没好气道:“刚刚不是说没事,那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楚楚看着少年郎眼中的担忧,却还是要挤兑她,她便哼哼道:“刚刚我在换衣裳,我哪能告诉你们我受伤了,万一你们不管不顾的上前,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娘,还没成亲,可就要被看光了。”   她“嘶”了一声,继续嘴炮道:“难不成,等我及笄后,同时娶了你们两人不成?”   小女娘的语气中,有些破罐子破摔意味。   话落,她瞥了一眼周瑜,见对方闻言扯了扯嘴角,桃花眼含笑似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意味,心顿时鼓动如雷霆。   孙策看着嘴硬的楚楚,无语道:“你倒是心大得很,以我与阿瑜的样貌,多得是女娘喜欢,你还想拢两个,你还不如多喝几杯酒,去做你的大梦去。”   楚楚哼哼两声,嘟囔道:“我就说说。”   这时,周瑜看着她包成粽子的脚,询问:“你既然刚刚在梳洗,是怎么受的伤?”   楚楚回神,看看自己的脚,心平气和道:“在水中泡澡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一条水蛇,给我的脚丫子啃了一口,等我准备抓它时,那蛇就跑没影了,说起来也是倒霉。”   周瑜声线紧顿:“蛇?”   孙策也紧张地问:“有毒吗?”   楚楚没事人一样,摆摆手:“那蛇咬的伤口我仔细看过了,两排整齐的牙印,伤口流出来的血也是鲜红色的,那蛇大抵是没毒的。”   周瑜依旧道:“刚才你应该直接告诉我们的。”   楚楚心道,那还不是怕被看光,才没直接说的嘛。   孙策也道:“你真能确定那蛇没毒?”   楚楚:“真没事。”   她又道:“我已经将伤口清理过,上了华神医留给我的伤药,而且现在已经包扎好,定然不会有事了。”   而孙策低头,看着楚楚包扎过的伤口,太阳穴狠狠跳了两下,将她手里的拐杖递给周瑜,便直接将楚楚抱起来,大步走到几丈远的石头旁,将她放在上面坐着。   而楚楚被孙策的举动干蒙了,脸上有些意外,忍不住惊呼一声,面上莫名其妙:“阿策兄长,你这是做什么?”   孙策没好气道:“你给别人包扎倒是还知道怎么做,怎么轮到自己了便将伤口包得这般严实,也不怕自己的伤口生疮吗?”   楚楚一时无言,随后尴尬笑了笑:“阿策兄长,你这就不懂了,这样包扎就没有那么痛。”   周瑜低头看着拐杖,目光微微一动,心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无言的跟了上去。   而作为倒霉受伤的主人公,楚楚一时间感觉到了空气中暗流着,比刚才更为奇怪的气氛。   孙策将楚楚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脚丫子给解开,见这小女娘将伤口裹得里三层外三层,面上从最开始的无语演变成了生气。   他皱眉道:“按照你这个包扎的法子,你明天醒来,你这脚就别想要了。”   楚楚抿嘴:“少吓唬我,我又不是被吓唬大的。”   孙策便抬眸,眼神中有些冷。   唔,生气了啊。   楚楚呵呵一笑:“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阿策兄长别冷着脸对我,这样我心慌慌的,还以为你不把我当成你们的好妹妹了。”   看着小女娘认怂,孙策偏偏什么气都生不起了。   他低头看着她脚上的伤口,明明只是皮外伤,却感觉到心脏揪了起来,莫名的刺眼。   重新将伤口包扎好,楚楚便小声嘟囔道:“还是给我绑个蝴蝶结,好看一些。”   孙策冷哼:“不帮。”   说完,他又软了语气:“要我背你回去吗?”   楚楚仰头看着孙策,他眼中又心疼、担忧和自责,是那样的诚恳,那样的眼神,真的能将人灼烧,烫的让人想要逃离的。   她抿抿嘴:“才不要,我自己可以走。”   孙策被拒绝也不意外,轻哼道:“你就蹦蹦跳跳的,自己跳回去吧。”   楚楚:“我乐意。”   她正要问周瑜拿拐杖,起身准备走,下一刻就被少年郎君不客气的抱住。   楚楚:“咦?放我下来!”   孙策低头看她:“别动,小心掉下去,到时候就不是脚受伤那么简单了。”   楚楚便不动了,埋首在对方胸膛,闷闷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阿策兄长,你懂不懂,你应该要有边界感。”   孙策无语:“你脑子里想的什么呢,我只把你当成……好妹妹。”最后三个字,那是说得咬牙切齿。 第46章 食谱   对方都说了只是将她当成妹妹,楚楚便没好意思再忸怩,便将头埋进孙策的胸口,却更能感觉到了对方身体传递过来的温度。   咳咳,或许天气炎热,少女身上没多久就闷出了黏腻的汗,倒是有些怪难受的。   楚楚趁着对方不注意,伸出手在对方华贵的衣裳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汗,见指缝依旧黏腻,又默默抓着对方的衣袖揉擦。   而作为当事人,孙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甚是无语,冷哼道:“等下衣裳脏了,就要你帮我洗。”   才不要。   楚楚尴尬的“呵呵”两声,便默默的将手放下了。   走了一炷香,三人这才走回了扎营的地方。   因为山林危险,所以外围有兵士交换值班巡逻,为了震慑外围的野兽,扎营的空地上点燃了好几堆火把,火烧得很旺。   到了地方,孙策将少女放下,颔首道:“先回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不适,就让兵士寻我即可。”   没有了与对方过于亲密的接触,楚楚感觉舒了一口气,赶紧点头:“晓得了晓得了,我若是有什么事情,定然不会跟阿策兄长客气的。”   说完,她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身上,目光不自觉的移向了周瑜。   对方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闲适的站在孙策身后,许是见楚楚目光落在他身上,便淡淡道:“好好休息。”   楚楚被那双桃花眼,看得心一跳,赶紧低头假装腼腆道:“咳咳,两位兄长也是,早点休息。”   孙策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去吧。”   楚楚便不管他们了,自己一蹦一跳的进了营帐。   回到自己的帐子之后,她拿出驱蛇虫药粉洒在席子周边以免晚上被蚊虫叮咬,便躺在上面眯眼假寐。   可并不是躺在席子上,就能睡得着的,楚楚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便让她有些难眠。   刚刚孙策的反应倒是正常,可是周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让她开始了胡思乱想,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天空泛起鱼肚白,便到了翌日。   楚楚醒来揉了揉眼睛,脑子尚有些不清醒,许是华佗留给她治疗外伤的药太好,经过一夜,伤口开始愈合,便有酥酥麻麻的瘙痒,让她整个人都难受得紧。   起床梳洗后,她便见到众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由于孙策在与孙坚商议家事,周瑜便不便打扰,见楚楚醒了,便给她送早饭吃。   周瑜将刚烤好的兔腿递给楚楚,笑道:“今早阿策打了些野味,这兔腿是他特意给你留的。”   楚楚脸一红,没错,她起晚了:“麻烦阿瑜兄长了。”   她赶紧接过,便坐在席子上,小口的吃着烤好的野兔腿,低头不敢看人。   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楚楚将头低的更低。   昨晚,她定然是糊涂了,干嘛说那样的话。   嘶,还娶两个。   楚楚想,昨晚定然是她脑子发昏了,什么话都说出来,现在一觉睡醒,脑子最清醒的时候,便不知道怎么面对别人吧,该不该?   周瑜看着心虚的少女,看似和往常无二般的询问道:“伤口处的药可换了?”   楚楚闻言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其实没换,她却赶紧道:“醒来便已经换过药了。”   换药这种小事,她自己还是能够做好的。   孙策的包扎手法周瑜很是熟悉,也没拆穿她,淡淡道:“本是想要给你寻马车的,只是这里荒郊野岭,怕是要委屈你了。”   楚楚道:“没关系的,我骑术还行,不过是伤了脚,骑马还是可以的。”   周瑜没应,掀起眼帘,目光意味深长,却道:“你若是不介意,或许可以选择我和阿策,其中一人,带着你骑马回去。”   本来烤的野兔腿盐放得就不多,吃在嘴里没滋没味的,现在楚楚吃着兔肉吃得就更不香了。   嘶,选一个是什么意思?   沉默。   沉默得有了一会儿,楚楚认怂:“阿瑜兄长,昨日我是跟阿策兄长开玩笑呢,说的都是玩笑话的,我哪里敢把你和阿策兄长都娶了,那你们岂不是把我腿打折。”   呜!   她还以为对方不会在意呢!   楚楚又小声嘟囔道:“而且昨晚我说的时候阿瑜兄长你都没有说什么,你不能今日翻旧账的。”   闻言,周瑜面上微愣,很快便明白楚楚这一番话的缘由,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他道:“你是在怕我?”   楚楚见对方直接问她,一时间也没有了反应。   扪心自问,她害怕周瑜吗?   嘶,怕的。   具体说怕什么,楚楚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她第六感预感以后要栽对方手中,因此在他面前与在孙策面前,总是多了一丝思虑。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轻轻颤动,全然不敢承认:“没有呀,阿瑜兄长风光霁月,心胸又是海纳百川,我怎么会害怕你呢。”   周瑜看着她满口胡言,也没有拆穿:“既然不怕我,那就别选了,等下你就和我一起骑马回去吧。”   楚楚:“我……可以自己骑……”   可是在周瑜的目光中,她的声音慢慢变得细小。   她点点头:“好吧。”   楚楚又道:“那昨晚的话……”   周瑜轻笑:“我与阿策一样,只把你当妹妹。”   好呗,当她是多虑了。   小女娘嘛,适当多想多纠结,也算不得什么事情的。   楚楚本以为周瑜是真的准备带她起码去,毕竟回去赶路的话,她有脚伤,确实就不怎么方便了。   然而等真的要回去的时候,孙策和周瑜都没有急着赶路,只让孙坚带着人马先行回去,周瑜便让手下的部曲轮流给她牵马,走得慢吞吞的。   楚楚这才知道,原来周瑜当时就是逗她的,周郎君也有恶趣味的时候。   吓唬她呢。   大概是走了二十里路,孙坚就派人寻到了马车送来,于是楚楚便坐着马车去的豫州。   到了项城,若是坐船回寿春,就很近了。   由于楚楚被蛇咬伤,她没急着回去,便在项城养伤。   她又是闲不住的,便让人拿了石磨和小麦,磨了一石的面粉出来,准备做些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新鲜的吃食。   孙策得知楚楚竟然还会做吃的,有些好奇,便拉着周瑜一起前去参观参观。   楚楚厨艺,也就那样,但是总有厨艺好的厨子,她只要描述一下,对方便能快速的领会其意,将她描述的吃食完美的复原。   包子馒头这些要发面,她不知道酵母应该怎么做,倒是一时间做不出来,像是拉面、刀削面、饺子、云吞等等这些吃法,楚楚倒还是懂得的。   至于好不好吃,那就看厨师个人厨艺了。   于是等孙策和周瑜到的时候,就看见楚楚和她身边的厨子们,都拿着一个陶碗吃着羊汤面,个个吃得满头大汗。   孙策看着锅里的拉面,煮法和汤面差不多,确并不软烂,倒是有些新奇,便直接跟厨子吩咐一声:“也给我和阿瑜捞一碗上来。”   说完,便拉着周瑜坐到了楚楚的对面。   周瑜见小女娘吃得满头大汗,便让人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擦擦汗。”   楚楚赶紧谢过,然后将一整碗羊汤都喝完,浑身的毛孔都好像舒张开了,唔,好久没有吃得这么满足了。   孙策笑道:“有这么好吃吗?”   这时厨子已经将两碗羊汤面端上来了,面条根根分明,泡在汤水之中,里面还有几块羊肉和青菜,看上去倒是挺有食欲的。   楚楚赶紧道:“好吃的,两位兄长赶紧尝尝。”   孙策道:“那我和阿瑜倒要好好尝尝了。”   羊汤也没有放香料,只在里面简单的放了适量的油盐,还有一把青菜,胜在原汁原味。   拉面细细长长,裹着汤汁,吃上一口,便全是肉汤的味道,加上面条韧道十足,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   孙策吃了一口,挑眉:“确实口感不错。”   楚楚哼哼:“那还用说。”面食经过千百年的演变,流传下来的吃法,自然是不差的。   她又将目光移向周瑜,眼睛亮晶晶的:“阿瑜兄长,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周瑜见状,轻笑一声:“确实不错。”   楚楚赶紧道:“我还让人做了云吞、饺子、拌面,两位兄长都可以尝尝。”   孙策丝毫不客气的道:“既然是楚楚妹妹想出来的吃食,那我们都得好好尝一尝了。”   如今的膳食也都是用陶锅进行蒸煮,这些吃食也都是或蒸或煮,做法也简单,这样的吃法倒是适合普及的。   两人都一一尝过之后,楚楚便问询问周瑜:“阿瑜兄长,你觉得,若是将这些做面食的食谱送给各方诸侯,诸侯们可会愿意让百姓将小麦作为主粮纳税?”   这个法子本是对方提出来的,故楚楚才有此一问。   周瑜点头:“这些吃法新颖,口味独特,味道也不错,若是想要推广开,并不是难事。”   楚楚闻言,便放下心来:“那便好。”   这时,周瑜却淡淡提醒:“如今社稷不稳,诸侯相互攻伐,若是将得到小麦亩产量透露出去,又将食谱进行推广,你可知会让引起你舅父不满。”   楚楚沉默:“……我知道。”   她这个舅父的心眼跟针一样小,若是每年粮食的产量能多出一半,于他而言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让其他的诸侯知道了,也纷纷效仿,增加了封地的粮食,让那些诸侯富裕,便是相当于强壮他人的兵马,袁术那是定然不愿意的。   当初,孙坚为袁术攻打董卓的时候,袁术还担心孙坚的功绩大过他,信了谗言,断了孙坚的军粮,袁术的心胸,众人都有数。   她深吸一口气,便做出一脸谄媚的神情道:“我知道的,因此,如今我也还没有告知舅父,便先去舒县告知了两位兄长。”   楚楚说完,她又讨好道:“粮食若能增产,必定能少饿死百姓,以两位兄长的心胸,自然愿意帮忙办妥此事的吧。”   周瑜道:“既然之前已经答应,自然是会帮你的。”   孙策亦是点头:“放心吧,既然你早有准备,此事定能办妥。”   楚楚立即笑了:“那就先谢过两位兄长。”   至于担忧袁术反应过来之后生她的气,此举是为了传扬袁桥两氏贤名,要是事若已做成,他也要咬碎牙,还得夸她聪明。   得了孙策和周瑜的肯定,于是楚楚便回去,准备将自己知道的面食做法一一写明。   也是因为刚到了舒县时,她身体不爽利,因此没有及时将面食的吃法弄出来,之后又是因为预感到孙坚会出事,便又离开了舒县,楚楚是一有时间,便将这吃食弄出来了。   到了晚上,楚楚将食谱写好之后,便拿着去寻孙策和周瑜。   因为是在项城,是在孙坚管辖地界,因此孙策的事务也是繁忙的,晚上的时候,他便去忙军中的事务去了,楚楚便只找到周瑜。   许是孙策给他寻来的琴,周围正在亭中弹琴。   琴音震动,清脆,却带着余音,有余音绕梁的意味,楚楚拿着食谱,站在一旁,静静听了片刻。   很快周瑜便看见了她,琴音落下最后一个音,楚楚便走进了亭中。   凉亭建立在莲池旁,夜色将暗未暗时,还能看到接天莲叶被风碾压,弯了腰肢,风一过,便又是中通外直之状,似在与命运在对抗。   楚楚跪坐在周瑜对面,脸上带着一个浅笑,先寒暄道:“阿瑜兄长的琴技高超,琴音绕梁不绝于耳,刚刚我站在一旁听着,都舍不得打扰,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竟这般好听。”   她刚说完,便感觉对方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回答,只淡淡道:“你来寻我,是来送写好的食谱的吧?”   额,这般直接,也不寒暄两句在进入正题的吗?   楚楚:“……是。”   她将写好的食谱递给周瑜,道:“那就麻烦阿瑜兄长了。”   周瑜接过,道:“你可想好了?”   楚楚知道他的意思,便点点头:“阿瑜兄长,你我一出生,便是在世家,自然衣食无忧,可是那些百姓呢,想来一年到头都吃不了一次饱饭,若是因为害怕舅父的责骂,便对百姓不闻不问,有违我心中的道义,我做不到。”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确实是有那么一些原因,最重要的,还是想要提升自己的声望罢了。   而周瑜,此时只能看到楚楚眼中的心虚,却不知道她真真目的是为何,可无论如何,她做得事情,确实都是与天下百姓而言,是有利的。   他勾唇,道:“好,我知道了。”   将事情交代了之后,楚楚感觉浑身一松,脸上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随后笑容却是一僵。 第47章 谶言   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了楚楚的额间碎发。   楚楚猛吸一口气,肌肤接触的轻柔触感让她的心脏狠狠一跳,便是这个时候脸上那本是明媚的笑容,就有些维持不住了。   这本算不得什么,楚楚便为了掩饰尴尬般,又继续笑了笑,明明眉眼弯弯间,却有些欲盖弥彰之意。   周瑜垂眸看她,淡定道:“我是看你的头发上有虫子,便给你拂去。”   楚楚眨了眨眼,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哦,是了,就是上次她玩人家玉玦时瞎扯的理由,现在被对方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了。   她能说什么?   楚楚只能呵呵一笑:“那就谢谢阿瑜兄长帮忙了。”   他说:“不用谢,应该的。”   唔,什么应该的?   然而周瑜面上是一贯的冷静,眼神淡淡的落在楚楚的身上,似有些让人难以琢磨,唯有那皮囊还是一贯的好看。   还没等楚楚回神,周瑜便已经起身,走到了楚楚身侧,弯腰在她耳边声音询问道:“既然楚楚妹妹需要我帮忙,我是否也能请你帮个忙?”   楚楚揉了揉耳朵,转头看他,不解:“我能帮阿瑜兄长什么忙,尽管说,帮得上的我一定帮忙的。”   她还能帮得上周瑜的忙呢?   周瑜颔首,示意楚楚跟上。   然后在周瑜的带领下,楚楚与对方一起上了莲池旁的一艘小船,少年郎君便让随从拿了些果酒上来。   楚楚眨眨眼睛,有些不太不理解:“阿瑜兄长,你说要我帮忙,就是陪同你在莲池游船喝酒的吗?”   周瑜瞥了一眼她,声音淡淡:“不可以?”   楚楚马上认怂:“当然,可以。”   这种小事直接叫她她也会去的,这哪能算是在帮他的忙啊?   船到莲池之中,周瑜拿了一坛果酒递给楚楚,解释道:“这是桑葚酒,尝尝?”   楚楚便不再去纠结这种小事,加上她确实有些馋酒,便两只手接过酒坛,捧着酒坛仰头轻轻的抿了一口。   “咦,好喝。”   她眼睛亮亮的看了一眼周瑜,随后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没一会儿就将一坛子酒给干完了,喝得小脸红扑扑的。   楚楚的小手正要去拿另一坛酒,被周瑜给制止了,他提醒道:“果酒不烈,但也不宜多饮。”   谁能想这小少女,能一下子就喝完一坛子酒的。   楚楚有些不满:“要是阿瑜兄长不给我喝那么多酒,干嘛拿这么多坛酒诱惑我,既然拿来了,便是喝的。”   此时夜风很大,吹在身上很凉快,月亮藏在了云中,星辰也没有出现,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不过楚楚的夜视能力很好,她能看到周瑜被风吹得乱飞的头发,也能看到对方明亮的眸子里是她的倒影,让她越说底气越是不足。   周瑜见她说得振振有词,声音带了些笑意:“我本以为你长大了,应该酒量见长,没成想倒虽然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馋酒,但是酒量反倒更差劲了。”   楚楚反驳:“我酒量大着呢。”   都说酒壮怂人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拿开对方的手,便将酒坛给开了,红扑扑的脸上带着讨好:“好兄长,你就再给我喝一坛,就是果酒而已,不醉人的。”   她说完又嘟嘟囔囔道:“我跟你说,我在家中,酒量可好了,若是认真喝起来,可没有人能喝得过我。”   周瑜点头:“好,我信你。”   楚楚接着道:“阿瑜兄长,我说的是真的,没骗人。”   她说完,趁着对方不注意,咕噜咕噜就把一坛酒给干没了,倒倒空空的坛子,她挺起胸脯,傲娇道:“喝没了。”   周瑜摇头失笑,便也开了一坛酒,斜靠在船上,有些无语道:“还真是个酒鬼。”   楚楚道:“我有数的。”   她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又道:“不过确实不能在多喝了,我还想多长高一些呢。”   这时船正好飘到一个莲蓬前,是顺手就能摘的距离,楚楚有些嘴馋,就将莲蓬摘了剥里面的莲子吃。   楚楚见周瑜摇了摇酒坛,嘴上说不喝了不喝了,却开了一坛子酒,她凑近他好奇的问:“阿瑜兄长,你喝酒解闷,是因为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吗?”   两人凑得有些近了,呼吸似交缠在一起,楚楚觉得有些不妥便又默默直起了腰。   周瑜似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举动,瞥了她一眼,道:“确实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不过倒也并非是烦心事。”   楚楚眨巴眼睛,恍然大悟地感叹道:“怪不得今日阿瑜兄长又是弹琴,又是拉我喝酒,原来天子骄子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啊。”   周瑜看她:“我是人,不是神。”   楚楚默默心道,可是阿瑜兄长,你在历史上从无败绩,还有开疆拓土之能,就算不是神仙,也绝非常人。   夜风确实很大,吹着人的头发乱飞,衣裳猎猎作响。   楚楚拿了一坛果酒,开了喝一口,脑子灵光一闪,扭头看周瑜,推测道:“阿瑜兄长想不通的事情,难不成是你准备成亲了?”   以孙策和周瑜的年纪,确实已经到适婚的年龄了,其实东汉女子十二三岁就可以嫁人,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来着。   楚楚想到这里却有些发愣,那若是他们成亲以后,她再去找两人帮忙,便是不是有些不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有这种可能,心里便出现状似不舍和失落的情绪。   周瑜淡淡道:“倒不是这事。”   不是这件事?她这是想差了,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便又仔细想一想,世家的公子女君们,许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婚姻多数是政治的牺牲品,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了。   既然不是这事,那又是什么事情呢?楚楚又没好意思探究,小声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周瑜放下酒坛,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看着她低头时轻颤的睫毛,也不知道她想着什么,但他还是跟她解释道:“我尚在孝期,倒是没有成家的烦忧。”   孝……孝期?   是谁?   楚楚面上错愕,心中十分心虚,她竟然从未主动关心过对方的事情。   楚楚呐呐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胡言乱语的。”   “无碍。”周瑜摆手,“已经过去了。”   楚楚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默默低头喝酒,生怕自己说错话了。   后来她才打听到,年前周伯父就因感恶疾去世,他舅父还派她阿父前去吊唁,只是她当时在庄子上忙小麦的事情,加上年龄又小,便没有人告诉她。   提及生死,总是多了一些伤感。   过了几日,楚楚身上的脚上已经完全好了,只留下了一排印痕,看上去很是难看,她便出门去医馆看看有没有祛疤的药膏售卖。   城中还有市集,正好开市,楚楚便前去感受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市井气氛。   即便是身在乱世,市集也还是有卖粮食的、卖肉的、以及歇脚的店,这样的世道,众人还是默认白衣可以进城避难的,因此在城中,还是比较的热闹。   楚楚走在市集上看得眼花缭乱,正惊奇时,便有一个满是胡子的道士扛着番旗走到她面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奇异道:“这位女郎,你我有缘,不如我送你一句谶言如何。”   老道士眼睛含有精光,面上带笑,看上去倒是很是精明。   楚楚自己便是干算命的,见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颇为感兴趣,便道:“愿闻其详。”   老道士就将她引到路旁,示意她坐在一旁的矮椅上。   楚楚道:“这位道士,不如说说你有什么谶语要送我?”   老道士拿了一个龟壳,又拿了一把草点燃,将龟壳放入火中烧了一会儿,他便用木棍将龟壳扒拉出来,晾了一会,用布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如此这般,这才递到了楚楚面前。   只见龟壳龟裂,纹路复杂,正好中裂开,将龟壳分成三块。   这是上古时代,巫师用来卜噬用的其中一种方法。   楚楚将龟壳推了回去,便道:“抱歉,我看不懂。”占卜有很多方式,她确实不会解此物卦象。   老道士道:“女郎乃是变数。”   楚楚笑眯眯道:“这样的话,用在谁身上都是可以的。”   老道士摆手:“不如听我说完。”   楚楚点了点头:“好的,你说说看。”   他便又道:“我观你也是此门中人,便更应该知道个人命运很难被更改,为何还要去介入他人因果呢。”   楚楚闻言便知道对方确实是有本事之人,便直接道:“若是你介入他人因果,你又何必算卦?”   老道士面上微勾,点破其中的玄妙:“自古历史记载的都是王侯将相,跟市集上这些白衣可没多大的关系,我只给白衣算卦解命,自然不惧介入个人因果,而你却想更改的是有历史记载的王侯将相的命运。汝可想过没有,他们的命运牵扯着多少百姓的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看似介入一人之因果,实际上确是介入的是万千人之因果。”   他又道:“你觉得,你真能更改万千之人的性命吗?”   楚楚一惊,她确实没有深想到这一层,但是她的行为,却也是一直避免去更改历史名人的命运的,若非现在与孙策交好,她亦有可能即便知道对方的父亲会死,也只是冷眼旁观。   而且这老道士,竟然能知道这么多,这不是一般的有本事,而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她道:“不妨说说看,你要送我一句什么谶语。”   此时天上阴云密布,打起了响雷,扬起了风沙,似乎是准备下大雨了。   “送汝八个字。”老道士倒也没有拐弯抹角,微微一笑,“湖中水月,映影皆虚。”   楚楚抿了抿嘴:“你是说到头来我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无用功?”   老道士:“也许是的。”   她将手中的钱递给老道士:“多谢解答。”   老道士见着楚楚出手大方,便又道:“我名张作,便是项城本地人,若是女郎今后有忧虑,可随时前来寻我,张某定能为女郎解惑。”   楚楚点点头,却不想与对方牵扯过多:“若是有缘分,我们自会相见。”   别过张作之后,楚楚便没有心情再逛市集了,匆匆去医馆拿了祛疤的药,便自己回去了住处。   而刚回到住处,乌云遮天蔽日,下起瓢泼大雨。   楚楚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感觉刚刚遇到的老道士竟然有些不真实,仿佛做梦。   时间又过去了几日。   已经在项城停留许久,楚楚的脚既然已经好了,小麦粮食产量和面食吃法传播之事也已经寻到周瑜帮忙,楚楚便想着先回寿春。   入夜之后,她得知孙策忙完了军中的事务回到住处,便前去辞别,正巧见到孙策和周瑜正有闲心的在亭中对弈。   孙策落下一子,转头见到楚楚没有往日的精神气,面上疑惑:“怎么垂头丧气的,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楚楚回神:“倒也不是什么事,是这样的,因我离家有些时日了,怕家中娘亲担忧,便来与两位兄长辞别,准备回先行回寿春了。”   孙策点点头:“这倒是。”   少女跪坐在身旁,穿着紫色薄衫,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在脸上投射着淡淡的阴影,看上去是失落的样子。   见状,他不由乐道,“怎么,你这是舍不得离开我和阿瑜?”   楚楚闻言抬眸,见孙策又开她玩笑,没好气道:“才不是呢。”   她看着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目光对视片刻,楚楚又骤然垂眸,鼻子轻哼一声。   沉默了片刻,少女小声提醒道:“两位兄长,你们和孙伯父都要常年在外征战杀敌,可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保护好自己啊。”   孙策见她脸上严肃,便倾身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正经道:“文死谏,武死战,既然要上战场,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倒也是。   初平二年,孙坚还有一场战役差点没了性命,是因为亲卫扮作了他,这才能保住了性命。   同年,孙坚本在黄祖手下必死的局,因为有楚楚的干预,亦是生生逃过一场死劫。   而只要还要上战场,便都有死亡的威胁,孙坚这样的主帅,不可能不上战场。   此时的楚楚并不知道,她是否能更改孙坚的死局,如今历史上记载关于对方的部分,有了轻微的偏移,往后关于他的历史,于楚楚而言,便是未知了。   她抿嘴,低落道:“我不想你们死。”   孙策见状,笑道:“楚楚妹妹不想我死,那我可要多加谨慎,免得以后知道了我的死讯,你哭鼻子。”   楚楚拿开孙策的手,面上很是严肃,嘱咐道:“哼,我才不会哭鼻子,你们要是死了,我顶多……”要是两人都死了,她顶多就是再也找不到用得那么顺手的帮手了。 第48章 兴平元年   与孙策和周瑜辞别之后,楚楚便又前去拜别了孙坚。   孙坚得知她要离开项城回去寿春,对方便提议让孙策带人送她回去,但是楚楚拒绝了。   如今她对于这个世道贼寇的武力水平有了较多的了解,加上现在她的骑射武艺比小时候好了很多,并不惧怕,只要借些人马给她,她自己也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孙坚见楚楚自己都这般说了,便也没有再强求。   因为知道若非是楚楚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周瑜来救援,他现在可能就死了,便想着送些奇珍异宝给她带回去,以此来感激这小女娘。   楚楚也拒绝了。   她便跟孙坚说了小麦和面食之事:“孙伯父,粮食为民之本,我实是不忍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便自作主张的请阿瑜兄长帮忙宣扬出去,你最是知道我舅父的为人,此举等我舅父知道了,我想来会引起他的不满,对我进行斥责。我不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孙伯父写一封信给我舅父,就多夸夸我,也好让我回去之后少受着惩罚。”   孙坚没有想到楚楚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不仅有能力,还能看清自身的形势,倒是令他也是惊叹不已。   面食的吃法就是在他的地盘上做出来,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吃法,比上麦饭和随意揉成面团放入锅中蒸煮,要好吃太多了。   若是小麦真能代替黍成为主粮,以小麦的产量,定然能养活更多的人。   孙坚见楚楚说得诚恳,便答应了楚楚的请求。   等楚楚回去之后,他还与身边的随从感叹道:“桥蕤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这楚楚年纪轻轻便以初见风华,心中亦能体恤百姓,又有能力救民于水火,再过几年,等她再大些,定然能在这天下搅弄风云。”   说完,孙坚又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我那傻儿子,能不能招架得住。”若是以前没见过这样子的女娘便罢了,如今有了年少的情谊,他可不信那小子不心动。   就是他,也想要这样的儿媳妇啊。   而楚楚辞别了孙坚之后,便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坐船回寿春。   孙策和周瑜送楚楚到渡口坐船。   周瑜知道少女喜欢偶尔小酌几杯,便将好几坛子的果酒送给她拿回去喝。   楚楚谢过:“还是阿瑜兄长最懂我。”   孙策见状,没好气问她:“真不用我和阿瑜送你回去?”   楚楚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孙策便没说什么了,认识这几年,这小女娘说自己可以的时候,便还真没有出过什么意外。   只是离别总是有些伤感的,楚楚知道,这一别可能又是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了,在开船前,她难得有了些小女娘的情绪。   她张开双手,抱了抱孙策,因为矮,只能抱着对方的腰,声音闷闷地道:“阿策兄长,我会想你的。”   孙策感觉到腰间被环抱的触觉,脸上的笑意一愣,片刻后他轻拍少女的背:“天天在我们面前提男女之别,现在要走了,就不讲究了。”   楚楚松开他,不满道:“一个大男人,抱一下怎么了?”   说完,她又转身抱了抱周瑜:“阿瑜兄长,再会。”   周瑜也是一愣,桃花眼低垂看她,轻笑一声:“再会。”   船要开了,随从来提醒,楚楚这才老老实实的朝着孙策和周瑜见了一礼:“两位兄长,千万保重。”   “保重。”   从项城坐船到寿春,也是几日的路程,期间确实也有遇到贼匪,都不足为惧,楚楚就很顺利的回到了寿春。   而原本留在舒县的部曲,因为周瑜让小黑传信,也与楚楚同一时间回到了寿春。   刚进了桥府,楚楚便让人拦住,被带着去见了袁夫人。   见到袁夫人,对方便将一封信递给了楚楚,柔声道:“三日前,你舅父便传信而来,斥责你不顾及家族利益,自作主张的让人将小麦之事宣扬出去。”   楚楚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便抬头看袁夫人:“阿娘,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   袁夫人面色不变,端起茶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道:“你一心为民,何错之有?”   楚楚闻言,上前跪坐在袁夫人面前,漂亮的脸上露出讨好一笑:“阿娘真如此想的?”   “自然。”袁夫人声音依旧柔美,说起此时却有些微嗤,“这两年来诸侯相互攻伐,又天灾人祸不断,又有几个人真正在意百姓的死活了。”   楚楚赶紧认同的点点头:“就是就是,没想到阿娘也是看得如此透彻。”   袁夫人便拉着楚楚的手,道:“两年前,你拿出了解决蝗虫的办法,当时董卓刚刚进入洛阳,急需政绩稳固朝局,便听取了你舅父的意见,颁布诏令让诸侯拿着你说的办法来治理蝗虫,不少的诸侯和世家豪族都听取了意见,照做了。”   说到此处,她话语顿了顿,看着楚楚的眼神更加的柔和:“此事如今已经颇具成效,这些日子有不少诸侯夫人写信给我,说起因为治理了蝗虫,害虫也跟着少了,庄子上的粮食产量每亩增加了足有四分之一,都在羡慕我有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儿呢。”   楚楚没想到治理蝗虫还有这种好事,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她腼腆一笑:“阿娘,那你可不要夸我了,我听了可是要嘚瑟的。”   袁夫人无语道:“我可不敢夸你,怕你尾巴翘上天。”   她见自己这个小女儿,生得软糯娇美,与男人眼中柔美娇弱不能自理的女娘没什么区别,极具欺骗性。   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能整理身边的资源为自己所用,可见其能力非凡,决不能将她当成普通女娘培养。   袁夫人便又道:“有了蝗虫之事在前,这推广种植小麦之事,倒也比以前要容易了。”   她将袁术写来的书信撕掉,并告诉楚楚:“虽然都是袁氏出身,你这个舅父作为嫡次子,却远没有你河北的那个舅父,在士林之中的面子大,此事你既然已经做了也是给他长脸,他也只能写信斥责你几句,你无需理会,便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楚楚点头:“喏。”   她又上前蹭了蹭袁夫人的胳膊:“还是阿娘对我最好。”   袁夫人道:“不过你舅父斥责的信到了,面上还是要做些样子的,这些日子你可要老实一些待在家中,不要到处乱跑了。”   楚楚立即保证道:“没问题。”   袁夫人道:“这一路奔波,你也辛苦,先回去洗梳,睡个好觉。”   楚楚没有想到事情会办得如此顺利,心中很是感谢两位兄长的帮忙的。   她有了好名声,百姓的田中粮食多了,便是双赢的事情。   长安,亥时。   夜凉如水,而在董卓府上正酒池肉林,歌舞升平,杯盏交错,一片靡靡之色。   无论是蒸活人,还是随意砍杀官员,亦或者是奸.淫公主,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皆为天下人不耻。   狂妄到了绝路,便是越加的暴戾。   此时,他身边的随从将折子递交给董卓,小心翼翼道:“是那庐江郡的周瑜上交给陛下的折子,上面提议希望陛下能够发布诏令,让诸侯将小麦作为主粮进行纳税。”   董卓推开正匍匐在他身上费心取悦他的姬妾,接过折子随意翻看两下,便冷笑道:“给陛下的?他倒是打的好主意,上次的教训,吾记忆犹新,现在还想让吾给他做嫁衣。”   他将折子一把丢在地上,吩咐道:“烧了。”   随从大气不敢出,生怕对方一个生气就把他给砍了,赶紧捡了折子准备拿去烧。   刚走出去,他就被一个高大的男子给拦住了去路。   男子二十上下,脸上没有蓄须,看上去十分的清俊秀美,身量比这随从足足高出一头,看上去气势十足。   此人便是董卓的义子,吕布。   吕布颔首:“将折子给我处理便是,你下去吧。”   随从知道对方深得董卓信任,便放心的将折子交给了他,自行告退了。   吕布接过折子后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面上露出一抹兴致:“桥姝,桥江楚么?”   而另一边,袁绍也收到传信,将内容拿给身边的谋士们看过之后,道:“前有治理蝗虫在前,如今我这外甥女又提出让小麦作为主粮来纳税。她既说小麦作为粮食是黍亩产的两倍,又拿出了适宜小麦的诸多吃法,不如诸位便查查各县的税收情况,若是小麦产量如她所言,那她的提议,便可借鉴一二,诸位以为如何?”   小麦耐寒耐寒,生长周期短,又产量高,若非是被当成毒粮,也不会推行不开,如今有了更好吃的吃法,粮食产量又高,没有人不愿意种植的。   因此其中传信内容中,面食的吃法,才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这样的事情,在很多地方发生。   粮食就是钱,诸侯们需要收税保证军队给养,因此他们查过账目后发现小麦确实比其他粮食产量更高,便也愿意在治下推广小麦的种植。   毕竟,这楚楚不是普通人,是汝南袁氏的外甥女。   将食谱传信给诸侯的,同样来自顶级世家的庐江周氏,既然袁周两家都说可行,那各地诸侯,也就不会轻易怠慢的。   就这样,小麦的种植很快就在各地推行开了。   将来的很多时候,随着小麦的成熟,粮食的增产,楚楚的声望在士林和百姓之中,都得到了很高的赞誉。   当然这都是后话。   由于袁术的斥责,楚楚便确实没有其他的动作了,只是让庄子上的仆从,寻找不同品种的小麦和稻子,她像尝试看看能不能杂交出更优质的粮种,以此增加粮食的产量。   其实楚楚也知道,想要粮食增产,最重要的便是钾肥,即便是杂交出了优良品种,没有钾肥,也难以达到现代的粮食产量。   不过想想现代多少人口,这个时代多少人口,只要将小麦和水稻的亩产量再番一倍,便能少饿死很多人了。   因此,楚楚留在寿春,便继续开始种田习武的生活。   历史的进程,没有因为楚楚这个变数,而产生太多的偏差。   初平二年十月,太史令望气,言朝中有大臣将死,董卓惧怕是自己身死,因此构陷张温与袁术勾结,将人抓到长安鞭杀。   初平三年四月,董卓在前往未央宫,被吕布刺杀身亡,暴尸街头,满门被夷,又被袁氏门生将其挫骨扬灰。   吕布被董卓旧部打败,离开长安,先投袁术,后自离南阳。   同年,曹操打败青州的黄巾军,得到降卒,实力大增。   初平四年,袁绍和袁术内斗,争夺霸权。   这一年与历史上记载些许有差异的是,由于楚楚的干预,孙坚没有在初平二年身死,他与曹操在青州干了一架,最后曹操赢了,孙坚重伤。   同年,刘表截了袁术粮道,袁术便要去征讨,派去的刘详在匡亭被曹操围困,袁术前去营救,却被曹操打得败逃。   于是这一年,袁术重新回到了寿春。   而曹操打败袁术之后,又派兵去打吕布。   原本曹操围困吕布,是因为青州起了蝗灾,双方都没了吃的这才没有继续开打。   可是这时候蝗虫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由于青州地区多干旱,因此即便还是出现了小规模的蝗灾,可也只局限于很小的一块地方,倒是没有闹到人相食的地步。   但是与历史无二的是,曹操围困吕布没有多久,他的大军经不起长时间消耗,于是只好又放过了吕布。   楚楚在寿春,听到青州起了蝗灾,心中倒也没有惊奇,毕竟青州地大人少,自然有些地方是人力管控不到的。   不过当她得知即便青州蝗灾并不严重,曹操依旧退兵没有继续围困吕布,才有些烦闷。   这意味着当初她在项城遇到的那个老道士说的没错,百姓的命运可以更改,而这些王侯将相的命运,她改不了的。   而到了兴平元年,秋八月,周瑜豢养的海东青小黑,给楚楚传来了一封信。   这一年楚楚实岁十五,虚岁十六,面容长开了,比年幼时更加的漂亮惹人怜。   她尤为不觉,压根没有把自己的好样貌当回事,天天跟着庄子上的仓管事,在田中转悠。   小黑飞来的时候,楚楚正在沟渠洗手上的泥,经过几年的时光,她与这鸟也熟悉了,便摸了摸它的脑袋,这才拿了小黑脚上的纸条。   将信打开时后,她便僵在了原地。   楚楚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吩咐幽从:“备马,我要去舒县。” 第49章 亡人   孙坚死了。   他没有死在初平二年,而是死在了兴平元年,与历史记载的时间,晚了两年。   楚楚到了舒县的时候,孙坚的灵枢正摆放在灵堂,她便先在孙家人的安排下吊唁亡人。   等她从灵堂出来,便见到孙策靠在门边。   他穿着一身黑衣,衣摆和袖口是镶着白边的,身量更高也更成熟,俊美的脸上也少了几分轻佻,眉眼多了几分戾气。   见到她时,面上一愣,便迎上前道:“什么时候到的?”   楚楚即便已经十五岁,已经及笄了,身高也只到孙策的胸口,只能仰头看他:“刚刚到的。”   她只仰头看了对方一眼,便垂下了脑袋,声音低低道:“阿策兄长,节哀顺变。”   孙策揉了揉楚楚的脑袋,勉强一笑:“好了,先进屋再说。”   进了屋,楚楚与孙策隔着案几相对而坐,仆人上了茶水,便都退下了,屋中便只余下二人。   明明是久别重逢,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去,楚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喝茶缓解尴尬。   孙策刚经历丧父之痛,却也来不及悲伤,作为长子他还要扛起一族的责任。   能在这里见到楚楚,他是高兴的。   眼前的女娘已经出落得越加的美丽,眉目如画,脖子修长,身材亦是曲线玲珑。   许是奔波赶来,还未来得及梳洗,因此头发有些乱,此时额前的碎发垂在脸颊,倒是显出有几分的脆弱之感。   她低头喝茶,趁他不注意,又抬眸看他,看上去有话要说。   孙策叹了一口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楚楚闻言,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阿策兄长,孙伯父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去岁,孙坚与曹操在青州打了一仗,孙坚因此受了重伤,后来请了华神医救治,听说已经治好伤,他便又重新规整了军队。   至于之后的事情,她就不怎么知道了。   孙策倒是没有瞒着她,直接道:“因刘表截袁公粮道之故,导致了青州和匡亭两场战役失败,于是我阿父休整了半年之后,便奉了袁公之命去讨伐荆州,攻伐刘表报仇。”   他亦是端了面前的茶水一口喝掉,声音低沉:“申月,我阿父在岘山与黄祖对阵中,因旧伤复发,没能躲过对方射来的箭,被射中要害,因此战死。”   “黄祖,在岘山,射杀的,孙伯父?”   楚楚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一字一句好像从嗓子眼蹦出来。   话说完,眼睛已经全红了。   兜兜转转,最后孙坚依旧是死在了黄祖手中,死在了岘山,唯一的改变,唯有死亡时间晚了两年。   楚楚心中突然感觉一片茫然,心中钝痛,眼框中蓄满的泪便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此时的她不仅是为他人难过,也在为自己难过。   若是历史更改不了,那她的父亲桥蕤自然也会在几年后战死,舅父袁术也会接着病逝,那么她与家人,便将成为池中浮萍,到处流离了。   还有一件事,皖县她早就派人去打探了,根本没有姓桥的大户……   要知道国色天香的美人,可是需要资源喂出来的……   她会真的成为历史上的小桥吗?未来也会依照历史记载的那样,成了城破之后他人的战利品吗?   孙策见到楚楚掉眼泪,哭得可伤心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装模作样的哭,这让他顿时有些疑惑:“你怎么哭了?”话落,他便拿了一根手帕给她抹了眼泪,却没想到这少女的眼泪却越抹眼泪流得越多。   孙策便捏了她软乎乎的脸,声音显得有几分无奈:“没了父亲的是我,我都没你哭得那么伤心呢。”   楚楚吸了吸鼻子,道:“至亲离世的痛苦,我未曾经历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只能哭上一哭,把阿策兄长的那一份也全都宣泄出来。”   闻言,孙策一愣,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即轻笑一声:“好了,你可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好吧。”楚楚点点头,“那我,我不哭了。”   说完她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可眼圈还是红红的,看上去还很是伤心。   空气中有些沉默了,隔了一会,楚楚又给自己倒茶润了润嗓子,道:“阿策兄长,你可是有复仇之心?”   孙策闻言,挑眉道:“十世之仇,尤可报也,更何况是此等血仇?”   这小女娘向来善良,看不得人间疾苦,无论是治理蝗虫,还是推广小麦,都是为了世上少些人饿死,她自然是看不得战乱横生。   想到这里他淡淡道:“莫非你想让我放弃复仇?”   楚楚皱眉,疑惑:“当然不是。”汉以孝治天下,若是血仇不报,则难以在这天下立身。   这一点,楚楚还是能想明白的。   她继续道:“阿策兄长,血债血偿,若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是要复仇的。”   孙策闻言,倒是露出了几分揶揄的笑意:“你这话说的,不怕你阿父罚你?”   楚楚也明白了自己这话好像在诅咒自己的父亲一样,便道:“咳咳,只要阿策兄长不说出去,我阿父也不会知道的。”   孙策道:“行,我不说出去。”   翌日下午,大概是酉时这样,孙策便安排了孙权和吴夫人以及孙家人等,扶着孙坚的灵枢回老家曲阿安葬。   而他则留在舒县,筹谋复仇事宜。   楚楚与孙策周瑜二人,站在舒县城门口,目送着灵枢的远去,直到灵枢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等回到府上的时候,前来吊唁的宾客也已经走了,一切都变得冷冷清清。   孙策的性子恣意,至亲离世的痛苦并没有裹挟他多长时间,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想到吴夫人快哭瞎的眼,在院子站了片刻,便转头看向周瑜,道:“陪我喝点酒吧。”   周瑜知道孙策面上不显,心情定然是不好受的,听闻他说要喝酒,便点点头:“也好。”   楚楚赶紧举手:“我也要陪你们喝一点,你们这次不许再给我喝果酒了,我今年都已经及笄了,也要和你们喝一样的烈酒。”   孙策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说起喝酒,眸子亮亮的,便道:“容我想想。”   楚楚声音软乎乎:“好了好了,别想了,我陪你们喝点没事的。”   见孙策只低头看着她,没同意,她便悠悠开口:“两位兄长,我已经及笄了,已经成年了,可是你们还没有行冠礼哦……”   孙策大手捂住楚楚的嘴:“行了行了,你可别说了,给你喝给你喝。”   酉时过后,便是戌时,天色开始便暗,屋中也点起了蜡烛。   仆人拿了几坛子好酒进屋,之后便退了出去,留下三人在商议事情。   周瑜开了一坛子酒,倒进杯子,递给孙策,询问道:“阿策,你既有复仇之心,如今孙伯父灵枢已经送去曲阿,你之后将有什么打算?”   闻言,楚楚也看向了孙策。   烛火昏黄,打在他的脸上,只能看到他俊美的侧颜,却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孙策端起酒杯,将酒饮尽,道:“不知道阿瑜可有什么建议?”   周瑜手指叩击桌面,沉思片刻,道:“不妨先去问袁公要回孙伯父的旧部,之后再做打算。”   孙策在思量,随后道:“如今我父亲的旧部,想来在我叔父手上,若是想要拿回来,需得好好谋划一番。”   他道:“我准备先去一趟荆州,先去探明黄祖的情况。”   周瑜没有再劝:“也好。”   而楚楚却露出一抹深思,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她明白,她还是得抱住对方的大腿。   如今孙坚身死,现在便是孙策最为艰难的时候了,正是雪中送碳的好时候。   楚楚也道:“阿策兄长放心,我一会说服我阿父帮你的,定让我舅父将孙伯父的旧部还给你。”   孙策笑了:“行啊,我那便看看楚楚妹妹,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两位兄长又小瞧我了不是。”楚楚招招手,让孙策和周瑜靠过来,小声道,“我手上有粮,即便是孙伯父的旧部不愿意跟你,我手中的粮食,也能让阿策兄长豢养一批队伍。”   房间里依旧是昏黄的,小女娘眼中坚定,脸上亦是一脸笃定。   孙策道:“你哪来的粮?”   周瑜也看向了楚楚。   此时,楚楚正自顾自的拿了一坛子酒水,不慌不忙开了上面的盖子,捧着喝了一口。   她这才道:“如今这个世道这么乱,诸侯相互攻伐,即便是想要偏安一隅,不去打别人,可别人也要来打你。我知道,这世道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可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即便我是个小女娘,也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楚楚继续道:“二位兄长想来明白,我既然知道小麦的产量黍要高,自然也办法提升粮食的产量。这几年,都是我在管庄子上的事情,每年产出的多余粮食都被我藏在了庄子上,不仅是我阿父不知道,我舅父不知道,就是连我阿娘都不知道的呢。”   孙策闻言笑了:“那你还挺厉害的。”   “是吧是吧。”说完楚楚又喝了一口酒,小脸红扑扑的,却直言道,“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知道阿策兄长如今需要钱粮,因此我这才不藏着掖着的,以阿策兄长的勇猛,将来必然是会有所作为,我这是提前投资,将来给家人多寻一条出路。”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便逗她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就一定会有所作为,难道不担心我出师未捷,半途死掉了,那你的钱粮就打水漂了?” 第50章 醉了   楚楚闻言,喝过酒的脸越加的红润,没好气哼哼道:“所以你才不能死啊。”   她又继续道:“你要是死了,我就没有多余的钱粮,再投资别人了。”说完楚楚的眼眶也有些红了,是气的。   孙策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是人都有这么一遭,可别整天将死不死的挂在嘴上,不吉利。”这小女娘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的。   “这倒是。”楚楚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唔,还是不说这个了。”   这时候周瑜也拍了拍孙策的肩膀,道:“你我从小相识,如今你有复仇之心,我定然也会支持你。”   他瞥了一眼楚楚,笑着道:“钱和粮,不仅楚楚可以给你支持,我亦可以支持你。”   楚楚道:“就是就是,阿策兄长,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孙策此时确实是最为艰难的日子,如今父亲没了,他作为长子便是一家之主,而他的叔父总是与他隔了一层,想要护住自己的家人,他必须得尽快成长起来,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他向来不是扭捏的人,便给两人倒了酒,乐道:“那敢情好,放心,我定然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楚楚狠狠点头:“我信你!”   周瑜亦是颔首轻笑。   三人直接喝到了下半夜,夜明星疏,屋外的竹林在月光下只剩下黑色的竹影。   几坛子酒全被喝光了,酒坛子歪倒得到处都是。   昏黄的烛光,将每个人的倒影都拉成放大,烈酒确实醉人,楚楚一直觉得自己酒量挺好的,也喝得有些头昏脑胀。   楚楚当年穿越前出生那一带,便是岭南地区最会喝酒的地带,即便是喝酒有些上脸,有些醉意,却也还没有分不清人和事的地步,甚至还感觉没有喝尽兴。   她倒了倒手中喝干净的空酒坛,正准备再叫仆人拿两坛子酒来,刚刚踉跄着起身,胳膊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抓住了,手心灼热的热度传递而来,让她有些发蒙。   楚楚低头往下看,见是周瑜。   他脸不红心不跳,正端正的坐着,仿佛喝的几坛子酒就像喝的只是茶水般,即便是酒精也丝毫影响不了这位君子端方的少年郎君半分形象。   她不解的道:“阿瑜兄长,怎么了?”   周瑜放开她,淡淡道:“饮酒不宜过量,现在喝的这些,已经可以了。”   楚楚还想要反驳,见对方幽深的眼神,便只好悻悻坐下来。   又觉得在对方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少女便一只手撑着案几,另一只手拨弄着空了的酒坛子。   玩了一会儿,她抬眸一看,便见着孙策随性的坐在一旁,手撑着榻,正拿着酒坛喝酒,酒水顺着他的喉结滑落,流进了对方的领口。   奇怪,怎么有些口干舌燥,有点馋。   定然是她没有喝尽兴,太馋酒了。   楚楚便垂眸,清了清嗓子,便道:“两位兄长,房间里有点热,我先出去吹吹风。”   说完,她没等其余两人是什么反应,便先起身默默地出去到院中,到了池边的凉亭。   楚楚便靠着凉亭的柱子,看着莲池的枯叶陷入了沉思。   风一吹,她脑子便清醒了许多,思路也变得越加的清晰。   楚楚一直很清楚,自己就是一个非常自私且双标的人,如果有一天她将成为历史上的小桥,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给人做小,这是底线。   历史上周瑜二十四才纳的小桥,那么,咳咳,那还是想办法让他先甭成亲,至少得让她过了这一劫再说。   不过像是周瑜那样风光霁月君子端方的人,应该不会喜欢上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孩子的……吧。   可万一呢。   她也得为自己先筹谋不是。   楚楚想清楚其中的关窍后,便又回去了屋中。   屋中不见周瑜的身影,也不知道去哪了。   “阿瑜吩咐人去煮醒酒汤了。”   孙策见她回来,便扶着屏风起身,踉踉跄跄走到了楚楚面前。他的身躯高大,比她高太多,离得越近越有压迫之感。   楚楚没好气道:“阿策兄长,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她正想往后退一步,却因为本身就有些醉意,一脚踩空差点摔倒,被孙策眼疾手快地提拉住了,然后她整个人撞到了对方怀中。   他无语:“小心点。”   对方的身体是滚烫的,楚楚的脸贴在上面,热度传递过来,让这位小女娘一时间都愣住了,脑子成了浆糊,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正无措时,孙策拍拍她的肩膀,评价道:“太瘦了,跟个竹竿似的。”   楚楚正要发火,想到他今晚喝了太多的酒,想来是没什么数的,这才没好气道:“我这叫苗条,苗条你懂不懂?”   孙策低低一笑:“你这是自欺欺人。”   他本身就长得好看,在昏黄的烛光中面容显得越发明艳,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蜡烛燃尽,瞬间熄灭,周围便陷入黑暗之中。   楚楚眨了眨眼睛,想要努力适应黑暗,这时她听到对方笑道:“看来我真是有些醉了。”   咦?为什么会这样说啊?   楚楚不解,抬头想去看他的表情,又发现太黑看不清。   然而孙策烙铁似的胳膊搂住了她的腰肢,搂抱得很紧,像是想要将她揉碎,忒过分的。   刚要挣扎,对方道:“别动。”   下一刻,她的脖间一热。   似乎有一滴泪滴落下,从脖子一路划进领口,烫得人浑身发麻。   楚楚顿时没了力气反抗。   他说:“我没有父亲了。”   孙策的声音很低很低,沉闷中透露出一丝脆弱,若非是在她耳边的呢喃,差点让人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楚楚便没有说什么了,允许强大的人偶尔有脆弱的时候,更何况酒精能放大所有的情绪,等他酒醒之后,他应该就不会这样对她了,于是她双手回抱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下一刻,他便扶着她的肩膀起来,轻笑一声:“看来我确实是醉了,都站不稳,还要你扶着。”   嘴硬啊?   楚楚撇嘴:“要是喝不了酒,就不要喝那么多,连我都喝不过,那可就太丢人了啊。”   孙策一咽,想到小女娘喝酒时的喝法,双手忍不住狠狠搓了一把她的脸,道:“你那牛饮的酒量,谁能喝得过你。”   这时仆人前来收拾,周瑜便亲自端了两碗黑漆漆的东西进来,闻起来还有些淡淡的香气。   周瑜道:“刚刚去厨房给你们煮了醒酒汤,你们先喝过再去休息吧。”   孙策浑身一僵,赶紧问道:“这时阿瑜你亲自煮的?”   周瑜掀起眼皮:“嗯,亲自煮的。”   孙策闻言深吸一口气,已经上前搂住周瑜的肩膀,道:“还是阿瑜想得周到,不过我觉得这醒酒汤还是不用了。”   楚楚闻着醒酒汤还挺香的,又是周瑜这么一个世家公子亲自煮的,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心意,便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该怎么形容呢。   那种苦,让她感觉整个天灵盖都被掀翻了,楚楚浑身哆嗦两下,碗直接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是故意摔的。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周瑜,脸上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阿瑜兄长,对不起,手没拿稳,摔了。”摔了就不用喝了吧,呜呜呜,这醒酒汤怎么比黄连还苦。   这时她便听见周瑜那淡淡的嗓音,就好像来自地狱恶魔之音:“没关系,再去厨房拿一碗来就是了。”   楚楚:“……倒也不必。”   ( 重要 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 q i s h u 9 9 . c o m ,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孙策看了乐子一样看着楚楚,脸上带了一抹兴致的笑,哪里还看出刚刚还哭了。   哼哼。   她便将黑漆漆的醒酒汤递给孙策,笑眯眯道:“阿策兄长,刚刚你好像跟我说你确实有些醉了,这一碗你还是喝了醒醒酒吧。”   孙策一愣,看看楚楚,又看看周瑜,随后目光又落回小女娘身上,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我的好妹妹。”   楚楚一脸淡定,眼睛带着狭促:“喝吧喝吧,难不成阿策兄长还能怕苦不成?”   还给他用激将法了,他还偏偏吃这一套。   孙策:“咳咳,那倒是不至于。”   他拿了醒酒汤,低头看了一眼楚楚,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一口喝完。   明明房间的灯光是昏黄的,但是楚楚就觉得,他的脸定然是绿了。   她正憋笑笑话对方,这时仆人又重新拿了一碗醒酒汤……   楚楚:“……能不喝吗?”   当然不行。   她只能苦着脸,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将一碗醒酒汤,直接往下灌。一口气喝完,她赶紧将碗丢在一旁,趴在屏风旁,感觉浑身的精神气都没抽走了。   喝完醒酒汤,三人便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夜色尚好,楚楚提着灯笼,慢悠悠的往回走,想要吹吹风,去去酒气。   这个点月亮都已经下山了,楚楚打了个哈欠,却看见周瑜还没有回去,还拿着一坛子酒,靠在凉亭中独酌。   楚楚见状,脚步顿了顿,便走到了周瑜面前,闷声闷气的道:“阿瑜兄长,你说饮酒过量伤身,怎么还背着我偷喝。”   周瑜朝着原本护送楚楚回来的蔺夕摆摆手,蔺夕便点点头,离开了。   他便低头看她,眼神中有些冷:“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馋酒?”   楚楚见蔺夕走了,有些莫名其妙,她道:“都有一点。”   然而少年郎君面上神色不变,将酒坛放在一旁,淡淡道:“我送你回去吧。”   楚楚却不着急了,她其实也有些酒意上头了,便拉住周瑜的手:“阿瑜兄长,别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周瑜便抽回自己的手,回头看她:“想说什么?”   空气中有些沉默了,夜风吹来,倒是吹去了身上的躁意。   楚楚心中有些害怕,讨好一笑,道:“是这样的,阿瑜兄长,我给你算了一卦,卦象上说,你这两年还不能成亲,若是成亲,会在二十四岁那年有一劫。”   而对方却居高临下的看她,眼神中的冷意更加的明显。   他说:“你不想我成亲,为什么?” 第51章 粘腻的汗   莲池中的鱼跃出水面,又重回水中,在寂静的夜色中,动静是那样的明显。   楚楚又心虚的把头给低下去了,她的意图难道就这么的明显吗?   而这时候,带着温热的手正好握住了她的脖间,手掌与皮肤接触,往上移,抬起了楚楚的下巴。   她心虚道:“阿瑜兄长我就是说说,你也可以不信。”   周瑜冷笑一声:“是吗?”   他看着掌心下的少女,正眨着圆润的杏眼,那卷密的长睫毛也跟着抖了抖,看上是有些怯生生的。   他目光深深的看着手下的少女,她就这么如此轻易的让他将她一手掌控,该说是她对他还真是放心,还是说她对他没有半分的防备,亦或者,是她对他毫不在意?   楚楚浑身有些软,压着嗓音道:“阿瑜兄长,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她声音放轻,更为讨好道:“仰着头脖子不是很舒服的。”   声音软糯,面上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明明被这样被掌控着,却也丝毫的不生气,还伸手拍拍他的手。   周瑜手往下,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坐在了亭中的栏杆上,他宽大的广袖搭在楚楚的身上,另一只手将她身子固定,免得掉了下去。   他的手整理了楚楚被夜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眼神幽深,声音却是极冷的:“你不想让我成亲,那你呢?你既然会掐算之术,你可算过你什么时候成亲,和谁成亲吗?”   莲池中,鱼儿跃出,再次入水,玩得很是开心。   楚楚听着对方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极寒的地方,可是对方身上的香气又缓解了她紧张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对方离她是极近的,优越的鼻梁好像马上就会戳到她的脸了,双方的呼吸就那样的交缠着,而周瑜滚烫的手掌还放在她的身上,即便隔着衣料,存在感依旧是那样的强烈。   莫非这便是冰火两重天。   周瑜便又轻笑一声,道:“或者我重新问你,你跟阿策说过同样的话吗?”   楚楚咬唇,颤声道:“没,没有。”   周瑜面上似有自嘲之意:“我知道了。”   楚楚被迫靠在柱子上,有些不解:“知道,知道什么?”然而话刚说完,她浑身便僵硬,什么都话都说不出,到嘴的话全都咽下去了。   周瑜收起所有的情绪,垂眸道:“你只要回答,是你不想我成亲,那我便答应你,不会成亲。”   闻言楚楚抿了抿嘴唇,又忍不住得寸进尺道:“也不会有小妾什么的?”   问完之后她便觉得不妥了,正要离开,却被死死固定。   因为她整个人太瘦小了,而周瑜长得十分的高大俊朗,体型差很大,明明没有贴身的抱在一起,便已经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她就好像是只母狮子,在雄狮的领地中寻求庇佑。   他说:“不会再有其他人。”   这是什么回答?   楚楚抬头,便撞见对方幽暗的眼神之中,她只觉危险,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于是,楚楚老老实实回答道:“阿瑜兄长,是我不想你成亲的,你要说话算话。”反正他别成亲就是了,她不想成为姬妾。   得到了答案,周瑜便起身将她抱住,让她从栏杆上下来,道,“我送你回去。”   楚楚看着离得她有些远的少年郎君,点点头:“好,好啊。”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到了寅时末,她躺倒在床上,酒是还没有醒的,她脑海中一时是孙策那要将她揉碎到骨头的搂抱,一时是……只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因为房中闷热,躺了一会儿,浑身便出了黏黏腻腻的汗,心中却好像充满了棉花,软绵软绵的。   大概是病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楚楚自己也不清楚了,等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未时。   许是因为喝了醒酒汤的缘故,她即便是宿醉过后,浑身都轻飘飘的,没有半点的不适。   可一想到喝醉时发生的事情,楚楚就有些犯迷糊了,分不清到底是喝醉了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应该是做梦的。   孙策怎么会抱着他掉眼泪?   周瑜怎么会答应她那般无礼的要求?   三年都没见了,即便有些联系,让他们之间关系没有那么生分,二人应该也不会做到如此的。   定然是做梦,是的是的。   楚楚揉了揉太阳穴,唤来蔺夕叫仆从送来热水,她便泡在水中继续闭目养神。   突然,她瞬间睁开眼睛,吸了一口冷气,继续洗脑自己:“是做梦,是做梦,是做梦。”   可是……   正要找理由,下一刻她狠狠拍打自己的额头,没好气道:“我这是不是有病,管他是真是假,我当做不知道不就好了吗。”   没错,问就是喝醉了,喝断片了。   楚楚年岁看上去是小的,可她好歹还有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记忆,因此打定主意之后,面上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当然这只是她自认为的。   等洗梳过后,见到孙策和周瑜在亭中商议事情的时候,楚楚双手抱胸,唉声叹气地踱步走进亭中,又装模作样的抱怨道:“昨晚我是喝了多少酒,都喝断片了,怎么回去休息的都不知道了。”   孙策看穿了楚楚的小伎俩,知道他回房休息之后,这小女娘还去寻了周瑜,如今在这里装呢,他便冷哼道:“下次要是喝不了酒,以后还是别碰酒了。”   楚楚尴尬一笑,赶紧找补道:“啊,喝一点,应该是没事的,昨晚就是喝得狠了。”   身旁的周瑜点点头,目光看向她纤细的腰肢,淡淡的“嗯”一声,没有反驳她的话。   孙策也没说什么了,要装就装吧。   隔了一会儿,楚楚道:“两位兄长刚刚是在商议什么事情啊?”   孙策道:“还是昨晚说的那件事,我和阿瑜准备前往襄阳一趟。”   楚楚赶紧道:“那我也去。”   孙策没好气道:“我去是为父报仇,你去做什么?”   楚楚反驳:“刘表截了我舅父的粮道,你去给孙伯父报仇,我也去给舅父出气去。”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笑道:“这倒确实是一个理由,行,那也带上你吧。”   楚楚见状心中腹诽,怎么感觉两人本就打算带她去了,就是想让她主动开口。   于是这件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准备了几日过后,三人便只带了几个高手一同前往襄阳。   这次并没有坐船,而是骑马,扮成行商前往襄阳。   要知道出门在外总会遇到些变数,由于楚楚经常摇卦摇到凶卦,因此她就不怎么算卦了,她总觉得自己的卦跟乌鸦嘴一样,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还是出现了一些意外。   由于楚楚长得越加的出挑,模样很是扎眼,因此他们进了一个不知名小城时便给人盯上了。   众人在客店住下修整一夜,当晚,楚楚的房中的茶水被动了手脚。   当天,楚楚当时刚刚沐浴完,穿上薄薄的里衣,便准备喝水润润嗓子,刚抿了一小口,就觉得味道不对,便将水倒回壶中,套上衣服跑去敲离她最近的孙策的房门。   因为舟车劳顿,进入城中,孙策也刚刚洗去一身尘埃,身上还有水汽。   见楚楚敲门,他俊美的脸上有些不解,便弯腰乐道:“天色已晚,楚楚妹妹敲男子的房门,是不是有些不妥?”   楚楚没好气道:“阿策兄长,好像有人给我房间的茶水中下了药,我担心晚上有意外,这才与你说的。”   她说完,便感觉浑身一软,差点跌倒,手软软扶住了房门。   “好像是真的下了药。”药效还忒强,就是抿了的那么一小口,便要把她药倒了,头昏眼胀的。   孙策见她真的很难受,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了,便吩咐千喜去打探情况,将楚楚扶到了床上躺着。   此时药效发作,楚楚浑身动弹不得,倒像是个可以任人揉戳捏扁的木偶。   除此之外,一个摄人的热意从小腹开始,然后传递到全身。   楚楚真是咬碎了牙,要不是她当机立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唔!   药不要钱的,就一滴而已,这么猛?   楚楚感觉浑身的感官都放大了,便是谁碰碰她的手,她也能表演一个浑身颤栗。   而此时,房间里却不止有她,还有一个长得非常俊美高大,让人爱之欲死的少年郎君。   孙策揉揉她的漂亮得小脸,视线在她玲珑的娇躯扫了一眼,呼吸便也有些急促。   他轻笑道:“楚楚妹妹,你还真是长大了,竟然还有人给你下这种下三滥的药。”   楚楚抿嘴,眼泪汪汪:“定然是因为你们乔装成商户,他们才有胆子这样做,不然谁敢对我下这种药!”   她眉眼带了温怒,女子本就在男女之事处于下位,这样做无疑是惹怒了她,若是查到是谁做的,她定然绝不姑息。   然而此时,她羞耻的闭了闭眼睛,还是先想着如果度过这一劫吧。   孙策点头,认得很干脆:“是我疏忽。”   随即他起身将房间中的蜡烛熄灭,整个房间变成了一片黑暗。   楚楚竖起耳朵,听到了对方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她心中紧张,一时间竟然浑身又出了很多的汗和水。   定然是药效!   一定是的!   孙策坐到床边,将她扶起,道:“之前华神医教了几个穴位,可以缓解药性,可要我帮你按按?”   还有穴位可以缓解药性?看来是她当年跟着爷爷学艺不精了。   只是此时浑身委实难受,便狠狠点点头:“要的要的。” 第52章 这药不寻常   没了光线,楚楚视线受阻,身心感官放大。   药性发作,她全身汗淋淋的,本来身上穿的就是薄如蝉翼的里衣,外面只胡乱的套了件外衫,因此她能很明显感觉到汗水已经将衣服浸透。   瘦削的肩膀靠在对方的身上,对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楚楚的耳边,让她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想要,要不是她浑身不能动,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干出什么蠢事。   房间里,不知道是谁的心跳鼓动如雷。   孙策手往下移,轻笑一声,带着调笑的意味:“你真要我帮你按按啊?”   楚楚抓紧对方的衣袖,由于那药性的发作,导致连纤细的手指都已经透出一抹粉红,如此便可想而知此时的她对抗的那股药性是有多么的强大。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咂舌,没想到她也会如此的克制。   听见孙策的话,却是让她浑身一愣,药性控制得有些成为浆糊的脑袋里闪过一丝疑惑——不是他说的,华神医告诉了他一些能够缓解药性的穴位,要给她按按,现在又干嘛故意逗她,说得这般暧.昧。   想到孙策的性子,感觉也不意外?   许是药效的发作的厉害,竟是让她连说话的力气也都没有了。明知道对方此时是在故意笑话她,楚楚却只能从鼻音中发出“嗯嗯”的气音表达自己的不满。   孙策又忍笑道:“好吧,那要是我帮你按了,你缠上我,要我娶你怎么办?”   还逗她呢?   楚楚闭上眼睛,不想理他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体被对方硬如烙铁的胳膊轻巧的抱起,随后她落入了他的怀中,与孙策相对。   楚楚睁开眼,四周黑漆漆的,只能看见对方的轮廓。   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似乎只要她抬头,就能触碰到头顶上方对方正在滑动的喉结。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竟然有些紧张了。   至于究竟是在紧张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她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唯有滚烫的身体,叫嚣着渴望这么简单的触碰。就是这么简单的贴在一起,也比刚刚一个人经受折磨,让她心里上和身体上好受了很多。   这种特殊的情况,即便是这样男女间不合规矩的姿势,倒是没有让她感觉到被冒犯,反倒是让她脑子恢复了些清明,忍不出从脑子里冒出一句话——不对啊,按什么穴位,会让她缠上他?   还没来得极多想,这时孙策握住了楚楚的手掌,又低地道:“若是忍不住,可以叫出来。”   嗯……叫出来?   下一刻她的腿一软,金门穴被对方滚烫的大手搓了搓。   还挺舒服的,浑身因为药性也有些触电的感觉,但也不至于叫出声。   她还有闲心想,原来真的只是按按穴位啊,幸亏她知道孙策的习性,没有想歪。   然而还没完,她正被对方按得舒爽,右手手掌被孙策的另一只手握住,他温柔的揉了揉,楚楚还没反应过来,手掌的虎口被对方的手指狠狠一掐。   手指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要叫出声,浑身更是痛得一哆嗦。   混蛋啊!   怎么还有后招啊?   对方便又在金门上安抚的揉了揉,给她舒缓身体带来的疼痛,楚楚这才吞下了想要尖叫痛呼的冲动。   药效确实已经压下去了一些。   手掌的疼痛和药性带来的身体的燥热,让她整个人都软了,她小声说:“感觉,好像是好多了些。”   都有力气说话了。   孙策意外不明的“嗯”了一声,搓了搓少女的手掌,在她放松的时候,继续按压她手掌的虎口处,感觉对方身体痛得一激灵,便有揉了揉金门缓解她的情绪。   如此反复几次,将小女娘弄得是又痛又舒服。   可她偏偏就是不痛呼。   见楚楚紧抿着嘴,孙策便轻笑道:“我的好妹妹,没想到你还真能忍。”   少女恢复了些力气了,她抬头,面色愠怒:“你才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好妹妹,说什么是舒缓药性,你那力道差点像是要掐断我的手,再用些力道,我手都要废了。”   不过,那等疼痛,确实仿佛将她整个毛孔都打开,因为药效带来的所有旖旎的心思全都飞走了。   孙策面上一脸无辜:“我可没有用多大力气,按准穴位都是这样的。”   他委屈道:“刚才你没呼痛,我还以为没对位呢。”   楚楚说不过他,感觉到他滚烫的手掌还在按着她的金门穴给她舒缓手掌带来的疼痛,便将额头怼在对方的胸口,还挺舒服的,她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便有气无力道:“我不和你说了。”   没人说话,房间里瞬间就没了声音,十分的安静。   孙策夜视能力不错,他低头,正好看到对方软乎乎的趴在他怀中,小女娘娇娇软软的,仿佛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他竟然有一种想要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的冲动。   他摸摸她的头,揉揉她的脸,低低一笑:“楚楚妹妹,以后出门,你还是带上面巾吧。”   楚楚闻言仰头看他,询问:“为什么?”   孙策将下巴抵住楚楚的肩膀,声音压得有些低:“怕你受伤啊。”   楚楚道:“下次我绝不喝客店中的水了,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孙策淡淡“嗯”了一声,因有点舍不得放开她,便一直没停。   然而楚楚本就身心疲惫,她舒缓了药性之后,靠着他的身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明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最为危险的,她又才中了那等下三滥的药,却毫不设防的在他面前呼呼大睡。   孙策看着窗外的月光,脸上难得多了几分无奈。   到了后半夜房门被敲响,孙策整理了凌乱的衣裳,打开门,就见到千喜恭敬道:“公子,下药的人已经被周公子处理了。”   孙策抬眸便看着客栈走廊过道上站着一个人,他穿着月白色绸缎,身上佩戴长剑,身上染了浑身的血。   孙策挑眉,看来那些人,死得大抵不会很爽快。   周瑜走来,面上还带着几分冰寒,见到孙策,他缓和了眉眼,低声问:“她怎么样了?”   孙策拍拍周瑜的肩膀,搂着他往水池边走,声音不紧不慢道:“她啊,睡了。”   说完,他用水池中的水,洗去了掌心的黏腻。   周瑜一时没有反应,他不知道对方口中之意是两人睡了,还是楚楚睡着了,一时血液竟然有些凝固。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是他想多了,便淡淡“嗯”了一声。   这是孙策抬眸看他:“阿瑜,你可记得楚楚小时候说得那句戏言?”   周瑜回神,点头道:“记得。”   孙策笑道:“她啊,想得还真是美。”   他上前拍拍周瑜的肩膀:“那小妮子霸占了我的房间,今晚可能咱两得一起同床共枕了,走吧走吧,回去睡觉去。”   翌日,楚楚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的小脸还是热热的,她刚刚坐起身,大开的领口便顺势划落挂在了她腰上。   她低头将衣裳整理好,微微叹了一口气。   昨晚她睡着后还做了一个无比让人脸红心跳的梦,想来是残留的药性作祟,让她感觉到梦中的一切都无比的真实,就好像她真的被……嘶,算了不想了。   楚楚揉了一把脸,正要从床上爬起来,刚赤脚踩在地上,便觉得腿一软,跌倒在地,她揉揉脚和小腿,又叹了一口气。   她还真是该。   谁让她不小心不谨慎来着。   她又忍不住给自己找借口,这种在客店被下药的事情,她这么年到处跑来跑去,也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骂上自己一句:“蠢!”   等唤送上热水洗漱过后,楚楚将身上的所有粘腻和不爽利洗去,她完全不敢深想她昨夜发生的一切,她只知道那时她的脑子,就好像被那下三滥的药性控制住了,成了一片浆糊。   等她洗漱完,便看到孙策和周瑜在走廊上不知道谈论什么,她刚出来,孙策正好抬眸看见,朝她没事人一样招了招手。   楚楚走过去,便听他道:“昨晚给你下药的人已经找到,那些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阿瑜已经将人给砍了。”   孙策手指着一个方向:“布袋里装的是人头,你若是不高兴可以当球踢。”   楚楚顿时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孙策又道:“不过……”   楚楚疑惑:“不过什么?”   周瑜解释道:“这些人并非是流窜作案的江湖人士,他们的背后是当地士绅豪强。”   闻言楚楚脸都绿了:“当地士绅豪强?”   是了,古代的妓院赌场不都是这些人开的,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倒也不算奇怪了。   她抿嘴道:“我们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会不会报复?”   周瑜点点头:“我们扮作行商,如今杀了人,他们定然心生恼怒,做做样子,也会派人来追杀我们。”   孙策笑道:“那正好,免得我们去寻他们了。”   周瑜亦是颔首:“先出城。”   众人收拾收拾,便离开了这个不知名的小城。   出了城门后,楚楚骑在马上,马背颠簸的感觉摩擦她的大腿,让她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昨晚的药,到底是什么,怎么感觉一夜过去了,身上还有药效残留。   她抿了抿嘴,看来道下一个城池,她还得寻一个医工给她好好看看,可别吃出了什么后遗症来。   刚行了不到十里,后面果然有一队人马追来,倒还是谨慎,带了三十来人。   几人对三十人定然不能硬碰硬,楚楚他们已经设好了简易的陷阱。早早等着了。于是等他们追来的时候,山上便又滚石阻挡了前面的路。   接着便是一道道冷箭从山上飞射而下,几人都是精心培养的好手,百米穿杨不在话下,因此很快将对方杀了一半。   见对方已经反应过来寻找掩体,孙策和周瑜骑马冲了下去,在山坳之间血拼。   而楚楚……   她藏在树上在放冷箭。   对于认定的敌人,楚楚可没有什么圣母怜悯之心,而且这本身就是一个随处打打杀杀的世界,不是吗?   楚楚射出两箭之后,她正要搭箭,却感觉浑身一软,整个人差点摔倒,她抱着树干,感觉小腹传来排山倒海的热浪,顿时生出了不妙之感。   她手脚还能动,只是那种血液沸腾的感觉非常要命,让她瞬间出了很多的汗和水。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战斗截止,对方被尽数斩杀。   楚楚缓了缓,感觉那股恼人的冲动消失,她赶紧爬下树。   她见到满地的尸体,闭了闭眼睛,做好了心里准备,这才拉了孙策和周瑜到一侧道:“我们还不能走。”   孙策疑惑:“你不会是还想杀回去?”   楚楚点头:“对,杀回去。”   他便笑道:“没想到楚楚妹妹报复心这么重的吗?”   “不是不是。”她看看孙策,又看看周瑜,为难道,“昨晚的药,我感觉不是简单的,那种药。”她说话有些断断续续,还有些难以启齿。   周瑜目光落在楚楚身上,淡淡道:“伸手。”   闻言,楚楚知道厉害,便将乖乖将手出给他,无措的眨了眨卷密的睫毛。   对方握住她的脉搏,随后,脸上露出一抹难堪:“药性没解,中的可能不是普通调情用的药。”   闻言,楚楚难为情的蹲在了地上。   她呐呐道:“我必须去问清楚,那帮人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   孙策将楚楚拉起来,询问:“你现在身体可难受?”   周瑜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楚楚身上。   楚楚被两道视线看着,她小脸一红,清了清嗓子,矢口否认:“还好还好,也不是多难受。”   孙策笑道:“要是你不是很难受,那还是赶紧赶路,到了下个城池,给你寻个医工看看。”   楚楚垂头:“也行。”   孙策便笑了:“好了,不逗你了。”   周瑜道:“先在城外找个地方扎营,修整一番,等明日对方以为我们已经走远了,在回头重新进入城中探查。”   楚楚点头:“好。”   孙策揉揉小女娘的小脸:“你这样,还能不能骑马?”   楚楚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   她看着对方修长的手,想到昨晚对方曾按过她的金门和虎口,便浑身一激灵,那种痛并快乐的感觉,她不想体验第二次。   周瑜道:“先离开这里。”   楚楚便赶紧点头:“好滴好滴。” 第53章 小倒霉蛋   众人便进入山林之中隐蔽起来,寻了一个有水源的地方进行扎营。   见大家在忙,楚楚寻了一个光滑的石头坐着,然后揉了揉还有些疼的虎口。   孙策似乎是见到她的动作,放下手上的事情,走到她面前笑道:“手还在疼?”   看来是他昨晚下手太重了。   此时才是酉时中,天光还大亮着,少年郎君俊美脸上的带笑,语气中还有些揶揄的意味。   在对方的目光中楚楚不由夹紧双腿,感觉上面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不由心跳得厉害。又感觉到她这样仿佛是在没脸没皮的回味昨晚的事情,便目光低垂假装落在手掌上。唉,她是真想忘掉昨晚的事的,那样她就不是那个被药性控制在对方面前丑态频出的小丑。   楚楚闷声闷气地道:“还好吧,也不是不疼了。”说是不痛了,还是有些责怪的意味的。   小女娘的脸颊微红,鸦黑色睫毛如蝶翼般颤动,唇瓣微张,面容娇美,娴静乖巧,很能激起男人想要将她侵占的阴暗欲望,想要将她搂紧怀中狠狠的玩.弄。   那是属于男人对女人的,从未有过的,如此的强烈的,让他差点失控的欲.望。   孙策压下这股让他都疯狂的冲动,只伸手摸摸她的小脸,随后拿出了一把只有拇指大小的小刀给她:“我知道你谨慎,经常会随身藏着一把小小的刀,这是我之前找工匠专门给你用陨铁打的,可以随身携带,看看可还喜欢。”   他的手上躺着的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那蝴蝶是纯黑色的,上面镶嵌了细碎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精巧得就像是一只真的蝴蝶在展翅待飞。   “这是……给我的?这也太好看了吧!”楚楚有些惊喜,又眨了眨眼睛,不解的询问,“可这像是头饰,跟刀有什么关系呢?”   孙策便按住蝴蝶的腹部,上面有一小小的圆点可以推出去,于是随着他推出的动作下,小小的刀刃就被从蝴蝶的尾端轻轻推出,刀身大概有拇指的长度,与楚楚藏身的小刀的长度是一样的。   他递给她,道:“喜欢吗?”   这礼物真的是送进楚楚心坎上了,点点头:“喜欢的。”   说完,她便在自己身上左瞧瞧右看看,见到蝴蝶刚好可以夹在她的腰带上,便低头鼓弄。   孙策见状,便知道这小妮子是真喜欢这礼物,便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收回手时还有些不舍。   之后便是吃饭和休整,入夜之后,除了留两人警戒之外,众人都休息了,楚楚也不例外。   然而楚楚在半夜却惊醒了过来,她狠狠卡住手掌的虎口,痛感压下小腹以下的不适,她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然而那股恼人的燥意还是在摧残着她的神经,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便默默爬起来,撩起帐篷准备出去。   她看见守夜的千喜,便趁他不注意,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扎营的地方。   楚楚选了一个四下无人处,脱了外衫和鞋子,跳进了湍流的水中。   水确实很凉快,压住了她的那股排山倒海的火浪,水中有一块一人高的石头,楚楚便过去双手摊开抱住那冰冰凉凉的石头,以此阻止自己被水底下的暗流冲走。   可是依旧压不住其中的热意,心中还是非常的烦躁,因此楚楚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呼吸,试图麻痹脑子,在脑中暗示出类似于心静自然凉的心态,也勉勉强强有些用处,但不多。   此时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像昨晚一样动弹不得,不然就又要在孙策或者周瑜面前丑态毕露。   月光下,少女衣衫被水冲得松松垮垮,湿透的长发在凌乱的披在她圆润的肩膀上。   因身体的不适,让她浑身有一种虚弱可欺的美感,然而少女无知无觉,闭眼微喘。   等到了子时,楚楚上了岸,换了一身干衣裳,正慢慢的走回去,走到一半,便见到孙策和周瑜也没有休息,在夜色中比试弓箭。   大晚上的射箭?看得见吗?   楚楚先看了看自己身上,感觉浑身没有什么不妥之后,便上前装作不解的道:“二位兄长,你们怎么还不睡啊?”   她因为药性刚刚消退,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哑,声音又是软绵绵的,停在人耳中就像是蚂蚁挠心。   孙策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道:“你以为自己偷跑出来,千喜发现不了吗?”   楚楚抿嘴,对对手指,看来是千喜将他们给叫醒的,想到这,不由心虚得不敢开口。   这时周瑜伸出手,楚楚乖乖将胳膊放上去,对方拿起她的手,把了脉搏,与孙策道:“和下午一样的情况。”   楚楚不敢说话,她腿还有些酸软,便蹲了下来,将自己缩成鹌鹑,看上去是小小一只的,又怂怂的。   孙策双手抱胸,低头看了楚楚一眼,道:“我没听说什么下三滥的药会让人一直发作,会不会不是那种药。”   周瑜摇头:“不知。”   他又道:“不过这个时间距离下午仅仅才过了三个时辰。”   孙策道:“难不成三个时辰后就会再次发作?”   作为中招的小倒霉蛋,楚楚听着孙策和周瑜的对话,顿时感觉到浑身热乎乎的,就像是煮熟的鸭子,熟透了。   她便拿了根树枝玩着地上的虫子,不敢搭话,恨不得面前有个洞,让她钻进去龟缩起来,也不用面对现实了。   然而楚楚玩着玩着虫子,眼圈就红了,泪水滴落在地上,她怕被瞧见,便伸出手背去抹了抹。   若是说以前,她的眼泪都有些装或者作假的嫌疑,此刻的眼泪确是真切的委屈和害怕,甚至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能瞪大眼睛,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   楚楚再怎么坚强,那也是个小女娘,被人用了这种下三滥的药,又一次一次的发作,让她如何不怕不惧不难受?   孙策和周瑜见楚楚蹲在地上,一直不说话,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蹲了下来。   月光下,少女身上红透了,豆大的眼泪不要钱的往下砸,只默默地哭着不出声,看上去让人很是心疼,亦是惹人怜惜。   孙策微微一叹,道:“别哭了,这不是有我和阿瑜在,事情会解决的。”   楚楚抹了抹眼泪,可是还是擦不干眼泪,她颤声道:“我也不想哭,我忍不住。”   她哽咽道:“我好害怕。”   孙策当即道:“别怕,我们现在就回去找那些人要个说法。”   楚楚道:“可以吗?”   孙策点头:“可以的。”   楚楚怕孙策在说谎,便睁着一双泪眼婆娑的圆眼看向沉默的周瑜。   周瑜见到她期待的目光,便也点了点头。   楚楚抿了抿嘴,声音有了些力气了:“嗯嗯,那我们连夜去找他们去。”   她刚起身,腿有些麻,揉了揉脚踝,便跟着孙策和周瑜往回走。   准备了攀岩的工具,于是众人收拾收拾,便骑马赶回了那不知名的小城,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城外。   这城的城门不算高,也就不到两丈。   孙策寻了一个看守薄弱的地方,用工具攀上城墙,随后快速将城楼上看守的士兵弄晕,接着便放下绳索让其他人攀爬进城。   众人便分开行动,孙策带着千喜去探当地豪绅的府宅,周瑜带着楚楚回到之前的客栈,再探究竟。   到了客栈外墙,楚楚抿了抿嘴,正想爬进去,腰却被周瑜的胳膊搂住,他道:“我带你进去。”   然后楚楚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两人轻巧的落入了院中。   楚楚低声道:“阿瑜兄长,你好厉害啊。”   周瑜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松开了她,道:“跟紧我。”   楚楚老老实实点头:“好。”   于是周瑜带着她回到了最开始楚楚住进去的房间,他低声道:“你中招之后,我们的人查过茶水,只认为是茶水中下了助兴的药混合手脚麻痹的毒,便没有继续深究其中原委。”   楚楚点头:“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   周瑜道:“用来助兴用的药并非是毒,通常无色无味,因此,实际上茶水中,一开始并没有确定里面有助兴的药,只能确定有麻痹四肢的毒物。”   楚楚回过神了,顿时浑身一激灵:“依阿瑜兄长的意思,我中那种药,其实不是被人下在茶水中?”   房间里茶壶的水已经被倒掉了,没有再留下什么线索。   黑暗中,楚楚有些疑惑道:“可是那天我吃过的东西都是自带的,除了因口渴难耐喝了客店水,便没有碰过任何的东西了。”   她抿嘴,有些扭捏,但还是继续道:“除此之外,在之前,我有用客店中的水沐浴过。”   楚楚越说声音越低,她沉默了一会儿,回想其中的细节,又继续道:“不过我沐浴时好像闻到水中有一股香气,淡淡的,不真切,感觉挺好闻的,我当时便没有在意,在水中还泡了好一会儿呢。”   周瑜闻言,立即拉着楚楚的胳膊,道:“去柴房。”   楚楚道:“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夜色中哪怕看不清楚周瑜的神情,楚楚也知道此时也能感觉到对方目光中含有的不容拒绝的意味,便只好乖巧点头:“好的,听阿瑜兄长的。”   正是深夜,众人睡的很熟。   周瑜带着楚楚到了柴房,有一个老头正在呼呼大睡,他上前将老头彻底弄晕,便在老头身上翻了翻,翻到了一个瓷瓶,上面没写字,于是递给了楚楚拿着。   楚楚抿嘴,道:“阿瑜兄长,我打开看看?”   周瑜“嗯”了一声,又不放心道:“去外面打开吧。”   楚楚点头,走到柴门口,捂住口鼻,将瓷瓶打开。   借着月光,看清了里面是粉末状的东西,瓷瓶打开后,粉末飞了些出来,楚楚敏锐的闻到了里面的气味是和那晚她洗澡的热水是一个味道。   楚楚道:“就是这个味道。”   周瑜便拿了瓷瓶,道:“我们先离开。”   楚楚赶紧点头:“嗯嗯,好。”   月色下,周瑜带着楚楚离开了客栈,准备前往与孙策约定好的地方汇合。   街道上本来晚上没什么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却突然听到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似有人在搜查什么人,周瑜当机立断拉着楚楚纤细的胳膊,带着她走进了僻静窄小的走道。   走道里面堆满了杂物,更为窄小,楚楚被周瑜护着,只能听到那些脚步转悠了一会儿,又渐渐离开。   周瑜没动。   楚楚也没动。 第54章 你多虑了   不是楚楚不想动,是她真的不能动,不然她就要在周瑜面前出丑,要是因此叫出声来了,那她更是丢人丢到家。   楚楚抿了抿嘴道:“阿瑜兄长,要不你先走,待会我再跟你们汇合?”   当然她的提议就是瞎扯,只是转移话题的,这个时候若是遇到其他人,她就更得完蛋。   没错的。   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她体内的药效果然再次发作,竟然是比上一次的情况更为不妙,药性似乎每一次都是一次比一次的剧烈。   周瑜反应过来,摸摸她的额头,见到她的额头滚烫,已经明白了这话的潜在意思,   他道:“我先带你出去。”   楚楚道:“不先和阿策兄长他们汇合,再一起出去吗?”   周瑜冷声道:“你想找阿策?”   楚楚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寒意,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气,立即认怂地摇摇头:“阿瑜兄长,我的意思是若我们若是先出城了,是不是得先通知阿策兄长他们,免得他们在原地等我们?”   闻言周瑜这才缓和了语气:“出去后我会唤小黑给阿策送信,告诉他我们先行离开了。”   那行。   楚楚立即点点头,催促道:“那阿瑜兄长,我们赶紧出去吧。”   她得赶紧泡水中冷静冷静,不然她可能就忍不住了,那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周瑜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又道:“你还能走得动路吗?”   这话说的,楚楚清了清嗓子:“……腿还是有些软。”   周瑜便道:“我背你吧。”   楚楚嘴上说“这不太好”,行动上已经攀上了对方的后背,声音可甜了:“那就麻烦阿瑜兄长了,阿瑜兄长辛苦了。”   少女身体非常的瘦弱,背在身上轻飘飘的似乎感受不到多少重量,唯有身体十分的滚烫,就像是火炉一样。   周瑜眉间微动,却什么话也没说,只三步做两步,快速带着她离开了城内。   楚楚身上已经出了很多的汗,她浑身很是难受,因为被周瑜背着,双腿自然的分开,她便忍不住夹紧对方的劲腰,胸前的软乎也贴紧对方的背,就怕自己因为难忍而扭动而让人身下的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然而,即便是如此,一盏茶之后,她还是开始重重的喘息,最后,没忍住一口咬住了周瑜的后颈。   她没用多大力,就是轻轻的磨牙,真的只是轻轻的,连印子都没有。楚楚想着要是咬痛了他给他舔舔安抚就是了,但她有转念一想,她又不是狗。   然后她感觉身下人身体一僵,怕惹怒了对方,便又不敢做什么了。   就在楚楚胡思乱想之际,周瑜已经带着她出城,找到了他们之前隐藏在山林中的马。   周瑜就扶她上去马背,似知道此时她浑没有力气,便也上了马与她共乘一骑,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声音微沉道:“前方三里便有河流,你且再忍忍。”   闻言,楚楚胡乱的点头。   路不好走,因此骑在马背上会感觉到颠簸,她便默默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得更稳当更舒服些。   此时月亮已经下山了,夜空中星辰稀疏。   骑马时周围的树影在他们眼前快速的掠过,只能看见树的剪影,可无论是楚楚还是周瑜此刻都无心关注身旁的风景。   楚楚微微侧身,胳膊若有若无的搭在对方的肩膀,声音软乎地问:“阿瑜兄长,还有多久才到河边?”   周瑜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唇微微张开,喘息却越加的粗重,已经发育得良好的软绵也在随着胸口的呼吸而微微的起伏,水润的眸子却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那是一种全心全意的信任,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住这样诱惑。   然而周瑜却真的只是看她一眼便拿开她的手拿开,并规矩放好,回话时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还有一里。”   一里啊?   若是寻常这一里的距离即便走路也才是一炷香的时间,而现在楚楚却觉得这一里路真的好长好长,时间长到,她有些安耐不住的想要舒缓内心的躁动。   楚楚便又趁着对方不注意,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红扑扑的小脸轻柔的磨蹭着他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让更好受些。   这次周瑜没有再让她老实规矩,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凌空提起,她只觉得浑身失重,下一刻他们便是相对而坐的状态,楚楚整个人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赶紧双手搂着对方的脖子,而对方分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安抚在她按揉她的脊椎,似乎想要舒缓她的焦躁。   楚楚深吸一口气便抬头去看周瑜,却只能看见少年郎君轮廓分明的下巴以及漂亮的喉结。   马背很颠簸,楚楚有些难耐,她感觉都腿有些酸软,竟然对着对方的怀抱有些眷恋。   可是很快,他们就到了河边。周瑜带她下马的时候,她竟然还有些不舍。   当然楚楚是不承认自己是有这样的情绪的,她下马之后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阿瑜兄长,麻烦你帮我守着,好不好?”   周瑜点点头:“嗯,放心吧。”   闻言,楚楚便放心了下来。   见到周瑜已经牵马去到一旁了,她便脱了外衣和鞋,跳进了河水之中。刚入水,冰冷的水瞬间将她给包围,彻底舒缓了其中的热和躁。   河很宽,这是楚楚没有来过的水域。   在水边出生的人都知道,河床并非只会在同一个高度,很可能会遇到断层水域,或者是暗流。   楚楚入水没有多久,便感觉水下传来一股吸力,那股吸力就像是有一只手在将人往下扯。   这便是遇到了暗流。   她本身已经是没有什么力气的,便没有硬抗,也不挣扎,为了避免消耗更多的体力,而是顺着暗流漂浮。   于是楚楚瞬间就被暗流推出去百米的距离。   周瑜刚放飞小黑,见夜色中,楚楚被水流推行。   他知道对方的水性很好,因此面上还算冷静,却反应很快的骑马顺着河流而下,很快又重新找到了这倒霉的小女娘。   河流中有不少的石头,楚楚已经抓到了一块石头,并将自己夹在两块岩石之间。   上游的河面是平静的,而下游水面也能看出水流的汹涌湍急。   周瑜面色不变,知道此时少女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下马后立即脱掉外衣和鞋子跃进了水中,又像鱼儿一样,瞬间游到了少女的身旁。   出现在楚楚面前时周瑜浑身已经湿透,衣裳湿淋淋的紧裹着他健壮的身躯,头发和身上还在滴着水,他的面容在夜色中立体深邃,非常的摄人心魄。   楚楚一时间没有反应,好半天呐呐道:“阿瑜兄长,我是遇到了水中有暗流这才被水卷下来了。”   她说完,又赶紧解释道:“不过你放心,我现在水性可好了,即便是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我也能是能够自救的。”   若是没有旁人,她再歇歇,恢复些力气,便也能自己游回去。   周瑜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没有反驳她,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体内的……你还好吗?”话说道一半,似觉得不妥,便又换了一个说法。   楚楚呵呵的尴尬一笑,忍不住将身子背对周瑜,弓着身体将额头怼到岩石上。   她小声嘟囔抱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时在水下,楚楚的双腿叠在一起,脚踩在河床底下的沙砾上,努力让脚底板的穴位被石子刺激到疼痛,以此来缓解体内的躁。   周瑜见少女的手指握紧岩石,指尖握的发白,便将手握了上去:“难受的话,你便靠着我身上吧。”   楚楚感觉到交叠在自己手背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弦被狠狠拨弄了一下,脸一红,却没有拒绝,微微点点头。   此时她确实没什么力气了。   对方的手便将她环抱住,于是她的一整个后背都与对方的身体紧贴着,在水流的冲击下衣裳在顺着水流摆动。   此时少女浑身被郎君固定得动弹不得,本来水中是很冷的,带走了她身体的温度,而有因有着身后的郎君护着,对方将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水里又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可是此时他们这个姿势,算什么呢?   她抬头看着交叠晃动的树影,心中微微吐了一口气。   楚楚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呼之欲出,又看了看对方坚实的臂膀。   她觉得现在不是自己这个小女娘吃不吃亏的问题,而是她感觉是她在玷污了她心中高风亮节风光霁月的阿瑜兄长,吃亏的应该是对方才对。   她浑身一颤,又赶紧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水全甩掉。   周瑜见楚楚身体有些异样,微哑的嗓子在少女耳边询问:“怎么了?”   楚楚赶紧摇头:“没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水底下有什么碰到了楚楚的腿,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恐的尖叫了一声。   周瑜迅速将她抱起放在岩石上,声音有些紧张:“怎么了?”   楚楚已经回神,想明白了刚刚碰到她的是什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隐瞒,清了清嗓子后,老老实实回道:“刚刚,好像有鱼碰到了我的腿,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没忍住叫出了声。”   周瑜没有笑话她,摸摸她的小脸,将她湿漉漉的碎发拨弄到耳旁。   他道:“没事就好。”   夜风一吹,便有些冷了,楚楚回神,看见自己身上有些透的薄衫,便心一紧,也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那视线强烈到似乎要将她洞穿,让她想要忽视也忽视都不行。   可等她抬头时,却没有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是在看着她的,楚楚便又觉得是自己感觉错了。   她感觉体内的那股灼热还在,便又重新跳进了水中。   之后,便仰头看他:“阿瑜兄长,你是不是心里一直都在厌恶我?”   周瑜闻言垂眸看她,眉头微皱,在思考对方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却一时想不通,直接问道:“为何你会这样说。”   楚楚便低声道:“十二岁那年,我就是碰了碰你的玉玦,你便不要直接给我了。”   她道:“还有刚刚……”话说出口只说了一半,便没有继续说了。   周瑜担忧她被水流冲走,也跟着下了水,明明身体已经变得同样灼热,目光却依旧冷淡,手指淡定地为她整理稍微有些凌乱的领口,声音不紧不慢道:“你多虑了。” 第55章 无解之毒   “再者——”周瑜低头看着她,语气冷淡,“若是我厌恶你,我不会答应你无礼的要求,不会担忧你的生死,现在更不会出现在这里跟你废话。”话是说得平静,他的手却捏紧了少女肩膀,泄出了几丝真正的心境。   楚楚呐呐道:“疼……”   闻言周瑜松了松手掌,灼热的掌心揉了揉她的肩膀处,低声道:“对不住。”   楚楚看着周瑜认真的给她按揉,面容是一贯的冷静,嘴唇紧紧抿着,下巴亦是绷紧,唯有喉结在滚动。   由于他浑身湿透,她可以看到对方浑身流畅的肌肉线条,薄薄一层覆盖着,看上去极具有爆发力。   也确实如此。   楚楚见过他面对敌人时的从容和铁血杀伐,这一双手也确实是非常有爆发力的。   她感觉待在水中有些冷了,又从他口中说并不厌恶自己,于是少女伸出手环抱住周瑜的腰,将脸贴在对方的胸口,就像是一只小羔羊将自己送进了猛兽的掠食区域。   “阿瑜兄长,我有些冷。”   少女的声音细细的,整个人挤进郎君的怀中,身上刚刚整理好的领口随着她的动作打开,露出一大半绵软的风光,她却压根没注意到,水中的腿与对方的交叠,似乎将对方的温度全都拿走。   周瑜呼吸一紧,声音冷寒:“你在做什么?”   楚楚用额头在他胸口故意蹭了蹭,声音委屈:“你看你刚刚还说没有厌恶我,现在你又凶我,你明知道我身体不舒服的……”   她又道:“我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你和阿策兄长一样,把我当成好妹妹来着,现在妹妹有难,你就不能帮一帮嘛。”   周瑜见她说的这些歪理,少有情绪外泄的他,也都被气笑了,冷笑着问:“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   楚楚闻言,松开了他:“不知。”   她垂眸:“阿瑜兄长,你果然不喜欢我。”那她就放心了,心里也能松了一口气,万一喜欢她,她才难搞呢。   然而下一刻,楚楚的下巴被对方捏紧,迫使她抬头。   两人便离得更近,对方的薄唇似乎下一刻就能亲到她了,柔软的腰肢被对方攥紧,水下的双腿也被迫分开而径直坐在了对方的右腿上,周瑜身上滚烫的温度就从下而上的传递上来。   她浑身一软,轻轻叫了一声,又紧紧闭上了嘴,眼睛控诉的看着面前恍如天神的郎君。   恶趣味!   周瑜见状却嘴唇微微一勾,转瞬即逝,又将手从下巴上移,摸摸她通红的小脸。   他垂眸时又见到她面前的衣领大开,夜色下其实对其中的风光看得不甚清楚,却也能看清大致的轮廓,就像是远处隆起的山川波澜壮阔。   周瑜便伸出手却忍住了想要握一握捏一捏揉一揉的冲动,重新将她大开的领口整理好。   楚楚却感觉浑身一颤,双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抿嘴道:“阿瑜兄长,让我自己来吧。”   她深深的呼吸,就是因为对方对她的身体没有那个意思,因此不小心触碰到顶峰时才会更加的惹人遐想。   周瑜便放开了手,然后衣裳瞬间被急流冲走,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楚楚感觉到对方亦是一愣,呼吸有些急促,她便被周瑜搂在怀中,他低声无奈道:“你确实挺倒霉的。”   刚刚那样的情况,谁也没有故意的意思。   她亦是小脸红透,声音也委屈极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说完,她赶紧接着道:“阿瑜兄长,好兄长,你刚刚一定什么都没看到的,是吧是吧。”   周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嗯”了一声,道:“大概吧。”   这回答怎么感觉是在敷衍她来着。   河中,周瑜将身上的里衣脱掉,然后披在了楚楚身上,道:“在水里有了一会儿了,我先带你上岸。”   楚楚点点头,她感觉自己体内好像,确实好很多了。   然而这时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正要躲,周瑜的声音镇定的传来:“是阿策他们来了。”   河水之中,少年郎君将小女娘牢牢攥紧,而少女柔软的双手亦是环住郎君的腰,娇小的身躯信任的依赖在对方怀中,这场面怎么看都是非常的旖旎。   孙策让千喜先走,自己则下马蹲在了岸边,眼神冒火。   夜色之中,周瑜上身不着一缕,随着他抱着楚楚游向岸,又好像是水中最为灵动的鱼儿,不过完美的身材比例,就是孙策也不由目光上露出了欣赏。   他又赶紧板着脸。   等两人上岸后,孙策声音恼怒道:“你们在做什么?”   楚楚心虚的探出一个头,眨了眨眼睛,见孙策浑身好像是生气了,却有气发不出,便满嘴胡说八道:“孤男寡女,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在做……”   孙策警告道:“别乱说。”   那她就不说话了呗。   周瑜见无外人,便将楚楚放下,见她满嘴胡话,便解释道,“她药效发作,进去河里泡了冷水。”   孙策目光看着楚楚身上的衣裳,眼神似在询问怎么回事,周瑜便又道:“她的衣裳被水冲跑了。”   他没好气道:“你看我信吗?”   楚楚道:“这话确实是真的。”   孙策捏着楚楚的脸,冷哼道:“小没良心的,以后你还是不要嫁人了,多养几个面首吧。”   楚楚话赶话,眨了眨眼睛:“阿策兄长,那以后你就多给我物色几个,一定要漂亮的。”   孙策:“你还真敢想。”   楚楚撇嘴:“想想又不干嘛。”   审核那么严,她哪敢啊,单纯嘴炮罢了。   药效过去之后,风一吹就更冷了,她赶紧道:“阿策兄长,阿瑜兄长,你们帮我看着,我得换一身干衣裳。”   孙策闻言,看着楚楚一身单薄,想想也是,便从马背上将她的衣裳递给她。   小女娘拿了衣服,赶紧跑去石头后面躲起来,去换衣裳了。   周瑜也从拿马上拿了一身衣裳去换,很快他就换好了。   孙策上前,面色有些犹豫。   周瑜看穿了他的心思:“想问什么便问吧。”   孙策道:“你们有没有做别的?”   周瑜抬眸,冷冷问他:“那昨晚你有没有做了别的?”   孙策闻言挑了挑眉头,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他双手抱胸,面上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道:“看她难受,就给她揉了揉,没做别的。”   周瑜道:“我也只是揉了揉,没做别的。”   这时候楚楚已经换好了衣裳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黑色的头发还有些湿漉,便被她披散在单薄的肩膀上。   见两人站着一旁嘀嘀咕咕,不由上前道:“你们在说什么?”   孙策道:“在说你。”   楚楚不解道:“说我什么?”蛐蛐她啊?   孙策没好气的道:“说你去哪都受伤,就是个小倒霉蛋。”   楚楚闻言,却没有反驳,这就是事实啊。   做她这一行的,都会信些因果,即便她没有更改孙坚的命运,可是确实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不少百姓的命运。   难道是她这么倒霉的原因?   孙策和周瑜在楚楚出现之后便没有再说之前的话题。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秋天的气温已经有了凉爽了,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因此也不觉得冷。   周瑜问:“对了,你在那些豪绅府上查到了什么?”   “也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孙策道,“简而言之,楚楚中的不是助兴的药,而是一种欲.毒。”   楚楚捂脸:“听着这个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毒。”   孙策捏了捏她的小脸,没好气道:“你自己都体验过了,还能不知道正不正经?”   楚楚打掉他的手,道:“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毒的?”   孙策解释道:“我去探查了当地豪绅家中的药房,在里面中找到了一份卷轴,上面记载了这种毒。”说着,他便从将早就准备好的卷轴递给了楚楚。   楚楚打开,看了一眼,念道:“此毒为粉末状,味香,性寒、泡水而浸入体内,因中毒者个人体质不同,每次发作间隔时间在一个时辰至三日不等,其药性强烈……”   她越念脸越难看,直至最后一句:“此毒为无解之毒,只可压制,无药可解。”   神经啊!   这什么鬼东西!   假的!   绝对是假的!   她一个正经人,中了一次这种药她还能说是算她倒霉,可这药怎么还是无解的!   她不如直接去当小嗨文女主角去算了。   孙策见到楚楚眼圈气得通红,便揉揉她的脸,这才安慰道:“也许就是我找错了,你中的并非是这样的毒。”   楚楚眼神木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我相信阿策兄长的能力,你不会弄错的。”   周瑜便安抚道:“不管这毒到底能不能解,上面提到此毒可以压制,至少是有了一个解决方案。”   他继续道:“而且也有一种可能,便是这卷轴上的内容只是用来迷惑人的,或许并非是真正无解。”   楚楚抿嘴:“真的吗?”   孙策也道:“上面也说了,此毒不会有性命之忧,既然无性命之忧,至少我们有时间慢慢查探。”   楚楚这才好受些:“这倒是。”可是发作起来,真的好憋屈啊。   周瑜又继续道:“我与楚楚回到了之前的客栈,在柴房守夜的老头身上发现了一瓶药。”   楚楚也赶紧点点头:“没错没错,里面的药粉的气味和我当晚沐浴时在水中闻到的香气是一样一样的,这是不是就是卷轴上的毒?”   孙策从周瑜手上接过药,打开看了看,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便道:“先去找个医工看看,若是能将里面的成分解出来,或许就能找到解药或者压制的药。”   楚楚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找人看看。”   周瑜提议道:“此地离樊城很近,不如我们先去樊城。” 第56章 弱才是原罪   樊城与襄阳隔得相当的近,他们本来就是要去襄阳的,由于刘表就在襄阳,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为了不引人注目,因此最好先前往樊城。   听到周瑜的提议,孙策和楚楚都没有意见。   不过楚楚看上去像没事人一样,两个少年郎君也知道,楚楚其实已经是身心疲惫。   孙策看了周瑜一眼,便跟楚楚道:“你身体不适,就别自己骑马了,我和阿瑜带着你骑马去樊城。”   楚楚揉了揉酸软的腿,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压力倍增,气氛奇奇怪怪的,似乎让她在他们两人之中选一个。   她赶紧将脑中的想法甩出去,脸上为难道:“我已经及笄了,一路上男女共乘一骑被人看见了,传出什么闲话来,多不好啊。”   孙策道:“别装。”要是真害羞,她现在是怎么在这的?   楚楚便清了清嗓子:“好吧,那就麻烦两位兄长了。”   所以……   她问:“那谁带我啊?”   孙策又看了一眼周瑜,见他目光警告,便道:“当然是,我啊。”   闻言,楚楚感觉有一种自己在雨露均沾的错觉,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她便顿时背后发麻。   她真敢想啊。   楚楚赶紧点点头:“那就麻烦阿策兄长了。”   周瑜淡淡抬眸看了楚楚一眼,便道:“走吧。”   谈话间天光已经大亮,秋天凉爽的风袭来,吹起楚楚还有些湿润的头发,发丝在她白皙甜美的脸上乱飞,一身白色衣裙也跟着风飞起,她身形单薄,看上去人都要被吹风了,但不得不说,是真的好看。   孙策见她走近,便拉着她的手,将她带上了马背,手便环着她的腰,倒是规规矩矩的。   和千喜他们汇合之后,众人便策马急行。   然而即便说是离樊城很近,亦是需要两日的路程。   可楚楚三个时辰药性便会发作一次,这路程对于楚楚而言显然是要命的距离。   因此楚楚药性发作每次发作,她就只能泡在水中。   一次一次发作,药效果然也越加的猛烈。   滚烫火热的身体里流淌着越加澎湃的情欲,药性也在一次一次的摧残着她并不算坚强的意志力。   每次药性发作之后,孙策和周瑜都支开其他人,在岸边等着她,都在隔岸观火,也没有人帮帮她,她只能咬牙,加上也怕丢脸,愣是生生扛过了好几次。   楚楚想她这辈子经受的最大磨难,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到了樊城之后,孙策便带着千喜去找了当地最善解毒的医工。   将医工请到客店之后,他给楚楚把了脉,并连连叹息。   楚楚见状,紧张的道:“医工为何叹气?”   医工又叹了一口气,道:“卷轴上的内容我已经看到了,上面说的倒是没错,此毒阴损,确实是无解之毒。”   他又道:“三位可能不知道,这毒是用来调教那种地方不听话的贱籍女子的……这药死不了人,可那种地方的女子也是难以活下来的……”   楚楚手本是握着茶杯的,她闻言,茶杯被她瞬间捏碎。   手掌被瓷器锋利的豁口割破,鲜红的血顺着手掌流下,她闭了闭眼睛,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知道了。”   孙策看着那血十分刺眼,便拿出手帕包住了楚楚的手。   周瑜收回视线,继续问道:“你既然认识这毒,可知道这毒里面的成分,或者有压制的办法也是好的。”   医工道:“我倒是可以一试,兴许能帮女郎将发作时间延长至半月。”   楚楚想这至少是个办法,等回去寿春之后,便再找来华佗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她点点头:“那麻烦了。”   于是医工便去配药了。   房间里只剩三人。   孙策便拿了布给楚楚包扎,有些生气,面容冷淡,动作还是轻柔的。   周瑜站在一旁,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给楚楚,道:“降降火气。”   楚楚接过,说了一声“谢谢”,便又解释道:“我刚刚就是太气了,这才没有忍住。”   “我气的不仅是自己不谨慎,更恨的是始作俑者。”她道,“我能中了招,那在我之前又有多少的女子在途径那个小城时被人药倒,从而成为别人泄欲的工具而死?”   他们将药下入沐浴用的热水之中,体内的灼热又会迫使人口渴而喝水,他们便又在茶水中下了麻痹手脚的药,简直防不胜防。   若是再晚一些,那她就是医工口中被人玩死的女子之一了。   孙策已经给楚楚包扎好,俊美的脸上有些冷意,他冷哼一声:“先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情况吧。”   楚楚垂眸,小声道:“我恨死他们了,他们必须死,就是我不要这张脸了,我也要跟阿父借兵杀了他们。”   孙策笑道:“戾气还挺重。”   周瑜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垂眸喝着茶水。   等过了一会儿后,医工便重新回来,将药包递给了楚楚,并道:“药已经配好,此药需要每日药浴,连续三日,大抵就能将药性压制为半月发作一次。”   他又将药方递给楚楚:“这是药方,之后女郎可自行配药。”   楚楚接过药,道:“谢谢医工。”   医工便又提醒道:“只是被压制过后,因药性叠加,若是再次发作,会更加的难忍,女郎还是尽早做好打算。”   做好什么打算?   医工的目光在孙策和周瑜身上扫了一眼,他又轻咳一声,说道:“阴阳调和本是自然规律,女郎不用太过羞耻,惜取眼前人才是,我便先告辞了。”   楚楚尴尬一笑。   之后千喜便给了他酬金,客客气气的送医工离开了,又忙碌着寻了柴房去烧热水。   是的,楚楚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连客店准备的热水否不敢用了,得自己人去帮忙烧的才行。   等药浴弄好之后,水里黑乎乎的,全是药材难闻的味道,楚楚泡进药桶之中,她只希望真如那医工所说的能够将药性压制半月,不然她真要立即问阿父借兵,平推过去了。   她乃是世家女,又不是没有背景的小喽啰。   不过那医工确实有些本事,等她泡了药浴之后,三个时辰之后果然没有再发作,楚楚这才能好好的休息一晚。   等到了翌日,楚楚浑身精神抖擞。   她穿着红色衣裙,黑色的头发被她盘在脑袋两旁,余下的头发用同色绳子扎了小小的辫子披放在肩上,胸前带了璎珞,并将孙策送她的蝴蝶刀别腰,腰间挂了玉玦。   一身红衣胜似海棠,很是惊艳的装扮。   楚楚刚出门便见到孙策和周瑜两人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她小跑到两人身旁,并笑着转了个圈,眉眼弯弯道:“两位兄长,我好看吗?”   孙策挑眉:“今日怎么这般张扬?”   周瑜即便想来内敛,也夸一句“不错”。   楚楚便道:“人,天性爱美,战国时期,齐国大臣邹忌甚觉自己容貌昳丽,而与城北徐公比美,问妻问妾问客人,都说他比徐公美,等他自己见到徐公时,则为徐公之貌折服,于是便有了《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   她张开双手,眉眼弯弯道:“我因容颜而为人觊觎下药,此事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女娘自夸自己容颜之盛,因确实好看,两人便笑笑没有反驳。   孙策看着她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由与周瑜对视一眼,挑眉道:“你明白了什么道理?”   今日这小女娘未免太活泼了些。不过她还是小孩子时本性也是鬼精鬼精的,又满嘴没个实话,还以为及笄后多了几分女娘的矫情,没想到倒是他们想多了。   看着她这样,反而有些熟悉之感,感觉她要搞事。   “我明白了——”楚楚道,“漂亮而弱小,才是原罪。”这个“罪”不是罪恶,而是指原委的意思。   孙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闻言冷哼道:“你才知道?”   他道:“这个世道,不仅是漂亮柔弱的女子会遭殃,就是漂亮柔弱的男子也会……”   周瑜警告的看了孙策一眼,孙策赶紧打住。   楚楚瞪大眼睛:“会什么?”   孙策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楚楚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魏晋南北朝,那可是华夏最混乱,最恶心,最残酷,也最耻辱的时代。   这个时代,阶级在前,男女之别在后,同阶级才分男尊女卑。   虽然离三国真正建立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如今依旧是乱世啊。   那些豪绅以为他们真的是行商,这才敢对她下手,若是她以桥氏女身份行走,他们只会对她跪舔。   这便是这个世道真正的规则。   只能说,他们终日打鹰,被鹰啄了眼。   想到这里,楚楚心中不透感叹,她终究还是有些被这个时代给同化了些许,也开始对权势有了想法。   楚楚道:“既然我身上被人下的药对我的性命无虞,那对方便没有能掣肘我的地方了,我打算问我阿父借一千兵,去攻打那座小城。”   她说完,这才挠了挠脑门,询问道:“那城门上的字风化得有些看不清了,我还不知那城叫什么呢?”   周瑜道:“平城。”   楚楚点头道:“对,平城。”   平城小,又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加上此地豪绅早早投靠了刘表,因此这几年城中还算安稳,便经常有行商过路歇脚,这也是当初他们选择进城的原因。   孙策惊讶:“你要亲自带兵去打,你阿父会同意吗?”   楚楚眉眼弯弯,一脸讨好道:“我身边这不是还有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吗?”   孙策无语。   周瑜瞥了她一眼,道:“此地离襄阳很近,你若是打下这一城,恐难以占据,便是在做无用功,可想清楚了?”   楚楚点头:“我想清楚了。”   她得意慢慢道:“阿瑜兄长,放心,不会是无用功的。”   说完,楚楚又摸摸自己的这张小脸,自恋道:“而且我要让人知道,觊觎漂亮女娘,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阿策兄长还要去襄阳摸清楚黄祖和刘表的情况……   周瑜也想到了此事,便道:“这样吧,我和楚楚回去问桥公借兵,阿策前去襄阳,等平城被攻,因其离襄阳极近,自会吸引刘表的目光,届时也方便阿策行动。”   楚楚点头:“这个好,到时候我以阿策兄长的名义攻城,声东击西,说不定能引出黄祖,阿策兄长就能在路上设伏了。”   孙策看着两人说得煞有其事,小女娘还点头应声,便忍不住弯腰捏捏她的脸:“你脑子竟会瞎想。”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 第57章 借兵   孙策带着千喜等人乔装进入襄阳,周瑜和楚楚两人便骑马回去借兵。   到了寿春之后,楚楚回到家中,问过仆从得知桥蕤正在书房,于是便自己一个人哭戚戚的杀到桥蕤的书房。   在书房外面,楚楚站在养鱼的池水旁,先是拍拍捏捏揉揉自己的小脸蛋,然后又将自己的头发丝整理了一下,让其看上去凌乱又不失可怜,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裳,见并无不妥,这才哭丧着脸去拍书房的门。   而周瑜跟在小女娘身后,看着她一系列动作,面上无波澜,眼睛中却藏了些许的笑意。   楚楚邦邦两拳,拍响书房的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桥蕤开了门见是楚楚,脸上的怒意顿时就消散了,面上露出一个称得上是和蔼的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楚楚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又见到楚楚身后的周瑜,便心下嘟囔着,难不成自己这个女儿,已经有了选择,也不知道话能留在身边多久呢。   周瑜行了一礼:“桥公。”   桥蕤也回了一礼,道:“贤侄,你们这是……”   他语气迟疑,要是来求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带啊。   此时楚楚已经酝酿好了情绪,眼圈红红的,泪水蓄满了眼眶,配合她那张本就漂亮的小脸,更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上去好不可怜。   她啜泣一声,委屈地叫了一声:“阿父……”   桥蕤见状像伸出手想去擦眼泪,便又顿住,看着楚楚哭着的样子,一时间倒是显得不知所措了。   他道:“诶呦,我的好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桥蕤有忍不住看来一眼周瑜,莫非他欺负楚楚了?   也不像啊?   楚楚道:“阿父,你知道的,女儿向来爱美,出门也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桥蕤听她这样说,顿时产生不妙之感。   他这个小女儿地姿色他是清楚地,说句大话,就是放在整个天下,这姿色也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可称国色。   如今楚楚已经及笄,也不知道将有多少人觊觎呢。   正想着,桥蕤便看见自己的小女儿抿抿嘴,委屈巴巴的继续道:“阿父,最近我出门游历,本有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两人陪同,也没出什么事情,可谁知到了平城,当地的豪绅竟然在我茶水之中下了四肢麻痹的的毒,还好我机灵,意识到不对便去寻了人,这才没有被人掳走。”   桥蕤闻言大惊,立即关切道:“那毒解了吗?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损伤?”   楚楚抹了抹眼泪,道:“倒也不是伤及底子的毒药。”   楚楚自然是不会告诉桥蕤自己中了下三滥的药,她向来清楚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反正她的目的都是为了借兵,只要能将兵借到就是了。   她继续道:“两位兄长便顺着帮我寻到了下药之人,审问过后得知背后之人是当地豪绅,他们做惯了这种拐掳妇孺之事,因为我们带的人很少,便没有深究,只将对我们下药之人杀了。本以为此事了,我们便出了城,谁成想背后之人以为得知了我是阿父的女儿,便带了好些人来堵截我,还说,还说……”   桥蕤微眯着眼睛,嘴上抖动两下,便道:“还说什么?”   楚楚谎话张嘴就来:“还说要将我掳走,送去给刘表邀功!”   桥蕤看向周瑜:“果真如此?”   楚楚立即点点头:“阿父,女儿何时跟你撒谎过?”   周瑜看了一眼楚楚,见她说谎脸不红心不虚,又各种添油加醋,偏偏声音振振有词,又是这衣服可怜的表情,看上去很是能唬人,若是不够熟悉她的人谁能想得到这小女娘是在骗人?   他没有拆穿楚楚,道:“大差不差。”   闻言,桥蕤便一拳打在了门框之上,将木头砸出了一一个拳头印,面上恼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这平城之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楚楚见桥蕤情绪到了,便又立即开始上眼药水,“阿父,我是你的女儿,也是汝南袁氏的外甥女,他们这般欺我,定然是没将你和舅父放在眼中,此举不仅是在羞辱我,更是在羞辱阿父和舅父!”   闻言,桥蕤脸上也都绿了:“你说得没错。”   他见楚楚浑身发抖,委屈极了,便当即道:“阿父这就带兵去平城,给你讨个说法去!”   看着他真的就要佩剑,楚楚心中一暖,知道桥蕤是真心将她当成女儿的。   她赶紧拦住桥蕤,仰着小脑袋,一脸恨意道:“阿父,我可以自己去讨回来公道吗?”   桥蕤脚步顿住,目光犹疑得看着楚楚。   “你自己去?”   楚楚眼圈红红的,眼神里却很坚定:“阿父,我不想做笼中鸟,不想做金丝雀,在这样的乱世,我想自己护住自己,亮出自己的利刃,这样我即便是个女儿身,别人也不敢再轻易再伤害我。”   桥蕤有些犹豫,毕竟这战场上,少有女子领兵的。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   见到桥蕤眼神中的由于,她声音凄凄切切:“阿父,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我就是想自己给自己报仇而已,阿父,你就允了我吧。”   楚楚又看了周瑜一眼,道:“更何况我身边还有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呢,阿父你还不能放心吗?”   她会回头看向周瑜,赶紧道:“阿瑜兄长,你会帮我的对不对?”脸上是可怜巴巴的,明明是之前说好的,非得要在自家阿父面前表演一下。   周瑜淡淡点头:“嗯,帮你。”   明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桥蕤作为过来人,还是能看出对方语气中带着顺从和宠溺的意味。   真是少年人啊。   他摸摸胡须,想了想,那平城也不过是一个小城,如此让年轻人历练一下也好。   至于女儿家,这个世道本也不缺厉害的女人。   桥蕤点点头,与楚楚道:“你说得没错,只有亮剑,别人才不敢随意欺辱你,你是我桥蕤的女儿,是将门之后,岂能他人欺辱,你要多少人,与我之说便是。”   楚楚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兵即可。”   桥蕤闻言笑了一下,道:“据我所知,平城不过一个小城,没什么兵力,即便当地豪绅养了部曲,最多也就能给养千余兵,你带五千兵前往,又无粮道供给,若是在城门攻不下,反倒势颓。”   他无语道:“这还是张口就来。”   楚楚抿抿嘴,尴尬一笑:“是吗,我是想平推来来着。”   她又小声嘟囔:“刚刚还说要多少人,让我直说来着。”   桥蕤没好气道:“只能给你一千兵,若是一月之内不能攻破城门,粮草则须你们自己供应。”   楚楚本来想要的也只有一千兵,闻言便点点头。   她接着询问:“阿父阿父,那这千余兵里有多少精兵,多少步兵?”   桥蕤道:“给你一百精兵。”   说完,他便又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女儿。   要说知女莫若父,以楚楚这个性子,这些兵送出去,他怕是要不回来了。   而楚楚闻言也不好再得寸进尺,毕竟精兵难以培养,一百精兵就能拉起几千人的队伍,一千精兵就能拉起上万人的队伍。   她赶紧点头:“多谢阿父。”   下一刻,她又满脸感动,眼睛里顿时全是对桥蕤的濡目,好话一箩筐。   “阿父你真好,我以为你还以为我是个女儿身便不愿给兵给我,倒是女儿想的狭隘了,父亲才不是那种老古板,父亲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阿父!”   桥蕤顿时受用,也道:“放心吧,不管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阿父都会是你的后盾。”   说完,他看着一旁的周瑜,道:“贤侄,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要帮我好好照顾好她。”   楚楚感觉桥蕤这语气说得怪怪的,她赶紧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周瑜看了楚楚一眼,嘴角勾了勾,道:“定不负桥公所托。”   桥蕤闻言便放心了。   他看着眼睛微肿眼神黑亮的小女儿,拍拍她的肩膀:“去吧,去梳洗一番,等下我带你去挑选你要的士兵。”   在寿春待了三日之后,楚楚就急哄哄的带兵前往平城。   压制的药只能压制半个月,在路上已经花费了大半的时间,在寿春给兵士准备武器和粮草也需要些时间,距离她的毒发作,也就只有一两天的时间了。   听那个医工的意思,因为药性被压制,等十五日之后,药性发作会更加的猛烈。   再不走,她药性就会在家中发作,那样的话便瞒不了人,便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由于带了千余兵,自然是没人敢让他们进城的,只能在山林扎营。   已经到了酉月,天气也更加凉快。   正好是月圆之夜,天上的星星布满天际,月亮比往日见到的更大更亮,楚楚坐在山坡上,腿悠闲的弯曲,双手撑在地上,这仰头赏月。   而在山坡下,还有一条河。   与天上的银河呼应。   她扭头看身边站着的周瑜,声音低低道:“阿瑜兄长,你等下就在一旁帮我守着不让人过来就好,我可以忍的。”   周瑜居高临下的看她,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话是这般说,楚楚也纯粹是嘴硬,她在周瑜面前已经够丢人了,也不怕再丢脸几次。   只是……   之前那医工说,药效压制之后,发作起来会更加的强烈……   楚楚这么一想,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她看见周瑜腰间别着的萧,她脸一红,清了清嗓子道:“阿瑜兄长,你能不能给我吹奏一曲啊。” 第58章 十指交缠   周瑜低头看着眼前的楚楚,少女的脸上还有一抹青涩,脸颊微红,杏眼里多了一丝期待。   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萧,声音淡淡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楚楚一愣,她只知道些古代的名曲,却也没有听过什么曲子的,这时问她想听什么曲子,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她也不说自己不懂,只眯眼笑道:“阿瑜兄长吹什么曲子,我便听什么曲子。”   周瑜解下萧,手指把玩,似想了好一会儿,低沉呜咽的音律便飘荡在山野之间。   楚楚仿佛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的强烈澎湃的情感,眼前似乎也浮现了两个鸳鸯在依偎,曲中浓烈的情绪,好像,好像能将人溺毙其中。   一曲毕。   楚楚身体有些热了,她便假装淡定的问:“阿瑜兄长,这曲子上次我听你用琴弹奏过,没想到用萧声演奏听起来又是另一种滋味,上次阿瑜兄长都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曲子呢。”   周瑜低头把玩着长萧,他还是没有回答,只提醒道:“你要是入水,便连同外衫也穿上,倘若遇到危险,我也方便入水救你。”   楚楚见他避而不谈,她抿抿嘴,不告诉就不告诉嘛,但也还知道轻重,便道:“知道了知道了。”   正准备起来,却久坐脚麻,起身时身形有些踉跄,周瑜扶住了她的胳膊,让她站稳。   药性在发作了,楚楚深吸一口气,一股灼热从小腹开始,先是在躯干升腾,接着往四肢扩散。   即便只是夜风在轻抚她的肌肤,也让她浑身难耐。   楚楚浑身开始哆嗦,她道:“我,我先下水。”说完她便没管对方的反应,掐着手掌让自己保持理智,刚到岸边,她便脱下鞋子跃入了水中。   刚入河中,冰冷的河水就将楚楚包围,流动的河水冲刷着她的身体,似乎在带走她身体的滚烫的温度。   楚楚扶着水中的石头,转头去看周瑜,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背对着她站在山坡之上,夜风吹起他月白色的衣摆,他佁然不动,让人猜不透他是什么心思。   她有些愣怔的盯着对方的背影,心中绵麻,随后便感觉身体里翻涌的情愫要将她淹没。   楚楚抑制不住的想要出声,却生生忍住了,将头埋在了水中,她不敢揉自己身体的其他的地方,只敢揉捏自己的脸,掐自己的胳膊和大腿,试图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   只是她低估了药性的强烈,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压制过后再次爆发的药性竟然厉害到即便是在冰冷的河水之中,身体也是如被烈焰灼烧一样的滚烫,周围流淌的好像已经不是水了,而是想要将她烧死的火舌。   楚楚本就不强烈的意志力就这样被摧毁,她的腿在水中交缠,浑身在渴望被触碰,不仅是身下,就连四肢也好像熟透了,偏偏她的脑子却越加的清醒,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更深的羞耻从心中迸发。   她应该继续泡在水中,让药效彻底结束。   然而,楚楚的目光却一直在被夜色下的一抹身影牵扯着,她感觉身体在叫嚣,没忍住走出了水面。   可是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包裹着她滚烫的躯体,让她感觉十分的难受。   楚楚边走,便解了身上的束缚,默默走到了周瑜的身后。   她伸出了小爪子。   然而还没有碰到对方的腰,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对方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明明是这样拒绝的姿态,楚楚的心尖尖却狠狠一颤。   念书时她曾学到一首诗,里面描写周瑜的诗句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时她就想,那是怎样的英雄才能做到如此的游刃有余呢?   楚楚看着自己罪恶的小手,就连手指指尖也已经被药性控制得通红,而手背和胳膊在月光下更是透着莹润的白,而对方的大手将其牢牢的包裹着她的小手,就像是大人牵着小孩一样。   她抿抿嘴,才不是小孩,她已经长大了。   这时周瑜的声音冷冷传来:“将衣服穿上。”   楚楚抿嘴,没动,直接将脑门靠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声音因为沙哑而带出了一丝媚:“阿瑜兄长,现在我泡在冷水里,也没什么用了。”   对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先去将衣裳穿上。”   楚楚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好。”   见对方的手一松,她却直接从后面环抱住对方的腰,将自己整个人往他身上送,低低解释道:“阿瑜兄长,衣裳湿了,穿在身上不舒服,才……”   对方本来就是高岭之花的人物,禁欲又克制,她感觉自己的行为好像在玷污她他。   此时两人的距离明明是那般的近,楚楚却感觉到又像是那般的远。   这时周瑜将她两只软弱无力的胳膊拿开,声音不容拒绝:“先穿好衣裳。”   楚楚心中抿抿嘴,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都这样那样了,对方怎么就不愿意帮帮她,明明上次他在水中他还愿意扶着她的。   骗人的,嘴上还说不是厌恶她,明明行动上还是嫌弃得很。   就不能给她一些回应吗?   身体和心理的折磨,让楚楚忍不住委屈,眼泪无声的往下流,便又全染在了对方的背上,将对方的衣裳打湿。   默默哭了一会儿,浑身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身子滚烫到让她想要晕厥,偏偏脑细胞却十分活跃,怎么也晕不了。   周瑜转身,没有去看她,用宽大的衣袖将她的身子包裹住,随后将她抱起,微微叹了一口气:“别哭了。”   楚楚一时愣住了,感觉到对方怀中的温度,一时间有着眷念,也就是这样微小的回应,她便又不委屈了,眼泪止住。   而周瑜拿了干衣裳,让她坐在他的身上,一件一件的套在她的身上。   他低垂着眼皮,看不清情绪,却一丝不苟的将她的腰带绑好。   直至穿好。   楚楚反应过来,看着穿得一丝不苟的衣裳,又了一眼周瑜。   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没有半分的对她的欲望,一时间让楚楚又羞又恼又急又气。   他是太禁欲,还是真就对她就一点心思都没有?   楚楚目光下移,见到对方滚动的喉结,便恶作剧般的凑上去,然后张嘴咬了上去,顺便磨了磨牙齿。   于是她终于感觉到对方浑身的僵硬,周瑜往后仰,单手撑在草地上,另一只环住她的腰,似乎是害怕她掉下去。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因此他的气息也有些急促了。   楚楚心中冷哼道,她现在浑身都烧起来了,什么大胆的事情做不出来的。   而周瑜缓了一会儿,坐起,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阻止她不老实的行为。   楚楚哪里管这么多,反正已经穿好了衣服,便在他身上不管不顾的磨蹭,舒缓身体上的难耐。   周瑜都被她的动作气笑了,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又往上捏了捏她的脸,问她:“脑子还清醒吗?”   他又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楚楚就是太清醒了,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此被一而再三的拒绝才会那样羞恼和难受。   她怕丢脸,心虚的垂头,赶紧说谎道:“啊,我脑子不,不清醒了。”   咳咳咳,没错,她的行为都是因为药性在控制,并非是她的本意,如此也算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可话刚落,便是楚楚自己都能感觉到话中的心虚。   周瑜轻嗤道:“行。”   楚楚心里还正难过对方的拒绝呢,便见着对方灼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小手,大手搓了搓她的小手。于是楚楚没忍住打开手掌,让对方的大手与她的小手十指交缠,便是这般纯纯的触碰,她的浑身都是一软。   这好想是在释放一个信号,楚楚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去描摹对方的脸,下一刻,另一只手也被对方给抓住了。   她小声呜咽一声,不满道:“你干嘛呢?”   而周瑜低头看着乖巧在她怀中的少女,喉间动了动,有些口渴,爱不释手的揉搓她的小手,桃花眼中带了些许笑意:“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干嘛?”   楚楚却没有直接回话,她盯着对方,然后很丢人的看傻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将头埋进周瑜的怀中,整个身体往他身上送。明明恨不得对方摸摸她亲亲她,给她舒缓身上的难受,却还是嘴硬道:“没想做什么。”   说完,她悄悄的用腿夹紧对方的劲腰,用力的挤压会让她有一些舒缓的感觉,干了坏事后楚楚偷偷观察周瑜的表情,却见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眼中透出了一抹淡笑,似知道她的行为,却没有阻止。   楚楚又看呆了。   月光下,他真的太好看了,离得越近,楚楚越能感觉到他的鼻梁高度。   此时周瑜薄唇微抿,喉结滚动,偏偏他的眼神却很淡,仿佛无欲无求。   仔细一品,又好像有一丝宠溺的意味。   楚楚晃眼一看,却只见他淡淡的看着她,好像刚刚见到的那股宠溺是她臆想出来的,对方依旧只是她可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花。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却又不知道不甘什么。   然而更为丢脸的事,她身下一片泥泞,将对方的衣服已经弄脏了,而周瑜不会感觉不到。   楚楚便清了清嗓子,腼腆的解释道:“咳咳咳,这是正常的,以后阿瑜兄长成亲了就知道了。”   “成亲?”   少女不知道自己的话怎么招惹到周瑜,只见到他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大手握住她将人往上一提,她便因此呜咽一声。   而这时周瑜已经捏紧了楚楚的下巴,似她的呜咽取悦了他,他低低一笑:“你不是告诉我二十四之前不许成亲吗?” 第59章 没眼看   此时夜风吹过,两人离得太近了,楚楚的发丝被吹起,缠绕在周瑜的指尖。   楚楚脸上一僵,浑身都要涨爆炸了,她握住周瑜的手,脸上带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是的,是的,那阿瑜兄长就等等,在等个几年,你成亲了之后,便知道了……”   她的话,在对方渐冷的目光下,声音渐渐低沉,随风飘散在山野之中。   楚楚垂眸:“错了,不乱说话了。”   周瑜看着楚楚,忍不住又摸摸她的脸。   此时楚楚的脸因为欲而白里透红,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又由于体内的灼热迫使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胸口的山峦被衣裳裹得严严实实,却因喘息而微微起伏。   真是,诱人。   周瑜气她胡说八道,又怨她分不清自己的心思,恨她撩拨人又不想负责,他忍住了想要将她狠狠占有狠狠惩罚她的冲动,闭上眼睛平复那个不堪的想法。   然而,身上的少女并不老实,这里碰碰那里摸摸,又忍不住磨蹭几下。   他默许了她的动作。   可却又忍不住问,这样算什么?   感觉到少女越来越过火,他抓住了她想要解开腰带的手,冷声道:“别太过分。”   周瑜便听到楚楚委屈的说:“就蹭蹭,蹭蹭好不好,你不说出去,没人知道的。”   他感觉自己真的要被她气炸了,他忍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捏紧她两只作乱的手臂举过头顶,低喘了几声,才平静呼吸,冷声道:“等药性过去,有你后悔的。”   少女眨眨眼:“我又不吃亏,才不会后悔。”   周瑜一咽,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抿着嘴,咬牙切齿道:“那也不能蹭。”   他说:“不要高估男人的自制力。”   楚楚眉眼弯弯,笑笑道:“那就不蹭,就贴贴。”   周瑜又道:“也不能贴。”   不能蹭又不能贴的,那能干嘛,她将脸扭到一旁,皱着眉头,也气呼呼的。   此时的她就像是沙漠中的旅客,现在特别的口渴,她想要喝水,绿洲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走不到够不着,因为那绿洲不过就是海市蜃楼。   而周瑜于她而言,此时也是海市蜃楼。   她心中也有些气有些难过,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感觉周瑜松开了她的手要起身离开,楚楚心一横,又扯着他的手,用水润的眼睛看向他,软乎乎撒娇道:“阿瑜兄长,我感觉我难受得要死了,你真的忍心就这么看着吗?”   而周瑜居高临下,目光不为所动:“忍心。”   楚楚心钝痛了一下,她又被拒绝了,倘若她再纠缠就真的成了跳梁小丑,于是松开对方的手,然后抱头蜷缩着,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此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皮肤滚烫,身心都难受极了。   楚楚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实在被药折磨得不堪,便睁眼对着周瑜道:“阿瑜兄长,你要是不行的话,去给我找个样子过得去的郎君给我,我,我不挑,给我舒缓舒缓就好。”   少女黑色的眼眸在夜色下很是明亮,面上看上去却很是认真不像是在说气话。   闻言,周瑜低头看她,他心中被这话挑起了火气,便冷笑一声:“不行?”   他重新蹲下身子,狠狠捏住楚楚的下巴,眼神幽深的问:“还有,你想找谁,帮你舒缓?”   少年郎君面色冷极了,语气也冷,仔细一听,还能听出一丝恼恨:“在你眼中,我,阿策,和那些男人,是不是都并无什么不同?”   楚楚被对方三连问,顿时浑身一颤,明明浑身滚烫,偏偏却感觉脚底生出来一抹寒凉。   她知道,周瑜是真生气了。   原来他真的也会生气的啊?   楚楚眨眨眼,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忍……”   闻言,对方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另一只手捏着她的命门,他的声音如寒冰一样冷冽:“还在狡辩。”   楚楚正要说话,还没出声,整个人却已经被对方给凌空抱起。   周瑜走了三两步,随后将她抵在石头上,周围灌木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   楚楚感觉到自己很紧张,她道:“阿瑜兄长,你,你要做什么?”   周瑜却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整个人都牢牢禁锢,声音冷凝:“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低下头,又冷冷提醒:“不要后悔。”   下一刻。   楚楚浑身开始颤抖,她的双手柔弱的攀在对方的脖子,声音破碎:“阿,阿瑜兄长……”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她又假惺惺道:“其,其实你也,也不必做到,做到这个地步……”   她恍惚看着天上,连月亮都已经被云遮挡。   连月亮都没眼看了?   慢慢地,楚楚感觉体内那个灼热在消散,感觉你浑身轻松。   周瑜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变化,便起身,抹了一下嘴角,淡定的给她整理衣裳,声音沙哑:“害怕,还是在后悔?”   楚楚低头假装整理衣裳,不敢说话,完全不敢说话。   不能蹭,不能贴。   可以……   楚楚偷偷抬眼,看着对方的薄唇,想到刚才对方干了什么……   嘶,完蛋,还是别想了。   见她不说话,周瑜冷笑一声,提醒道:“天还有一个时辰便要亮了,回去补觉吧。”   楚楚见他刚刚,还在,还在对她那样,现在就又是这幅冷淡疏离的神色。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对方那样帮她,是情分,还是因为,是对她又那么一丁点的喜欢。   她拉住周瑜的走,声音紧张道:“阿瑜兄长,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周瑜问:“要我负责?”   楚楚顿时吓了一跳,她还年轻,可还没有成亲的想法,便赶紧摇头:“不是,我没有。”   她怕他不信,赶紧对天发誓:“我真没有!”   周瑜看着她一脸心虚的样子,他早就知道这人就是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纵使有千般情绪,他也只淡淡道:“今晚之事,我会保守秘密。”   楚楚低头,呐呐道:“对,对不起。”   她说完,总感觉不太对,怎么感觉是她在将人用完就丢的渣女,声音顿时就更加心虚了。   周瑜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心虚的女娘,心中叹息了一口气,只在此开口确认一件事:“今日,你确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对吗?”   嗯?她确实一直都清醒得很。   那药性发作,竟是让她脑子比以往更加清醒,说来也是无奈。   她不明白对方为何再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是。”   而而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周瑜眼中的寒意消散了不少,道:“不用说对不起。”   他低声道:“既然帮你,便是我……”   周瑜没有继续说,往营帐走去。   见他已经往扎营的方向走,楚楚便赶紧追上去,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走,浑身都精神抖擞,眉眼间却还含着媚意。   周瑜见到她要跟着到自己的帐子了,便道:“难不成你还想要和我一起睡?”   楚楚一愣,见状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没有没有。”   她便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帐子,躺在席子上,楚楚睡不着,在上面滚来滚去。   等到了第二日,楚楚看着周瑜和往常无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多虑了多虑了。   阿瑜兄长帮她,自然是因为情分,怎么可能喜欢她。   侥幸的同时,她下意识忽略了心中角落里的那抹失落。   于是两人便向没事人一样,赶路前往平城。   千余兵马人数不多不少,却也难以掩藏行踪,因此等他们到了平城时,平城的城门已经紧闭,城楼上戒严。   楚楚没有急着攻城,她骑在马上,对着身后士兵道:“今日我攻打平城,诸位想必也听过几分缘由。”   “我途径此处时,此地豪绅得知我为桥氏女,却想下药将我掳走,好以此献给刘表,幸得逃脱,可对方辱我至此,此仇我必报!”她顿了顿,声音柔中带寒,“因此我极其痛恨城破之后士兵对城中妇女实施奸.淫掳掠行为,那会让我感觉你们在冒犯我,明白了吗?”   此事本就是她攻城的借口,便也没有隐瞒,她没有被掳走只是没下药,便也损失不了她几分名声。   士兵面面相觑。   众人心中知道,若是桥氏女说的是真的,若是被她看见这等行为,怕是要没命的。   于是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明白了!”   楚楚毫不在意,她知道这些人不是真心实意来跟她来攻城的,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女人代表了仁慈和软弱。   慈不掌兵,而在战场上最致命的便是仁慈和软弱。   楚楚以利相诱:“我知道诸位于乱世入伍,所图不过有三,钱财,女人,和晋升,约束好你们自己,我可以保证,一旦城破,待我杀了里面的豪绅复仇之后,他们的累世财富,除了必须要带回给我阿父的一半,另一半将全然由你们平分。”   她道:“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这话一出,下面士兵“明白了”三个字就很响亮了。   楚楚淡淡一笑:“记住我说的话,若是我发现谁敢在城中奸.淫掳掠,那么赏赐可就没有那么多了。”   她说完,众人也算对她的态度有个数。   把要交代的交代好,楚楚骑马道周瑜身旁,笑着道:“阿瑜兄长,你说他们会开城门应战吗?”   周瑜见她凑过来,淡淡道:“不清楚。”   楚楚却笃定道:“他们轻视女人,一定会出城应战的。” 第60章 嘴唇   周瑜看着楚楚,见她笃定的样子,知道她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便点点头:“那便等着。”   楚楚写了信,绑在箭上射到城楼之上,下了战书,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城门打开,对方果然出来应战。   在东汉汉末,各士族间或大或小谁都有些姻亲的关系,因此打仗也比后来的三国时期文明了很多,若是两军攻城对垒,则会先派出双方将领对阵,以此鼓舞士气。   此时楚楚见对方派出人应战,她眼睛弯成月牙,没心没肺的对着周瑜道:“阿瑜兄长,他们敢出城,必然是不清楚你在这里。”   周瑜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支使他,便道:“别给我带高帽子。”   楚楚道:“哪有哪有。”   周瑜淡淡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少女又对着他讨好一笑:“阿瑜兄长,你肯定能杀掉他们的威风,对不对?”   少女穿着一身藕色,手中拿着马绳,眼神期待,即便那晚过后,此时也在她身上看不到半分扭捏。   还真是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周瑜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甘心供她驱使。   对面已经派出将领,周瑜看了楚楚一眼,将剑出鞘,便迎了上去。   对方完全没有想到楚楚一个小女娘身边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派出来的人刚与之过招,就被周瑜给一剑斩首,又派出一人,也过不了几招,便直接命丧黄泉。   此时士兵士气大增,敌方士兵势颓。   楚楚见对面的将领和士兵皆已经心生惧意,立即带着手下的士兵进攻。   这些人里有一百精兵,每一人带十人结阵相互配合,很快就将对方的兵力分散吞没。   不多时,对面便有人带兵想要逃回平城,楚楚带人去追。   平城将领见他们尽显颓势,害怕楚楚带人趁机杀入城中,因此紧闭城门不开,不敢放自己人入城。   见状楚楚无语,将抵抗之人尽斩于刀下。   周瑜已经回到了楚楚身边,见她衣裳上染了血,脸上也是,便将身上的手帕递给她,询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楚楚摇摇头,自然的接过手帕擦了擦脸,然后叹了一口气道,“这平城中的人也真是怂,连自己人都不要了,现下还得攻城。”   若是对方开城门迎回派出来应战之人,她便可顺势咬紧直接入城,可惜刚才交战的时候追得太紧,对方不敢开城门,她原本的算盘也就落空了。   周瑜道:“凡事不会事事如愿。”   楚楚点点头:“这倒是。”   她便不纠结了,便让人打扫战场,重新休整一番,准备再次攻城。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只鸽子从城中飞出,往襄阳的方向去了,想必是给刘表的求援信。   想到襄阳,楚楚嘀咕道:“也不知道阿策兄长那边怎么样了。”   周瑜道:“我已经给他传信,他知道我们在这,想必是在来的路上了。”   楚楚惊讶:“传信?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瑜淡淡道:“你在意过吗?”   楚楚感觉自己好像从对方口中听出来一丝怨气,可看着周瑜面无表情的脸,便觉得她定然是又开始瞎想了。   她的目光划过对方的嘴唇,突然回味到那日对方的力度,顿时一阵心悸。   因为心虚,楚楚便不敢再看周瑜了,接着道:“说起来大半月没见到阿策兄长了,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了。”   周瑜见她这般说,已经习惯了她的善变,便没在应声,重新拿了一根手帕低头擦剑。   到了夜间士兵已经准备好了攻城的长梯以及破门的工具,楚楚知道已经到了最好的攻城时机,立即下令让手底下的士兵攻城。   而孙策却恰好在这时正赶到。   她见到楚楚和周瑜骑马并立,正看士兵攻城,便骑马上前,笑道:“看来我来得还算及时。”   孙策穿了一身玄衣,手里拿着长枪,面色噙着一抹笑,看上去和之前无异,依旧是这天底下最明艳的俊美少年郎。   楚楚见不得他这样,便道:“你来晚了,我们打过一轮了,现在他们龟缩在城中不愿出城,而且一个时辰前,他们的鸽子还飞出去求援了。”   孙策挑眉,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你既然已经知道对方在求援,你还不将鸽子拦下,就对自己这般的有信心?”   楚楚甜甜一笑,解释道:“即便最近的城池,想要赶来也需要半日的时间,一个时辰攻不下这平城,我就跑了,等人一走,我再回来。”   她现在还在犹豫是否搓出火药,这种可是攻城的利器,不是紧闭城门就能龟缩在城中不应战的,那就是想不大都难。   不过楚楚现在已经够倒霉的,若是再搓炸弹,改变的将是这天下的格局,那么她说不定更倒霉。   咳咳。   当然她也只是从书上知道大致的配方,找工匠研究这也需要时间,也不一定真能弄出来,想在也就是想想罢了。   楚楚伸出手拍了拍孙策的肩膀,故意道:“话又说回来,有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在,若是连小小的平城都拿不下来,那我看兄长也不必再跟我舅父要回孙伯父在他那的旧部了。”   闻言,孙策无语到笑了一下,没好气道:“攻城是你的主意,如今我这才刚到,你就想把攻城的责任推到我身上来了,想用激将发激我拼全力帮你,哪有你这样算计人的?”   他对着周瑜颔首:“对吧,阿瑜?”   周瑜淡笑不语,显然也是同意孙策的说法的。   这一日又是一个星月夜,火把点燃了整个荒野,橘黄的火光照在众人脸上,带着暖意,少年们意气风发,仿佛此时身处的地方不是战场,而是闲聊的茶室。   而显然,在平城城内的豪绅不是这样想的,他们此时仿佛是在热锅里的蚂蚁记得团团转。   蒙霖再三询问幕僚:“州牧可会派兵前来援助?”   幕僚道:“我等为州牧守着平城,此时有难定会来援,主君莫要心急,待守住今夜,援军一到,危机可解。”   蒙霖气道:“都怪那帮蠢货,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没半分眼力见,平白给我惹出大祸来!”   幕僚也闭嘴了,此番攻城之人为桥蕤之女,母族是汝南袁氏,要是没点本事的人谁敢招惹?   如今桥氏女受了这奇耻大辱,若是不来报仇,那才显得袁桥两家露了怯。   而且据他所知,当年董卓入主洛阳的时候,袁氏门生里不少的年青人在洛阳求学,便是这桥氏女提前写信给了叔伯,将不少人提前送出了洛阳,这才让这些人避免了杀身之祸。   因此桥氏女是对袁氏门生是有恩的,即便是她今日没亲自来复仇,这事传扬出去,受过她恩惠之人也不会饶了蒙霖。   得罪谁不好,得罪此女,这蒙霖必死啊。   幕僚心中哀叹,他只求今晚平城能守住,倒时他可再弃之而去,才能免去了这场杀身之祸。   另一边。   刘表也确实收到了平城求援的信鸽,他从探子口中得知缘由后,简直要气笑了:“下药掳掠过路女子玩弄,简直不堪入目,行这般下三滥之事污我名声,如今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跟我求援?”   他是知道这个桥氏女的,桥蕤的小女儿,如今多年未有蝗灾之忧便是多亏了此女。   几年前那小女娘又发现了面食的诸多吃法,不藏私的交给了各路诸侯,让小麦在各地推广,即便是他的治下,粮食产量也因此得到增产,也比最开始的时候多了四分之一,可见功绩卓越。   就是他要对那女娘下手,也是宁可直接杀了,而不愿过分折辱。   这蒙霖真是好大的胆子,简直是死不足惜!   探子道:“那可要去援救?”   刘表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捋着胡须思考。   不去援救,追随他的士族豪绅怎么看待他,去了,又污了自己的声誉,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探子又道:“那孙文台的大儿子孙策,如今也正与桥氏女在一起。”   刘表闻言挑眉,这倒是个好借口,便道:“既然如此,便让黄祖派人前去平城对阵孙策。”   而楚楚并不清楚自己当初做的善事传扬天下,已经初有成效,此时的她正与周瑜一起拿着弓箭在掩护孙策攀登城楼。   她的箭术练了几年,算的上精湛,加上周瑜的箭术更为厉害,能百米穿杨,因此无人能接近孙策攀爬的长梯   孙策勇猛,很快就上到了城楼,玄黑的衣裳在融入夜色,只有衣摆翻飞时能看见里面藏着的白。   在孙策的武力压制下,更多的士兵爬上了城楼,于是城楼被很快拿下了。   见城门被由内打开,楚楚带着众兵士冲入城中。   进了城,蒙霖便是瓮中鳖,跑不了了。   蒙霖是平城县丞,也是当地豪绅,得知城破,他赶紧叫了府上的忠仆,让家眷伪装成为百姓乘乱逃离。   等楚楚等人到了蒙府,就见蒙霖在前厅喝酒,似已经在等着她了。   那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面上蓄须,看上去是一个和蔼的人。当然人不可貌相,在这幅皮囊下,却是生了副恶魔心肠。   见到他们,他温和道:“你们来了。”   楚楚收起环首刀,没有靠近对方,直接道:“那些被掳掠的女人,如今在什么地方?”   蒙霖笑容依旧是温和的,他端起酒杯,喝了酒杯中的酒,笑道:“中了欲毒的人,只恨不得在男人□□求生,日日离不得人,自然活不久,已经死了。”   楚楚勃然大怒,眼睛喷火。   这畜生。   蒙霖继续戳楚楚肺管子,淡淡道:“哦,听说小桥女公子同样中了这欲毒,也不知道你身旁这两位郎君是谁帮的你,还是都有,看着这两位郎君的样貌,女郎可是艳福不浅,如此一看,你还得感谢我呢。”   楚楚的刀有些压不住,她喝道:“你别胡说!”   而孙策却去看了周瑜一眼,两人心有灵犀般的,周瑜也正好看向了孙策。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孙策移开目光,轻笑一声,对着蒙霖道:“那你就猜错了,楚楚妹妹还是完璧之身,我想帮她她还不用,想用这激将法激她杀你,这法子你怕是用错了。”   楚楚闻言有些心虚,面上却不显,她赶紧道:“你若是告诉我,此毒的解药,我便不杀你府上的妇孺如何?”   蒙霖淡淡一笑:“无药可解。”   话落,他口吐鲜血,毒发身亡。   他倒下的时候,手打到酒壶,酒壶摔碎,冒起白沫,原来刚刚的酒含有剧毒。   哦豁。   宁死也不告诉她,以为她真没办法呗。   楚楚擦了环首刀上的血,并传令下去,一律不准对城中百姓烧杀抢掠,淫奸妇女,若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她得再提醒一遍。   孙策闻言,挑眉问她:“那这蒙霖的亲眷你当怎么处置?”   楚楚道:“此番报仇我只杀主犯和从犯,不杀妇孺。”即便蒙霖不说解药,她也不会杀那些妇孺的。   他道:“你还真是仁慈,不怕将来他的血亲找你报仇?”   “怕啊。”楚楚挥着手中的环首刀,声音清亮,“那便来吧。”   穿越五年多的时间,她早已不是当初杀人也会作呕的小女娘,似乎也在逐渐被这个世道同化。   可有些底线,她得坚持。   就像她要记得自己叫做桥江楚而非桥姝,她也要时时刻刻记住她的刀决不能挥向百姓和妇孺。   而真有那一天她忘记了初心,那么来自现代的桥江楚就会彻底的死去,那她就会真的成为历史洪流中的小桥,活着也就成为了行尸走肉了。   想到这里,楚楚对着孙策道:“阿策兄长,将来无论你成了何等的地位,千万不要让你的刀,挥向你的百姓。”   孙策见她眼中的认真,轻笑一声:“我可不像你这般心慈手软,看情况吧。”   他说完便走了。   楚楚问:“什么看情况?”   孙策摆摆手,只留下一个背影:“答应你了。”   闻言楚楚心中一安。   她又想到已经死了的蒙霖,忍不住哀嚎:“嗷呜,怎么办,这药真的解不了吗?”   周瑜从楚楚身边走过,提醒道:“先抓紧时间去找库房和粮仓,若是刘表派出的援兵到了,那可就走不了了。”   楚楚回神:“是哦。” 第61章 融入骨血   到了卯时末,刘表派来的援军才姗姗来迟,而楚楚早就带兵离开了,因此对方扑了个空。   不过楚楚没走远,时刻派探子关注着对父亲的一举一动。   刘表的人重新回去襄阳的时候,周瑜计算了他们回去的路线,于是便又在路上设伏,将人揍了一顿。   要不是对方跑得快,差一点就将其全歼。   这等小规模的战役,自然是在历史书上留不下半分的记载。   报了仇,楚楚心中憋的那口气 才算真的吐了出来。   而楚楚之前允诺士兵的话说到做到,将缴获豪绅的财产匀出一半后,另一半皆给将士论功行赏,而且只要是参战者皆有赏赐,一时间彻底将这些人给笼络住了。   孙策和周瑜见到楚楚将赏赐分发下去之后,便一个人闷闷的坐在水边打水漂,两人便一同走了过去。   两个少年郎君并肩走来,一个穿着身绯红衣裳,一个穿着身月白衣裳,相貌皆是好颜色,正如如诗歌中所言那般:“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见楚楚在玩打水漂,孙策也兴致勃勃地捡了一块石子,然后朝着对面打去,石头在水面蜻蜓点水一般,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飞到了对岸,撞到了岸边才停止。   周瑜站在一侧,见状淡淡道:“不错。”   孙策摆摆手,谦虚道:“也还好。”   楚楚见状叹气,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她又不服输的重新选了一个最为扁平光滑的石头,找了找角度将石头飞向水面。   呵呵。   石子在水面只打了两个漂就沉入了水底。   她见这也玩不过孙策,便嘴硬道:“算了算了,打水漂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孙策便含笑看着她,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显然是在笑话她。   楚楚转身要走,被对方给拉住了胳膊,力度轻扯,迫使她撞到了少年郎君的胸膛。   于是少女面上没好气道:“阿策兄长,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男男女女这般拉拉扯扯不妥吗?”   孙策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便放开了她。   他询问道:“仇已经报了,你的欲毒还没解,打算怎么办?”   闻言楚楚偷偷打量周围,见四周只有他们三人,心里便松一口气。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两道目光盯死在她的身上,好像将她看出花来。   楚楚正想着该怎么回答,便见到孙策弯腰,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哑着声音询问:“难道你还想要我和阿瑜,等你药性发作的时候,去帮你……”   她浑身一僵,立即脑补出了对方的未尽之意,即便秋天凉爽的风拂面,也带不走她脸上的热意。   少女矢口否认,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让人帮忙了,我都是泡冷水舒缓的,阿策兄长你不要血口喷人。”   孙策轻哼一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随后用拇指蜻蜓点水般的轻拂过她的嘴唇:“好,我错了,是我血口喷人。”   楚楚小脸顿时爆红,明明对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心中甚至在隐秘的角落,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   周瑜走到了两人之间,道:“好了,先说正经的。”   孙策便将胳膊搭在周瑜肩膀,将全身的力量压在对方身上,点点头同意道:“行,就说正经的,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找华神医,还是先回寿春?”   他提醒楚楚道:“你要是回寿春,你身上的毒每半个月发作一次,那你可就瞒不住人了。”   楚楚问孙策:“阿策兄长,你不急着去寿春,问我舅父要回你孙伯父的旧部吗?”   孙策闻言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轻笑一声,道:“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如今楚楚妹妹的这件事情才是最为紧要的。”   他又说:“毕竟,你叫我们一声,好兄长,不是吗?”   好兄长三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楚楚清了清嗓子,接口道:“咳咳,嗯对,好兄长,都是好兄长,都是好兄长……”   少女做贼心虚,声音越说越低,这三个字,好像是给赋予了其他的意味,她却不敢挑破。   孙策声音柔了下来解释道:“好了,你解毒要紧,我的事不急。”   她便看了看周瑜,问:“那阿瑜兄长,接下来也没有其他要事的,可以和我们同行,对吗?”   周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询问道:“去寻华佗?”   楚楚有些雀跃,那就是可以一起走。   她点点头:“嗯嗯嗯,去寻华佗。”   华佗神医之名这些年越加的响亮,因此不难寻找,不到三日,他们便得到了他在项城的消息。   楚楚打了两仗,手下的士兵不仅没少,由于收编了俘虏,还多出了一百来号人来,加上缴获的战利品里有银钱和粮食,因此军中粮草也不必担忧。   到手的兵权她可舍不得吐出来,因此便带着众人一同前往项城。   他们人数众多,便没有贼寇敢惹了。   到了项城五十里外后,未免行踪被发现,楚楚便跟着孙策和周瑜,只带了几个精锐进了项城。   项城原本是孙坚的地盘,如今孙坚去世,项城也跟着易主。   再次回到项城,孙策与周瑜楚楚走在市集上,他双手抱胸,有些感慨:“重新回到项城,倒是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周瑜没说话,安抚的拍了拍孙策的肩膀。   楚楚也想到了孙坚,那样的人物,少年成名,微寒出身,而后位居高位,又与吴夫人伉俪情深,可大业未成却早早离世,如何不唏嘘呢?   她故意走到孙策的前面,也伸手拍拍孙策的肩膀,眼睛眯成月牙,道:“没关系的,阿策兄长,你也有这一天的。”   孙策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少女,刚才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愁绪,现在全散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楚楚轻哼一声:“我又没有说错,人从出生起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活着时,没有公平可言,而唯有一事,众生平等,那就是死亡,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所有人都会死的。”   孙策伸手将楚楚揽进自己怀中,单手将她提起放在身侧,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但是别挡路。”   楚楚被放下时,没站稳,又被身后的周瑜搀扶了一下,触之即离。   她心顿时慌乱,看了孙策一眼,见他好像真的抱她去一旁只是不让她挡路。少女便又偷瞄周瑜,对方脸上更是没有表情了,满身的寒霜。   楚楚:……还是闭嘴吧。   不过寻到了华佗之后,楚楚却见到他家中正坐着一个老道士在喝酒,面容颇为熟悉。   华佗比当年越显年轻,寒暄片刻,他便给三人介绍道:“这是张道长张作,字恒文,是一位极善占卜之术的能人,擅易者擅医,张道长对医毒之术也颇有研究。”   楚楚见到张作,便想起对方是谁了,当年在项城时,对方还送了她一句谶言。   “湖中水月,映影皆虚。”她道,“张道长,时隔多年,对我的这句谶言可有没有什么变动。”   张作拿着酒葫芦抿了一小口,这才起身道:“依旧如故。”   华佗见状,道:“原来楚楚与张道长认识啊。”   楚楚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孙策皱眉,低声问道:“这谶言是怎么回事儿,感觉不像什么好词。”   张作耳朵灵,他道:“两位小郎君便当我是胡言乱语罢了,不作数不作数。”   楚楚闻言嘟囔道:“刚刚你还跟我说依旧如故来着,怎么换个人就换套说辞了。”   张作当作没听到。   楚楚便与孙策和周瑜道:“两位兄长,晚些再跟你们解释。”   于是众人进了屋,华佗道:“我收到你们的传信,已经从信中知道其中的缘由,不知道你们可将那毒物也带来了?”   这毒一直是周瑜收着的,闻言将瓷瓶递给了华佗,华佗打开,闻了闻,又去药房鼓捣鼓捣。   过了一会儿,他便出来了,脸上神情看不出来什么。   楚楚期待的问:“华神医,里面是什么成分,此毒可有得解?”   华佗道:“正如你们信中所言,此毒无解。”   楚楚脸色一变,指尖瞬间掐入手心,缓了好一会儿才忍住心中的诸多情绪,有些难受的问:“真的无药可解?”   她说完,便感觉到自己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孙策打开她的手掌揉了揉,然后又放回在了她的腿上。   楚楚感觉到对方离开的温度,手指蜷缩,却没有反应。   周瑜看在眼中,垂眸喝茶,却在瞬间闪过一抹自嘲。   华佗摸摸下巴,与老道士对视一眼,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眸中皆含着笑意。   唉,他们真的是老了老了,也该是围观年轻人的爱恨情仇的时候咯。   不过见小女娘的眼睛开始变红,华佗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周瑜抬眸看着华佗,道:“华神医刚才为何不直说。”   孙策也道:“就是就是。”   楚楚浑身一激灵,缓和了些情绪,赶紧问:“什么办法?”   见小辈抱怨,华佗摸了摸面前的胡须,看向了张作:“这还得问张道长了,这也是我请他来此的原因。”   周瑜道:“张道长,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道德伦理,都可直言,只希望张道长不吝赐教。”   孙策亦是点头:“是极。”   张作看着孙策,又看了一眼周瑜,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眼睛精光一闪,道:“我与元化兄多年好友,他既然将我请来,我应了,来到这里等三位前来,自不会拿乔,只不过我擅毒物,若是要解其毒,怕是凶险至极啊。”   孙策皱眉,紧张询问道:“怎么个凶险法?”   张作拿出了两个小小的瓷瓶,道:“这里面之物,传言说食之能解百毒。”   楚楚道:“解百毒?这天下还有这等稀罕物?简直闻所未闻。”   张作摸着小胡子,淡淡一笑:“那是因为你见识太少。”   他解释道:“这不是药,是毒。”   楚楚疑惑:“毒?”   无药可解,但是可以以毒攻毒?   张作道:“里面是至阴至毒之物,服用之后剧毒融入骨血之中,寻常毒药便都伤不得己身,便也有了传说中解百毒的功效。”   楚楚指着瓷瓶道:“所以我吃了里面的剧毒之物,就能解了我身上的毒,但是我又会含有瓷瓶中的剧毒,道长可是这个意思?”   张作点头:“聪明。”   楚楚深吸一口气,面上紧张的问:“那我吃了这个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第62章 雌雄蛊   楚楚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问完后便又垂眸看向桌上的两个瓷瓶,心中更是鼓动如雷,手掌心也出了汗。   此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张作身上。   他淡淡道:“此物既是至阴至毒,毒性发作后浑身便会彻骨冰寒,且会暂时失明。”   楚楚倒吸一口凉气,可又因实在难以忍受身上的那种下三滥的毒,对此还心存希望,依旧好声好气的询问:“那可有解决的方法?”   张作便道:“自然。”   他伸出手指着瓷瓶道:“这里有两个瓷瓶,一个是至阴至毒之物,一个是至阳至毒之物,它们乃是一对雌雄蛊。”   楚楚惊讶:“蛊?”   她满脸都是问号,这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还真有蛊这种东西?   周瑜道:“南越人善养蛊,将虫蛇喂以凶猛的毒药,致使它们在蛊中相互缠斗,胜者则成为蛊虫,因此蛊虫含有剧毒,能杀人于无形。”   张作点头,解释道:“没错,此对雌雄蛊乃是我游历南越得到的,雄蛊喂以至阳之毒而成,雌蛊喂以至阴之毒而成,分开便是剧毒,若是交融,便互为解药。”   闻言,孙策看向了楚楚,见她垂眸思索,便询问道:“既然雌蛊能解了楚楚身体中的毒,那是不是可以服用雄蛊,便能解了她身上的至阴之毒?”   张作摇头:“非也。”   他精明的眼睛在孙策和周瑜身上来回扫了几眼,便看着低头思考的楚楚,道:“雌雄蛊不能同时服用,至阴至阳之物直接在体内相冲撞,强烈的药性会导致直接将人致死,不然我也不会说此事凶险。”   楚楚便道:“还请道长直言。”   张作道:“你若是服用至阴至毒的雌蛊,则需另一人服用雄蛊,双方以血为药引,便可各自压制体内的雌蛊和雄蛊,如此便不会有副作用了。”   周瑜道:“那为何又说凶险至极?”   张作便继续解释道:“而蛊虫种入体内之时,一个浑身冰寒,似被冰冻三尺寒冰之中,一个浑身滚烫,如入火场焚烧淬炼,捱过去才能种蛊成功,若是捱不过去,便会毒发身亡致死。”   楚楚终于回神,闻言点点头:“看来确实凶险。”   她抿了抿嘴,心中依旧有疑惑:“那若是种蛊成功,我解了毒,那双方体内的蛊虫是否可解?”   “自然可解。”张作摸摸自己的小胡子,一脸正经道,“既然是雌雄蛊,自然是,行夫妻之实,便可解蛊成功。”   他继续道:“不过只要蛊虫寄生成功,因蛊虫与你是寄生关系,即便蛊虫发作也不会再伤及性命,即便没有服用雄蛊之人的血液为引压制,也不过如我刚刚所言那样,浑身冰寒,暂时失明罢了。”   楚楚听了半天,她算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瓷瓶中的是一对雌雄蛊,雌蛊乃是至阴之毒,种蛊成功之后便会将她体内的毒吞噬,但是体内的雌蛊会时不时蛊毒发作一下,不致死,但是会有浑身冰寒和暂时失明这两个副作用。   若是这一点副作用都不想有,便可让另一人服用雄蛊,用对方的血为药引,压制蛊虫的毒性,免得蛊毒毒发受苦,而同样的,楚楚身上的血也能作为压制对方身上的蛊毒的药引,也可以让对方不会蛊毒发作。   雌雄蛊相互解蛊也非常容易,便是两人睡一觉,蛊虫便可解了。   最为凶险的,应该便是种蛊这一环节。   楚楚长叹一口气:“确实凶险。”   她懒散的趴在桌子上,面容木然:“不过倒也可以尝试一下,可是要找另一人一起种蛊,怕是有些难了。”   至于睡一觉什么的,比起性命而言,倒是无所谓的。   只是谁又甘愿为她服用含有剧毒的蛊虫?若是种蛊不成,蛊虫毒发,那可是真要命的。   想了想,楚楚抬头幽怨的询问张作:“那暂时失明会持续多久?”   要是不长,那她也愿意试一试的。   主要是身上的欲毒不发作还好,发作起来就要想找男人睡觉,对于她一个小女娘来说过于阴损了。   张作道:“蛊毒三月发作一次,一次持续三天。”   楚楚浑身一激灵,直接坐直了身体:“那我要种这至阴至毒的雌蛊!”   三个月发作一次,失明三天,那可比现在好多了。   而且还有雄蛊,等以后她好好物色一个意志力坚强的人,以利相诱让他服用雄蛊,到时候嗯嗯啊啊便能解蛊了,也就不用再失明。   华佗提醒道:“楚楚,此事终究是过于凶险了,你可要想清楚。”   “不行。”   “不行。”   楚楚刚要点头,她左右两边,孙策周瑜同时出声,直接打算了她的话。   她不由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华佗和张作两人对视了一眼,便道:“不如三位先商议一番,再做决定吧。”说完,他们二人便出去了,贴心的留下了空间给三位少年人。   孙策皱眉道:“种蛊之事太过凶险,你半月发作一次的欲毒,直接找个男人便可,还不至于让你如此冒险。”   楚楚看着孙策,见他面容紧张的死死盯着她,那般的真心实意。   她抿嘴笑道:“随便找那个男人,谁都可以吗?”   孙策紧盯着她,没说话。   楚楚又道:“还是只能找我的好兄长们?”   孙策见她用自己的说过的话来堵他,他又气又无奈,手摸摸她的脸,没好气道:“还是这般的记仇。”   他的语气太过轻柔,眼中含着宠溺,口中却强硬道:“但是在身体里种蛊,绝不可以。”   楚楚似乎没有发现他眼中的不寻常,冷哼一声:“身体是我的,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她就不信,那蛊虫能毒死她不成。   她这些日子,她的脸面,她的里子,可是被欲毒给丢了一地。   若是更多的人知道她身上中了欲毒,那么迎接她的将是污言秽语,她在士林和民间苦心经营的一切好名声,都将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只要不是让她一直失明,那她都可以赌上一赌。   楚楚无奈道:“唉,你们不懂,女人和男人所面对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我身上那种下三滥的毒,一定要解。”   周瑜低头摩擦着茶杯,提醒道:“如今你已经及笄,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若是你与人成亲,即便是身上的毒每半月发作,便也不足为惧。”   楚楚还没说话,孙策便立即反驳,声音咬牙切齿道:“不行。”   周瑜含笑问他:“为何不行?”   孙策双手抱胸,看着衣摆上显眼的白色,道:“不行就是不行。”   两人便又将目光看向了少女身上。   楚楚顿时感觉到了压力,忍不住也拿起茶杯喝水压惊,这才道:“我,我还小呢,成亲之事,还是不用着急。”   周瑜便询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要种蛊?”   楚楚低头道:“十二岁那年,我碰过张作,他给我算过一卦,他人是个有本事的,而华神医跟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自然也不会害我,我觉得他们既然这般提议,便有能力保我的性命。”   周瑜点头,直接道:“行,你若是在体内种入雌蛊,我便种入雄蛊,以血为药引,为你压制你体内的蛊毒。”   楚楚闻言,抬头,面上惊讶的看着眼前人。   此事这般凶险,他竟然愿意。   楚楚心中感动,不过还是拒绝了:“阿瑜兄长,此事最初本就是我自己不小心,自然此事后果我需自己承担,我可不能连累了你的。”   周瑜桃花眼幽深的看着她:“若说我甘愿被你连累呢?”   孙策双手抱胸,没好气道:“不行,我不同意。”   见状,楚楚叹了一口气,摆手道:“好了好了,算了,我就听你们的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我这就去跟张道长和华神医说去,之后再想其他的办法。”   孙策道:“确定?”   楚楚点头:“确定。”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两人都看破她的搪塞,他轻笑一声,道:“好,你去说吧。”   楚楚起身,立即道:“嗯。”   应了一声之后,楚楚立即小跑着出去,瞬间就没了影。   等孙策和周瑜两人走出去时,便见楚楚一脸可惜的道:“华神医,张道长,你们说的解毒之法,我们商议了一下,实在过于凶险,我这人怕死,便还是算了。”   张作微微一笑:“无碍。”   楚楚依旧一脸装模作样:“不管怎么样都是楚楚欠你们一个人情,若是以后有事便可来寿春寻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帮忙。”   于是三人便与张作和华佗告辞了。   等离开了华佗住处,孙策双手抱胸,眼神犹疑的看着她:“这么快就妥协了,楚楚妹妹,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楚楚眨了眨眼睛,一脸心虚,满胡言乱语道:“我想了想,确实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冒险,不就是每半月找个男人舒缓而已,算不得什么的,算不得什么的。”   若真算不得什么,她在得知此那欲毒无解之时,眼睛里便不会掉小珍珠了。   孙策和周瑜心里明白,却都没有点破。   楚楚道:“看着天色已晚,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客店休息一晚吧。”   孙策闻言挑眉,含笑道:“项城终究不是一年前的项城,想来不宜久留,既然天色已晚,还是先出城和部队汇合再说。”   楚楚浑身一僵,她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睛,又清了清嗓子,劝说道:“阿策兄长不必如此谨慎,我觉得还是可以先找个客店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出城也可的。”   她转身看向周瑜:“阿瑜兄长,你说对不对?”   周瑜已经骑在马上,桃花眼居高临下的看她,淡淡道:“我觉得阿策说得对,项城不宜久留。”   楚楚低头不说话了,气鼓鼓的摆弄自己的发丝。   下一刻,人便被孙策扯上了马,她整个人被少年郎君紧紧的圈着,浑身动弹不得。   楚楚气道:“我没说不走。”   孙策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声好气道:“听话,会有其他办法的。”   楚楚捂脸,声音闷闷地:“你们不会以为,我会晚上偷偷去找华神医吧?我保证不会。”   孙策不为所动。   楚楚道:“好好好,出城就出城,我自己骑马,行不行?”   孙策也不为所动,他低声道:“我可不信你,你向来满嘴胡言没个实话,若是你……”   他没有说下去。   只要是想到有一天会失去她,孙策便顿时感觉心脏被剜了一下,不由将楚楚搂得更紧,似乎这样才能永远将她拥在怀中。 第63章 眷念   楚楚见孙策玩赖皮,她拍拍他的手,嘴上讨好道:“好了,好兄长,你松开嘛,腰都被你勒断了。”   周瑜目光淡淡的看向二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随后只道:“走了。”   孙策手稍微松了松,眷恋的蹭了蹭楚楚,他偷偷道:“你把我当成好兄长,也只能将阿瑜当成好兄长,知道了吗?”   楚楚闻言,便转身去看对方。   俊美的郎君眼睛含笑,伸手捧着她的脸,凑近她与她鼻尖相碰:“嗯?”   楚楚心一跳,双手抵住对方的胸口处,赶紧点点头:“当然了当然了,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在我心中都是一样重要的。”   长这般好看,又凑这般的近,勾引她就算了,还让她只能把他当成好兄长,怎这般的过分的。   孙策便用手指磨擦了她的脸颊,放她下马:“走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众人便骑马离开项城。   骑了快二十里,天已经黑了,众人便停在山野之间修整,楚楚有些困,见众人在扎营,她在石头上撒了驱虫粉,便趴着小眯了一会儿。   秋夜转凉,夜风吹着人身上便也将肌肤的温度带走了,还是有些冷的。   她假寐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身上被盖上了毯子,周围点起了火,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孙策将柴加入火堆之中,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阿瑜,若是楚楚一定要种蛊,另一个蛊,要由我来种。”   周瑜道:“不行。”   孙策冷哼:“你让让我怎么了?”   周瑜也冷冷道:“让你去死吗?”   两人都见过楚楚得知身上的毒无解时哭得惨兮兮的样子,便是一向不参与战争的她也要亲自带兵攻打平城为自己报仇。   由此可见对于此事她是多么的恼恨,如今有了解毒的办法定然是不愿意错过。   孙策往火堆里又加了根柴,唉声叹气道:“我这不是见不得咱们的好妹妹受苦,也见不得好阿瑜受苦嘛。”   周瑜道:“你今天偷偷跟楚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孙策挑眉:“我知道你听见了。”   周瑜便淡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说给我听的。”   两人对视,紧接着一笑。   孙策这才道:“我信不过别人,你也信不过别人,那这雄蛊只能我们两人之中选出一个来。”   两人都看向了睡得喷香的少女,她此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孙策继续道:“老规矩,抓阄,谁抓到,就听谁的。”   周瑜颔首。   接着孙策补充道:“无论是谁抓到,都不能那样碰她,即便她自己愿意,也都不行。”   面前的人,是兄弟,是妹妹,但绝不能是情敌,是爱人。   平衡一旦被打破,对哪一方,都将是彻骨的疼痛。   周瑜闻言,便笑道:“要是她要嫁给别人,怎么办,让不让她嫁?”   孙策冷哼一声:“你说呢。”   两人便按照老规矩抓阄。   这时楚楚已经被热醒,她见到周瑜和孙策都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便挠挠头道:“二位兄长这是专门守着我,担心偷跑了吗?”   周瑜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你想多了。”   孙策看着她,也是挑眉一笑:“你醒来就提及这个是不是在做贼心虚?”   楚楚瞪大了双眼,一脸无辜:“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我?我能是那样的人吗?不,我不是,我是一个善良本分从不说谎的好人。”   孙策点头:“嗯,是,是是是。”   这时周瑜将烤好的鱼给楚楚,道:“先吃点东西。”   楚楚抿嘴一笑,道:“还是阿瑜兄长最好了。”   孙策道:“难道我对你不好?”   楚楚将头扭到一旁,没好气道:“你惯会气我。”   这话孙策没法反驳,他给她整理了一下发丝,道:“行了,你慢慢吃吧,吃饱了好回去帐子里继续休息。”   楚楚确实饿了,便默默吃鱼。   晚上众人休息了两个时辰,楚楚便走帐子中走出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走到无人处将两个瓷瓶拿出来看了看,又将陈旧的纸打开,借着月光默默的看了起来。   “不睡觉,在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楚吓了一跳,便赶紧将手上的东西收起来,转身露出一副被吓着的表情,委屈巴巴道:“阿策兄长,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吓人的吗?”   孙策走近,伸手:“给我。”   楚楚抿嘴,装出一副不懂的神情:“给你什么?”   然后她摆摆手,道:“阿策兄长,太晚了太晚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正要走,楚楚胳膊就被孙策给抓住了,随后她整个人就被对方扯进了怀中,被牢牢固定。   对方胸膛的火热,即便是隔着几层的衣裳,也依旧传到了楚楚的身上。   她似乎还听到了对方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强壮而有劲。   楚楚有些腿软,她便不挣扎了,仰头去看孙策,而对方也低头在看她,嘴上正含着一抹揶揄的笑。   他道:“好妹妹,你还真能装。”   楚楚嘴硬:“装什么?我没装。”   孙策诱哄道:“你将东西拿出来,我就松开你,好不好?”   不好。   楚楚将脑袋怼到对方胸膛上,沉默不语,心中冷哼,不就是抱抱嘛,抱吧,抱吧,吃亏的反正不会是她。   孙策见她也玩赖皮,便揉了揉她的腰窝,随后又往下揉了揉,直接将怀里的小女娘揉得软趴趴。   她求饶:“好兄长,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孙策却没吭声,他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处,将人搂得更紧,语气中全是飞醋:“上次你毒性发作,你和阿瑜两人……”   他想问他们做了什么,却又止住了,到嘴的话却怎么也不敢问出来。   孙策自己从来没有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也有怂的时候。   而楚楚胳膊回抱着孙策的腰,语气软乎乎的,讨好道:“唔,好兄长,松开点好不好,快呼吸不了了。”   孙策便松开了些,然后气得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小没良心的。”   有些东西一旦破开了一条缝,就会逐渐演变成开闸洪流,只会越加的欲壑难填。   孙策便又有些不舍的放开了她,道:“离开前华神医已经告诉了我和阿瑜,那对雌雄蛊已经交到了你的手上。”   楚楚一脸惊讶,气道:“明明他跟我说好的绝不会告你们,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孙策颔首,微微一笑。   楚楚顿时明白过来了:“好你个孙策,你故意诈我!”   孙策伸手:“拿来。”   楚楚低头沉默。   树影婆娑,秋风袭来,带着凉意,孙策的声音也如凉风一样冷了:“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其实楚楚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知道孙策和周瑜的性格不同,因此与孙策和周瑜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是不太一样的。   她不敢忤逆周瑜,却敢与孙策互怼。   这时孙策语气含着冷意,她便有些害怕了,这位才是东吴主公,她却又不想动。   难不成口口声声说是只是自己好兄长的少年郎君,还能伸手摸进她衣裳中不成?   楚楚抿嘴鼓气,倔强的不动。   然后她的脑袋被弹了一下,孙策没好气道:“又倔。”   楚楚抱着头,蹲在地上,然后委屈巴巴控诉道:“你凶我。”   孙策叹了一口气,也蹲在地上:“委屈了?”   楚楚重重点头:“对!”   孙策便道:“那就委屈吧。”   楚楚装不住了,起身要跑,又双叒叕被孙策抓住了,她皱眉:“不带这样的!”   孙策道:“将蛊给我,我就让你走。”   楚楚发现了孙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换了对策,便笑了笑故意走近他,手指点在郎君的胸膛,眉眼带着些媚:“我还有三日身上的毒就会发作,便会时时刻刻的想要男人的亲吻、抚摸和……”   她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僵硬,心中偷笑,便又故意踮起脚,鼻息喷洒到对方的喉结处。   楚楚声音也越加的软绵:“阿策兄长,你说,若是我的毒不解,我应该找谁帮忙?”   楚楚道:“用好兄长的……”   她轻笑一声,继续道:“手吗?”   孙策身体只是僵硬了片刻,看着她眼中的愉悦,就知道是这小女娘故意的,便挑眉一笑:“你想的话,我也勉强愿意。”   楚楚见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她目光一边,怀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妾室了?”   孙策眼睛微眯,反问她:“为何这般问?”   楚楚回神,没答话了。   他笑道:“你这般问我,你是想我有妾室,还是没有妾室?”   楚楚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有没有妾室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策心中冷哼,对阿瑜就是让他二十四岁之前不许成亲,还不许有妾室,而到了他这里便是跟她没关系了。   他咬碎了牙:“跟你没关系?”   闻言,楚楚有些心虚,她其实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的平静。   她不想周瑜成亲娶小妾,是因为担忧害怕自己将来会嫁给对方,因而接受不了。同时她心里又不想孙策也成亲娶妻,也不愿他有妾室,这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了。   楚楚心中即是酸涩,又是害怕,便点点头,嘟囔道:“本来就没关系。”   她将两个瓷瓶都掏出来,塞进孙策的怀中。   楚楚赶紧道:“好了好了,阿策兄长,给你了给你了,天色已晚,太困了,明天还得继续赶路,我回去继续补觉了。”   然而孙策还是没有让她走。   楚楚是真生气了:“阿策兄长,你又要干嘛?”   他摸摸她的脸,语气认真:“好妹妹,你知道的,我向来洁身自好,没有成亲,自不会有妾室。”   楚楚心中突然有一种情绪上来,便将他推开,别开脸冷哼,没好气道:“我真的就是随口一问的,这话以后阿策兄长应该跟自己的妻子说去,跟我说做什么?”   她转身:“真的困了,要去睡觉了。”   说完小女娘就赶紧跑回了帐子,她将脸埋在被子里,心中忍不住哀嚎。   完蛋了完蛋了,蛊虫被拿走,三天后她会不会又要丢脸啊? 第64章 怨念的小眼神   楚楚手上的雌雄蛊自从被孙策缴获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打霜了的茄子,蔫蔫的,看上去老可怜了。   然而孙策他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楚楚撩拨不过,打不过,又说不过,偏又生不起他的气来,让她整个人不上不下的。   由于上次冷水已经带不走她的体内的灼热,因此与部队汇合之后,楚楚便让人寻了硝石一个人在帐子中鼓弄制冰。   孙策与周瑜进来的时候,楚楚用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二人。   她穿着浅绿色的交领襦裙,黑色的头发梳成垂髻,腰间依旧挂着孙策之前送给她的刀,有几缕发丝垂落挂在脸上,美得令人呼吸都轻了几分。   楚楚起身,双手抱胸,气呼呼道:“二位兄长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孙策没说话,将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递上:“等一下,换上它。”   楚楚展开衣裳,即便没沾水,衣裳也是微透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柔润亲肤。   她的小脸蛋顿时爆红,看看周瑜,又看看孙策,见一个表情淡定仿佛像湖水一样平静,另一个抱胸上下打量她,面上噙着一抹轻笑。   “换?换上它?”   “开什么玩笑!”   楚楚就要扯掉,便听到孙策笑道:“没跟你开玩笑。”   周瑜抬眸,目光紧盯着她,突然再次开口问道:“你如今中了这毒,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亲,却为何不愿?”   楚楚皱眉:“这跟换上这衣服有什么关系?”   周瑜淡淡道:“没关系。”   闻言孙策也不由紧盯着楚楚,不愿错过她的一丝情绪波动。   楚楚便将薄衫丢一旁,自己坐在帐中的席子上,便拿了两个蒲团递给两人:“好了,你们先坐。”   其实她不止一次跟两人提及过她不愿意成亲了,还说过想要养面首这样的胡话。   楚楚给自己倒了水,解释道:“我治蝗虫,推广小麦,救袁氏门生,以此获得名望,目的也不是为了将来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继续道:“你们也是知道的,在这个世道,女子一旦成亲则会终身被夫家束缚,过着依附他人仰人鼻息的日子,终日不得自由,若是成亲让我失去自我,我自不愿意嫁。”   因此即便楚楚身上的毒,折磨她欲生欲死,她也不愿意考虑成亲的事情。   周瑜淡淡道:“原来如此。”   孙策摸摸她的头,乐道:“那便不嫁。”   这时千喜让人端了一个浴桶进来,里面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楚楚皱眉:“这是做什么?”   周瑜解释:“药浴。”   孙策也拿出瓷瓶,道:“浴桶中的药汁,是张道长给的药浴配方,里面是剧毒之物,需要你在里面泡上一个时辰,再服用蛊虫,半日内不毒发身亡,便可种蛊成功。”   闻言,楚楚一脸惊喜:“这么说来,两位兄长的意思是同意我种蛊虫,以毒攻毒了?”   孙策便将衣衫拿给楚楚,挑眉道:“换上。”   楚楚拿着薄衫放在心口,瞪了孙策一眼,便跟周瑜告状:“阿瑜兄长,你看阿策兄长,他太过分了。”   周瑜桃花眼含笑,声音不紧不慢:“这里有没有外人,你害羞什么?”   楚楚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视线在划过对方的嘴唇时呼吸一窒,她气鼓鼓道:“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周瑜起身,也将孙策给拉了起来,道:“我们就在帐子外面,有事便叫我们,至于这衣裳……”   他扫过她的胸前,语气极淡:“你若是想不愿意穿,也可□□。”   楚楚感觉胸前烫了起来,然而周瑜以经拉着孙策走出了帐子,让她有气没处发。   恶趣味!   臭味相投!   难怪是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兄弟,都是一样的爱欺负她!   楚楚看看药浴,又看看薄衫,最后还是将身上的衣裳换下,穿上薄衫。   那衣衫微透,贴身包裹着美丽的躯体,若是帐内有人,定然是让人血脉喷张。   然而穿着衣服入了药浴之中,白色的薄衫被染成墨绿,她起身瞄了眼,衣衫便是一点不透,便又坐回了浴桶中。   好嘛,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浴桶里的药材全是剧毒之物,楚楚入水没多久,便感觉到药物浸入皮肤,浑身火辣辣的疼,全身都燥起来了,她额头也冒出了汗水。   她一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忍不住了,便想要用手抓身上的皮肤,却隔着衣裳,锋利的指甲这才没有划破细嫩的肌肤,才知道他们为何一定要她换上薄衫。   没多久,她实在受不了了,便想要逃出浴桶。   然而楚楚早被折磨得没有力气了,往外爬的时候撞到了瓷瓶,发出了一丁点声音,随后孙策和周瑜两人便着急的进来了。   孙策上前按住她迫使坐回浴桶之中,没好气道:“是你自己要种蛊,现在又要半途而废吗?”   周瑜将瓷瓶捡起来,默默走到楚楚对面,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呜呜呜……痛……”   她嘴唇痛得哆嗦,便是说话也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周瑜提醒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   时间好长啊。   楚楚的肌肤被药材烧得通红,痛的同时她甚至感觉到体内的毒也被激活了,让她更为难忍。   她小声问:“我会不会死啊?”   孙策摸摸她的小脸,道:“不用怕,我和阿瑜都在呢。”   楚楚便眼圈红红,小声嘟囔:“就是你们在,我才会死得更快呢。”   她额头上的汗,从额间流到眼睛了,她正要伸手擦眼睛,又想起手上全是剧毒的药,便一时间不知所措。   周瑜便拿出一块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汗。   他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情绪的,唯有眼睛里划过一丝深沉。   楚楚见状,抿嘴道谢。   周瑜“嗯”了一声,便又退离了一步。   少女躺在浴桶之中,肩膀裸露在外,双腿在水下交缠,只有两只脚搭在浴桶边沿,而扬起修长的脖颈仿佛能轻轻折断。   她因为体内的毒已经被提前激出,因此发出呜呜咽咽的吟咛。   楚楚想要。   身上的疼痛却又给她带了前所未有的冷静,简直要将她弄得欲生欲死。   明明是这般的脆弱,却又多出了几分旖旎之色,让人想要狠狠的欺负。   过了一会儿。   孙策见她实在难受,脸上有些着急,不由道:“阿瑜,还需要多久?”   周瑜摩擦着瓷瓶,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时还不行。”   在不到三平方的帐子中,便只余三人,空间却依旧显得窄小了些。   楚楚整个人趴在浴桶上,她被折磨得都想自暴自弃了,她很想让人帮帮她,却愣是不敢开这个口。   她心里清楚无论是孙策和还是周瑜口中的好妹妹,她自己口中的好兄长,都是骗自己的鬼话罢了。   却是不敢说破,说破了,有些东西就变质了,只能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们是兄长,只是兄长,即便他们……   楚楚咬着嘴唇,皱眉眉头,漂亮的脸上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她感觉到孙策在她按揉她的背,给她舒缓疼痛。   下一刻楚楚听到旁边发出的动静,将一丝注意放到了周瑜身上,便见周瑜垂眸,将瓷瓶打开,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蛊虫就是被外面的糖皮包裹着。   他走近楚楚,道:“张嘴。”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过去了。   真的好久,竟是如此的煎熬。   楚楚松了一口气,看着黑色的药丸心中却突然有些害怕,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能乖乖听话将药丸给吞咽了下去。   见她吞咽之后,周瑜便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喂给她喝,润润嗓子。   孙策赶紧道:“怎么样?”   楚楚刚药丸吞咽下去之后,并没有感觉到异样,隔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从小腹开始,一股凉意舒展至身体四处,感觉到体内的灼热慢慢的降下去了,就连肌肤的疼痛都减轻了些。   她点点头:“好像,好些了。”   孙策提醒道:“不要放松警惕,这只是开始。”   楚楚点点头:“嗯。”   隔了一会儿,她又问:“阿策兄长是怎么知道的。”   孙策摸摸她的脑袋,没好气道:“你身上不疼了?还有心情管气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了?”   楚楚却没说话了,她双手抓紧浴桶边沿,浑身开始哆嗦,那简直是又冷又疼,感觉是入了十月寒冬,要被冻住了。   这一晚,她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很痛,偏偏又不能晕。   这一晚楚楚是真的受尽了折磨,一直将她折磨到了很晚。   不过这苦吃得也值。   翌日。   楚楚穿了一身红衣走出营帐,呼吸着新鲜空气,听着山林中的鸟叫虫鸣,感觉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浑身精神抖擞。   见到周瑜,她小跑着过去,道:“阿瑜兄长,我想吃鱼。”   周瑜把玩着手中的萧,淡淡道:“看这样子,经过一夜,你倒是恢复得不错?”   “那当然了。”楚楚点点头,眼中得意道,“我就知道华神医靠谱的,既然他张道长提出了给我种蛊,便是有把握的,他们这些医者便是这样的,只会吓唬人。”   孙策这时候走来,没好气道:“看来你是记不住昨晚发生了什么了。”   楚楚皱眉:“胡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孙策道:“那就是说,你还记得自己痛晕了过去?”   楚楚惊讶:“有吗?”   孙策满脸无语:“有。”   他道:“我和阿瑜差点以为你挺不住,要小命不保,甚至都考虑将你埋哪了,没想到你竟然又活了。”   楚楚道:“胡说八道。”   她这般丢人?   不承认,打死不承认。   “对了。”楚楚赶紧道,“阿策兄长,我身体里既然中了雌蛊,雄蛊呢?你把雄蛊给我,我自己保管。”   孙策撇嘴:“弄丢了。”   楚楚瞪大眼睛,没好气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孙策笑了笑,求助的看了一眼周瑜。   周瑜淡淡道:“不是说要去吃鱼,走吧。”   不是。   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鱼啊?   见两人已经往上游走了,楚楚赶紧跟上去。   她着急道:“两位兄长,你们快说,雄蛊弄丢这件事,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 第65章 酒香扑鼻   楚楚便没有心思吃鱼了,一路缠着两人,要是真丢了那她以后不仅没有办法解蛊,每三个月蛊毒发作还要被迫眼瞎三天。   她最后见缠着人没用,便不走了,双手张开在前面拦住孙策,道:“不行,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那雄蛊到底在哪?”   脸上又急又气,小脸在阳光下红扑扑的。   孙策伸手搭在楚楚的肩膀上,搂着她往前走,道:“真是缠人。”   他道:“好了,没丢没丢,我帮你保管着。”   楚楚听见他说雄蛊没丢,她才放心下来。   这可是关乎到她自身的安危,她自然不能不急不紧张。   因此听到孙策的解释,楚楚便也不生气了,脸上马上变了神色,扯着对方的衣裳道:“阿策兄长,这毕竟关乎的是我自己的安危,不如你将雄蛊给我,让我自己保管吧。”   孙策低头斜睨了她一眼,松开她,声音便淡淡的了:“怎么,你是信不过我?”   楚楚撇嘴,小声嘟囔:“当然信不过。”   孙策便立即转身,拉着周瑜就走,嘴上没好气的道:“阿瑜,走走走,她既然不信任我们,我们走好了。”   周瑜本是在一旁看着两人吵吵闹闹,见孙策拉着他走,他顿时有些无语,但还是顺从着孙策,跟着他走了。   走了没几步,就算两人都没有回头,也都能听见楚楚赶紧追上来的脚步声。   不由双双莞尔。   此时秋高气爽,河两岸的树木被秋天染了颜色,三人正好走到百年枫树下,凉风一吹便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便有无数枫叶落下,一片落叶正好落在了楚楚的手心之中。   楚楚随手将枫叶插到脑袋上,赶紧小跑上前拦住孙策和周瑜,一只手扯住一人的袖子,道:“好兄长,两位好兄长,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说说的,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们呢,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便是两位兄长了。”   说着,她好声好气道:“那阿策兄长为我保管就是了。”   孙策见她满脸讨好的笑意,便哼哼道:“你的脸变得可真比翻书还快啊。”   楚楚一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   周瑜在一旁轻笑,劝道:“阿策,既然她说让你保管,那你就帮她保管吧。”   “行,就听阿瑜的。”孙策似被周瑜劝住了,便与楚楚说,“那蛊虫我就帮你保管了。”   楚楚点头:“得咧。”   反正现在她也不知道将雄蛊喂给谁,拿着也无用,要是真的弄丢了,那么她就可以以此作为要挟孙策,哼哼。   周瑜目光轻扫在楚楚的脸上,道:“此事毕,便要去寿春了。”   孙策闻言也点点头:“没错,我得去向袁公要回我阿父旧部。”   楚楚道:“嗯嗯,回寿春了。”   最后三人在岸边用虫子钓几条活鱼上来,吃过鱼之后,千喜带着众人也收拾好了,于是便赶回寿春。   因为回去的时候,众人并不着急,于是她便将过路山头的贼寇全剿了,贼首杀了,其他人全部被她分散编入了自己的队伍中,等他们一路回到寿春的时候,楚楚手上的兵已经从一千扩展到了三千。   桥蕤这时候已经知道平城被楚楚给攻破的消息,也知道刘表后来派兵去援平城,却被打得溃散的事情,便明白自己这个女儿并非是寻常之辈。   等她回到寿春的时候,他便也没有要回她之前借给她的兵。   然而孙策去找袁术要回孙坚的旧部之事,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这时候孙坚的旧部已经被孙贲给收编了,孙贲是孙策的堂兄,袁术以孙策与孙贲是堂兄弟为由,认为对方不会亏待他,提议让孙策去投奔孙贲去。   孙策不愿,准备前往丹阳,去投奔他的舅父吴景,而吴景此时正在丹阳做太守。   而周瑜离开舒县有些时日了,也要暂时回去处理家中事务,屯粮聚财,以为将来起事做准备。   于是,三人便又将分离。   楚楚知道历史上袁术后来归还了一千兵给了孙策,便道:“阿策兄长,如今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我舅父一定会将孙伯父的旧部还给你的。”   孙策道:“借你吉言。”   由于要离别,因此楚楚便邀请了孙策和周瑜一起去了庄子上,之后在酒窖拿了几坛子烈酒在亭中喝,算作离别酒。   亭子旁的荷塘里的莲叶早就枯萎,加上秋季雨水少,便只能看见一片淤泥,看上去有些凄凉。   楚楚道:“这酒可是我自己酿的,比如今最烈的酒都还要烈。”   孙策挑眉道:“哦?你还会酿酒呢?”   楚楚将一坛子酒打开,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鼻。   她便殷勤的给孙策和周瑜都倒了一碗,推过去:“二位兄长,尝尝?”   说完,面上很是期待。   孙策挑眉,喝了一口,感觉口腔极辣,便道:“这就确实烈。”   于是两人都同步的看着周瑜,他道:“阿瑜,你也试一试咱们楚楚妹妹的手艺。”   周瑜便在两人的眼神中默默的尝了一口,道:“确实不错。”   楚楚赶紧道:“若是二位兄长喜欢,离开后我让仓管事多给你们装上几坛子酒。”   话刚说完,她便见着孙策的左手包扎着,眼前疑惑:“阿策兄长,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孙策看着自己的手,又瞥了一眼楚楚,笑道:“练剑的时候,不小被剑刃给割伤了。”   楚楚皱眉,道:“那下次阿策兄长还是小心些为好。”   骗鬼呢!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周瑜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与楚楚道:“华神医乃是当世神医,如今你已经成功种蛊,应写信告知他,也好让华神医和张道长都知道此事,免得他们担忧。”   孙策也点点头:“没错,你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华神医,说不定他能有其他办法压制你体内的蛊毒,免得你毒发眼瞎。”   楚楚抿嘴,笑眯眯道:“若是华神医和张道长真还有其他的办法,那天他们就会告知我了。”   她目光瞟了一眼孙策的手掌,便道:“不过我确实应该写信告知华神医和张道长,这礼数要有的。”   见她答应下来,孙策和周瑜便没有说什么了。   于是三人便继续喝酒,一直喝到了深夜,等翌日楚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孙策和周瑜已经拜别了袁术和桥蕤,离开了寿春。   楚楚梳洗之后,也没吃东西,便散步到了昨晚他们三人一起喝酒的亭中,靠在了亭中的柱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莲池的残荷。   幽从道:“女公子,仓管事已经在外面候着,是来送账本的。”   楚楚点点头,便先去见了仓管事。   这三年袁夫人已经将庄子上放权给楚楚管理,楚楚除了弄杂交小麦和杂交水稻之外,便是研究怎么提升土地的肥力。在楚楚的管理下,庄子上产的粮食的产量,经常比预估的产量还要高。   因此除去交给袁夫人的粮食,她手头确实是有粮的。   见了仓管事之后,楚楚便拿了信纸给华佗写了一封信。   写完之后,楚楚又交代了幽从给她找了两个瓷瓶。   幽从多嘴问了一句:“女公子,你要瓷瓶做什么?”   楚楚道:“给人送解药。”   幽从不解:“解药?”   楚楚但笑不语,道:“你只管拿来便是。”   等幽从将瓷瓶拿来之后,楚楚便让幽从退下了,她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盯着瓷瓶好一会儿,有些愣神。   其实楚楚怕死又怕痛。   可在这个世道,死亡才是常态,各种痛苦弥漫在所有人的周围。   没有人能够例外,或许她也一样。   想到这里,楚楚回神,便伸手到腰间将卡在腰带上的蝴蝶小刀拿下,刀刃被她用烈酒消毒之后,她就心一横,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便瞬间涌了出来,楚楚打开瓷瓶,将手掌握拳,让手掌的鲜血一点点的灌满瓷瓶,直到两个瓷瓶都灌满为止。   她给自己上了药后,便吩咐在门口候着的幽从道:“幽从,去让碧溪叫人将信和这两个瓷瓶,送去给暂住项城的华神医。”   幽从进来,便见到楚楚的手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这次倒是识趣的没有再问什么。   她将东西拿了便要退出去,楚楚便又吩咐道:“对了,顺便去酒窖选几坛年份长的好酒,一同送去。”   幽从点头:“喏。”   数日后。   项城。   华佗在看见楚楚的信之后,不由和张作抱怨:“瞧瞧这小女娘说的什么,我还以为她脑子还是个聪明的,还知道送两瓶自己的血来,没想到信上却说让我拿她的血来研究研究,能不能制出压制蛊毒的药来。”   张作道:“那你许是不知道,那小桥乃是与我一样,乃是擅易之人,她哪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吨吨喝着烈酒,脸上潮红,用一副过来人的神情笑言道:“不管小桥说了什么,但是这双方的药引,不也是都送到你这了。”   华佗闻言,也笑了:“这倒是。”   随后他不由感叹了一句:“这辈的年轻人,心思倒是复杂。”   于是便让送信来的人在项城小住几日,便将药制好之后,又让人送了回去。   兴平元年的初冬,寿春早早的就下了雪,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作为岭南人,每次下雪楚楚都很激动,即便是寒冬腊月的,也忍不住跑去外面堆雪人。   只是有一个不太妙的消息传来,因为楚楚已经及笄,袁夫人便开始准备给她物色郎婿。   正是梅花绽放的季节,袁夫人便让楚楚从庄子上回桥府,准备参加她舅母冯夫人办的梅花宴。   楚楚顿时吓了一跳,便以带兵剿匪为借口,大冬天的带了百来人出了寿春县。   她想了想,带兵一路跑到了泾县。   在泾县,果然遇到了孙策。 第66章 孙策受伤   彼时天正下着大雪,前面看不清路,楚楚让众人原地修整,却见到一个黑影缓缓移来。   楚楚站着没动,心情竟然奇异的平静。   少年郎君穿着黑衣,素白腰带将劲腰勾勒而出,北风呼啸,将他的发和衣裳吹得猎猎作响。   楚楚走近他时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皱了皱鼻子,紧张关切地询问:“这么重的血腥味,阿策兄长,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孙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眉眼含笑:“你怎么在这儿?”   楚楚也没有回答,直接上手去摸,却在腹部摸到了一丝温热,她正要看便听见对方一声闷哼。   孙策便搂着她,将整个人的重量放到了她身上,他道:“在泾县中了埋伏,不小心受点了伤。”   楚楚看着手上的血,竟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哆嗦,她赶紧道:“我叫人来给你包扎。”   她要走,对方却死死将她抱住,道:“如果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就放干我的血给你制药,好不好?”   楚楚又急又气:“你胡说什么!”   孙策眷恋的在他脖间深吸一口气,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轻笑一声:“我说真的。”   楚楚便不理他了,转头吩咐人扎营,点燃火堆,去烧一些热水。   吩咐完她才对着孙策没好气道:“要是你快要死了,我就不让你保管雄蛊了。”   孙策闷笑:“那得你自己取回去。”   现在蛊虫在他体内,取回去那可是要同房有夫妻之实才行。   见孙策这个时候还不忘取笑她,又羞又气又紧张又担忧,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气:“你能不能正经点。”   孙策淡淡的“嗯”了一声,却将楚楚裹得更紧。   风雪越加的大了,见到士兵已经扎好了帐子,楚楚搀扶着孙策走了进去,并将火盆拿了进去。   帐子阻挡了风雪,里面又放有火盆,也就没有那么冷了。   楚楚让孙策靠在一旁,就要去解他的腰带,手却被对方抓住了。   他无奈道:“哪有未婚女娘去扯郎君腰带的。”   闻言,楚楚看着孙策,没好气道:“那你刚刚又不要其他人给你包扎?”   孙策便闷笑道:“你别看我流了很多血,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现在还死不了。”   见她不信,他又软了语气:“刚刚就是吓唬你的,真死不了。”   帐子的热气更甚,楚楚没吭声,直接扯了孙策的腰带扒了衣裳,便见到他的腰上被刺了半尺的口子。   伤口处的血大部分已经凝固,还有部分似因被扯到了伤口而溢出一丝血,伤口处被潦草的上了药,却没有包扎。   她松了一口气,赶紧用热水给他清理伤口边缘,然后拿了布条对着伤口包扎。   孙策便静静的看着楚楚,没说话。   帐子里没了声音,安静了下来。   外面是风雪声,帐内是炭火燃烧的噼啪声,两人因靠得极进,呼吸也在交缠着,身体好像也被炭火熏得热了起来。   孙策摸摸她的脸,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在这?”   楚楚撇嘴道:“我会掐算啊,算出你有危险,特意来寻你的。”   这话半真半假,她上次与孙策离别前,听到孙策提及要去寻丹阳太守便放在了心上,担忧他会如历史上那般在泾县撞到贼寇而遭遇危险。   加上袁夫人要商议她的婚事,于是楚楚就带兵来到泾县。   她不知道孙策到底有没有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被围困,而九死一生,只能在泾县前往寿春的路上守着。   兴平元年已经到了尾巴,若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便也会就是这个月的事情。即便没见到孙策也没关系,她就出门转转,再回寿春便是了。   楚楚在这里呆了数日,没想到真的撞见了对方。   而孙策所谓的九死一生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倒是显得她白担心了。   此时孙策闻言笑道:“你这鬼话连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楚楚哼哼道:“说实话你又不信。”   孙策便笑道:“好,信你。”   他看着楚楚,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便将人搂在了怀中,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道:“让我抱抱你。”   帐内炭火霹雳啪啦的燃烧,楚楚整个人埋进了孙策的怀中,她好半天没说话,然后仰头看孙策,眯眼提醒道:“阿策兄长,孤男寡女这样抱在一块,是不是不妥?”   孙策闷笑道:“我身上冷,抱着你取暖。”   楚楚道:“我又不是暖炉。”   不过现在她得知孙策真的只是受了轻伤,心里的担忧便已经放了下来,因此说话时眉眼弯弯,面上笑魇如花。   孙策见状心脏好像被挠了一下,从而产生了一道令他自己都唾弃的邪念。   他想将面前的少女焊死在怀中,想听她吟咛,想被她纠缠,想将她搓扁捏圆,然后亲亲她的总是爱胡言乱语鬼话连篇的小嘴。   那是男人对女人最为原始的念想,而他只想要她。   只可惜面前的小女娘假装不解风情,明明最开始在他怀中安静待着,乖巧得很,只是没一会儿她便抬起头,伸手推了推他。   她说:“你身上都是血腥,我喘不过气了,我还是让人去拿套干净的衣裳给你换。”   孙策闭了闭眼睛,这才压制住那股歇斯底里的欲望,呼出一口气后将她松开,颔首:“去吧。”   一夜无话。   翌日。   风雪已经停了,楚楚穿着一抹火红的衣裳,在雪地里堆了几只小兔子。   她手巧,雪地上的白兔就好像是真的一样,简直活灵活现的。   孙策走出帐子,见到她捧着雪团捏成球,按在另一个雪团上,然后用树枝去雕刻兔腿。   他见到她手指被冻得通红,便上前将楚楚提起,然后握住了楚楚冰冰凉凉的小手,并将手心灼热的温度传递给她。   孙策挑眉:“手这么冷,你没感觉的吗?”   楚楚感觉到他掌心滚烫,指尖瞬间被烫麻了。   她挑眉道:“那你就不知道了,这点冰寒还没有上次蛊虫入体时冷。”   孙策不可置否。   而楚楚说完赶紧抽回手,蹲下在地上抓了把雪,快速的将雪塞进了孙策的衣领之中。   做了坏事的楚楚正要跑,就被拦腰抱住了,整个人撞到了对方怀中。   她想推,却推不动。   孙策面上一白,微微闷声一声。   楚楚立即便不挣扎了,马上关心道:“阿策兄长,我刚才是不是撞到你的伤口上了?我不是故意的,伤口不会裂开吧,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   见她脸上紧张的样子,孙策故意气道:“刚刚把雪塞我衣领里的时候,就没想到我还是伤患吗?”   楚楚赶紧认怂:“错了错了。”   孙策见她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还是老样子,便是故意生气的神态也做不出来了:“好了,外面冷,先回帐子里。”   楚楚有些犹豫。   见状,孙策道:“跟你说件正事。”   楚楚闻言,便乖乖的和他进去了。   帐中还燃了炭火,暖烘烘的,她怕一氧化氮中毒,便将帐子打开了一个口。   两人相对而坐,孙策见楚楚嘴唇有点干,便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先润润唇。”   他自己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道:“我准备再去寿春,前去要回我阿父旧部。”   楚楚知道这次他是要到了,不过只要回去了区区一千兵,而要回去的这一千兵,便成了他起家的本钱。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未来三国中的东吴势力,将在这个年轻的少年郎君手中建立。   闻言,她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立即点点道:“嗯嗯嗯嗯,我相信阿策兄长一定能行。”   孙策伸手给她整理额前碎发,指尖滑过她的脸,乐道:“相信我可以要回我阿父的旧部?”   “不是说这个。”楚楚摇摇头,夸张道,“相信阿策兄长将来一定会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成为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孙策轻笑一声:“也就你能这般相信我。”   楚楚得意洋洋的颔首:“那是当然了,我擅易,说出口的话,自然不是瞎说的,阿策兄长目前只是暂时的低谷罢了。”   孙策颔首:“借你吉言。”   她道:“不过阿策兄长,你准备怎么询问我舅父让他将孙伯父的旧部给你,上次不也没成功吗?”   孙策道:“舆论。”   楚楚一点就通,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楚楚让人进来,士兵便将人进来了。   没想到是碧溪寻来了。   看到帐中还有孙策,碧溪便给两人行了礼,随后便对着楚楚欲言又止。   楚楚直接道:“阿策兄长不是外人,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晓的,你直说就好了。”   碧溪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回女公子,夫人让我给你带话,说是冯夫人的梅花宴你一定要去,你若不去那管理庄子的权限她便就要收回去了。”   闻言,楚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阿娘还真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捏我软肋,这我哪敢不去啊。”   然后话刚说完,少女便感觉一道视线冷冷落在她的身上,她浑身一僵,偷瞄了孙策一眼,便见到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眼神幽深的看着她。   楚楚赶紧跟碧溪道:“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你先出去吧。”   碧溪行了一礼,这才又出去了。   于是帐中,便又只剩孙策和楚楚两人。   然而对方便已经移开眼睛,垂眸喝茶,不去看她了,看上去是在生闷气。   楚楚赶紧解释道:“今年的梅花开得艳,舅母就说要办赏花宴,邀请各家的小辈来赏花。”   他能不知道赏花宴的目的是做什么?   孙策依旧没做声。   见状,她便起身走到对方身边,软乎乎地抱着对方的胳膊,好声好气询问道:“阿策兄长,你这是在生气了?”   孙策这才看了一眼楚楚:“你去参加赏花宴,我生什么气?”   还说不生气呢?   她继续道:“你不也要去寿春,到时候舅母一定会邀请你去赏花宴的,我再让舅母邀请阿瑜兄长前来,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去赏梅花好不好?”   孙策冷冷道:“没空。”   楚楚眨眨眼睛,赶紧表明态度:“如今我已经及笄,我阿娘让我参加赏花宴,其实是想要为我相看人家。可你也知道的,我还不想成亲,不然也不会废那么大的心思种蛊。若在赏花宴上,有哪家的公子看上我,来我家提亲,我阿父阿娘又同意了,那我可就惨了。”   她软糯道:“我可是你的好妹妹,你不去可没有人帮我,你忍心看着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吗?”   这话果然有效果。   下一刻,楚楚就被人桎梏住了。   他声音带着恼恨:“不许嫁人。” 第67章 不嫁不嫁   楚楚感觉到对方硬邦邦的臂膀,还有背后传递而来的火热的温度,这样明确的反应让她莞尔一笑。   她说:“不嫁不嫁。”   孙策呼吸喷洒在楚楚的脖间,他想要将怀中的人融入骨血,攥得很紧很紧。   阿父死了,孙氏败落,旧部没有归还在他手上,他犹如丧家之犬,就是一个小小的贼寇也敢截杀他。   他从重重围困之中单枪匹马地杀出来,险险死里逃生,即便没有身受重伤身死,这时却也无疑是他最为狼狈的时候。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而他的马也跑死在冰寒的雪天,在他正要徒步前往寿春县之时,远远看见了一伙人。   荒凉寒冷的大地上,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一抹浓艳的红。   孙策闭了闭眼睛,道:“以后也不嫁?”   少女没心没肺的重复道:“不嫁不嫁,说了不嫁就不嫁。”   闻言孙策终于是松开了她,摸摸她的额头,声音恢复了以往那样不着调的样子,笑道:“那作为你的兄长,应该给你挑选郎婿的,如今却不给你嫁人,会不会太自私了?”   楚楚点点道:“是啊是啊,你就是自私鬼。”   孙策冷哼:“你才是自私鬼。”   楚楚也没好气道:“不和你说了。”   她出去之后就传信给了周瑜,说了孙策遇袭还有赏花宴的事情,让他若是处理完了家中事务先来寿春汇合。   等他们回到寿春之时,周瑜也已经到了寿春。   于是楚楚又让桥蕤邀请孙策和周瑜两人在桥府居住,而桥蕤便设宴款待他们。   等饮宴结束之后,楚楚便连夜去书房寻了自己的阿父。   桥蕤见到楚楚并不意外,他挑眉,摸了摸自己的美须道:“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婚事而来,还是为了你的阿策兄长来的?”   看着出落得越加美丽的小女儿,他心中竟然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楚楚点点头:“都有。”   桥蕤问:“你想要为父帮你什么?”   楚楚眉眼弯弯,赶紧上前给对方捶捶肩膀,声音讨好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跟阿父感慨一下,昔日孙伯父是何等的英勇,最后却在为舅父伐荆州时被黄祖所杀,如今他的后辈却得不到应有的尊敬,就连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都敢围困于阿策兄长,怎么不让人唏嘘。”   桥蕤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道:“你这是想说你舅父太过薄凉?”   楚楚赶紧否认:“我可没说,是阿父说的。”   桥蕤道:“孙策在寿春与你和周瑜分别之后,便投奔了他的舅舅吴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聚集了几百人的队伍愿意跟随他,若非遇到山贼祖郎的袭击,他不会这么快的回到寿春。”   他疑惑的看着楚楚:“让我疑惑的是,你是怎么提前得知他遇袭,还去泾县寻他的?”   楚楚眼睛一转,道:“就是碰巧撞见了。”   桥蕤便也没有纠结,直接道:“你想帮他,我不阻止你,他非池中鱼,此时处在潜龙勿用的阶段,等待时机,一遇风云便可化龙。这样的人,可以追随他,可以依附,但是不能跟他有儿女之情,否则你将一生都会陷在情爱的困苦之中。”   他话一转:“不过那庐江郡的周瑜,我观他脾性,倒是作为丈夫的人选,他已到了适婚的年龄,不如你……”   楚楚闻言顿时无语:“阿父你既然看出来孙策和周瑜都不是非凡之人,我不过一个小女儿家,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你还给我挑选上了?”   桥蕤没好气道:“你若是真这么想的,那你将我给你的一千兵还我。”   楚楚脸上尴尬:“这你得问问他们还愿不愿意回你这里去,若是愿意,我也不阻拦的。”   桥蕤没纠结,继续刚才的话题,缓缓说道:“如今孙策在泾县遇袭,他若是没有活着就算了,如今他活着回到了寿春,又在各家交际,你舅父自然没有理由不将孙坚旧部归还给他复仇,不然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孙策受袭之后一定要来寿春,便是因为只要他在寿春,作为孙坚之子,那么舆论就会自然偏向于他,他便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心知肚明,闻言假装惊讶道:“原来如此,我还想来找阿父帮阿策兄长美言几句,倒是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桥蕤冷哼一声,道:“他十几岁便已经混迹在名士之中,无数人钦慕也愿意为此追随于他,这样的人手段能力样样不缺,哪里是这般容易看得透的。”   他又道:“不过你放心,现在他处于低谷之期,到时候我会为他在你舅父面前说几句好话,你知道为父这个人最喜做这等雪中送炭的事情。”   有了桥蕤这句话,楚楚便放心了。   这时他话一转,又提醒道:“你已经及笄,如今也算是长大成人了,这样的乱世,往后的日子我不知道还能护得住你们多久,你要清楚男人的承诺最不可靠,你要有能护住自己的能力,将来你可以因任何事情被人拿捏,但决不能是因情爱之事。”   楚楚老老实实点头:“阿父,我知道的。”   这话确实是桥蕤拳拳爱女之心,出自肺腑之言了,对方能将事情说透点破,楚楚还是很感动的。   不过……   “对了阿父。”她不由询问道,“我才及笄没多久,阿娘怎么这么快就要为我挑选郎婿了?”   桥蕤闻言解释道:“你阿娘几年前给你阿姊讲了一门亲事,两家门当户对,他与你阿姊青梅竹马,算的上天作之合,只可惜年纪轻轻却没了,你阿姊便说要当望门寡,终身不愿再嫁。”   他继续道:“你阿娘怕你如仪儿一样不愿嫁人,或者期待着郎君潦草的誓言傻傻等待,这才借着赏梅宴想给你定下郎婿,让你心安。”   原来如此。   楚楚心下疑惑:“阿姊真是因为一个男人自愿成为望门寡的?”   穿越来时她这具身体十岁,那时桥仪十二了,她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得知她出门施粥,认为她是一个心善的女娘。   之后的事情,她便没有多加关注。   若非害怕兄长桥盈会死在洛阳,事关生死的大事,她这才上了心思,实际上家中的很多事情,因为与她所受的教育相悖,她大多都假装看不见。   管了,不行,不管,内心煎熬。   因此她要么出去乱跑,要么便是待在庄子上研究粮食,不愿直面封建礼教,倒也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楚楚与桥仪接触不多,最初对于这个阿姊的印象,是觉得对方是个美人,走路时仪态万千,乍一看是个温温柔柔的,是最适合作为妻子的贤德淑良的女子。   当然这是最初的印象,后来这个印象就变了,在小麦推广初见效果之后,桥仪曾来寻过她,好奇询问:“既然小麦磨成粉能做成面条,为何水稻磨成粉就就做不成粉条?”   那时楚楚便知道,她这个阿姊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而绝非只是世家培养出来联姻的棋子。   桥蕤笑道:“她便是这般说的。”   楚楚灵光一闪,立即道:“阿父,不如这样,你也给我找一个快死的人作为我的未婚夫婿,等他死了,我也和阿姊一样做个望门寡,这样我便可以不用嫁人了。”   这仔细一想,还真是一个好主意!   还是阿姊想得妙啊!   成了望门寡,不仅不用再嫁人,还能有个好名声,能在自己家中过活,这日子不得过得多舒坦啊。   桥蕤呵呵两声,没好气道:“家中你阿姊已经不愿再嫁,桥氏不能有两个未出嫁便死了郎婿的女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楚楚知道桥蕤不仅没有拿桥仪联姻,如今又给了她兵权,已经是这个时代少有的爱护女儿的父亲了。   她有些失望,却没在说什么。   桥蕤上前拍拍楚楚的肩膀,叹息一口气:“好了,夜已深,先回去吧。”   楚楚见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退出了书房,往自己的小院方向走。   园中的雪已经被打扫干净,只能看见夹缝中一抹未曾融化的白。   冷风一吹,楚楚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了,她拢了拢袍子,还是感觉到冷风往身体里面灌,带走了她身体的温度。   楚楚今晚本来是准备去忽悠桥蕤去的,谁知道却被对方一点拨,即便是这样的严冬,她身上也直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小院,而是走到了亭中,靠在柱子上,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没记错的话,在历史上,孙策本是妻妾成群。   阿父说的话是对的,她怎么能期待别人遵守誓言,万一别人说着好玩,她却当了真,她自己便要成笑话了。   楚楚感觉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心脏好像真的被刀割开了一道口子,疼得她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腿蜷缩起来。   她呐呐道:“知晓历史,真是一种惩罚啊。”   等楚楚缓过来时,手脚已经有些冻僵了,幽从找来时,不由担心道:“女公子,你不是去寻主君了,怎么能在亭中吹冷风呢?”   楚楚赶紧揉了一把冻僵的脸,又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了,她佯装打了一个哈欠,道:“想些事情,想迷糊了。”   她小声道:“先回去吧。”   然而楚楚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桥蕤的话,回去之后便怎么也睡不着了,大半夜穿了件斗篷便去寻孙策。   夜里又下了雪,风雪交加,冷得她的小脸小手通红。   楚楚敲了敲孙策的房门,等房门打开,却见屋子里面炭火通红,透过孙策的人形架子,她还看见了跪坐在一旁的周瑜。   她语气淡淡的:“阿策兄长,我可以进去吗?”   孙策让了半边身子给进屋,将门关上后,走在她身后将她披了件衣裳,没好气道:“外面在下雪,你这么晚出门,怎么就穿这一点?”   楚楚冷哼:“我又不嫌冷。” 第68章 心知肚明   周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在为明日的赏梅宴发愁?”   楚楚跪坐在一旁,摇头:“不是。”   这时孙策也坐到了她对面,见她眼睛肿肿的,不由笑道:“你不会是半夜,因为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在被窝偷偷哭鼻子了吧?”   楚楚向来不爱在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算被人说破,偏偏也要逞强嘴硬,或者是说其他的话混淆视听。   这时她却难得没有反驳,伸手揉揉眼睛,小声道:“有那么明显吗?”   两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楚楚的身上,她抿嘴,感觉眼睛还有些发涩,只好低头没有说话。   孙策不解:“你哭什么?”   周瑜一语中的:“我得知你晚上去寻了桥公是,可是因为他与你说了什么?”   见对方已经说破,楚楚抬眸看了一眼周瑜,点点头,又瑶瑶头。   她说:“其实我阿父也没有跟我说什么,只说让我有自保的能力,不要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身上。”   房间里炭火很旺,楚楚很快身上都已经被熏出汗了,便将身上孙策刚刚给她披在身上的衣裳还有她身上的斗篷给卸下来丢到一旁,显露出了她单薄而瘦削的身躯。   周瑜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道:“桥公确实是我见过的,少有对子女都很好的父亲。”   孙策也点点头:“这倒是。”自己的女儿在外受了委屈,便能慷慨给一千兵前去复仇,对于儿子而言这算是常事,在女儿身上确是少有,这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魄力了。   楚楚颔首:“阿父当然是最好的阿父。”   她说完,便有低头开始喝水,偷瞥了一眼孙策,又瞟了眼周瑜,在心中默默的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说。   她眼睛划过周瑜的嘴唇,便又忍不住回忆起了那晚星月下为她舒缓时的力度。   这还真有点忘不了了。   一个贵公子愿意做到这份上,即便当时情况特殊,情谊显然也不一般。   而孙策亦愿意为了她中了蛊毒,此毒对于他来说弊大于利,他本无需冒险,可是他依旧也做了。   那天她泡在充满剧毒的药汁中,孙策却能将她按回药浴中,还给她揉揉舒缓疼痛,想来是他提前服用了雄蛊,为她提前试毒,这才能不惧浴桶中的剧毒。   两个人做到这个地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原因。   楚楚当然不傻,很明显,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两人这样做的缘由是什么。她心中也清楚明白,双方都没有在她面前挑破,不过也都是不想伤及他们两兄弟的情分罢了。   现在经过桥蕤的点播,楚楚便立即想透了,她的确不能陷于情爱之中。   人心最是复杂易变,今日是这个想法,明日便又换了,这便是变数。   在这世道生存的几年光景,她更为清楚的认识到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是比血脉亲缘更为牢靠的结盟。若是将来袁氏衰败,桥公离世,那么她现在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立即就会成为丧家之犬到处流离。   不管将来如何,楚楚只想为自己,为对她很好的家人们,寻找一条退路。   既然这时两人正是对她情谊最深的时候,无论是所谓的兄妹之情,还是所谓情情爱爱,此时便是最好为自己,为自己家人某一条后路的时候。   她绝不想到头来,自己和家人还是成了俘虏,成为他人的战利品,变成供人玩笑取乐的妾。   本来最开始若非是存心抱大腿,她也不会与孙策和周瑜两人有如此多的交集,因此最不该遗忘的是她最初的目的,如此情情爱爱什么的反倒是次要的了。   想明白之后,楚楚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孙策见她还低着头,眼珠子一动不动,卷密的睫毛开始颤动,便知道这小妮子又开始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来骗人。   他抬眸与周瑜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又低头看她,给她递了话头:“冒着私会情郎的风险,大半夜的来找我们,你不会只是说这个的吧?”   楚楚闻言便抬起了头,道:“阿策兄长,你要回孙伯父旧部之后,是不是要去找祖郎报仇?”   孙策点头:“这是自然。”   被一个无名之辈追杀,此仇不报,则有损他的声望,以后谁还敢来追随于他,如此就更别谈什么建功立业了。   楚楚便道:“这个世道人人自危,今日有人起高台,明日便有他处阁楼塌,生离死别才是常态,这样的世道比的是命长,谁也不知道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孙策道:“继续说。”   她道:“阿策兄长,在舒县时,我与你说的话是真的,你要回伯父旧部,我便是给你送上粮食助你。”   孙策双手抱胸,眉眼带笑的看着她,似在看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   楚楚便道:“我知道阿策兄长并非是想要久居人下之人,此时暂在低谷,将来便有飞天之时,我担忧时局瞬变,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孙策闻言,面上在笑,眼中却带了愠怒,声音也在夜色中也有些冷意:“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和我划清界限?”   “不是不是。”她赶紧摇头,声音低沉,“我是想说你以后乘势时,可不可以给我的家人一条退路。”   话刚落,楚楚便又对着孙策和周瑜两人讨好一笑,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阿父告诫我自己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要将希望寄于他人身上,可我偏偏想要信任两位兄长。”   孙策闻言冷笑一声:“又撒谎。”   楚楚皱眉,见他不信,便有些气急了,没好气:“我没撒谎,这都是我的真心话,说了是好兄长好妹妹的,难道好妹妹就是这样一点小小要求你们也不愿意答应我吗?”   孙策也不客气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我和阿瑜既然将你当成自己人,你的家人自然我们也会护着,难不成你还真怕我们不管吗?”   他道:“你口口声声说信任我和阿瑜,实际上在你的心里对我们并压根没有半分信任。”   楚楚:“……”   好家伙,竟让人无言以对。   对方就这样明确的点破了她潜藏在内心中极度的不安。   她羞恼道:“你胡说,我没有。”   话刚落,下一刻楚楚便俯身趴下双手抱头,不愿意面对现实。   在这个世界,完完全全就没有人能真正的理解她。   若她生来便是在这个纷乱吃人的时代,她完全可以接受身边的人这一刻还与她谈笑风生,下一刻就人头落地丧失性命。   可她不一样,她在文明现代和平的世界中,生活了二十几年,她的三观在现代已经被养成了,就是见到有人吃狗肉,她都还要谴责一下。   可这个时代,是真的吃人,人吃人。   只要还有饥饿,这三个字就不会从这个历史上抹去。   而这里不仅如此,还有的是无尽的战争,掠夺,和杀戮。   她即便是世家女,有高贵的身份,可是她依旧活得心惊肉颤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即便是世家女还不如当初在和平年代做一个小小公民来得自在。   和平年代的人,不会理解战争的残酷,除非身处其中,才能聆听绝望的声音。   而身处战争年代的人,也不会明白和平年代的安逸,他们不会理解他们最大的忧虑不过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来到这里,她怕死,也很迷茫。   因为知道历史,却又改变不了历史,导致内心深处十分的痛苦。   她一直强忍着,让自己找事情做,不让自己那么快被同化。   可是这里没有与她拥有一样思想的人,她一直都是孤独的,即便最真最真的话也只能用借用所谓的掐算之术来说出来。   在楚楚的心灵中没有任何寄托,这才是让人觉得最为可怕的。   她不得不承认,对于孙策和周瑜,她是有雏鸟情节的。   还有,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这一切却被桥蕤点破,直接就将楚楚给整破防了,不然今晚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跟孙策和周瑜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现在最深处的害怕又被孙策给点了出来,这简直就直接让楚楚又破防了一次。   情绪都是一点点积攒的,五年来的惊惧、恐慌、担忧、恼恨,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   孙策将楚楚给捞起来,搂在怀中,有些不知所措:“我就气你不信任我们,你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楚楚不理他,抹了眼泪,强忍着害怕,整理着自己的心情,气道:“我才没哭,你别乱说。”   孙策便有些不知所措,用眼神求助周瑜。   周瑜拿了一块帕子,递给孙策,随后淡定道:“给她擦擦。”   见状,楚楚自己直接接过手帕,然后将手帕折叠两下,便按住自己的眼睛,闷声闷气道:“我自己来。”   周瑜见状,挑眉,便开口安抚道:“我们答应你,若是桥氏有需要,我们必会帮忙,你不用如此忧虑。”   孙策也点点头,无奈道:“对对对,我们答应你了,你可别哭了,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和阿瑜怎么你了呢。”   楚楚拿开手帕,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然而她就整个人被拦腰搂住,被孙策搂住了怀中。   他道:“你总说这个世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可不管你阿父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你害怕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数,你先不能慌,若是他人不信守承诺,那你就用你的刀杀了他,好不好?”   楚楚抿嘴,将人推开,嘴硬道:“我没慌。”   孙策笑着点点头:“好,你没慌。”   周瑜看着楚楚纤细的腰肢,很快将目光移向了火盆,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看看止住了喉咙的干涸。   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安静,外面风雪交加,拍打着窗户,便有几片雪花从窗户缝隙飞进来,让灼热的房间里带来了些许清凉。   楚楚揉了揉眼睛,说了一句真心话:“明日办赏梅宴的是冯夫人,我应该叫一声舅母,她是位美人,我舅父占据扬州的时候,见她长得实在好看,便将她掳回了后宅。”   她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成为男人战争的战利品。”这是她心中,挑不走的一根刺。 第69章 赏梅宴   赏梅宴如期而至,按道理来言若楚楚不想成亲,参加赏梅宴时最应该便是将自己打扮的低调一些,以免引人注意而被人看中。   然而恰恰相反,楚楚的想法却是与常人相悖,她换了一身素白,衣摆和袖口绣了红梅,脖颈带璎珞,腰带配梅红流苏,带一串叮叮当当的玉玦,着装繁复,偏偏头上只用了同色红纱在两侧绑起发髻,两旁余下了细碎的几缕发丝,繁简得当,整个人看上去灵动又俏皮。   嗯。   她才不要因为怕被人喜欢,而畏手畏脚呢。   楚楚梳洗打扮好之后,便去寻了袁夫人,便正好见到了桥仪也在袁夫人的院中,便一起见礼了。   她在两人面前乐滋滋的转了一圈,张开双手笑颜如花:“阿娘,阿姊,我这身衣裳可好看?”   袁夫人笑着柔声说道:“我本以为你对自己的亲事不太上心,今日看来,便是我多余担心了,咱们楚楚这身段这样貌,走出去怕是没有哪家的夫人不喜欢的。”   楚楚自然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她立即上前软乎乎的抱着袁夫人的胳膊,讨好道:“那还得多亏阿父阿娘给了我这幅样貌,怎么打扮都精神抖擞的。”   袁夫人便点点她的脑袋:“多大人了,还撒娇呢。”   楚楚乐道:“不在阿娘面前撒娇我还能跟谁撒娇嘛。”   桥仪便看着楚楚在一旁讨好卖乖,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经过一晚上的风雪,白天雪已经停了,院中便有家仆在扫雪,颇为忙碌。   跟在袁夫人身后出府时,桥仪与楚楚走在一处,她疑惑道:“妹妹,你今日打扮得这般漂亮,莫非真愿意嫁人?”   桥仪的眉眼中带了三分忧思,似在担忧她。   作为一母同胞的姊妹,桥仪与楚楚长得并不像。   桥仪更像是雪山上栖息的雪狐,优雅美丽而强大,眉眼低垂间,又仿佛神明俯视人间众苦,完全的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的形象。   而楚楚更像是山野间自由奔跑的山猫,看上去无害可怜巴巴,招惹它便会挨上一把嘴巴子。   楚楚便也小声问桥仪:“阿姊愿意成为望门寡,是真的对你那位竹马情谊深重吗?”   桥仪淡淡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瞒着她:“情谊是有的,不然我不会愿意嫁他,如今他亡故,我愿意为他守寡也是真的,这世道上,在他人家中过活,总是比不上在自己家中过得舒坦的。”   她道:“我们可没有像兄长一样,需要为家族绵延子孙的压力。”   这倒是和楚楚猜想的一样。   闻言,楚楚道:“若是我们现在不成亲,将来火烧到寿春,家族为了延续,那时会不会将我们推出去,变成了联姻的工具?”   她又问:“如此家族之荣辱,个人之幸福,应该如何选择?”   桥仪淡淡一笑:“真有那一天,自然是家族荣辱在前,个人幸福靠后。”   楚楚道:“为什么?”   桥仪点点她的脑袋:“你想一想,那时候我们还有得选择吗?”   那倒是。   楚楚有些垂头丧气,又小声询问:“那阿姊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桥仪瞥了一眼楚楚道:“我在询问你的事情,你倒好奇我的事情来了,你倒是鬼精得很。”   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袁夫人道:“你们姊妹俩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楚楚赶紧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她上马车的时候,正回头环视四周,眼神有些失望。   桥仪便知道了楚楚的心思,道:“今一早阿父便带着两位贵客去寻舅父了。”   楚楚皱眉,也没有藏着掩着,疑惑道:“那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还会去宴会吗?”   桥仪轻笑一声,答道:“舅父很是宠爱冯夫人,今日的赏梅宴自会赏脸前去的。”   马车到了半道就能远远看见满山的红梅,山上的雪未化,半山腰的梅花开得十分艳丽,颇有不惧风雪我自怜的孤傲之意。   幽从扶着楚楚下了马车,便见到宴会上已经来了很多的人了,郎君女娘们都打扮得很漂亮,聚在一起相互交际着。   袁夫人便先带了楚楚去见了冯夫人,她便老老实实的去拜见了这位舅母。   冯夫人对楚楚很是热情,拉着她在身边坐着,她还说起了自己有一个侄子叫做冯忌,正好跟楚楚的年纪一般大。   楚楚心中正升起不好的预感,便听到冯夫人满意的打量着她,笑道:“想必这梅园你是第一次来,我便让忌儿带你去逛逛。”   还不待她拒绝,冯夫人便叫了身边的女使,将冯忌叫来了。   楚楚心中无语,偷看了一眼袁夫人,却见袁夫人在淡定喝茶,眼睛略过桥仪时,便见桥仪目光担忧的看着她。   很快,冯忌便来了。   冯夫人是个美人,这个侄子也长得秀美,一身阴柔的气息。   冯忌见过冯夫人之后,眼睛落在楚楚身上,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便用黏腻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冯忌道:“这便是楚楚妹妹了,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真是如传说中的那般,是钟灵毓秀的人物。”   楚楚假笑:“冯表兄过誉了。”   冯夫人便道:“好了忌儿,你便带着楚楚出去逛逛吧,想来你们年轻人也有话要说。”   冯忌拱手道:“喏。”   他做了个手势,对着楚楚笑道:“楚楚妹妹,走吧。”   眼睛里却很快闪过一丝像毒蛇一样的恶意,直教人不爽。   楚楚回头看了一眼冯夫人,只见她笑意盈盈,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却是让她浑身胆寒。   她便又对着冯忌真心的笑了,道:“那今日,便麻烦冯表兄,好好带路了。”   冯忌面上装得正经,眼珠子已经盯紧在楚楚身上了,笑道:“为楚楚妹妹引路,是我的荣幸,自是不麻烦的。”   楚楚便又笑了笑。   原来这是冯夫人专门给她办的鸿门宴,难怪要叫袁夫人让她一定要回来参加赏梅宴。   冯夫人貌美,如今深得袁术的宠爱,甚至她这个便宜舅父愿意为了放弃后院的姬妾夫人,只独宠于她,便是袁夫人也不好博了她的面子。   啧。   麻烦了。   冯忌带着楚楚往后山走,梅花开得更艳,却越走越偏。   到了半山腰,便见不到什么公子小姐的身影了,而跟在楚楚身后的幽从,突然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去到了其他的什么地方。   楚楚便假装不知,跟着冯忌继续往更为僻静的地方走。   到了一片密集的梅林中,冯忌便笑道:“楚楚妹妹,你觉得这梅花如何?”   楚楚点点头:“好看。”   冯忌便道:“我刚见到楚楚妹妹,却觉得你比梅花还要艳上三分,让人忍不住压在身下,看着你涕哭,那样一定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说说话间,他便摘了朵梅花,踱步走向楚楚,将梅花擦在她的发髻上。   冯忌语气像蛇一样阴冷,故意呼气在楚楚冻得通红的耳垂,轻轻一笑:“听说你与那孙策和周瑜走得极近,你可是喜欢他们中的谁,被抱过亲过或者被……吗?”   男人总喜欢用床笫之事来羞辱女人,千百年竟都未曾更改。   可笑至极。   楚楚抬眸看他,漂亮的五官带了些许讽刺:“你还挺出人意料的,我还以为你还要再装上一会,没想到见到周围没人,立即便原形毕露了。”   冯忌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阴恻恻道:“我御女无数,还没见过你这款,不如你老实一点,我还能对你下手轻一点。”   楚楚看着对方扭曲的脸,有些好奇:“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冯夫人的意思?”   她道:“你们冯家在扬州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豪绅,我阿父却是实打实的有兵权,阿娘也是实打实的出生名门,即便与舅父非一母同胞,感情却也很深厚,你为何敢在此辱我,就凭借我舅父现在对冯夫人的宠爱吗?”   冯忌手向下,揉搓楚楚的脖子,道:“只要你成了我的女人,姑母自然会请姑丈跟你父亲说和,让你嫁给我。”   楚楚勾唇,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狠狠一捏,便听到一声惨叫。   她又问了一遍:“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冯夫人的意思?”   冯忌即便被按跪在雪地中,眼神依旧黏腻,恼恨道:“当然是我意思,姑母她糊涂了,竟然想要我来勾引你。”   她道:“原来如此。”   许是见冯忌被楚楚按着跪在地上,他带来在这里埋伏的人向她袭来。   楚楚侧身躲过,面上却是笑了。   她道:“看来今日你要遇刺身亡了。”   冯忌疑惑:“什么?”   她将别再腰带上的蝴蝶小刀拿出来,按在冯忌的脖子上:“谁敢动,他立即死。”   白衣刺客有十来人,对方是有备而来,全是冯忌的手下。   楚楚将冯忌按紧,眼神中带着冷意:“若是我真只是一个弱女子,今日想来要被你得逞了,可是我偏偏出生武将之家,那怕是让你们失望了。”   冯忌却道:“她不敢杀我,快将她抓起来。”   他话刚落,白衣刺客握紧双刀,朝着楚楚袭来。   楚楚力气并不小,见状,她快速将手上的人往刺客刀上一送。   血从脖颈喷洒而出,冯忌面上扭曲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楚楚。   还没有咽气呢。   似不敢相信楚楚会真敢杀他。   楚楚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最讨厌的便是他人以下三滥的手段来胁迫我,我不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她将人往地上向丢垃圾一样,随手一丢。   白衣刺客见冯忌身死,眼神中闪过一丝惧怕,随后对视一眼,招式凶狠的朝着楚楚袭来。   跟在后面保护楚楚的的碧溪恰好出手,她护着楚楚退后。   这时三道箭射来,直接射中刺客的脖颈,瞬间便有三名刺客丧命,压力骤减。   楚楚回头,便见是周瑜。   他穿着青衫,身上套着一件白色斗篷,仿佛禁欲的高岭之花。   而在周瑜身边,穿着玄黑的孙策正靠在一棵梅树树干,正笑着朝她颔首。   楚楚见两位兄长来援,便赶紧带着碧溪往人多的地方跑。   身后的刺客,也被两人拦在了后面。   碧溪道:“女公子,这冯忌好大的胆子,他怎敢如此对你?”   楚楚抹了脸上的血,道:“冯夫人确实很得我舅父的宠爱,若是冯忌一旦事成,舅父为了面子,一定会将我嫁给他,而此等丑闻,必不会让外人所知,到时候桥氏便只能咽下这口气,如此他们便以为桥氏与冯氏捆绑在一起了。”   历史上记载冯方女因为得到了袁术的日日宠爱,而冷落了后院的其他女人,于是趁着袁术不在家中,其他的夫人联合起来,将冯方女以及腹中胎儿绞杀。   冯方女家境微寒,没有后台,这才是袁术后院的夫人敢绞杀她的原因。   许是感觉到了危险,所以迫切的想要联盟,想要以此震摄想要对她出手的人。   冯忌秀美,因此冯夫人想要让侄儿对她,以色相诱。   谁知道冯忌心中不是这么想的,他许是一向看不起女子,因此行动粗暴,用他认为的方法来办。   或许这个人眼中,毁掉女人的清白,那么这个女人就会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便会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了。   她该庆幸,毁人清白的事情,并非冯方女所吩咐。   若是女子以毁人青白的手段戕害女子,那将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幸好。   碧溪道:“如今冯忌已死,女公子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楚楚看着已经走来的袁术,以及后面跟着的孙策和周瑜,便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告诉冯夫人,我的这位好舅母,冯表兄很可怜的被突然出现的刺客刺杀身亡,让她收尸去吧。”   冯忌敢如此大胆,那便要做好被反杀的准备。   她又不是没有背景的小喽啰,这事瞒不住袁术,他既然宠爱冯方女,还得安抚楚楚以此让她阿父,不要弄死冯方女的族人呢。   这冯忌就是脑子不聪明,不然也不会想到,楚楚会直接杀了他。   碧溪瞬间明白了过来:“喏。”   不过戏还是要演一下的。   楚楚搓了搓眼睛,将眼睛搓得通红,鼻子一皱,眼泪水含在眼眶,又将发丝和衣摆弄得更加的凌乱些,直到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慌乱的样子时,她才一路小跑到冯夫人和袁夫人面前,一副惊慌失措惊吓过度的模样。   “舅母,阿娘,有,有刺客。”   冯夫人见到楚楚满身是血的出现,顿感不妙,不由着急问:“什么刺客?忌儿人呢?”   楚楚揉了揉眼睛,声音哽咽:“那刺客穿着一身白衣,都快融进白雪中了,我与,我与冯表兄正在赏梅,冯,冯表兄刚刚摘了朵梅花,给我簪上,就,就被人,被刺客给一刀,一刀毙命了……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噫噫呜呜……”   冯夫人脸色一白,一巴掌就要往楚楚脸上甩:“你胡说!”   然而这一巴掌,被袁夫人给拦住了。   她淡淡道:“嫂嫂,还是追查刺客要紧,何必与一个孩子置气。”   冯夫人收回手,恼恨的看了一眼楚楚,冷笑道:“好好好,我倒是看看,谁有这般胆子,竟然杀我的忌儿。”   冯忌长得柔美,很得冯夫人的喜欢,又是她大哥的独子,此时身死,她如何不恨上楚楚。   此时屋子里还有其他的夫人贵女,楚楚吸了吸鼻子,被袁夫人搂在怀中安抚,小嘴还叭叭道:“本来,本来便是舅母让冯表兄带我,带我去园中逛的,谁知道冯表兄越走越偏,就是我的侍女幽从都跟不上了,这时,这时突然出现一伙白衣刺客,便要冯表兄的命,若非,若非是我另一个侍女碧溪见不对,及时赶来,寻到了我,怕是我,我也要死在刺客的刀下,成了刀下亡魂。”   她继续茶言茶语,委屈巴巴道:“我本也是,也是受害者,舅母不去找刺客的麻烦,偏偏,偏偏得知冯表兄身死的消息,便要扇,扇我巴掌,真是好生奇怪。”   就算去查刀伤,那也是刺客的武器,楚楚丝毫不慌。   这时众人的目光皆是怀疑的看向了冯夫人。   游园便游园,怎么偏偏往僻静的地方去,孤男寡女的也不怕说闲话,这冯忌什么意思?   冯夫人被夫人贵女明里暗里的眼神打量得,脸上青红交加,一时心中非常的恼恨。   她道:“忌儿向来老实敦厚,从未有过仇家,如今怎么会有刺客暗杀。许是我有意让忌儿与你结亲,你心中有人,不愿嫁给我的忌儿,这才起了杀心,要了我忌儿的命吧。”   楚楚挑眉,唔,果真不好对付。   将这想要与桥氏结亲的心思直接在众夫人贵女中挑明,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会让冯忌带她出去游园了。   楚楚眼泪便来了,抬头看她,软乎乎的质问:“冯表兄被刺,我心中亦是悲痛,可舅母何故将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莫非其中还另有隐情,这事还是让人彻查清楚得好,也免得伤了舅母于我的情分啊。”   她面上哭戚戚,眼中却是极为的冷。   冯夫人正要说什么,便见从外面走进来桥蕤,脸上大恸,浮夸道:“我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是血,究竟是谁欺负了你。”   话刚落,他又转身去看刚刚走进来的袁术,他脸上更是悲伤:“主公,你得为楚楚做主,怎么好好的,就遇到刺杀了呢?”   楚楚看着后面而来的桥仪,刚刚没见到阿姊,原来刚刚去搬救兵了呀。   干得好。   楚楚便将目光移向袁术,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舅父……”   然后便低头不说话了,就像是委屈的受气包一样。   袁术心中跟明镜似的,又要护着自己的爱妾,便与下属道:“冯忌死了,让人好好安葬,刺客若是抓到,全部处死,不可留情。”   桥蕤便道:“便就这样了?”   袁术看了桥蕤一眼,便又看向了楚楚。   只见这个外甥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看上去便是一个弱者的形象,没想到杀人下手是真一点情面也不留,果真是外甥似舅。   他对她道:“没想到一晃眼,楚楚也长这么大了,已经及笄了,这样吧,城外有百亩良田,便提前送你,为你将来出嫁添些嫁妆。”   袁夫人便道:“还不快谢谢你舅父。”   楚楚便抹了眼泪,眼圈红红的,濡目的看着他,老老实实的道谢:“谢谢舅父。”   冯夫人在后面急的乱窜,还要说话,却被袁术警告的瞥了一眼,她这才老实了。   这件事,便这样算了。   不过今天之后,双方结了血仇,冯方女怕是要恨上楚楚了。   赏梅宴还在继续,毕竟来了很多的宾客,即便冯夫人心中怄气,却也要将人招待好,不然更招袁术后院的姬妾夫人的冷眼了。   楚楚去换了一身衣裳,便见着孙策和周瑜在外面等着她了。   她小跑上前,道谢道:“多谢两位兄长相救,不然我和碧溪可就难了。”   孙策笑道:“你阿娘可不会让你有事的,即便我们不出现,你阿娘的人便会出现救你了。”   楚楚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阿娘不爱我了,竟会看中冯忌那种人呢。”   周瑜上前给她,拢了拢衣领,淡淡道:“你杀了冯忌的事情,怕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寿春,到时候可真没人敢娶你了。”   楚楚笑眯眯道:“欸,是刺客杀的,不是我杀的,但是别人愣是要想成是我杀的,那也是信口开河没有证据的事情。”   顶多就是凶名远扬了。 第70章 怒不可遏   此时天上还是雾蒙蒙的,红梅在这一片雪白中显得是如此的夺目。   楚楚接着又道:“没有人娶才正好,也不知道是如了谁的愿。”   孙策上前,一手搭在楚楚身上,没好气道:“你自己不愿成亲,当然是如了你自己的愿。”   周瑜警告的看了一眼孙策,他这才假装给楚楚整理了一下衣摆。   楚楚似没感觉到两人的眼神交锋,冷哼一声,道:“是是是,只是如了我的愿。”   周瑜想到了什么,面上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声音却冷硬道:“下次不要给别人碰到你,直接杀了便是了。”若非是想让楚楚自己解决那个废物,那时他便会直接将人一箭穿心。   孙策看着楚楚的脖颈,修长秀美,即便是在寒冬腊月,还将锁骨露在了外面。   明明刚刚在周瑜才给她拢了衣领,却完全无济于事,这小妮子,为了好看,连冷都不怕了。   但一想到冯忌的手竟然敢碰楚楚,他心中亦是怒不可遏,却没有半分显露。   他也道:“他既然敢如此对你,你将他全族屠戮,也没有人怪你。”   为何这个时代讲究血脉亲缘,因为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犯错,全族都要受到牵连,不然古代便不会有株连九族的说法了。   楚楚道:“我没将冯忌放在眼中,因此也没有什么深沉的恨意,既然是他一人的错误,他死了,他也算是为他自己的错误买单了,而且我舅父已经用了百亩良田来安抚我,只要冯氏不在招惹我,我便也不会再去报复他们。”   孙策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收起你的慈悲心怀,狠辣一点,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楚楚偷笑,赶紧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再有旁人觊觎漂亮女娘,有这个心思我就一巴掌扇过去,好了吧?”   孙策呵呵了一声:“觊觎漂亮女娘?你吗?”   楚楚叉腰:“我!”   孙策冷哼:“自吹自擂。”   楚楚闻言便小声嘟囔:“也不知道是谁也在觊觎我呢,哼哼。”明明谁上次还死死攥紧她不想让她成亲嫁人呢,要是她长得不漂亮,怎么会招人觊觎?   哼哼。   就自吹自擂!怎么了!   继续叉腰!   周瑜斜睨了一眼楚楚,见到她一脸傲娇,又瞥了一眼孙策,见他眼中含笑亦是落在楚楚身上,他心中酸涩,便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红梅上,便又想到了今日她一身红衣的打扮,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她问:“对了,两位兄长,你们今日和我舅父谈得怎么样了?”   楚楚这个小渣女明明知道在这个话题下气氛突然不对了,她偏偏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孙策便道:“袁公的意思是给我三日的时间,我能说动多少人跟我走,便给我多少人去复仇。”   孙坚已经亡故大半年的时间,旧部想来不少都已经打乱重编,加上孙策又没有钱粮与地盘,此事也是一件麻烦事。   周瑜便又重新将目光放下了孙策身上,道:“打仗最需要的是钱粮,我知道有一人,名唤鲁肃,字子敬,是临淮东城人,家中巨富,性情豪爽,为人慷慨,我可带人去拜访他,跟他借一些粮食,以此助你复仇。”   孙策没有质疑周瑜能不能借到粮,立即上前搂住他高兴道:“行,那可就太好了!”   楚楚挠了挠脸颊,抬头看周瑜,便歪头想了想。   她是记得历史上记载过周瑜问鲁肃借粮的事情,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楚楚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这个时间点吗?   还是借了不止一次?不过那便不得而知了。   楚楚手中的粮食资助,也只能坚持一段时间罢了,那祖郎占据泾县,确实不好对付,不知道要打多久,确实粮食越多越好,要另想办法。   不过好像历史上是说,周瑜向鲁肃借粮的时候,带了数百兵去的……   诶,不是。   等等,这不对劲。   带几百兵去“借”粮,鲁肃能不慷慨大方,能不仗义疏财吗?   她悄悄看了一眼周瑜,他今日穿着青山,披着白色斗篷,面上冷淡,薄唇紧抿,正无语的拿开了孙策在肩膀上的手。   许是感觉到了楚楚的窥视,便淡淡的将目光转向了她的身上。   啧啧。   明明是仪态端方的贵公子,怎么可能做那等强盗之事。   历史上不还说了周瑜与鲁肃乃是好友,好友之间送上一粮仓的粮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当然她下意识忽略了周瑜和鲁肃,什么时候成为好友这一点。   周瑜见楚楚偷瞄他,脸上表情一时皱眉,一时恍然大悟,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子里到底想些什么,心中好奇却没问。   便是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竟然觉得心中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如潮水拍打河畔,一茬一茬的涌来又一茬一茬的退去,却始终无法得到满足。   他垂眸,将口中的苦涩咽了下去。   楚楚见两人在继续商议事情,她便跑去摘了梅花,簪在发髻上,然后她又小跑走在最前面,转身退着走,手舞足蹈道:“快看我!我好看吗?好看吗?”   孙策想到楚楚之前头上被冯忌簪的那朵梅花,他将头扭到一旁,轻叹一口气道:“不好看。”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却又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眼中满满都是喜欢。   楚楚面上怀疑,摸了摸头上的花:“真不好看?”   孙策便道:“你问阿瑜。”   于是两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周瑜,他便停下了脚步,随便一瞥,便点点头,和孙策一样,违心道:“确实不好看,”   楚楚闻言皱眉,便将梅花摘下,拿在手上弹开,嘴上小声念叨道:“那冯忌说我比红梅还要艳上三分来着,看来他没有说实话,哄人玩的。”   说完,她感觉到不妙,正要跑,就被孙策扯住了领子。   楚楚便回头呵呵一笑:“说着好玩的。”   孙策没好气的松开她:“你不做贼心虚,你跑什么呢?”   她眨眨眼睛:“没什么没什么。”   这不是怕两人生气嘛。   随后三人漫步在雪中,周边是争相斗艳的红梅,远远望去人在景中,就好像是一幅国画。   赏梅宴的这一场闹剧,便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晚上回到桥府,她便被桥蕤叫去书房训话了。   桥蕤手指着楚楚的鼻子,气道:“我才刚跟你说桥氏不能有两个望门寡,你不想嫁人,当不成望门寡,便往悍妇发展,对吧?”   楚楚缩成鹌鹑,老老实实挨训,见他气呼呼的,便给自己的便宜父亲顺气:“阿父,你可别为这点小事生气了,若是气出病来,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气出病来?”桥蕤哎哟一声,更无语了,“你还想咒我气出病呢?”   楚楚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她知道自己杀冯忌之事瞒不住自己阿父,便又理直气壮道:“你和阿娘都跟我说,这赏梅宴,是为我相看人家的,可并不是这样,当时那冯忌真的只是带我去游园便罢了,可是他不仅把我往偏僻了带,还支走了幽从,意图毁我清白,阿父,以他的那点能耐能瞒得住谁,他死了才合乎情理。”   到这份上,这小妮子话里话外,都没有直接说是自己杀了人。   还挺警觉的。   桥蕤也不是真想训她,他没好气道:“人死了便死了,你还跑去众人面前告状,你什么心思还要我点破吗?还不是和你阿姊一样,不想嫁人。”   楚楚道:“男人都是一群三妻四妾的狗东西,让我甘心去伺候人,下辈子再说吧。”   这是把自己的阿父都给骂进去了。   桥蕤真是被自己的这女儿气笑了,却不知道为何,他偏偏就是生不起气来,便真的笑了,没好气的将人赶走:“行了行了,滚吧,别再我眼前烦我。”   楚楚点头:“好嘞。”   出书房的时候,还好心的将房门给带上了。   桥蕤看着关上房门,摸着下巴,感叹道:“若是楚楚是个男儿……”   想到这里,他便又叹了一口气,哪里有那么多的“若是”,即便是女儿身,也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楚楚回到小院的时候,桥仪便在等着她了,道:“阿父可骂你了?”   她赶紧上前搂着阿姊的胳膊,笑容甜蜜道:“倒也没有说我什么,就是,有些生气。”   桥仪道:“我今早还在担心你会甘愿为人妇,今日看来是我忧虑了。”   楚楚道:“我还小呢。”   她也不是说不愿意成亲,只是她接受不了在这个年龄段就成亲,若是怀孕,对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嗯,但是谁让她伺候人,做梦去吧。   而袁夫人当初多留桥仪在家两年,怕也是为了她这个阿姊好的。   桥仪摸摸她的头,道:“妹妹,你是一个有才干的人,不要沉溺于男人虚伪的谎言之中,如今是乱世,即便是女子,亦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楚楚:“我没有……”   桥仪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眸中似将楚楚看透,她笃定道:“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的。”   楚楚闻言笑了:“阿姊,你太看得起我了。”   桥仪沉默的看着她。   楚楚眨眨眼睛,正疑惑。   桥仪又道:“从今日起怕是没有谁敢来府上求娶你,阿娘应该很生气,你最近还是安分守己些好。”   楚楚立即点点头:“我会的。”   她刚被桥蕤训了,若是再被袁夫人训,她就真被训成狗了。   而孙策和周瑜因为忙活关于要回孙坚旧部的事情,白日便不怎么见人影,楚楚也早起早睡,真正的安分守己。   三日后,孙策顺利从袁术手中要到了一千兵,但是对于这一千兵的粮草,袁术是一毛不拔,于是楚楚便去了庄子,将手上的粮食全部的都给了他。   咳咳。   至于她手上的三千兵的粮草,她还是在蹭他阿父的。   不过一千兵打泾县,不太现实,孙策准备再去说服自己的舅父吴景,让他提供帮助。   而周瑜则要前往临淮东城去寻鲁肃借粮,于是三人便又分开了。   不过,冯夫人并没有放过楚楚。   没多久,那冯夫人便天天以各种理由招楚楚去府上,说是对她很是喜爱,即便当不成侄媳妇也愿意与她亲厚,然后每日以长辈的姿态压她规矩。   楚楚想了想,不能在寿春待了,即便是大冬天的,她也要出去避祸。   桥蕤和袁夫人也知道冯夫人的心思,便也由着楚楚出门。   楚楚实在好奇周瑜是怎么与鲁肃“借”粮的,便带着一百来人出门,往临淮方向去了。 第71章 泡汤池   等楚楚来到临淮之时,却是来晚了,周瑜已经相谈甚欢,楚楚也就不知道鲁肃愿意借粮,是真的仗义疏财,还是迫于兵权威势。   但这不重要。   周瑜在鲁肃府上,与他探讨时政,得知了楚楚也来临淮的消息,心中微动。   鲁肃便立即也将楚楚请到了府上,他对于这个能十岁便扬名的女公子十分的好奇。   他与周瑜到了门口,便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斗篷的女娘骑马而来,身后乌泱泱的跟了百来人,他不免一惊。   却见那女娘到了门口,马急刹而扬起前蹄,美丽的少女眉眼弯弯,目光精准的落在了他身边周瑜的身上,随后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利落下马,小跑上前。   这女娘,竟是,竟是如此鲜活之人,让天地都失了颜色,让人眼中都只剩下她一人的身影。   等鲁肃回神的时候,楚楚已经到了眼前。   他见礼道:“见过女公子。”   楚楚也老老实实的回了一礼。   她其实也在打量鲁肃,这位在历史的定位是个谋臣,长相倒是很是中正,穿着灰青色长衫,由于是少年人,便也多了几分朝气。   鲁肃道:“外面冷,还是先进屋吧。”   楚楚便看了周瑜一眼,见他也在看她,便忍不住低下头,默默跟着对方进去了。   鲁肃家中巨富,家中居住亦是豪宅,绕来绕去,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客房。   他见周瑜面上不显,对这位桥蕤之女,却与旁人不同,于是鲁肃便很识趣的给两人留下来二人空间,便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   客房里有炭火燃烧,进屋之后,便没有外面那么冷了,楚楚见鲁肃走后,便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挂在屏风上。   她这才想起来跟周瑜小声道:“阿瑜兄长,我在寿春呆不下去了,来投奔你,你不会不要我吧?”   周瑜面如冠玉,身材高大,两人身处一室,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力,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讨好,以免与这股威势相撞。   他道:“为何呆不下去了?”   楚楚摇头不语,被冯夫人以叫规矩的名义磋磨,这般丢脸的事情她才不说呢。   周瑜走近楚楚,居高临下的看她,声音低沉冷漠:“你与阿策往日更为亲近,为何会选择来寻我,而不是寻你的阿策兄长?”   楚楚靠在木制屏风上,仰头看周瑜,其实此时对方与她并无身体的直接接触,只是离得近些,她便觉得自己浑身侵染了他的气味。   她便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声音有些紧,却是把问题抛了回去:“原来,原来在阿瑜兄长眼中,我不应该来投奔你吗?”   周瑜见她不敢看他,眼神便淡了,道:“你一路劳顿,先好好休息。”   楚楚见周瑜要走,便拉住他的衣摆,老实道:“阿瑜兄长,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跟鲁肃借粮的。”   然而这个回答并不是周瑜想要的,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楚楚见周瑜离开客房,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   到底是给不给她投奔啊?   她又实在有些困倦,脑子里没再多想,打了个哈欠,便去床上躺着休憩去了。   等楚楚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婢女送来饭菜后,她随意吃了几口,便说出自己的诉求。   她想要沐浴。   婢女便笑道:“府上有汤池,女公子舟车劳累,不如去汤池泡一下,舒缓一下身子?”   “汤池?”温泉吗?   楚楚想了想,道:“也好。”   于是婢女将楚楚带去了一个别院。   在屋子门口,她好生询问道:“女公子,里面便是汤池了,可要奴婢进去伺候?”   楚楚道:“我不习惯沐浴的时候身旁有人,多谢了。”   婢女“喏”了一声,便将换洗衣裳递给了楚楚,道:“女公子,奴婢在外面守着,有事唤我即可。”   楚楚看着外面开始飘雪了,便道:“这么冷的天,不用守着的,我自己记得路,沐浴过后会自己回去。”   婢女“喏”一声,眼中颇为感激。   楚楚便转身进了屋中,天色太黑,错过了对方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怕有人误闯进屋,便将门栓上,将换洗衣裳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便打量起屋子的布置。   温泉水氤氲,让整个屋子中,薄雾朦胧,屋顶有纱绢垂落,屋子不知怎么设计的,四处不透,却有冷风吹来,将纱绢吹得微微飘荡……   因为有纱绢和雾气,楚楚不太看得清,这温泉池里是怎么样的。   她将身上的衣裳褪去,缓缓走入了汤池之中,入水之后,不由感叹了一句:“这汤池的布置颇有朦胧情调,怕不是鲁肃和他身边的姬妾调情用的吧?”   她正考虑要不要将趁着机会,将头发也一起洗了,却听到了身旁传来水声,顿时浑身一激灵。   这里面还有人?   她心中紧张,顿时不敢动了。   周瑜听见是楚楚的声音,眼神中的愠怒未退,面上却有些僵住了,下意识便将剑放了回去。   用了晚膳后,鲁肃一直劝他试一试别院中的汤池,盛情难却之下,他便只好答应一试。   周瑜屏退了下人,进了汤池之后没多久,竟发现有人胆敢在他沐浴之时闯了进来。   他向来不喜他人为自己自作主张,心中厌恶,因此将剑出鞘,打算直接将人按照刺客处死。   只是……   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调侃,让周瑜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闭了闭眼睛,大抵明白了原因。   跟鲁肃几番接触来看,此人心思细腻,想来是早已看破了他的心思,于是自作主张。   一是给他制造机会,二是故意捉弄他。   毕竟是一粮仓的粮食,这家伙怎么可能不心疼。   不过周瑜心里很清楚,这小妮子最厌恶的便是别人将她当物品看待,怕是知道鲁肃此举,要气炸的。   他睁开眼睛,淡淡道:“是我。”   汤池水面,水汽氤氲,又有纱绢飘荡,带着朦胧之感。   楚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浑身便立即放松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小声唤了句:“阿瑜兄长?”   话落,她便听到周瑜又“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楚这才想起来,原是自己要泡澡沐浴的,刚刚不知道汤池中有人,便是,便是将衣裳全部都脱掉了,现在她在水下不着一褛。   嘶。   汤池中的水温适中,暖哄哄的,里面加了艾草,还有些舒缓神经的作用。   她有些尴尬,此时楚楚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碰巧,便转了一个话题,解释道:“我不知道阿瑜兄长也在这里,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周瑜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下一刻,楚楚便听到了出水声,房间里的纱绢和氤氲水汽遮挡住了对方的身形,她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出了水面,淡定的将衣裳穿上。   他说:“你先洗吧。”   楚楚知道他都没看她一眼,心中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又来了,似乎感觉与对方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远了。   莫名其妙。   她在期待什么?   楚楚想起那次溪流下,肌肤相贴时对方身上灼热的体温,明明,那样近距离接触过,可好像也仅此而已,之后相处时,还是与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她垂眸,算了,不想了。   楚楚咬了咬嘴唇,便想着还是要洗头发的,便要将整个人沉如水中。   刚走了往里走了两步,然而汤池中的石板不知道是刷了什么,竟然出奇的滑,脚踩到后,她整个人便失重般的沉入水中,她着急忙慌的抓着纱绢想要固定身体,可那纱绢就直接从房顶直直掉落,然后楚楚整个人便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呛了好几口水,直到她被人扯了头发救出来水面。   楚楚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惊慌失措之中。   周瑜无奈道:“小心点。”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面前的绵软被对方的臂膀挤压,后背贴着他的胸口,顿时脸上爆红,赶紧解释道:“阿,阿瑜兄长,我就是,就是脚滑了。”   然而周瑜便没有再放开她,他长得比楚楚高太多,弯腰将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淡淡的“嗯”了一声。   汤池中的水很暖很暖,让人舍不得出去。   由于差异巨大的体型,楚楚整个人都已经被他圈住了,只好将自己的小手搭在对方的臂膀上,见他不说话了,便用手指在他手臂上挠了挠。   周瑜便将她放开了,楚楚感觉到那股桎梏离开,心中还有些失落。   她小声嘟囔道:“为什么我丢脸的时候,你总是在旁边,我也是要脸的。”   说完,楚楚便将掉落的纱绢裹在了自己身上,转身去看对方。   周瑜身上刚刚穿好的干衣裳,因为入水已经被浸湿了,紧紧的裹着他的身体,隐隐约约能看到对方宽肩窄腰的极品身材。   她偷偷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最后意识到自己的罪恶想法后,便又鬼鬼祟祟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周瑜却没说话,潜入水底,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已经沾染上了一抹黑色。   他无奈道:“是桐油。”   楚楚便迎了上来,凑上去闻了闻,便没好气道:“这鲁肃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汤池,石板下刷桐油作甚,让我浑身染成黑色吗?”   莫非此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周瑜拿了皂角将手上的油脂洗干净,随后他朝着楚楚颔首:“去坐到旁边的石凳上去。”   楚楚不解其意,但知道对方这时候总不会害她,便老老实实慢吞吞的走过去坐下。   见状,周瑜便拿了皂角,握着楚楚的脚,给她清理脚上的桐油。   他抿着嘴,脸还是冷的,眼神却很是认真,手上也很是轻柔。   周瑜,给她,洗脚?   周围水汽朦胧,就像是做梦一样。   楚楚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定然是还没有睡醒。   她现在真是胆子越来越大,竟是什么梦都敢做了?   正要抽回她自己的脚。   周瑜抬眸警告的看了楚楚一眼,淡淡道:“别动。” 第72章 破罐子破摔   楚楚便不敢动了,她睫毛颤了颤,小声解释道:“不是我想动的,是,是有点痒,我没忍住。”   桐油粘在了她的脚板心,周瑜的动作又很轻柔,便是像挠痒痒一样。   周瑜还是只“嗯”了一声,将皂角在手心搓出泡沫之后,便覆盖在楚楚的脚上,有了泡沫的润滑,大手包裹着她的脚,一点一点的将她脚上的桐油给搓洗得干干净净。   因为楚楚的抱怨,他改变了力度,温和又不失力道,明明是在洗脚,按揉的位置都在脚的穴道之上,直接揉得楚楚的脚酸酸涨涨的,很是酸爽。   她恨不得对方将她身上全身都按揉一遍,好松快松快她身上的骨头。   然而周瑜将楚楚脚上的桐油给清洗干净之后,便直接放开了她。   嗯?   楚楚下意识伸出脚抵住对方的胸前,勾了勾他湿润的领口。   对方顿时浑身僵硬。   周瑜身上的衣裳穿得一丝不苟,湿润的头发披散在两旁,嘴唇紧抿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桃花眼幽深的看着她的脚。   而此时楚楚用脚去勾对方的领口,就像是个欲求不满的小妖精,正在勾引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下神坛。   她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沉默了一会儿,索性破罐子破摔:“阿瑜兄长,你再帮帮按按呗。”   周瑜闻言,这才抬眸与她对视,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楚楚立即就老实了,故意嗲声嗲气道:“咳咳,阿瑜兄长,人家就是说着玩的嘛。”   她重新进入温暖的水中,由怕再踩到桐油,便只靠在了汤池旁,将头枕在大理石上,黑长的头发披散在她白皙的后背上,在水汽氤氲间,真的像是一个勾人心魄的妖怪了。   楚楚感受到水流的温暖,抬手拨弄水面,有些羡慕道:“这个鲁肃还是挺会享受的。”   既然今日已经如此丢脸,楚楚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即便此时看上去她是在与周瑜一起共浴,小女娘也没有驱赶对方走的意思。   这不是身上都挂着衣裳嘛,又不是没干么。   况且他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楚楚放心着呢!   她没听身后传来动静,便扭头去看对方。   此时周瑜那张被女娲精心雕刻的脸依旧是冷淡的样子,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偏偏水中的右手已经握成拳头,似乎还有一丝红色血丝散在了水中。   楚楚一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不免有些担忧的道:“阿瑜兄长,你手怎么了?”   周瑜回神:“无碍。”   然而并非如此。   少女身上浅浅挂了纱绢做遮挡,却遮不住胸前的沟壑和身上玲珑曲线。而她就这么信任的在她眼前,又乖巧又软乎,只要他伸手就能将她直接揽入怀中。   明明说好了,不能对她……然而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真能忍得住吗?   此时的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想亲吻她,抚摸她,想将她其狠狠占有,让她在他身下……   不能再往下想了。   周瑜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堪堪遏制住内心肮脏下流的想法。   他道:“我先出去。”说完周瑜准备出水,以避免自己因此失控。   只是下一刻——   楚楚拉住了他的手。   小女娘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脸上还悻悻道:“阿瑜兄长,你的衣裳湿了,外面在下雪,这么冷的天,还是等等我,我出去后,给你拿一身干衣裳来。”   周瑜又深吸一口气,看着交握的双手,感觉到对方柔软的触觉,让他刚建立好的防线瞬间坍塌。   他反手将楚楚拉进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捧着她的腿,迫使少女与他贴得极紧。   失控了。   身高的差异和体型的差异,让少女整个人都被搂在怀中动弹不得,周瑜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咦?   楚楚有片刻的错愕。   可即便对方这样强硬的将她禁锢在怀中,她却也没有半点生气,甚至需要强迫自己忽视心中的那么要命悸动,它如潮水般的涌来将她淹没的,只教人头皮发麻浑身颤栗。   楚楚仰头看他,解释道:“阿瑜兄长,我来的时候,外面就在下雪,没哄你的,你就这样出去,会冻生病……的……”   唔?   她身上的纱绢因这个动作而有些松散,浑身便是半遮半掩的样子,她便只能将两只胳膊都抵在了对方的胸口。   于是周瑜弯腰将她按在用鹅卵石镶嵌好的汤池旁,水下除了汤池水的灼热还有一样比水更为滚烫。   楚楚浑身都没有力气了,双腿便盘在对方的身上,让他们更为的密切。   她自己在水下不老实,嘴上却赶紧认怂:“错了错了,阿瑜兄长,你得冷静点。”   周瑜低头看她,桃花眼幽深的盯着她半天,随后轻嗤道:“你认怂得倒是很快。”   楚楚脑子转冒烟了,突然灵光一闪。   等一下……   周瑜事先在汤池泡澡,然后她光溜溜的也进来汤池之中,对方出去之后她还滑到溺水,让他救了,他还出于好心的给她清洗了脚上的桐油,她自己却又用脚去勾人家的衣裳,现在人家要走了她还挽留,这怎么看上去,看上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蓄意勾引?   即便她真的被婢女工作失误带到了这里,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可是周瑜这么聪明的人,他会相信真的是巧合吗?   可她真不是蓄意勾引,挽留,欲擒故纵。   天地良心,她能发誓。   楚楚赶紧道:“我可以解释的……”   然而周瑜下巴绷紧,伸手摸摸她漂亮的小脸,突然自嘲道:“你没错,不用解释,错的是我。”   他压根不是什么真君子,不过也是一个凡夫俗子一个。   欸?走向不对啊。   楚楚感觉到周瑜抱着她好一会儿,随后就将她放开了,脸上又恢复了一惯冷淡的样子,哑声道:“不要太信任他人,也不要高估男人的自控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亦不是什么好人。”   话落,他便出了水中。   楚楚感觉到失去了对方的体温,心中微怔。   看着对方的背影,她抿嘴,不是,就真这么走了?   楚楚便像是没了力气一样,懊恼的靠在了水池中,浑身不上不下的,还有些不高兴。   她气自己,也气对方。   楚楚双手敲了敲脑袋,就在刚刚,内心深处,刚刚她竟然是有些渴望的。   她咬着嘴唇,见人真的没回来,便气呼呼的用皂角将头发洗干净了,又用泡沫急冲冲洗了身体,她完全没泡澡的想法,心思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随后,楚楚出了汤池将头发拧干,穿上干衣服走了出去。   刚出了门,她便见着提议她来汤池泡澡的婢女,还在在外面候着。   楚楚见状,皱眉:“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什么时候又回来的?”   刚刚周瑜出去,不会被她看见了吧?   这婢女连汤池里还有没有人都搞不清楚,就敢将她往里面带,疏忽至此简直要命,对此楚楚心中颇为生气的。   若非里面的人是周瑜,她才可以不计较,也可以劝说对方不计较。   倘若里面的人换上是其他的任何一个男人,她便是一定要追究责任的。   不过见事情没有闹大,她也不愿为难一个打工人,可若是这婢女撞见着了周瑜出去,那性质完全就变了。   婢女感觉到楚楚冷漠的目光,赶紧解释道:“回女公子,是刚刚,刚刚我家主君才又重新叫奴婢来的,奴婢前脚刚到,便见着你出来了。”   楚楚这才收回打量的眼神,微微颔首,却没再说什么去浪费口舌。   至于这个奴婢有没有说谎,待会儿她回去问周瑜便什么都会知道了。   楚楚心中有气,不愿搭理她,便道:“我不需要你带路,你回去吧。”   回到客房之后,楚楚她本想去敲周瑜的房门,踌躇间,便又想到刚刚才发生了那等事情,也不好去打扰。   正要回房,隔壁的客房却打开了。   周瑜已经换了一身玄黑的衣裳,显得肩宽窄腰比例协调,他生来就身形就好,仿佛天生的衣服架子,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眼。   此时他的黑发未干,正披散着,而修长的手指扶着门,目光恰好落在她的身上。   正好。   见状楚楚上前询问:“阿瑜兄长,刚才你从汤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门口有人?”   周瑜没有回答,只道:“外面冷,进来说话。”   楚楚便走了进去。   她有些奇怪:“说来这鲁肃也是出身豪族,家中规矩应该挺大的才对,怎么还将我们安排住在了同一个院子?”之前孙策和周瑜来桥府小住的时候,袁夫人只是安排的院子在她小院隔壁,隔着是有点距离的。   咳咳,只是也没拦住她去找人,而已。   周瑜道:“许是他故意的。”   楚楚费解:“故意的?”   她想不明白便也不纠结,便道:“阿瑜兄长,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这是在别人家里面,周围都是外人,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周瑜瞥了楚楚一眼,眼神有些复杂,道:“没有。”   楚楚点头:“那便好。”   她刚松了一口气,便又听到对方道:“不过这事瞒不住人。”   楚楚猛的抬起小脑袋瓜子,不解道:“这鲁肃难不成还让人暗地里盯着我?”   那她真得生气了啊。   周瑜却道:“刚刚我便是想去找子敬。”   楚楚疑惑:“找他做什么?”   周瑜便也没有瞒着她,冷淡道:“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所谓巧合,大多也不过是人为的罢了。”   “人为?”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冷风一吹,飘进了屋子中,带了浸人的冷意,楚楚走到炭火前伸手在旁边烤了烤,面上也被炭火映照着通红,眼睛里却全是火气。   她向来一点就通,此时也明白了:“也就是说,是那婢女故意带我去汤池的,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为了毁她清白,若是如此刚刚便不会只有她一人在门口守着了。   莫非……   “难不成是鲁肃授意的?”   周瑜没有直接回答,给她倒了杯茶,淡淡道:“我去寻他,便是要去讨个说法。”   那便是他了!   楚楚撇嘴:“我也去。”   必须得再敲诈他一粮仓的粮食! 第73章 能遮风挡雨的人   冬夜的天空是一片纯黑,月亮和星辰都被云层遮掩,外面只有风急怒号声和雪花飘落的簌簌声。   当时楚楚刚从汤池的温泉水中泡澡出来是还不觉得很冷的,现在她跟在周瑜身后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被冷风一吹,便觉得脸上被刀舔抵一样,冻得人脸都是僵硬疼痛的。   她有些受不了,便亦步亦趋跟在周瑜的身后。   他是真的很高大,身躯能将前面走廊通道吹来的风全都挡住。   周瑜就好像是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让人极度的有安全感,忍不住想要去依附,顺从,和亲近。   楚楚心中胡思乱想着,前方的人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跟得紧,一时间没有刹住脚步,直接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撞到了脑门。   楚楚顺势揉了揉脑袋,仰头看他,询问道:“阿瑜兄长,你怎么不走了?”   她身高只到周瑜的胸口,因为是早产儿,即便是后来努力补充营养,最终的身高也才堪堪五尺,比这个时代很多人都高,可在对方的面前就不够看了。   这时他转身,沉默的看着楚楚一会儿,便抬起右手将她搂住。   于是楚楚整个人都包裹在对方的斗篷之下。   对方的体温迅速的席卷楚楚的浑身,楚楚瞬间大脑宕机,浑身便没有任何的反应了。她能听得见周瑜的强有力的心跳声,闻到对方身上那抹若有若无的松木香,还有他揽着她时的力度。   这都让她浑身颤栗,手指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心脏酸酸涨涨的,让人头皮发麻。   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楚楚被周瑜带着寻到了鲁肃。   鲁肃自己干的好事,自然是想要得到反馈的,因此大晚上的也没有睡。   等周瑜和楚楚寻来的时候,他正搂着美妾,让人热了好酒,在等着他们了。   见两人相协而来,他挥手,身边全走罗裳的美妾便老老实实退了下去,将房门给关上了。   鲁肃见两人面上都淡淡的,看上去脸上不太好,便笑道:“两位贵客,拉着一张脸作甚,不如先坐下,一起共饮一杯再说。”   楚楚轻笑一声,先走上去,跪坐在蒲团上,拿起一个杯子自顾自的给倒了杯酒,感觉到酒水温度适中,便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她点点头:“还不错。”   周瑜也已经坐到她身侧,楚楚便也给对方倒了一杯温酒。只是她不小心触及对方的目光,仿佛是触电一样让她瞬间垂眸。   惹,慌什么。   楚楚清了清嗓子,强装冷静道:“阿瑜兄长,你也尝尝看,嗯,尝尝看,味道确实不错。”   鲁肃见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想莫非这一对已经成了,便眉眼微挑,邀功道:“不知道二位贵客,对今日的安排可否满意?”   楚楚笑容灿烂,面上看上去是很高兴的,声音轻快道:“还不错,子敬兄长应该废了不少的功夫吧?”   鲁肃摆摆手:“诶,不值一提。”   楚楚便道:“你是怎么能安排到我和阿瑜兄长在一个汤池的,当时我想沐浴更衣也只是临时起意。”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是笑着的,睫毛颤动,正注视着对方。   周瑜目光落在了楚楚身上,只是少女恼恨鲁肃自作主张的行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里此时全是她的一颦一笑。   旁观者清。   鲁肃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以为两人已经互诉衷情,将要成就好事。   他颔首,得意道:“女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自然是要沐浴更衣,这有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   楚楚将酒杯倒满热酒,面上笑意盈盈,继续用不经意的语气问道:“那婢女也是你让她将我往汤池带的了?”   鲁肃点点头:“那是。”   闻言,楚楚将慢悠悠的将酒水全部嘬完,面上已经收起了笑容,目光如外面的冰雪一般的冷。   明明刚刚看上去还是软喏的邻家漂亮妹妹,当她收起刻意释放的善意,浑身属于世家权贵女公子的气度便自然流露出来了。   她淡淡道:“鲁肃,没有人告诉你,平城的豪族是怎么没的吗?”   直接当面称呼姓名,即便是嗓音淡淡的,也能让人知道,楚楚是生气了。   鲁肃是东吴的谋臣,是被单独列传的厉害人物,论心智计谋,楚楚自然是不敌。   可她手上有兵有粮,这就是属于她桥江楚的底气。   鲁肃:“平城的豪族不是阿瑜……”   他求证的看了一眼周瑜,这个风光霁月一般实际手段极其强硬的人物,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淡笑道:“此事我只是有参与,钱粮兵,筹划着都是楚楚。”   鲁肃:“……”   没有人告诉他,这桥蕤的女儿手上有兵啊!   此时,楚楚转动着酒杯,一双眼睛淡漠的盯着鲁肃,道:“你说,你算计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鲁肃闻言心中一顿,他瞥了一眼周瑜,却见对方已经收回目光,正拿着酒杯喝酒。   周瑜刚刚看着楚楚时外放的情绪全都收回内敛,再也看不出他对她有任何的心思。   郁闷。   鲁肃目光又落到楚楚身上,他不傻,赶紧起身拱手求饶:“女公子,唉,是我没弄清楚状况,失策失策,你要打要骂都行,此事定然不会外传的,若是有半点风言风语传出去,子敬便以死谢罪。”   楚楚不为所动,冷漠道:“口头上的承诺,也值得你说出来?是把他人当傻子吗?”   鲁肃已经正视起楚楚,他试探的将问题甩了回去,道:“不知道女公子,觉得应该如何?”   楚楚颔首,又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鲁肃挠了挠脖子,目光求助的看着周瑜。   哎呃。   这桥蕤之女,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谁能想到是个狠角色,这也太能伪装了吧?   周瑜给鲁肃到了一杯酒,淡淡道:“第一,此事不能外传;第二,给粮。”   闻言鲁肃顿时跳脚:“我可是已经给了你们一仓粮草,你们怎还不知足?”   周瑜挑眉:“我只是一个提议,采不采纳取决于你们。”   鲁肃便着急的转头看向楚楚,试探道:“女公子,你人美心善,定然不是这等强盗之流吧?”   楚楚点头,不客气道:“我是啊。”   鲁肃:“……”   这样承认好吗?   他便试探道:“女公子是想要多少粮食?”   楚楚微微一笑。   鲁肃瞥了一眼周瑜,清了清嗓子道:“半个粮仓?”   楚楚冷冷道:“我要你一个粮仓的存粮。”   鲁肃闻言抽了抽嘴角:“……女公子未免太狠了些。”   楚楚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丢,杯沿子在桌上转动几下,便停止了。   她冷笑质问道:“鲁肃,在你的眼中女人到底是什么?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工具人,还是你可以肆意玩弄舒缓欲望的姬妾,或者只是个附属品靠依附他人才能生活的寄生虫?”   楚楚一双眼神里满是嘲讽:“就因为我是一个女人,你便敢枉顾我的名声,以此来算计人?真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只是在你身下求生的玩意儿吗?”   鲁肃被楚楚骂得狗血淋头,又因自己行事有错,只能受着,不敢回嘴。   他缩成一团,将手举到头顶,“女公子,我错了,我真错了。”   闻言,楚楚闭眼吸气。   在她及笄之后,她所面对的各种恶意都源于她是一个女人。   这一点她尤为的恼恨。   因为楚楚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还要面对多少来自于性别差异的轻视。   她起身道:“粮,你给,这笔账一笔勾销,你不给,我带兵来要。”   鲁肃立即道:“给给给!”   什么老实人,大智大愚,那是后期的鲁肃了。   此时的鲁子敬还很年轻,被骂得有些汗流浃背。   他确实轻视了女人。   鲁肃以为只要两人好事能成,以周瑜的身份,桥蕤自然也是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只是未婚而发生关系,那就是桥蕤要找周瑜算账的事情了。   他不清楚桥江楚并非是寻常养在闺阁的女子,她竟然有兵权。   嘶,是他鲁莽了。   他本是想看周瑜笑话,也为对方牵桥搭线,谁知道没成不说,还又要送出一粮仓的粮,真是自找的。   鲁肃偷偷瞥了一眼周瑜,心道:周郎啊周郎,你是不是不行?   楚楚见时候不早了,便首:“好了,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聊。”   周瑜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楚楚瞥了一眼鲁肃,又回看周瑜,见要粮之事已经办妥,便露出了和以往一样腼腆温柔的笑容。   她道:“不用了,我记得路,自己走回去便是,想必你们二人还有话要说,我便不打扰了。”   周瑜瞥了一眼鲁肃,见他脸上因为又痛失一粮仓的粮食而心面如死灰,莞尔一笑,便又低头看着已经恢复寻常的小妮子,不容拒绝道:“我先送你回去。”   鲁肃赶紧点头:“明日,明日再说,有大把时间呢。”   楚楚这才点点头。   她身上那股戾气已经消失殆尽,便笑着跟跟鲁肃道:“子敬兄长,将粮食准备好,我会叫人来取。”   鲁肃:“……呵呵,好。”   现在便又是子敬兄长了,这桥蕤之女堪比变脸大师啊。   楚楚便和周瑜一起,离开了房间,重新归入了风雪之中。   鲁肃看着周瑜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会真不行吧?   明日给他找个医工给他看看?   周瑜完全不知道自己交的损友在自己走后偷偷蛐蛐他,与楚楚又走到了长廊之时,小女娘转身二话不说伸出软乎乎的手抱住了他的腰,她还与鲁肃想法出奇一致,小声询问:“阿瑜兄长,你是不是不行?” 第74章 吓唬她   这句话是个男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是一个生来骄傲的周瑜。   他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将楚楚一把提起来抱在怀中,大步走进了客房。   他声音咬牙切齿:“你是在挑衅我?”   楚楚啊了一声,小声辩解:“没有没有,阿瑜兄长,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你可不要胡乱冤枉我。”   周瑜冷笑一声:“胡乱冤枉你。”   没一会儿他便走到了客房,在间隙间周瑜还有时间栓上房门,随后将楚楚带到了床上,高大的身躯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力倾身压了上去。   房间里的没有点灯,四周黑漆漆的,唯有炭火在发出一丁点微弱的光,这点光却是依旧没有能够让人在夜间视物。   夜色之中,楚楚感觉自己被对方隔着衣裳揉捏,她便是一直小猫崽子,只能在对方的大手下被狠狠搓扁捏圆,她浑身一激灵,抬头时却因为周围太暗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害怕事态发展过了火,楚楚赶紧认怂:“好兄长好兄长,不能继续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周瑜“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听到她说的话,声音低哑性感,可此时就像是深夜索命的恶鬼,玩弄起她的身体来却是一点都不手软。   这时楚楚才知道厉害了,捂脸噫噫呜呜道:“好兄长,你行的,是我乱说话,我错了真错了。”   房间里的温度在攀升,楚楚感觉自己身上的衣裳被一件件的撕裂,只留下了一件贴身柔软的里衣,随后便被对方翻了个身俯在了床边,而他高大的身躯抵在她后背,一只臂膀搂着她的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隔着衣裳按揉着楚楚的腰窝。   楚楚被揉得挺舒服,却因为强忍着不敢泄一丝声音,而浑身紧绷到颤抖。   这样太危险了。   楚楚真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随便一句调侃的话,对方反应那样大,心中便是真的害怕了。   周瑜冷笑,吓唬她:“知错了,不觉得晚了吗?”   楚楚被吓懵了。   不会真要被……救命啊!   她小声啜泣,讨饶,然而对方都不为所动。   周瑜因楚楚的话是生气发了狠的,当他卸掉了冷淡疏离的伪装,平静下的疯感足以让人害怕。   可即便如此他将人固定在一处后,见她浑身僵硬只隔着衣服将身下的人按揉她僵硬的经络穴位。   即便是嘴上说得再凶,心中多恼怒她胡言乱语,却仍是不忍心伤害她。   他道:“你错哪了?”   楚楚垂头:“不该调戏你。”   然而楚楚只觉得对方的手在她的身上越来越滚烫,烫得让她的身体也跟着滚烫了,此时她也已经意识到对方只是给她舒缓她后背上紧绷的肌肉,并没有真的想要就此侵犯占有她,心中便已经松了一口气。   周瑜被这话气笑了:“调戏我?”   他第一次在楚楚面前说了粗话,警告道:“这话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今日你都得□□趴下。”   楚楚小声嘟囔道:“所以才说你不行啊。”   她肩胛僵硬的经络被对方的手指轻轻一划,楚楚痛得叫了一声。   见周瑜仍不放手,楚楚痛得啜泣一声,急急忙忙认怂道:“阿瑜兄长,阿瑜兄张,我真错了,真错了,呜呜呜,你放过我好不好?好痛好痛。”   周瑜冷笑:“还真是得给你一些教训才行。”   还是不能只让她舒服了,不然下次还敢。   楚楚发誓:“不说了不说了,阿瑜兄长你先松开,先松开。”   周瑜还是舍不得她痛苦,松开她,将她转了个身抱在怀中,大手便用按摩的手法轻柔的缓和她的肩膀,他没说话,随后往上按揉她的后颈上的穴位。   这小妮子瞬间就不喊痛了,酸爽的感觉舒服得让他嘴上哼哼唧唧,双手只会抱着他的脖子没骨头的挂在他身上,眼眶含泪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委屈巴巴的小可怜。   她又开始抢占先机,控诉道:“你欺负我。”   周瑜轻笑一声,嗓音酥麻到骨子里:“那你也宰了我。”   楚楚攥紧对方的衣裳,没好气道:“那不行,我以后还要抱你的大腿呢。”   “抱大腿?”周瑜不解其意,直白道,“你现在抱的是我的脖子。”   楚楚:“……”   她点头:“对对对,是是是。”   周瑜觉得身上的小妮子实在磨人。   明知道不可为却偏偏忍不住,想要故作冷淡,身上竖起的坚冰却在接触她时,瞬间坍塌。   他将下巴抵在楚楚的头上,声音有些哑然,问道:“你真的是来投奔我的,还是为了鲁肃的粮食而来。”   楚楚眼睛的泪水,瞬间就吓得收回去了。   她呐呐道:“当然是来投奔阿瑜兄长的。”   周瑜道:“撒谎。”   这时候见自己的真实打算被戳穿之后,楚楚便也不觉得被冯夫人磋磨这件事丢脸了,便故意将连往他胸口蹭蹭,声音更是装得委屈以此转移话题。   她说:“我杀了冯忌,便是跟冯家结了死仇,在寿春有舅父和阿父压着,他们不敢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于是冯夫人便以长辈的身份唤我去她的院子中磋磨我,我受不了这才从寿春跑出来的。”   周瑜心中还有些气,却依旧关心的询问道:“你可有受伤?”   见他果然被带偏了,心中暗喜。   楚楚叹了一口气:“那倒是没有。”   冯夫人都是没有蠢到底,只敢让她罚站罚跪,用竹条抽她手掌心,就是一些小打小闹,若是让她明面上受伤,她家人可不是吃醋的。   周瑜很快就发现了冯夫人,提醒道:“冯夫人在寿春动不了你,你就不害怕她这是故意逼你出寿春,以此在半路截杀你?”   楚楚抬头:“好有道理。”   冯忌是冯家唯一的嫡子,如今死在了她的手上,这是血仇,也是血海深仇,对方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而他们家中也是武将出身,手上有兵的。   周瑜沉吟道:“我先送你回去,再将粮食送去给阿策之后。”   “不用。”楚楚摆手,“若是真敢来,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周瑜便笑了:“口气不小。”   他又道:“所以你问鲁肃要粮,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呃……   怎么还过不去这个话题呢?   楚楚也就神气了一下下,便有软乎乎的贴在周瑜的怀中,就像是一值懵懂的小猫崽子,装傻充楞道:“是他算计我,我问他要钱粮给我道歉,合情合理的。”   周瑜知道她没有说实话,正要松开她,怀中的小女娘就像是八爪鱼一样又攀在了他的身上。   少女赶紧道:“阿瑜兄长你别生气,我确实是想要粮食,但是我永远不会与你和阿策兄长为敌的,你们可是我的好兄长啊。”   说话时她底气有些不足,哪个兄长妹妹会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搂搂抱抱的,一点说服性都没有。   可是也仅限于搂搂抱抱,亲也不亲,做也不做,说是其他的关系,好像也没有说服性。   那便是好哥哥好妹妹吧。   周瑜却淡淡的应了一声,道:“不想说便罢了,我不为难你。”   他伸手捧着她的脸,拇指划过楚楚的嘴唇,随即握住她的脖子揉了揉,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是在夜色中有些旖旎。   两人呼吸交缠间,心中的肿胀感越加的明显。   楚楚呼吸一窒,想继续将自己往前送,对方却淡淡道:“再贴上来,我可保证不了我真能忍得住。”   闻言,她不敢动了。   不过是一道膜,楚楚从来不放在眼中。   可贞洁这玩意儿跟女子的名声绑定在一起,这便是让人最为难受的,现在的她还没有足以扼杀旁人的污言秽语的能力,便只能忍着。   楚楚眼神控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阿策兄长的打算,你们有自己的约定,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愿不愿意被你们这样对待,我是个人不是物品。”   即便无关情爱之事,她也是会有欲望的吧。   周瑜毫不意外楚楚会知道他与孙策的约定,只要她不是傻子便能猜道。   他淡淡道:“于是你今日才故意挑衅我?”   楚楚不承认:“才不是。”   不过今日她的举动确实是危险,差一点就差一点,当周瑜故意撕扯她的外衣时,楚楚以为这一切都要直接失控了。   没想到对方就是吓唬她,嘴上说得凶却只是给她按摩身上的经络,将浑身僵硬的肌肉都给按揉开了。   不得不说,对方的按摩手法,确实很不错。   周瑜便问她:“明日下午,我便要带人和阿策汇合,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楚楚知道最后孙策联合他舅父吴景顺利的拿下了泾县,具体细节她便不知道了,她害怕自己的出现会让事情出现波折,于是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因为周瑜已经看破了她实际上是来要粮的,便道:“那明日我便要准备回寿春,将手上的兵好好训一番,就不和你们去泾县了。”   后来鲁肃才知道,即便是没有他去设计楚楚,楚楚也会搞出事情想办法问他要粮。   家里明面上就三个粮仓,就这样没了两个,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心痛。   那简直就是痛彻心扉。   然而此时这两个小强盗,谁也没关心他的情绪,谁知道他背地里还藏了什么宝库。   周瑜便对道:“那你小心。”   他想好好护着她,却明白少女不是真正的甘愿居人之下,便只能放任她成长。   楚楚颔首:“放心好了。”   房间里的旖旎早就没了,周瑜起身,看着地上被他撕碎的衣服,笑道:“我之后赔你一套新的。”   楚楚呵呵一笑:“不用不用。”   周瑜便道:“好好休息吧。”   于是便离开了。   有了周瑜的提醒,楚楚回去的路上十分的谨慎。   没想到还真是,在回去的路上,斥候发现了有一伙人在她回寿春的必经之路扮做贼寇埋伏,大概有两百来人。   看来冯家已经知道了她只带了一百来人出来的事情,因此派了多一倍的人来截杀她。   斥候道:“女公子,需要改道吗?”   楚楚淡笑道:“既然他们扮做了贼寇,咱们将他们杀了便是战功,何故惧怕他们,你们就不想要赏赐吗?”   战功等同于钱。   斥候闻言立即就精神了。   “喏!” 第75章 吕布   马蹄踩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排的脚印,没一会儿又被风雪给掩盖住了。   天地之间,入眼的是枯木,石头,和一片雾茫茫的天空,世界单调得没有其他的颜色。   楚楚派斥候再去将对方周围的地形重新摸清楚,在等候期间她为了拓展思路,便随手起了一个卦,得到了一个震卦。   震为雷,可以看作惊雷,大地震动,地龙翻身等等,这都是这个卦的类象。   难不成对方是想用落石砸死她?   楚楚挠挠脸,这还得等斥候回来再说。   她琢磨着怎么用最小的伤亡将对方两百号人干掉,因此完全没有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不到一个时辰派去的斥候便将对方埋伏的地方摸清楚了。   往前五里便是山坳,进去之后前后左右都是山,途径只有一条弯折的通道,他们的人就埋伏在这里,只要他们的人一旦进去山坳之间,对方就能用落石或者带刺的关卡拦住前后的路,如此他们便能瓮中之鳖,若是再配合箭雨飞射下来,被围困的人必死。   即便楚楚带出来的都是精兵,可是没有一人有孙策和周瑜的武力,自然也没有能单枪匹马突围的猛士。   她暗搓搓的想,看来这卦也挺准的。   楚楚抿嘴蹲下,随后捡了一根树枝,在雪地里画了一个四边形,   她招手让斥候过来,好生询问道:“你可摸清楚了对方在各处埋伏的人数?”   斥候点点头:“知道。”   他也拿了一根树枝,将埋伏地点一一画出:“前面的通道前后有三十来人负责落石,通道两旁的山坳上则各有七十人埋伏。”   楚楚挑眉:“那他们的兵很分散啊。”   斥候道:“是。”   对方本来人就比她多一倍,现在却被分散开了,莫非是想用损失更少的兵力来杀她?   楚楚便道:“我知道了。”   斥候道:“女公子,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她淡淡一笑:“各个击破。”   即便是打游戏,也知道抓单呢,她又不傻。   楚楚让众人修整了一番,寻了一处地方提前做好了陷阱,便带着百来人偷袭了前方负责落石的三十来号敌人。   因为楚楚的人数有一百来号人,是对方的三倍,因此很快就将人速度宰没了,而她身边的兵除了有几人受了轻伤,没有消耗一兵一卒。   而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又带人跑路,并故意留下了线索,将人往陷阱处引。   等敌人反应过来,并将军队规整好追来的时候,又正好中了楚楚事先设下的埋伏。   在楚楚指挥下,箭雨齐发,便又消耗了敌方数十战力,于是对方的兵已经不到百来人。   身旁的斥候道:“女公子,前方拿着长剑的,便是对方的将领。”   楚楚颔首:“明白了。”   她的箭术向来不错,因此知道敌方的头领是谁之后,便拿了弓箭搭弓,直接一箭射穿了对方的脖子。   斥候见状,立即吼了一句:“敌人头领已女公子射杀。”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敌人也纷纷回头看自己的头领,却见自家头领确实已经死了,一时之间他们突然没了主心骨,军心开始涣散。   楚楚见状,立即带兵冲了下去,敌人开始四处溃散,被他们全歼,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她见那斥候在擦刀,便表扬道:“干的不错!你唤什么名字?”   斥候立即站直,腼腆一笑:“回女公子,属下李林。”   李林。   一个普通的名字。   楚楚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对方。   这李林的身高七尺有余,身材高大健硕,人也长得周正,眼睛里炯炯有神,看上去是个有能力的。   她笑了笑:“我知道了。”   荒凉的山野之间风雪已经停了,此时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水浸红了雪地,处处显露着战争的残酷与哀伤,唯有胜利者在打扫战场。   最终楚楚带来的一百来人里只死伤了十三人,这已经是很小的损失了,这一场小小战役算是大获全胜。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打扫完战场,楚楚正打算带人回寿春,便感觉大地开始震动,等她回头时,便见到了此生之中最难忘的噩梦。   在山坳顶峰,一人正骑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此人看上去二十多岁,头戴金冠,穿着玄衣,领口用金线绣蟒纹,劲腰用金镶玉的腰带束腰,面容清隽秀美,身材却是非常的高大,浑身气势逼人,让人看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心生惧意。   而在此人身后已经乌泱泱来了一大片的军队,约有几千来人,可他的浑身的气势却压住了身后的千军万马。   他脸上睥睨玩味的表情让人看上去便知道来者不善。   李林上前挡在了楚楚身前,表忠心道:“女公子,你先走,我来断后。”   楚楚深吸一口气,无奈道:“若是对方来了几百人,还能奋起一搏,对方几千人,还是不要做无用挣扎了。”   李林还要说什么,却见她已经下马,朝着对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别看楚楚面上镇定,其实心中已经慌成了一团,朝着对方走去时,她的后背甚至被吓出了一身的汗。   她不认识此人,只觉得的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   乱世之中便是这样的,谁也不能确定谁真的能活到最后。   原来震卦之象,还应在了这里。   楚楚在对方的注视之下,走到他的黑色骏马之前,抬头忍着惧意去抬头仰望对方,离得越近她才发现他真的是长得人高马大,面容也是丰神俊逸的样子。   此时对方用他那双斜长的眼睛,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着她,那样灼热的视线就好像要马上扒了她的衣裳,这样的眼神侵略性十足还不掩饰对她身体的欲望。   楚楚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我唤桥江楚,家父桥蕤,舅父袁术,你能否看在……啊!”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此人扯着胳膊拉上了马,她听到李林在身后着急的唤了一声“女公子”,而却整个人已经被人攥紧在怀中。   楚楚的细腰和细小的胳膊被一只硬邦邦的手给桎梏住了,对方的力气极为的大,她的反抗就好像是在面对一堵墙牢固的墙,甚至连挣脱都不行。   “我知道你。”那人轻轻一笑,“五年前我就知道你了。”   楚楚不解:“什么?”   五年前她才刚刚穿越过来,正忙着治理蝗灾的事情呢!   她道:“你到底是谁?快将我放开!”   而背后之人不为所动,声音淡淡道:“我只要你,你的人我懒得杀,你让他们走,我便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林正要上前,便被对方的人拦住了。   楚楚当机立断,直接吩咐李林,道:“他让你们走,你们便走,回寿春去!”   李林很快就反应过来,便带着一百来人走了。   对方人多势众,只有回寿春带兵前来,才能有谈判的资格,现在他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见李林已经带人走了,楚楚这才憋不住对方带来的巨大恐慌。   她咬唇再次询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说:“我是谁不重要。”   对方搂着楚楚的腰,强硬的挑起她的下巴,欣赏了一会儿之后,他笑道:“没想到你竟是比我想象中的,更要美上三分,说是天香国色也不过如此,那冯家也真是的,竟然舍得要你这么个美人的性命,真真是可惜。”   他说完便低下头,高挺的鼻梁戳到楚楚的脸上,嘴唇叼住了她的耳珠碾压,行为极为的放浪形骸。   她顿时浑身僵硬,眼泪瞬间就红了。   楚楚怒斥道:“你这个登徒子,你这时要做什么?”   然而她只能怒斥,她的双手已经被对方禁锢住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这般的怒斥竟然对方爽了,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已做惩罚。   那里她本来就是反应最大的地方,楚楚身体在变得滚烫,可是惊惧却席卷她的内心,与前所未有的迷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而在这个男人身后,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流氓!   畜生!   狗男人!   楚楚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滴落在对方的手背,他随即停住了动作。   他说:“你哭什么?”   楚楚颤声道:“此情此景,我不该哭吗?”   男人用指腹擦了她的眼泪,没有再欺负她,而是带着他的几千人马找了个地方扎营,于是楚楚便被他搂进营帐,丢在了柔软的榻上。   楚楚垂头不敢看他,堪堪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只要是女人的身份,没有庇护,就永远逃不开的便是被男人的侵犯。   她想要强迫自己镇定,可是浑身在颤抖。   现在楚楚有两把刀,一把在腰间的蝴蝶小刀,是孙策当年送给她防身,一把是在发髻上做发簪的,是她自己后来又重新藏着的。   她在权衡利弊,是被这个男人占有,还是用刀宰了他,之后再自杀。   而对方却已经没有再对她做出无礼的举动,男人倒了杯茶水给楚楚,斜长的眼睛含笑道:“先喝杯温水压压惊?”   楚楚看着水,想到身上带着蛊毒,想来不管是什么药,也很难起作用,便默默的一饮而尽。   干涸的嗓子被水润了润,感觉好受了些。   她又问:“你究竟是谁?”   男人淡淡道:“你觉得我会是谁?”   他身上的衣着华贵,喜好金饰,即便是临时的营帐,里面很快就布置得华贵无比,铺张浪费奢侈无比,长得又是极为的好看的,看面相年龄在二十五岁上下,在这个年纪扯了这么一大队人马,那就只有……   答案呼之欲出,楚楚却不愿意相信。   因为若此人真是历史上的那人,对方绝对武力超绝,那她真的是要完蛋。   楚楚将脸撇一旁,声音闷闷的:“我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她又道:“你既然将我掠来,难不成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敢告诉我,还是说你只是一个出身低微,见不得人的蝼蚁之辈?”   面对楚楚的言语贬低对方却没有生气,他坐在胡椅上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淡淡道:“你十岁那年给董卓献上了治理蝗虫的方案,当年我便已经注意到了你,不过那时你还是一个孩子,我对你自然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说着他便笑了:“十二岁你又发现了小麦的产量比黍更高,并发明了各种面食的吃法将其推广,当时我已经跟董卓迁都去了长安,董卓挟持天子只想着享乐,自然是不管事的,那折子便到了我的手上。”   楚楚闻言声音冰冷:“董卓与我外祖一家有血海深仇,如今他已经死了,难不成你是要为一个叛贼报仇,所以才如此侮辱我的吗?”   他嗤道:“那倒不是。”   对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她:“你出身士族,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贵女,治理蝗虫和推广小麦两件事情,便让你在民间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楚楚皱眉。   却见他倾身上前,低低一笑:“他人对你的夸奖过耳无数,而我不知不觉竟也生出了对你的钦慕之心,你说这该让人怎么办才好?” 第76章 吓到她了   男人已经将楚楚圈定在榻上,两人靠得极近,似乎只要他想便可以直接低头噙住她的嘴唇,将她毫不客气的侵犯。   楚楚心脏砰砰的跳,她知道对方要是真做什么她完全反抗不了,而且这个人毫无顾忌真敢对她下手的。   她叫破他的名字:“吕布!”   吕布轻笑:“直呼他人姓名可不礼貌。”   “还真是你。”楚楚忍不住恨恨道,“当初你挟恩投奔我舅父,手下的士兵却在我舅父治下烧杀抢掠,便是因此才带兵离开的,我说的可对?”   吕布颔首:“没错,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这等事情你都能知道。”   闻言,楚楚嘲讽道:“所以你口中对我的钦慕,并非钦慕我这个人,不过是钦慕我的世家身份和在民间的声望罢了。”   吕布坦坦荡荡的承认了:“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   他目光紧盯着她的张合的嘴,低头闷笑:“可你知不知道,你表现得越是聪明,我现在就越想亲你,越想去占有你的身体,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楚楚:“你无耻。”   吕布点头:“没错,我就是无耻小人。”   此时楚楚真的是害怕了,她想将身体退后,身后却无处可逃,于是见在对方俯身想要去亲她时,便出其不意的将发髻上的小刀抽出扎向他。   然而却被吕布轻易的抓住了细弱的手腕,他只是轻轻一捏楚楚便感觉到手腕吃痛,小刀便也掉落在地上了。   吕布道:“啧,想要杀我,你还得再练练。”   楚楚已经被这个狗男人吓蒙了,却又不是对方的对手,只能任由对方将她的衣裳给挑开,屈辱的承受对方的侮辱。男人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并让她腿曲起,以便更好的拿捏面前的漂亮女娘。   她浑身瑟瑟发抖,连睫毛也在颤抖。   此时楚楚已经明白,吕布这个贪财好色的狗男人,他是真敢不顾及她的意愿对她行过分之举,这如何让人不怕?   此时这狗男人眼神狭促,好像是对她的身体有无尽让人探索的欲望,目光由上往下扫视,看上去更是恨不得将她的每一尺每一寸肌肤都拆吞入腹,仿佛是一只恶了几百年的饿狗一样,盯得人心里发慌。   楚楚羞愤欲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无声的啜泣,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哗的流。   吕布本来是想要揉一揉她前面起伏过一把手瘾,看见她在哭便没有继续往下了,于是他便慢条斯理的重新给她穿上衣裳,擦掉她漂亮小脸上的泪珠,嗤笑道:“你还是别哭了,哭得这般梨花带雨的,只会刺激男人的神经,让人想狠狠的将你压在身下亵玩。”   楚楚恼恨的看着他,气道:“你自己有妻有儿,后院又有无数的姬妾,却对我如此这般,真是好色无耻让人恶心。”   他挑眉:“你是被看我爽了,想要刺激我,让我继续往下做?”   楚楚立即认怂闭嘴了,将脸转去一旁,眼圈已经红红的了。   男人爱不释手的挠着她的下巴,就像是挠小猫小狗一样,他清隽的脸上多了几分满足。   随后吕布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重新坐回了胡椅上,眼神意犹未尽的看着她,夸赞道:“你若是有能力而仅仅是无颜之貌,想来没有人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倒是可以当一个不错的手下,可你不仅能力很不错,还长得这么一副如花似玉的容颜,这世上有哪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住拥有你的快乐?”   楚楚见对方已经没有对她干什么了,衣裳也被整理得好好的,她便将自己缩成一团,没有去看他,又不敢刺激他,只敢小声嘟囔道:“明明是自己贪财好色,非得说是别人长得好看惹出来的祸,不过是无耻下流的男人给自己的恶劣找的借口罢了!”   帐篷里奢华无比,炭火也在熊熊燃烧,整个帐子中都是热气腾腾的。   吕布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外衣,随性的坐在楚楚的面前,他年龄比她大了好几岁,手中掌权已有数年,又是三国初期战力顶端那小撮人之一,在权势的侵染下,整个人的威势逼人。   他当年跟着董卓混过几年,自己和手下的兵也都染上了对方的几分恶习,楚楚想,这样的男人经历过的女人自然不再少数。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幸亏得知了冯家有可能在路上设伏之后,她没有将鲁肃给她赔罪的一粮仓粮食直接带走,不然她不仅自己要失身于人,还要赔上一粮仓的粮食,那她真的得呕死。   可此时不管楚楚心中是如何作想,却偏偏是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她只能祈求对方头脑能清醒些,别被色欲伤了脑子。   吕布看了她好一会儿,便道:“你知道自己的行踪是谁告诉我的吗?”   楚楚被这话引起了注意,便抬头悄悄看他一眼,小声问:“是谁?”   他淡淡道:“冯家。”   楚楚轻哼一声,没好气道:“知道了。”   吕布看着少女躺在榻上,浑身因为害怕而战栗颤抖,高贵的身份和美丽的容颜让她显得楚楚可怜,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烟火气,便好像能将她轻易掌控得到,一举一动都能挑动着男人的神经,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   此时因为帐篷里恢复了安静,孤男寡女待在一处,便很难不忘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上去想。   楚楚有些害怕,只好闭上眼睛,不愿意面对这样无可奈何的处境。   这还是吕布第一次对一个女人退让,真是一种新奇的且很不错的体验,他不由轻嗤道:“放心,刚没弄死你,现在更不会。”   说完他起身拿了一张貂皮毯子丢在楚楚身上,随后船上外衣便直接出了帐篷。   楚楚见对方已经走了,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将貂皮毯子盖在脑袋上,不愿面对自己被掳掠的事实。   帐子里全都是那人的用品,沾染了男人的气味,楚楚的鼻子本就敏感,即便对方已经离开了,可是心下对他的惧怕却是怎么也消散不去。   就像是动物世界中,弱小的动物天生害怕老虎狗熊的气味,一旦闻到就会浑身炸毛一样,楚楚现在也是有些炸毛了。   好半天,见对方都没有回来,楚楚便大起胆子在帐篷里转了转,还打开了帐篷,见外面有两个兵守着,周围还有士兵巡逻,于是她便又退了回去了。   楚楚躺在榻上,脑子里回想着吕布的容颜,心道这样恶劣的人,怎么长了那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这让人怎么去怨恨他。她又见实在逃不了便又将貂皮往身上一盖,努力放下对于未来的未知恐惧,没多久困倦来袭便开始呼呼大睡,睡得香喷喷的。   等吕布处理了事情回到帐子中的时候,便见到楚楚已经睡得很沉,身上的貂皮被她踹到一旁,整个人趴在榻上,睡姿很是不雅,完全没有世家大族女子的端庄之感。   他嘲讽道:“都说我是一个无耻下流之人,还敢在我帐子里安心的睡大觉,胆子还真是大得很。”   嘴上是这样说,在她睡着的时候却没有趁人之危做些什么。   吕布将她因为帐中闷热而踢掉的貂皮重新给她盖在了身上,并在她拦腰抱起放到了更加绵软的胡床之上:“在我见到你之前设想了很多将你臣服的手段,没想到真正见到你后倒是开始怜惜起你来,舍不得在你身上用了。”   他说:“睡吧。”   半夜的时候,楚楚便醒来了。   营帐中的炭火已经快燃尽,里面的蜡烛也已经熄灭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榻上来到了床上,许是半夜有人回来将她丢到床上去的,不过她衣裳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她也不纠结这件事了。   不得不说,无论吕布为人怎么样,他倒确实是个会享受的,她睡在柔软的被窝里,睡得可舒坦极了。   此时吕布不在帐中,楚楚可就不怕了。   她将别再腰间伪装成饰品的蝴蝶刀拿下来,默默的在帐篷边缘转了一圈,用自己的耳朵去听外面巡逻兵的规律。   大概是半个时辰之后,楚楚心中便有了数,在帐篷一侧割破一个洞,偷偷的遛了出去。   楚楚却发现晚上巡逻的人少了一倍,不知道去休息了还是怎么的,见状她不由欣喜,便绕过巡逻开始往河边走。   士兵扎营休息一般会选择有水源的地方,因此吕布的帐子里水边仅有几十米,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是对方军队着实戒备森严,就在楚楚距离水边还有二十米的时候,就被巡逻的士兵给发现了。   楚楚心一狠,见对方的人已经开始围堵她,只好小跑冲刺,整个人跳跃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作为出生在水边的人,只要入了水便再难寻踪迹。   已经是半夜,夜空是雾茫茫的,由于天气太冷地上也没有了虫蛇鸟兽的踪迹,整个世界万籁俱寂。   楚楚突然感觉背后一麻,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马上又升起了一抹巨大的恐慌。   高大的男人在骑马沉默的立在岸边,居高临下的盯着楚楚的身影,仿若暗夜魔鬼。   他身边的士兵提议道:“主公,可要放箭射杀?”   这一句话直接吓得楚楚立即憋气沉入水底,脚在水中狠狠一蹬瞬间便溜出了四五丈,逃离了对方目光的锁定。   楚楚只敢隔半分钟冒出一个头,然后吸一口气,便又沉入了水中,等看不见对方的人之后,她才躲在石头后面冒出头,可是心脏便已经砰砰砰的要跳出来。   应该跑掉了吧?   而吕布见楚楚像鱼儿一样很快就没了身影,便斜睨了士兵一眼,淡淡道:“你吓到她了。”   士兵惧怕地低下了头。 第77章 老子不脏   这样的冬日,水面没有结冰,水中也是格外的冰冷,人的体温在水中却是格外的滚烫。   楚楚手哆哆嗦嗦的扶在石头上,手指被水浸泡出了褶皱,白里透红,看上去凄凄惨惨戚戚。   而且她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衣裳沾了冷水,十分的沉重,就这么挂在了她的单薄的身上,看上去格外的违和。   她等了好一会儿,前后左右都看了看,没听见有人追上来的声音,她这才上了岸。   凌冽的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就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似的,又疼又辣又冷到了极点。   刚出水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楚楚便感觉自己身上穿的已经不是衣裳了,而是一坨沉重的冰渣子,走了百来丈就冷得跪在了地上。   如今身处荒野之间,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寂,就好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楚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脆弱的掌心因为跌倒而嗑在了锋利的石子上,血流得满手都是,她便在身上擦了擦,血却跟她作对一样怎么也止不住,只能看着她的手掌血液往外冒。   此时她要是想活,要弄干衣裳,要找到能够果腹之物,还要一人百里奔波回到寿春。   当初她以为中欲毒便已经是她所经历的最大困苦,没想到现在她能沦落到这样的低谷之中。   老祖宗说的话真没错,果然是算人不算己,事事皆是难以预料。   楚楚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马蹄声,她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去,便立即生出了惧怕之意。   在一片黑暗中,男人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依旧是精贵的打扮,浑身都是好看的。   此时对方正用他的那双狭长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即便是看不清楚对方的脸,楚楚也能感觉到他看着她的眼神是冷的。   她就如同是被大型犬类盯上的小白兔,在对方的气势下浑身都僵硬了,浑身甚至连动弹都不行。   楚楚没想到大晚上的对方还能这么迅速的找到她,她还有闲心想,这吕布真是长了一只狗鼻子。   别当人了当条狗吧。   吕布冷淡道:“听闻江淮地区之人善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楚楚见状,心中已经被恐惧淹没,只能闭上眼睛,哑声道:“你想怎么样?”   吕布却将一身干衣裳丢到她面前,语气没什么情绪:“把衣裳换了。”   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他骑马追来,楚楚踉跄起身并将干衣裳捡了起来,不顾羞耻的在对方面前慢慢解开了腰带。   她道:“你要看吗?”   吕布便调转马头,没在看她了。   楚楚身上的湿衣裳很快就褪去,露出那曲线玲珑的身材,随后拧干衣裳上的水,擦了擦身上残留的水珠,这才快速的穿好了衣裳。   她的身上还是冷的,换上干衣裳之后,没有衣裳上的冷水去带走她身上的温度,倒是暖和了几分。   吕布察觉到她已经穿好了衣裳,便又转身看向了她,他闻到了血腥味,皱了皱眉头,立即利落下马,高大的身躯逼近于她。   他道:“手。”   楚楚垂头,假装听不见。   吕布可不是什么温和的人,见她不应,直接强硬握住她细细的手腕,朦胧夜色下,见到了她手上被石子擦破的伤口。   他无语:“这都能受伤?”   说完,吕布就拿出伤药,将药粉洒在了她的手掌上,便又拿了块布快速的将她的手掌包扎好。   吕布行事颇为干净利落,与楚楚认知的他,似乎又有点不一样了。   不过楚楚一声不吭,心中却在腹诽。   这样都能受伤都是因为她运气太差太倒霉了好吗,她现在对于自己倒霉的体质是越加的清楚了,面对是不是的糟心之事她都免疫了。   不管心中怎么想,她这是在对方面前,都努力让身体呈现出无害软糯的一面。   而吕布看着对方此时表面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便想到了她拿一把小刀就敢刺杀他,寒冬腊月就敢不怕死的入水逃跑,可见这小妮子有多会装,他冷声质问道:“你就宁愿被冻死,也不愿意成为我的女人?”   楚楚闻言这才小声反驳道:“我现在落在了你的手中,又跑不掉,已经是随你拿捏了,愿不愿意还能由得了我吗?”   小妮子看似放弃了抵抗,声音里却是带上了哽咽和害怕,让人忍不住想要搂在怀中狠狠疼爱。   吕布摸摸楚楚的脸,便将身上的兽皮袄子裹在了她身上,然后将人强硬的往自己的怀中带。   他道:“你给我个理由。”   男人的气息扑来,楚楚便瞬间觉得手脚有些蜷缩,然而整个人却很快被对方的温度给包围,身子也暖了起来。   “什么?”楚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吕布说:“给我一个,为什么不愿意,委身于我的理由。”   他道:“是在嫌弃我年龄大,还是嫌弃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你这等世家女?”   这时候楚楚在对方的怀中,身体已经被男人给捂暖了,而他身上强烈的荷尔蒙在侵蚀着她的大脑,身体竟然有了一丝软麻,腿脚竟然都有些开始变软。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这非常的不妙,便赶紧道:“你不仅贪财好色,还纵容手下胡作非为,并且身边已有妻妾。”   楚楚紧张的道:“这便是理由。”   吕布闻言却笑了,夜色中他的笑容有些冷,歪曲她的意思:“你要做正妻?”   楚楚一脸莫名其妙,面上便带出来了几分,不由抬头去看他。   却见夜色中男人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了她的嘴唇上,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不是想做正妻,看来你是嫌弃我脏。”   你知道就好。   楚楚便没有直接回答,只再次强调道:“还厌恶你的残暴。”   那便是了。   吕布知道缘由后,却没有像楚楚想象中的那样被她惹怒。   闻言他闷笑出声:“没想到你这小妮子占有欲还挺强。”   楚楚疑惑:“什么?”   男人却已经将她腾空抱起,他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而她整个人便挂在了对方的身上。   吕布摸着她漂亮的小脸,指腹在她的脸上描摹,随后拇指放在了她的嘴唇上。   楚楚开口:“你做……唔。”   刚要说话是对方的手便趁虚而入,她愣了一下,感觉到口腔之中咸甜,反应过来后顿时眉头一皱,正准备下嘴狠咬给这个狗男人一个教训,对方却已经捏紧她的下巴。   吕布冷声道:“含着。”   楚楚顿时浑身一僵,害怕对方做出更为过分的事情,便抿着嘴气鼓鼓的看着他。   吕布冷哼一声,低下头,狠狠道:“当初我在丁原手下,不过是小小的主薄,出生低微尚不得重用,你们这些世家女,哪里愿意委身下嫁。后来跟随了董卓那老贼,誓为父子,经常随身护佑他的安危,可他亦是看不起我的出身,怒火常发泄在我的身上,所谓义父义子简直可笑至极,我厌恶他的做派,自然不屑于他的行事,否则我岂会背弃于他。”   见这小妮子还是一脸懵懂,他抽出手,将人提起将脸埋在她的怀中,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戾气,这才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得挺多,怎么没打听打听,我到底有没有成亲,我身边到底有什么姬妾?”   嗯?   楚楚浑身一僵,呐呐道:“我跟你不熟,我打探你的情况做什么?”   历史上便记载了,他是有妻有女的,还睡了董卓的姬妾,还能是杜撰的不成?   总不能因为她的穿越,这些事情被蝴蝶掉了吧?   吕布抱着小女娘一会儿,闻着少女身上的香气,心中的怒火很快就消失殆尽了,便有些爱不释手的揉捏少女的腰窝,低头隔着衣料咬了咬她,然后在楚楚羞愤的目光中没好气道:“记住了,老子不脏。”   夜色朦胧中,楚楚攀着对方的肩膀,整个人越加的茫然了。   这时候吕布像是小鸡仔一样将她提起来,腾空将她送上了战马上,然而他自己却没有上马。   夜色中,他的眼神戏谑十足:“回去之后好好打探打探我的情况,老子不想被冤枉。”   楚楚咬唇:“什么?”嗯?回去?这是要放她回去的意思?   吕布面上已经恢复了冷峻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他只是一个伪装成哈士奇的头狼,现在回到了狼群之中,又成了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哪怕此时她在马上垂眸看他,却依旧被被对方身上的气势所摄。   男人狭长的眼睛撇了她一眼,声音显得极为冷酷的警告:“下次你若是再落到我的手中,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对方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视两眼,暗示意味十足,像是恨不得将马上的人给生吞活剥。   他道:“走吧。”   楚楚有些恍惚,低头看他,似不敢相信吕布这样的人,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她走。   然而吕布已经退后了一步,那双眼睛蕴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楚楚想了想若是他真能放她走,那么刚刚被对方咬了一口,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便驱使马离开了。   不过楚楚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却见吕布双手抱胸,目光远送着她,却真的没有再追来了。   等刚骑马往寿春方向行了十几公里,楚楚便见着李林一行人在扎营。   见到楚楚,李林立即上前道:“女公子,你没事吧?”   她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林回答:“回女公子,我让人回寿春报信,因担心你的安危,便没有离去,在这附近扎营,好想办法去营救你。”   楚楚闻言,又问:“你是以什么名义去报信的?”   李林道:“遇刺。”   楚楚颔首,称赞道:“干的不错。”   看来这李林倒是一个有头脑的,遇刺这个说法总比被人掳走事态更为严峻和好听的多。   她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李林大喜:“喏。”   楚楚便再次嘱咐道:“此事不要泄露口风,只说我是遇到了友人,小叙了片刻,知道吗?”   “属下明白。”   李林给楚楚安排了帐子,楚楚进去后他便退出去了。   楚楚出门在外不是向来不是那等铺张浪费之人,因此帐子里除了炭火和取暖的被子,基本上便没有什么乱七八在的东西,因此自然是比不上吕布会享受的。   此时没有再受人掣肘,楚楚便是觉得十万个舒心,她便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中感觉温暖包裹着她的全身。   随后她突然坐起来,没好气道:“看来我确实得好好查一查吕布了。” 第78章 真是狗   其实楚楚对于三国中的乱世纷争并不是很感兴趣,索性不过是各路诸侯们攻城掠地的利益之争,因此除了涉及到自身利益和身边之人的根本利益之时,她是不太关心诸侯们的现状的。   对于吕布她最多的印象是从《三国志》知道的,知道他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心眼也小,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出身。   不过他能从小小的主薄到汉帝亲封的温侯,成为三国之中群雄之一,显然能力手段智谋皆是不俗,或许她不应该从某一个人书写的列传之中去认识他。   只是有一事楚楚没有搞清楚,按照她印象中,吕布应该有三十来岁了,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她还觉得为啥这个人一点都不显年龄,还长的如此的清隽秀美,难不成她忽略了什么。   于是她起身出了帐子,唤来了李林。   李林是军中的斥候,而斥候就是军中最会打探消息的人,相当于现代的侦察兵,是精兵中的精兵。   他上前道:“女公子,可有何事吩咐?”   楚楚咬唇,询问:“你可知道吕布现下多大?如今可有娶妻?家中是否豢养了姬妾?”   她倒是没有对这个人有什么想法,就是好奇想要问问。   李林却有些着急:“此人可有欺负了女公子?”   楚楚捏了捏耳垂,淡定道:“那倒没有。”   除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咬了她的耳垂被人看见了之外,这个她没法辩驳,而在帐中对方将她圈在两臂之中戏弄吓唬,以及夜晚在河边被隔着衣料咬了一口,这两件事发生时都无旁人,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被那个狗男人给欺负了的。   她没那么傻将没人看见的事情,对一个还不是心腹的人托盘而出。   况且吕布确实没有对她做什么,顶多就是咬了她一口,还是隔着衣料咬的,自是什么都没有做。   闻言李林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便慢慢的跟楚楚说了。   楚楚惊讶道:“也就是说他今年才二十三?”   李林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那就是说初平元年的时候才十九岁?原来认董卓为父之时,他都还没有及冠。   当时看吕布列传之时,说他称呼刘备贤弟,楚楚还以为这狗男人现在已经三十来岁了,没想到竟是在刘备面前充大哥。   这还真是狗啊。   想到他狭长戏谑的眼神,可能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李林便道:“吕奉先此人,出身寒微,又只是一个小小的主薄,因此当时他身边的士族都不大太看得起他,便没有哪家愿意将女儿嫁他,后来他叛了丁原,投靠了董卓,成为了骑都尉,后来又升为了金吾卫,自然是有无数人给他送上美妾,只是却一直没有生下子嗣。”   楚楚疑惑道:“就连女儿也没有吗?”   李林摇头:“这我便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是没有的。”   楚楚颔首,她看着李林笑道:“没想到你知道的事情还挺多的啊。”   李林腼腆一笑。   她让对方离开之后,便摊在床上打了个滚。   要是吕布这个时候没有女儿,她在中平六年才穿越过来,那这件事便不是她蝴蝶了的,要么是正史记载错漏,要么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历史出现了变动,反正跟她是没有关系的。   一夜无梦。   等修整了之后,楚楚便带着人往回赶,她打算等这个冬天彻底过去了之后,再带着人去找鲁肃要粮。   也不知道吕布为什么那么闲,大冬天的还带兵出来晃荡,那万一再倒霉的犯到了他的手上,那楚楚就得呕死了。   不得不承认,此时楚楚对于吕布,经过了半日的相处,是生出了很大的恐惧了。   当时对方放她离开时看她的眼神,还有说的话,显然再次落在他的手上,并不是一件好过的事情。   也就是走了将近五十公里,便在路上撞见了一地的尸体。   这些尸体浑身光溜溜的躺在雪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凝固成了黑色侵入了白雪之中,诉说着死亡的悲戚。   楚楚骑马,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一片荒芜,当见惯了尸体杀多了人,她迟钝的发现,如今在她的眼中,杀鸡和杀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分不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区别。   这是不对的。   非常的不对劲。   当站在不同的位置上,人的看法,还真是会随着时间和事物发展而发生改变。   而楚楚自始至终,不太能接受自己的这个改变,或许她的悲悯,让她只能是臣子,是技术人员,她注定成不了政治家。   李林让人查探了这批死尸,上前禀告道:“女公子,这些尸体中我认识其中一人,他原本投身在冯家,如今却死在了这里,这些人或许是冯家派来的。”   楚楚闻言回神,有些不解道:“他们这是来截杀我的半路上遇到强盗了?”   不然这实在令人费解。   这些死尸身上的伤口都是刀枪剑斧带来的,周围看上去是有打斗的痕迹,然而这些尸体上的衣裳全被扒光了,连条底裤都没留,可见是死得有多凄惨。   李林答道:“看这情况,是这些人连反应都没有,直接就被对方给砍了,应该遇到的对手战力悬殊。”   他道:“我们若是撞到的话,绝对不是对手,女公子,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先回寿春吧。”   楚楚看着地上的死尸,看上去有小几百人,就这么死在了这里,这冯家看来也挺倒霉的。   她颔首轻笑:“看来是这冯家的人见迟迟等不来刺杀我成功的消息,担心事出有变,便又加派了几百人前来截杀我,没想到自己却是被人截杀了,倒是天道好轮回。”   之后便再没有遇见什么变故,在半道的时候,楚楚便撞见了自己兄长桥盈带了一千来兵来援。   桥盈见到楚楚,便立即迎了上去,上前打量了少女一番,便道:“听说你遇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桥蕤手下历练,现在身上的威势也开始显露了,即便是这样,面对家人时眼睛里的关切却是演不出来的。   楚楚心中微微一暖,幸好她的家人把她当成悬崖上的幼鹰放飞,没有将旧时代的封建礼教加诸在她的身上。   于是她声音便有些委屈了:“阿兄,我在半路上遇到有人埋伏我,他们人数是我带的一倍多,差点就我被搞没命,见不到阿兄你了。”   桥盈穿着一身青袄,身上配着白色狐狸皮,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世家贵族极好的仪态,看上去正是翩翩美少年,也是一个极为爱美的。   他听了她说了一句废话,不由叹了一口气,将她像是小鸡仔似的提起,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几圈,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见小女娘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是在问你,可清楚谁要杀你,不是让你跟我说废话的。”   楚楚便没好气道:“还能有谁,你不想想,是谁逼我大冬天的,还要离开寿春的。”   桥盈那双狐狸眼微眯,声音带了些冷:“是冯家?”   楚楚颔首:“即便知道是冯家,我却苦于没有证据,如今冯夫人得到舅父的宠爱,拿不出证据的事情便是定不了冯家的罪,舅父定会袒护冯家的。”   桥盈揉了揉她的头发,冷声道:“这件事我自会为你报仇,咱们桥氏在寿春经营数百年,岂是一个小小的冯家能撼动的。”   楚楚抿嘴点头,又继续委屈巴巴道:“等我回到寿春,那冯夫人又要以长辈的身份压我去学规矩,那我该怎么办?我在她面前是小辈,明面上总是不能忤逆她的。”   汉以孝治天下,若是一个不敬长辈的由头压下来,将是于名声有碍的,在长辈面前不管心中是如何的作想,那表面上也是要伪装得顺从。   桥盈冷哼道:“那就给她找些事情做,到时候她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了,放心好了,这是交给我。”   楚楚感动道:“阿兄,你真好。”   桥盈见她脸上感动,知道自己这个小妹,就是想将这种事情甩给他去处理,心中又气又好笑,见状不由道:“讨好别人你还知道软乎乎的抱一抱,怎么自己的亲阿兄,你倒是矜持得很了。”   楚楚赶紧抱了抱他,讨好一笑:“哪有,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没抱其他人。”   桥盈哼哼两声,又揉了揉她脑袋:“回去吧。”   回到寿春之后,楚楚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白天在阁楼中烧着炭火看古籍,到点就回去房间中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桥盈到底做了什么,那冯夫人确实没有再找理由磋磨她了。   她在家中藏书中翻到了几个兵阵,上面讲述了怎么让四五士兵结阵杀敌的方法,看上去倒是有些道理,于是她便将古籍抄录了一遍,给李林去研究,希望能提升她手上的兵的战斗力。   闲赋时,楚楚又做了来年的计划。   她打算前往岭南。   于是一日一日的过去,冬雪开始融化,北风也转为南风轻柔的拂过脸颊,枯枝上出了嫩芽,田间草长莺飞,水中有了小儿嬉戏,冬去春来,便又是新的一年,众生都将开始了新的征程。   楚楚准备带着三千兵,前往临淮东城,要去问鲁肃要那一粮仓的粮食,作为去岭南的资本。   这边是当初为何,她要来找周瑜的目的,毕竟她知道对方有粮,但是与人不熟,有不好直接去抢。   咳咳。   到了临淮,李林在指挥着众人搬着粮食。   鲁肃看着被一点点搬空的粮仓,心中绞痛,唉声叹气道:“我还以为你之前没来问我要粮,便是不要了呢,好了,这才过了一个冬天,看来我是白高兴了。”   远处急速略过几只燕子,剪刀似的尾翼滑翔而过,还真是二月春风似剪刀。   楚楚双手抱胸,轻哼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爱好便是提升粮食产量,今日借你的粮食,以后会以另一种方式还回来。”   鲁肃闻言,不由仔细打量着楚楚,开口道:“你问我要粮,不是去打仗的?”   楚楚轻哼:“大差不差。”   不过冬日里她遇到吕布这等厉害人物的人物,想来如今很多小的势力都被各大诸侯收服得差不多了,让她跑去岭南那么远的地方心中还是有点打怵,于是她便修书一封,给了孙策和周瑜,希望两人能有一人抽出空陪她走一趟交趾。   若是想要将杂交水稻弄出来,便是需要不同品种的禾本植物进行杂交,进行优劣淘汰,选出最优良的品种,提升禾本的抗旱抗病能力。   她需要交趾的禾本品种,因此只能亲自走一趟交趾。 第79章 钓鱼   在东汉末期小麦和水稻还不属于主粮,由于小麦的抗旱性和产量,经由楚楚的推广,现在小麦的种植面积在北方开始慢慢的铺开,而在南方小麦的种植率也在日渐增加。   楚楚在田间亲自种植过一亩的水稻和小麦,两者的产量相差并不算大,并且吃法其实也是一样的多种多样,小麦磨成粉能做成面食,而水稻磨成粉也同样能做成粉条。   由于南北气候的差异,导致小麦和水稻适应的环境不一样,这才导致后世小麦成为了北方人的主粮,让水稻成为了南方人的主粮。   而她身处南方却没有先去研究水稻,便是因为从初平元年到建安年间,中原旱情严重,因此应最先推广耐旱耐寒性强的小麦。   现在小麦既然已经得到了推广,楚楚这才将目光放到了水稻上。   由于目前水稻的种植并不普及,加上不同地区的气温和地理因素以及禾本本身适宜的环境等影响,这让楚楚不能放心将此事假手于人,只能亲自前往交趾。   毕竟只要是个现代人,都知道交趾有一年两熟的水稻。   而交趾又叫交阯,处于红河流域,东汉时期在交州治下,目前是由交州刺史朱儁管辖。   交州有交趾、九真、日南三个郡,因为远离中原纷争,因此三国三位大佬,也就是曹操、刘备、孙权都曾将目光放在了这里,甚至后期刘备在低谷时,还想将交州作为退路,是非常具有战略性的地理位置。   三国鼎立之时,交州被一份为二,一半并入蜀汉版图,一半并入了东吴版图。   当然,现在的交州,还在朱儁手上管辖。   而荆州的刘表,也在打交州的主意,因此荆州和交州之间常有摩擦。   楚楚要去交趾不太敢自己去,她得承认她并不善谋亦不擅长带兵,否则她现在最着急的绝不是去提升粮食产量,而是会先去收拢民间的方士,将火药给弄出来。   这样的攻城利器会让城楼将不堪一击,没有了城门阻挡,那就不是城中人关上城门不应战,便可以的解决问题的了。   因此她将鲁肃的一大粮仓搬空之后,并没有继续呆在临淮,收到小黑给楚楚传来了回信后,她便在半道等着孙策和周瑜的到来。   他们都答应陪她去交州了。   二月的天,惠风和畅,大地回春,人的精神也跟着舒畅了起来。   楚楚穿着简单的藕色儒裙,脖间带着璎珞,梳了常见的发髻,上面带了黄色小花,加上身上的衣料轻而柔,整个搭配让她的身上显得俏皮又漂亮。   等孙策和周瑜见到她时,少女将一把大大的蒲扇遮住小脸,手边放了一根鱼竿,正优哉游哉的在河边钓鱼。   李林将两人带来,见状很是识趣的离开了。   孙策看着楚楚这小模样,心中不由一笑,便与周瑜对视一眼,随后踱步上前拿开了小女娘脸上的蒲扇。   此时她漂亮的小脸正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放松,唯有卷翘浓密的眼睫毛在轻轻颤动。   小女娘翻了一个身,本是要掉下去了,孙策将人给捞起来,拍拍她的小脸,没好气道:“快醒醒,叫我和阿瑜来寻你,我们便日夜兼程的赶来了,你自己反倒是在这里呼呼大睡,你对得起我们吗?”   楚楚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正要抱怨,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便闯入了她的眼眸之中,孙策面带着笑,离得她极近,还伸手搂着她,她呼吸一窒,便委屈的反抱着他在他怀中蹭了蹭,软乎乎的道:“阿策兄长,我好想你。”   说完她感觉后背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浑身一僵,她便又立即抬头看向孙策身后之人,笑着讨好道:“阿瑜兄长,我也好想你。”   孙策捏了一把脸,无语道:“你这是端水呢?”   周瑜也上前坐在了楚楚身侧,他坐好便拿起了一旁的鱼竿,没一会儿就有鱼咬了饵料,于是他便顺手将鱼给钓上来放入了鱼娄之中。   楚楚便去看鱼娄里的鱼,只间那鱼将鱼娄装了半满,看上去足足有一尺长,而里面还装了几只拇指大小的小鱼仔,这强烈的对比着实太惨烈,她便有些不服气:“阿瑜兄长,怎么你一来,就钓到这么大的,难不成鱼也是看脸的?”   她能说出这话来,实在是周瑜和孙策即便是赶路而来,身上没有半分汗臭味不说,闻起来还很是香香的。   两人又都是顶级的身段样貌,即便穿着最寻常的衣裳,也掩盖不了其姿貌不凡,真正是风流美少年,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周瑜穿着青衫,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重新在鱼钩上挂了鱼饵,轻巧的甩进湖中,姿态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瞥了楚楚一眼,淡淡道:“听说你与我分开之后,在回去路上遭到了冯家的截杀,还因此失踪了一晚,可有受伤?”   楚楚的眼神在对方说她失踪了一晚上时心虚的闪了闪,赶紧低头掩盖住,将手伸出来给周瑜看,小声嘟囔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被地上的石子割伤了,流了好多的血,现在都还有一道疤呢。”   这只是小伤,见她说得委屈,周瑜目光定定落在她的手上,明明想要给她揉揉小手,最后只说道:“人没事就好。”   孙策见楚楚跑去扒着鱼娄看鱼,躺在了小女娘原本躺着的椅子上,便能看见蔚蓝的天空,还有时不时掠过的鸟。   他哼哼道:“这椅子不错。”   楚楚见两人都不在乎她手上的小伤,看了眼周瑜,见他面上看不出表情,又看了眼孙策,见他浑身都是慵懒劲,想了想,还是凑到了孙策身边。   她语气委屈巴巴道:“阿策兄长,你都不关心关心我两句吗?”   孙策拍拍身旁,道:“躺着。”   楚楚看着自己被抢了的躺椅,他身旁也只留了一点点的位置,若是她真躺上去就只能一半的身子压在他的身上,浑身都要贴在一起的。   她没好气道:“才不要。”   三人便僵持住了,她便拿了石子去河边玩打水漂,脱了鞋踩在水中,玩得不亦乐乎。   玩累了她又跑回来,见两人都还是沉默着,一人钓鱼一人躺着,悠闲得很,便没好气道:“两位兄长,你们两人一人抢了我得躺椅,一人拿了我的鱼竿,不能这样的。”   她玩了一身的汗,浑身散发着馨香,直钻入两个少年的鼻尖。   孙策心中忍不住哀叹,这小妮子简直是一点不设防,真是像将她直接按在怀中算了。   在说话间,周瑜又钓了一条鱼,便才说起了正事:“你说你要去交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孙策道:“交州民风彪悍,多是崇山峻岭,瘴气横生,此行确实危险。”   楚楚闻言便收起了玩笑,只好解释了自己要去交趾的缘由,这些事情她本也没打算瞒着两人。   便是周瑜这样情绪不外露之人,闻言也有些惊讶:“交趾有一年两熟的水稻?”   楚楚点点头:“大抵是有的。”   她继续道:“我需要寻找不一样的禾本进行杂交,看看能不能弄出产量更高的水稻。”   孙策对于农务并不擅长,闻言疑惑:“这能行吗?”   楚楚被问住了,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毕竟穿越前她只是看过几篇杂交水稻的一些介绍,知道杂交水稻是由不同禾本进行杂交得出来的,具体是哪些禾本进行的杂交,那楚楚便不是很清楚了。   更何况杂交水稻的优良品种可能需要进行二次杂交,三次杂交,四次杂交才能获得,而且在得到了一代优良品种,可能延续几代之后,还会出现颗粒无收断代的现象。   楚楚便道:“行不行还是得先找到那一年两熟的水稻再说。”   她道:“毕竟实在人为。”   王朝的镇痛期落在每一个人身上,便是一座能将人压垮的大山,既然她来到了这里又阻止不了历史的倾轧,那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底层百姓能有多一分的生存几率。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交州了,这时周瑜看了一眼孙策,提醒道:“若是要去交州,正好想办法削弱刘表的实力,不管能不能找到一年两熟的禾本,此行也不会白跑一趟。”   孙策听到了刘表二字,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很快他收起了心中的恨意,从躺椅上起身瞬间坐到了周瑜的身边,并单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催促道:“阿瑜你快说说,应该如何削弱刘表的实力?”   楚楚见躺椅空了出来,便像是没骨头一样躺了上去,然后拿着蒲扇扇凉,耳朵却已经好奇的竖起来,可见她面上表现得不在乎实际上对此也是好奇的。   周瑜提醒道:“据我所知,刘表与朱儁多有摩擦,想来是对交州那块地眼馋得很。”   孙策闻言点点头:“扩大争端,让二人拼得你死我活,而再坐收渔翁之利。”   楚楚扇着蒲扇,闻言也跑了过去,一手搭在孙策身上,一手搭在周瑜身上,软乎乎的在两人耳边吹耳旁风道:“那要是我们能拿下交州,能让它成为我们自己的地盘就好了。”   孙策无语:“你想得倒是美得很,手上就三千兵就想拿下交州,你这是不是太看不起朱儁了?”   楚楚笑眯眯道:“那是我信任两位兄长。”   周瑜问她:“若是拿下交趾,你想做什么?”   这时两人留了个位置让楚楚坐在两人中间,她便捡了两颗石头在手上盘着,想了想道:“让它成为中原粮仓,让此地所产的粮食,能养活全天下的百姓。”   孙策没忍住笑了:“没想到你还挺会痴人说梦的。”   楚楚哼哼道:“那是你没见识。”   孙策揉揉她的脑袋,点点头:“好好好,是我没见识。”   周瑜道:“按照我和阿策原本的打算,杀了祖郎之后便会去寿春拜访袁公,请求他给我们拿下庐江郡。”经过袁术的同意才是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如此去攻打庐江才能是讨逆,而非是没有名头的贼寇。   那泾州的祖郎便是因为没有官方的身份,因此谁都能攻打他。   楚楚想到袁术的行事作风,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庐江郡富裕,即便我舅父承诺了你们什么,可能也很难兑现的,你们可要想清楚啊。” 第80章 兴平二年   面对楚楚的揭短,孙策轻笑一声:“你这般编排你的舅父,不怕他找你的麻烦?”   说起这个楚楚心中是有些气的:“冯家如此对我,舅父也没有为我做主,我只是编排他两句,比起性命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   她这个舅父本来便是嫉妒贤良,心眼极小且善妒之人,她这是在说大实话。   只是他在历史上的后来的名声如何不好,他也是她的舅父,没有他似一根定海神针坐镇寿春,那么她确实将要四处流离,过着没有安顿的日子了。   孙策看着小女娘脸上有些气鼓鼓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碰了碰便有些爱不肆手,收回手后道:“那么生气为何不先去为自己报仇?”   楚楚哼哼道:“因为冯家可没有提升粮食重要,多行不义必自毙,冯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可以确定。”   她舅父后院的那群女人,个个都不是善茬,不过一个冯家,谁也没看在眼中。   周瑜便又接回来刚才的话题,与楚楚道:“庐江郡富裕,若是你想要一地养活一个王朝,它才是最优的选择。”   孙策也点点头:“没错。”   楚楚闻言,确实轻哼一声:“你们还真信了我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就说说而已,是个,梦想罢了。”她才不要去庐江郡,富裕的地方,纷争才会更多。   两人都背这小妮子咽了一下,便是没有说话了。   于是楚楚双手抱着膝盖,并将脸搭上去,然后愣愣地看着远处湖面上被风吹得有些褶皱的水面。   已经到了日暮西沉之时,火烧云不知道何时遍布了整个天空,而天边日光的余晖洒在江面之上,就如同点缀了金子,浮光掠影华彩绚丽美不胜收。   这时又有一条蠢鱼咬了饵,周瑜将鱼拉上来,楚楚听见动静瞥了一眼,发现这条鱼比刚刚那条还要大!   楚楚没好气道:“这鱼绝对看脸来送死的。”   孙策瞟了她一眼,啧啧道:“你就是不承认自己技术不行。”   周瑜没理会两人,便将小鱼仔放了。   楚楚抿嘴:“别看我钓上的鱼小,可再小也是肉,那是我等了你们良久,才钓上来的。”   孙策冷哼道:“你哪里是等我们,你是在呼呼大睡。”   周瑜道:“今晚吃鱼?”   楚楚点点头:“还要切片煮着吃!”   托了张骞出塞带回来的香料,在水煮鱼中放孜然桂皮和辛辣的药材,与鱼一起煮,味道便与后世的水煮鱼极为相似了,就是没有辣椒,不然定然会十分的开胃。   因为要请孙策和周瑜两人帮忙办事,楚楚的诚意十足,自己拿了把刀处理鱼肉,将鱼肉切片,还将鱼翅给剃出去了,并架了锅烧了火,亲自下厨将鱼肉放滚水中煮。   孙策看着楚楚摆出的架子不错,夸赞道:“没想到楚楚妹妹还会下厨呢。”   楚楚颔首:“没错,会的。”   然后鱼肉全散在锅中了,糊成了一团。   孙策闷笑:“这能吃?”   这小妮子真是不经夸啊。   嗯……   楚楚:“大概可能应该不能。”   她心虚得很,睨了孙策一眼,便凑到周瑜面前,讨好道:“阿瑜兄长,要不然,你再钓两条鱼上来,我绝不会让煮糊了。”   周瑜瞥了她一眼,意味十足。   最后三人都没吃到鱼,吃了的是干巴巴的面饼。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她浪费吃食,但是想来以后她做的吃的,孙策和周瑜也不敢下口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楚楚还在想着那鱼怎么就化了,难不成是她火候拿捏得不到位。   果然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由于要前往交趾,加上孙策带来的人赶路疲倦了,众人打算好好休息一晚,等休整好了再出发。   夜晚细雨绵绵,空气变得潮湿,被褥中也很冷,当春雷炸响,楚楚便从帐中惊醒了过来。   她恍然发现,已经到了兴平二年,已经是她穿越来的第六个年头了。   楚楚起来摸索了一会儿,见茶壶空了,便打算自己去弄点水喝,刚走出帐子便见到旁边的帐子中有烛光透出,于是她便准备去文对方讨水喝。   在烛台下,周瑜正拿着一张舆图在看,见到外面有人影靠近,便收了舆图,淡淡道:“进来吧。”   闻言楚楚便打开帐子,一脸心虚的走了进去,赶紧道:“阿瑜兄长,我想喝水。”   周瑜便起身,拿了茶杯,给她倒了杯水,拿到了她的跟前,并低头看她。   楚楚是真的口渴了,她正想用手接过,就发现水杯正在自己的嘴边,她张开嘴巴,对方便将水喂到了她口中。   甘甜的水入口,润了干涸的嗓子,楚楚赶紧道:“还要喝。”   然后周瑜又倒了杯水,喂入了她的口中,手指离开时,轻轻的划过了她的嘴唇。   楚楚心猛然一跳,抬头去看周瑜,却见他已经远离了她,将茶水放回原位,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她眼花了。   她赶紧道:“我先回去继续休息了。”   他却道:“不急。”   嗯?   周瑜已经将一套鹅黄色的襦裙出来,衣裳的领口绣了绿叶,袖子和衣摆用不同的颜色绣了大片大片的花,那布料也不知道什么做成,在那么暗的帐中依旧显得流光溢彩。   好……好漂亮。   楚楚惊喜的看向周瑜,道:“这是给我的?”   周瑜看着她一会儿,桃花眼中这才泄露出几分笑意,“嗯”了一声,继续道:“赔你的。”   赔……   楚楚想到之前在汤池之时自己被对方撕烂衣裳,便低头小声嘟囔道:“原来你还记得啊。”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立即跳脚,气道:“你干嘛说这个!”   但是没又忘记接过漂亮衣裳。   周瑜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喉,随后嘴唇勾了勾,道:“因为我故意的。”   故意什么?   然而楚楚还没有想通,便见到周瑜喝水的茶水,是刚刚喝过的。   楚楚脸有些红,呐呐道:“我不和你说了,回去睡觉了。”   周瑜道了声“好梦”,便没有再拦。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楚楚回到自己的帐子后,便将周瑜送的衣裳挂在一旁,摸黑躺回了被褥里。   她又回想起了冬日里汤池发生的事情,她竟然有些睡不着了,便滚了滚,将所有的旖旎全部都甩掉。   楚楚便又迷迷糊糊的想,难不成周瑜说的故意便是故意让她想起汤池的事情,应该没有这般的恶趣味的吧。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然而翌日她起晚了,孙策和周瑜已经在烤鱼,千喜和小黑也在,气氛看上去也有点怪怪的。   楚楚见到千喜忍不住道:“原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去岁冬日她在泾县与孙策相遇的时候,便只见到他一人,以为千喜在泾县遭遇了不测,便一直没敢提及此事。   千喜稽首道:“多谢女公子关系,千喜并无大碍。”   孙策将烤鱼递给楚楚,解释道:“当时在泾县的时候,我与他分头突围,之后便走散了,我便遇到了你,后来我带兵回到泾县攻打祖郎之时,他便又寻到了我。”   楚楚点点头:“没事就好。”   接过烤鱼,她便也坐了下来。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站在石头上的小黑,它的左右爪子来回摩擦的,眼珠子都盯在烤鱼上,看上去是嘴馋了。   周瑜将烤鱼递给小黑,它便一口叼住,然后在石头上闷头大吃起来,三两下便吃完了,然后展翅扑腾两下,便飞走了。   楚楚吃着烤鱼,不由问:“小黑是来送信的?”   周瑜道:“刚刚收到消息,冯家被灭门了。”   楚楚顿时僵住,昨日才提及冯家,冯家便被灭门了。   她感觉自己嘴里鲜美的鱼肉变得没滋没味,赶紧咽下去,赶紧道:“这事不是我干的。”   她又道:“应该也不是我阿兄干的。”   但这话就说得有些心虚,她对桥盈性子还没有对孙策和周瑜两人的性子熟悉呢。   孙策淡定道:“乱世之中被灭门者不知凡几,冯家行事嚣张,或许是得罪了其他不能得罪的势力,这才惨遭灭门之祸。”   她闻言垂眸。   这个时代向来是亲族连坐,难怪说斩草要除根。   周瑜也道:“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冯夫人怕是要算在你的头上了。”   楚楚现在才后怕:“幸亏我现在没有待在寿春,若是她得了消息将我唤去她面前,我怕是要死在她手上的。”   她没钱建立消息网,若是在寿春,她的消息定然是没有比受害者家属快。   楚楚不由问:“那到底是谁干的这件事?”   周瑜拿了一个树枝挑了挑火堆的火,让火烧得更旺些,语气淡淡道:“对方下手十分利落,并将冯家洗劫一空,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孙策道:“许是遇到强盗了吧。”   听到强盗二字,楚楚心中一跳,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她挠挠小脸,不由道:“去岁冬日,我回寿春之时遇到了冯家的埋伏,运气好将他们的人全歼了,行了五十里后又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冯家的人来援,不过那些人运气不好,遇到了截杀,尸体上身上的衣裳全都被人扒了。杀他们的人下手起来也是十分的干脆利落,不知道在半道截杀冯家援兵和将其灭门的是不是同一伙人。” 第81章 眼尾红红   此时这个小女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给暴露了,她咕噜噜说了一大堆,孙策和周瑜只听到了一句。   孙策皱眉:“既然你已经将冯家派来的伏兵全部截杀,那后来你又是怎么失踪了一日?”   楚楚闻言一愣,很快找了个借口:“是因为我掉到河里了,当时还在下雪,水面虽然没有结冰,水里还是很冷的,若不是后来上岸后遇到了一个好心人给了我衣裳,李斥候又重新寻到了我,我怕是要冻死了。”   她向来是没个实话,此时又是在孙策和周瑜两人面前,说的谎言自是瞒不住人。   孙策嗤笑一声,道:“嗯,下雪天,还有人出门乱逛,正好给你送了一身干衣裳,看来最近半年你是转运了。”   楚楚见话被对方戳破,没有再去用另一个谎言去掩盖上一个谎言,而是泄气似的,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阿策兄长,你还说把我当成好妹妹,我都在雪天落水,差点死了,你不仅没有关心我当时有多难过有多绝望,却是在纠结下雪天我遇到了好心人合不合理,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说完她扭头不去看他,眼睛很快就挤出了眼泪,眼尾红红的,看着是受了大委屈的,那副可怜巴巴的劲怎么看怎么惹人心疼。   孙策见状心中有些自责,却还是哼哼两声,与周瑜道:“小妮子还跟我们装可怜呢。”   楚楚心虚的将头埋得更低,噫噫呜呜的小声呜咽,想要以此激出两位兄长的愧疚。   周瑜便解释道:“之前我们在泾县时,得到消息,占据濮阳的奋威将军吕布,曾出现在临淮,阿策是担心你遇到了他。”   楚楚震惊,楚楚无措,楚楚慌乱。   于是她捏紧衣裳,道:“啊?是吗?他跑去临淮做什么?还好我没遇见他。”   她赶紧转移怀提:“不过你们的消息怎么这般灵通?”   孙策瞥了两眼楚楚,便抬头与周瑜对视,两人的心中都大抵明白了,这小妮子定然是撞见了吕布,口中的好心人,恐怕便是那人了,但是看着她不愿说,他们便也没有强求。   吕布才二十三,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手掌重兵,乃是一个厉害角色,猜到楚楚撞见过他之后,终究是让两人在心中多了几分危机感。   周瑜淡淡道:“我们得到的消息已经滞后了,他离开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他带兵来过临淮附近。”   孙策目光落在了楚楚身上,面上也丝毫看不出什么情绪,嗓音慵懒:“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即便是什么也不说,心中早就已经装了满坛子醋了,简直要嫉妒得发狂。   楚楚抿嘴:“谁知道呢。”   许是那个狗男人在发疯,带兵从濮阳到临淮,也不怕断了补给,到时候就回不去。   而且楚楚没记错的话,曲瑞因为陈留太守张邈和陈宫的叛变,曹操正打算去攻打吕布,他还出来乱窜,真是不要命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好了,两位兄长,先别管那吕布的事情了,现在冯家全家被杀,若是冯夫人在我舅父耳边吹耳旁风,我回去之后,又该怎么办?”   周瑜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因此对于前院后院的恩恩怨怨更加的清楚,便道:“袁公对冯夫人的宠爱已经超出限度,为了利益,江左的士族不会允许她诞下子嗣。”   他瞥了一眼楚楚,声音依旧是平静的,说话的内容却是让人胆寒:“你去了交州办完事情之后,再回去寿春,想来看不到她了。”   楚楚闻言,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历史上的冯夫人的结局,她在怀有身孕之后,被袁术后院的女人一起勒死,而这事传出去之后,只是让袁术成为了诸公的笑料。   孕期被勒死,这件事想想,就觉得让人恐惧。   若是与冯夫人无旧怨,她定然是见不得这种事情发生,可是两方既然已经隔着血海深仇,楚楚可不敢烂好心发作,便只能冷眼观望了。   只是没想到,周瑜竟然能将人性拿捏的如此的精准,将此事的结果猜得与历史上冯夫人的结局相差无几。   她道:“舅父的后院多是些联姻的女子,她们身上本就多了几层利益纠葛,一旦没有了能够依仗势力,就很容易被看不惯自己的人杀害。”自从那日被吕布拿捏开始,楚楚对此便深有感触。   不过。   楚楚脑子又转回来最开始的问题:“那将冯家灭门的人究竟是何人?冯家龟缩在寿春城中,什么人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不仅将人杀了,还能将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竟然也没有被人发现。”   孙策轻哼道:“你这脑子才反应过来,是个人都要怀疑是城中之人动手,不然阿瑜怎会说不管是不是你动的手,这件事情都要落在你的头上,不然就是怀疑到桥氏身上。”   楚楚沉默片刻:“好有道理。”   她道:“不会是谁嫁祸给我吧。”   还有一点楚楚想不明白,若是有人想要嫁祸给她,那么之前截杀冯家援兵的人又是谁?   难不成是有两伙人?   周瑜道:“以现有的信息,难以盘算清楚缘由。”   楚楚点头:“也对。”   便将此事先放下了。   反正她不在寿春,现下就是她阿父也不知道她的行踪,想要伏杀她还有有些难度的。   于是周瑜便拿出了舆图出来,上面已经将路线标了出来,道:“交州远离中原,一路上皆是崇山峻岭,山中猛兽虫蛇不知凡几,加上里面深林巨木,斩岩参差,常有瘴气之忧,若是走陆路,行军途中士兵的损耗将难以估计。”   孙策亦是点点头:“阿瑜分析得没错,若是走陆路,这些人怕是走不到交州。”   楚楚抿唇:“那走水路呢?”   周瑜便又指着舆图道:“可从洞庭乘船而下,从湘江顺水途径湘潭、衡阳、零陵,至桂林,再入苍梧,转入红河流域,便能到交州。”   孙策道:“这一路都是陌生流域,也很是危险。”   周瑜便又给了一个方案,淡淡道:“也可以从曲阿沿江出海,从海上去交趾。”   而吴夫人和孙权,现在正待在曲阿。   孙策朝着楚楚颔首:“若是经过曲阿,至于船的事情,我便能替你直接解决。”   在秦时船便已经能出海,三国时期的水兵更是厉害,还出现了楼船,吃水量高达上百吨。   只是楼船走在长江都能船翻,还是常规的船只比较稳当。   楚楚想了想,便道:“出海倒是也可以,只是在海上航行比在内陆河航行更加的危险,这显然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也更想走内陆河。”   她指着舆图解释道:“若是能从湘江而下到达灵渠,往后的这段水域我都比较熟悉。”   孙策闻言没好气道:“你做梦去过?”   楚楚睁大了眼睛,顿时夸张道:“诶,阿策兄长好聪明,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做梦的时候去过。”   周瑜便也轻笑出声:“你梦中的老爷爷带你去的?”   楚楚也被自己当初找的借口逗笑了,狠狠点头,掷地有声的道:“对!”   孙策无语:“信了你的邪。”   楚楚本就是岭南人,这里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岭南周围的水域了。   她摸摸鼻子:“信我,没错的,这些兵是我的,我不会带着他们去死的,而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是那等草菅人命的人。”   湘江是刘表的地盘,若是不在他的地盘停靠,对方想要拦截他们还需要废些力气,只会切断她的补给,不过既然有了鲁肃的一粮仓的粮食,顶多是多加两艘船的事,这一点则无需担忧。   孙策便道:“船你要怎么解决?”   是哦。   楚楚眨了眨眼,心思流传间,便以软乎乎的搂着孙策的胳膊,并讨好道:“阿策兄长,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孙策轻哼一声:“敢情你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他便道:“这事你还得求阿瑜。”   于是楚楚迅速松开了孙策的胳膊,转头一把熊抱住周瑜,声音甜甜道:“阿瑜兄长,你最好了,你有没有办法,能帮我弄到船啊?”   孙策:“……过于见风使舵了啊。”   而周瑜目光飘去了临淮的方向,淡淡道:“或许,可以去找子敬。”   鲁肃啊?   楚楚摸了摸下巴,不由道:“我们就只找一只羊薅,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当啊?”   周瑜瞥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弄船?”   楚楚立即举手:“我觉得找他就挺好。”   就在这个时候正身处临淮的鲁肃,突然感觉自己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用手帕捂着鼻子奇怪道:“都已经入春了,天气都暖和了,我又是什么时候着凉的?”   于是楚楚和孙策周瑜三人商议了大半天,便得到了具体的路线。   他们要先回到临淮问鲁肃借船,再乘船而下交州,寻找岭南地区的禾本。   楚楚忍不住道:“若是早知道还要回去寻鲁肃,我便先在他那多住几日便好了。”   主要是怕被鲁肃用他幽怨的小眼神看她,于是她拿了粮食就赶紧跑了。   楚楚扎营的位置,其实离临淮也不远,于是很快又重新找到了鲁肃。   鲁肃得知他们要去交州,委实不太明白三人的目的,不由道:“交州远离中原,民风彪悍,又瘴气横生,想要成就大事,占据此地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楚楚如今需要资助,那么她必然要跟资助人解释一二的,便将交趾可能有一年两熟的禾本透露给了他,并还提及了杂交水稻的事情。她提升粮食产量原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能不挨饿,对于农桑之事并无私心,因此不担忧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晓。   鲁肃知道这位桥蕤之女是心系黎民之人,心中顿时佩服了,于是便答应借了十几艘船给她,让她前往交趾。   他道:“女公子若是真找到了一年两熟的水稻,一定要将一份种子送我一份,我也好让人研究研究。”   楚楚笑眯眯道:“一定一定。”   她知道自己能要来船,全是因为周瑜前来,有了他做背书,对方才能对她这么的慷慨。   借到船后三人便带兵坐船前往交趾,孙策也因此暂缓了攻伐庐江郡的计划,历史似乎又有了微小的变化。 第82章 你龌龊   从长江到了江夏,周瑜便在夏口用大价钱挖来了是一个常年在湘江流域跟着商船跑商的老船工,以此来规避水中的危险。   陌生的水域,水下的暗礁,水里的生物,水中缠绕的水草等等,这些都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若是胡乱行船将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因此必须要有人带路才行。   楚楚见状只能感叹:“还是阿瑜兄长想得周到。”   周瑜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此事我不做,你身边的人也会提醒你。”   这是常识。   楚楚:“好吧。”   等船开了好几天了,已经来到了湘潭地界,楚楚见孙策和周瑜两人不可能再反悔,而不跟她前往交趾了,这小女娘这才单独寻到了孙策,然后假惺惺的道:“阿策兄长,是不是因为我让你们陪我来交趾,耽误了你原本的计划了?”   她去寻他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厢房中没有点灯,倒是显得周围更加暗了些。   外面的风很大,船随着风浪在摆动。   孙策开门时见到楚楚已经沐浴,半干的黑发披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脸上未施粉黛显得十分的通透,牙齿轻咬着嘴唇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正是让男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他倚靠在门上,便见着楚楚自己走进厢房,并自顾自的拿了茶杯倒水喝,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孙策乐道:“大晚上的来寻我便是要问我这件事?”   楚楚喝了茶水之后,两只手便捧着小小的茶杯,垂头看着杯子,声音小小的显得很是愧疚:“我才想起来,其实阿策兄长现在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急着报仇,而是要先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我却因为害怕前往交趾遇到危险,却把你叫来帮我,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太好。”   她说得再愧疚,却不敢看对方一眼,更显得她话语中的虚伪。   孙策闻言走到了楚楚的对面,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她:“你这么聪明,会感觉不到吗?”   他俊美的脸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轮廓,说话时他微微低头让自己与楚楚平视,而他那高挺的鼻梁轻轻的抵到她的脸颊,呼吸也喷在了她的脸上,淡淡道:“上次得知你失踪了一日,我很是后怕你会再遇到危险。”   闻言楚楚的心弦,就好像被人轻轻拨弄了一下。   孙策便又轻笑一声,道:“就是因为害怕你再次遇到危险,你写信唤我们前来,我和阿瑜便没有犹豫直接就来了。”   楚楚原本组织谎话,在孙策的目光中全部都咽下去。   她呐呐道:“我这样做会不会很自私?”   对方这才伸手摸摸她的脸,解释道:“我只是在收到你的信之后,便将攻伐庐江郡之事延后了几个月,将为父报仇之事先提上了日程,不过是将两件事的先后顺序交换了一下,倒也不打紧。”   楚楚心中明白对方这样说,不过是不想让她心中有负担罢了,实际上目前孙策最紧要的事情,一定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地盘,他只有成长为一方诸侯,才有各方势力前来投靠,也才能对抗割据一方的刘表为父报仇。   见孙策没有怪罪她打乱他的计划,楚楚心中更为的愧疚了。   呜呜呜。   就在这时,孙策又道:“况且我和阿瑜愿意陪你冒险,可不仅仅因为你是我们的好妹妹,你此番前往交趾是为了能让粮食增产而去的,谁都要吃饭,粮食为本,我们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他轻哼两声,补充道:“若非此事事关民生,就算你有其他的理由要来交趾,我定然是绑了你,也不给你乱跑,让自己身处于危险之中。”   楚楚心中被说得更为感动了,眼睛亮亮的道:“阿策兄长,你真的这样想吗?”   然而她的感动还没有多久,楚楚便见到孙策嗤笑一声,在她耳边淡淡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半夜穿成这样,是准备来勾引我的吗?”   嗯?   楚楚正懵,立即反驳,便立即生气了:“你胡说,我没有。”   他说:“嗯,没有。”   他又说:“是我心思龌龊。”   话落孙策低头给她整理了一下领口,只是即便隔着一层衣料也难免有些碰撞,让楚楚的脑子成了浆糊。   楚楚呼吸不由有些急促,便抬头看向对方,此时他面上收起来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淡定的给她整理衣裳,眼神中看不出对她有什么想法。   只是由于对方长得实在过于俊美,此时又如此的认真,让她一时间有些目眩。   楚楚深吸一口气,并告诫自己,美好的事物谁都想要多看两眼,漂亮的东西所有人都想要去占有,因此她心中生出那股古怪的想法,完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没一会儿孙策便帮她把领口整理好了,语气变得淡淡道:“夜深了,回去睡觉吧。”   楚楚“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好梦。”   她应了一声,脚步还有些踌躇。   见楚楚没走,孙策便没好气道:“你若是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对你做什么。”   作为一个男人,他本就馋她的身子,那种强烈的占有欲,让他都觉得恐怖。   然而小女娘闻言,却是皱了皱鼻子,信任道:“你不会的。”   孙策闻言气笑了,他便弯腰捧住楚楚的小脸,然后捏了捏。   随着他的动作,少女鸦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显然心中并没有脸上那般信任他。   于是孙策便闷声笑了:“我不会?”   他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语气十足十的恶劣的道:“是我不会不管不顾的将你按在床上,然后堵住你成日巧言令色小嘴,让你说不出话来,还是我不会撕碎你的衣裳,将你狠狠占有,亦或者是我不会想把你弄得梨花带雨,让你软乎乎的抱着求饶?”   俊美郎君的话明明话语粗俗又攻击性极强,楚楚被说得手指蜷缩了起来,假装羞恼道:“你下流。”   然后她又冷哼了一声:“你都说了你不会,别想在用言语吓唬我,哼哼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吓唬大的。”   闻言孙策松开了她,声音淡淡道:“是么?那就是真想被,嗯?”   楚楚知道他未尽之言,她心一紧又开始害怕了,便立刻又怂了,赶紧道:“没有没有,阿策兄长,祝你好梦,好梦,便当我今晚没有来寻你哈。”   孙策颔首。   还真是不经吓,还说不是被吓大的。   然后小女娘赶紧跑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之后,她才气呼呼的道:“刚刚气氛都那样尴尬了,不过是想要问问有没有看见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问这才踌躇了片刻,干嘛故意那样逗别人。”她本来想象力就丰富,晚上会做梦的。   楚楚冷哼。   他定然是故意的。   楚楚又赶紧寻了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巴拉巴拉衣领,低头观察了片刻,面上更是一时青一时白一时红。   压根是一片春光也没有漏,对方那样做不过就是故意让她想歪,让她以为真的发生了被看见了什么,这也太恶劣了!   楚楚将铜镜一丢,自己躺在了床榻上,双手抱胸看着船舱上的木板。   此时她早已经忘记了,最开始是自己大晚上主动去找他的,还自顾自生气闷气来了。。   翌日,楚楚睡醒时,已经到了午时。   见孙策和周瑜便都在船舱之中对弈,楚楚已经完全忘掉了昨晚的插曲,坐到了一旁,皱眉道:“两位兄长好雅兴,不怕风浪太大,将棋子给弄洒了吗?”   周瑜便道:“这样正好,若是棋局解不开,也正好不用下了。”   楚楚不解其意:“为什么?”   孙策冷哼:“没什么。”   周瑜便解释道:“阿策今日悔了三局棋,这已经是第四局了。”   孙策没有反驳,看着楚楚,眼神意味深长:“先不说这个,刚刚阿瑜收到消息,冯家灭门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半月,寿春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了。”   楚楚没有将自己前往交趾的事情告诉桥蕤,因此对方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所以消息传不到她的手上。   而周瑜有自己的情报网,即便是在船上,小黑也能将消息传给他的。   于是她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周瑜,疑惑道:“那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我舅父眼皮底下灭了冯氏一族?”   周瑜便指了指桌上的书信道:“信在这里,你看完便知道了。”   楚楚闻言便将信拿到手上快速扫了眼,面色微变,然后气愤道:“该死的吕布,真是欺人太甚!”   说完感觉到孙策和周瑜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楚楚赶紧道:“二位兄长,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做不得数的,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乱语。”   当初她还以为吕布那个狗男人,真的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没想到原来还有后招在等着她呢。   楚楚气得浑身都开始颤抖,眼圈红红的,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将他大卸八块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周瑜给她倒了一杯水,无奈道:“我们没信。”   楚楚眼泪吧唧就掉下来了:“真的吗?”   孙策也道:“没信。”   假的。   确定了那日这小妮子失踪之后遇到的所谓的好心人便是吕布之后,二人心中的嫉妒膨胀到疯魔。   若非如此,他与阿瑜也不会在船上下棋,不过是两个时辰,棋盘都被两人下翻了好几次。   偏偏事端的中心的主人公,这小女娘却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而两人却又都不舍得将她叫醒,于是心理遭受折磨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楚楚气呼呼道:“谁要嫁他啊!” 第83章 不愿强迫   孙策见她面上哭唧唧,眼泪还挂在眼眶之中,想到什么又突然气呼呼,心中那股子戾气便消失了,便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好气道:“你这小妮子,最好说到做到。”   这时周瑜的目光也淡淡看着她,直教人压力倍增。   她嘟囔道:“说到做到的。”   小模样看上去可乖可软了。   随后楚楚扒拉掉棋盘上的棋子,懊恼的将下巴抵在了上面,深吸一口气,后怕道:“我舅父不会真将我嫁给吕布吧?”   楚楚想了想,似在安慰自己:“我能让粮食增产,能填满舅父的粮仓,舅父那般的小心眼,自不愿意助他人增长实力,定然不会将我放走的。”   从传来的消息来看,目前袁术还并没有同意吕布求娶她,怕就怕她这个便宜舅父头脑发昏。   周瑜不慌不忙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一个一个的放回棋篓之中,声音淡淡道:“现在你可以跟我和阿策说说,那日你失踪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了吗?”   楚楚见吕布都将事情抖出来了,导致她现在想要说谎便没有了底气,索性便老老实实的交待了。   她又重新直起身子,眼尾还被气得通红,哭戚戚道:“冯家带来伏击我的人,那些人有些脑子但是不多,因此对方的两百来人全部都被斩杀了。可是谁知道吕布在另一个山头观望,身后还带了几千人,于是他掳走了我,然后放走了我的人。”   对于女娘而言被人掳掠走了,确实是于名声有碍的,孙策和周瑜便明白了为何楚楚将此事隐瞒,心中气愤却更多的是心疼。   孙策立即道:“然后呢?”   楚楚道:“在晚上他们扎营休息后,我便找准机会从帐子里跑了出去,吕布的人倒是厉害,很快就发现我了,还一大群人来追我,于是我便直接跳入了河水之中。谁知道他是个狗鼻子,我上岸之后没多久他又重新找到了我,不过这次倒是没有为难我了,还将一件干衣裳给了我便放我走了,当时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好心,谁知道他竟然会以此要挟来求娶我。”   她越说越气,道:“我和他真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是舅父让我这样便嫁给他,我宁愿验身以证清白,受此侮辱也不要嫁给吕布。”   此时楚楚看着传信的内容,恨不得直接将吕布给撕碎。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袁术发现吕布竟然派人在他治下将冯家灭门,这无疑让他丢了好大的脸,便写信怒斥对方,扬言要因此去攻打他。   吕布就派人来到了寿春,并跟袁术说对方在临淮的时候遇见了楚楚,吕布对袁术家中这位美貌的外甥女一见钟情,想去认识便发现了冯家竟然派人伏杀这小女娘,于是他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才一气之下将冯家给灭门了。   然后吕布的人还将冯家伏杀楚楚的证据一并交给了袁术,同时还表达了想要求娶她来联姻的意愿,他的下属还暗示了吕布和楚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于是这件事便就这样传开了。   而在楚楚眼中看来,对方将灭门冯家之事说成是为了她,还在袁术面前暗示两人发生了一些事情,就是推她出来挡袁术的怒火,这个行为简直卑鄙下流无耻。   吕布此事的所作作为简直就是踩到了她的雷点蹦跶,若非现在的楚楚打不过这家伙,她定是要找机会带兵去锤他几顿的。   楚楚越想越气,便将信丢一旁去了。   孙策见楚楚对于嫁给吕布这件事很是不情愿,心中的妒火便真正的消散无踪了。   于是他便揉了揉她脑袋上柔软的发丝,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气了,这件事情不管是发生了什么还是没有发生什么,都不需要你验身自证清白,这种贞洁的事情从来不该是套在你身上的枷锁,从古至今掌权的女子身边,本也不乏长得漂亮的面首。”   嗯?   楚楚听这话倒是收起了怒意,忍不住询问道:“阿策兄长,你是让我养面首?”   孙策没好气道:“我是在告诉你,只要你手上握有权势,便没有人在乎你的私事,甚至还会有人主动给你献上美人,我是让你强大自身而不要被流言蜚语影响,什么时候让你养面首了?”   周瑜便也道:“你越是在乎什么,别人便会将你在乎的东西来攻击你。”   一句话直指关键。   楚楚悟了。   她许是被影视剧影响到了,将贞洁看得很是重要,然而这个时代的女子,本就不乏二嫁三嫁的。   就是曹操,不就是喜欢美妇人吗?   楚楚抿嘴:“好吧好吧,是我之前想差了,脑子钻死胡同了。”   她现在早就被不是年幼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娘了,只要不遇到三国的大佬人物,那么她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   权势。   真是一个富有魅力的两个字。   周瑜便又给楚楚倒了杯茶水,与她解释道:“吕奉先此人虽是个猛士,但出身微末,先杀丁原,后叛董卓,加上手下的士兵在他跟随董卓时染上了凉州兵的恶习,因此在士族和民间的名声并不算好。”   楚楚点点头:“没错。”   在她眼中,这吕布现在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然而楚楚并不知道,此事还真是误解吕布了。   吕布确实是让人灭门了冯家,还找到了冯家伏击楚楚的证据交给了袁术。   他在信中跟袁术道:“桥氏小女儿曾救过不少的袁氏门生,袁公若是再因为喜爱冯夫人而袒护冯家,将引起这些人的不满,更何况桥蕤之女还能让粮食增产,那么百姓也是爱护她的,袁公不惩罚冯家,便会寒了人心,我这也是为了袁公好,顺手就帮忙解决了,袁公千万不要谢我帮忙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给袁术的信中他并没有将杀了冯家之事甩锅在楚楚身上,亦没有暗示他们之间有什么。   此事是吕布的手下在给袁术送信的时候,担忧袁术会被信中内容激怒,真的因此来攻打他。   再加上此时吕布又正与曹操交战,若是袁术前来攻伐,那么他就将背腹受敌,于是便在送信的时候,下属便自作主张的暗示袁术,吕布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都是为了他家中那个貌美如花的外甥女,并不是吕布故意僭越。   吕布完全是被自己人给坑了。   楚楚又不知道,她反正是记恨上他了。   此时楚楚拿着茶水喝水润了润嘴唇,见周瑜说起了吕布的这些事情,便知道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随意说说的,便道:“阿瑜兄长,你是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此事吗?”   她口中说的去找人验身,其实是陷入了自证陷井之中,是下下之策。   流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即便是自证了,一旦污名传了出去,总是有人信,有人固执己见不愿意相信澄清,说不定还出口诋毁一句:“世家之女为了挽回名声找人演戏罢了。”   孙策便也看向了周瑜,倒是猜到了几分。   周瑜淡淡道:“舆论。”   他解释:“既然他要污你名声,便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在士族和民间的名声可不算好,若是你与他放在一起讨论,大众自然更倾向站在你这一边,去讨伐他。”   楚楚明白了:“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只是……   她唉声叹气道:“就算我知道了这个办法,可是我手上并无这方面的人才,这事有点难办。”   而孙策语气疑惑,询问道:“话说回来,你的情报网应该相当厉害才是,这件事你的消息为何滞后了?”   楚楚闻言哼哼道:“我要是真的有什么情报网,我能被人下药,能不提前知道冯忌的操作,还撞见带了几千人马的吕布,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吗?”   孙策闻言:“好像说得也对。”他与周瑜后来去找过项城的老道士,对方倒是提及过,楚楚与他是同是玄门中人,这世上能人异士无数,倒也可能是她掐算之术厉害。   楚楚道:“现在我便是苦于手上无人可用。”   她双手抱头唉声叹气,还时不时看一眼孙策和周瑜,心中打着鬼主意。   周瑜见状勾了勾唇,语气却淡淡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闻言楚楚浑身又恢复了精神气,她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他,嘴上甜言蜜语情绪价值给满:“太好了,我就知道阿瑜兄长你对我最好了,有阿瑜兄长帮忙,我的小心脏就放回了肚子,可安心了。”   孙策轻哼道:“你就是想要指使别人帮忙做事,偏偏还装模作样。”   楚楚被说破,轻咳了两声,倒是没有去反驳。   求人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依靠他人的资源做事也不意味着削弱了她的能力,身边有资源不利用反而错过澄清的最佳时期,最终伤害的只有自己。   在楚楚个人看来,只会一味的逞强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利己。   有时候反倒会活得轻松一些。   而此时不仅是楚楚得知了这件事,另一边吕布也知道自己手下干的好事。   他简直怒不可歇。   从吕布注意到这小女娘起,就收集了她无数的信息,自然知道楚楚这小妮子是一个什么样的脾性。   那日掳她走并当众咬了她耳珠一口,是在试探这个小女娘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   对方也没有让他失望。   才是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女娘,不仅能以少胜多的歼灭敌人,而且在明知道力量悬殊的时候就敢用刀刺杀他试探底线,还敢在冬日里跳水逃跑没被冻死,这都显示他没看错人。   吕布心中其实更加的钦佩于她,便不愿强迫楚楚,这才将人放走了。   而他手下干的这件事相当于直接坐实了他传闻中两面三刀的做派,在这小女娘眼中怕是洗不白了,他这属实是被自己人给背刺了。   呵。 第84章 毒蛇   在湘江流域上行船,有了老船工在前面掌舵,后面的船只有模有样的跟着,即便有些流域水流湍急,暗礁较多,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状况。   时间过去了不到半月,众人就到了零陵。   从零陵再过去,便是从湘水转入漓水,转入珠江流域,就要到桂林郡了。   而无论是湘水还是漓水,都是在秦时便已经开辟的运河,因此路段河面宽阔,最窄的地方也是能过两艘船的。   楚楚站在船头任由风吹着她的头发,看着逐渐变得熟悉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   她没有想到物是人非这个词,用来形容此时心境竟然格外的贴切。   楚楚再次回到故里,天地间斗转星移,时间回溯,她竟然穿到了一千八百年后去了,而故乡再也没有了熟悉的容颜。   楚楚心中有些难过,然而也只是一会儿,便见到周瑜和孙策从船舱出来,她收起了心情,迎上前道:“两位兄长,我突然觉得还是得重新找个熟悉这条水域的老船工带路才行。”   孙策闻言,上下打量楚楚,这小女娘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眼眶还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跑去偷哭。   如此一想,有些心揪。   他稳了心神,没有提及她的伤心事,反而故意揶揄道:“你之前不是跟我和阿瑜说这段路你十分熟悉吗?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楚楚道:“那就是你记错了。”   话落,她又嘴硬道:“其实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怕你们心中担忧会出意外,便这才与你们如此提议的。”   孙策“哦”了一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道:“原来如此。”   楚楚又重新道:“当然,若是你们信任我,也可以不找的。”   孙策轻哼道:“那不行。”   他道:“确实不怎么信你。”   周瑜也道:“已经让人在零陵寻人了。”   楚楚:“……好的吧。”   她接着道:“离开零陵之后就要入岭南地界了,两位兄长定要多多注意,这岭南的山林之中不仅瘴气横生,有很多的蛇虫,里面还藏有大虫大蟒,狒狒野狼猴子,很是危险的。”   岭南是一个比较大的范围,入了桂林郡便也是入了岭南的地界了。   这里向来是流放犯人的地界,气候湿热,疟疾猖獗,若是不幸受伤,伤口不及时处理便会导致溃烂,感染邪气而丧命。   孙策知道轻重,拍拍楚楚肩膀,颔首道:“小妮子操心那么多作甚,放心好了,我和阿瑜会小心的。”   周瑜闻言亦是点头,他亦未曾游历过岭南,这还是第一次,自是不敢大意行事。   楚楚便道:“对了,桂林郡的山与蜀地的山不太一样,到时候可以出船舱看看,可好看可漂亮了。”   孙策轻笑道:“说的你好像来过一样。”   她还真来过。   楚楚没好气道:“等从阳海山绕进漓江流域,你就知道我没有胡说的。”   在零陵休整了一日,又在此地寻了几个老船工引路,便继续赶路了。   到了漓江流域,山便拔地而起,看上去并不高,却是一座一座单个的耸立着,上面有怪石嶙峋,岩洞溶洞。   而水抱山蜿蜒而下,船绕水而行,又可见两岸树木更是巨木横生,河中水草纠缠。   天乌云盖顶,没多久就下起了蒙蒙细雨,于是在漓江江面又渐渐起了薄雾,白鹭野鸭浮于水面嬉戏,加上山峦间猛兽的怒吼,仿佛众人误入了一片神秘的仙界之中。   由于天在下雨,三人便都在船舱中,倒是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楚楚便道:“两位兄长,要不要听一听这段地界的,一桩传闻?”   孙策道:“说来听听。”   周瑜亦颔首:“可。”   楚楚便喝了杯茶润润唇,这才道:“当年周文王去岐山得见凤凰,认为是祥瑞,于是将凤凰定为周王室的图腾。据说后来周王朝也就覆灭了,两只凤凰也跟着周王朝的灭亡而坠亡。”   她眨了眨眼睛,道:“两位兄长快猜猜看它们葬身在了什么地方?”   孙策闻言挑眉,轻笑道:“你都说了是此间传闻,大抵就是落于桂林郡。”   楚楚轻哼:“好吧,大意了。”   孙策:“行,你继续说。”   周瑜眼中也含了一抹笑意。   楚楚便道:“两只凤凰坠落于桂林郡的始安县,凤落于水边,凰落于山川,形成了凤山和凰山,凤凰相望而不能相见,自此分别。”   孙策颇为捧哏道:“然后呢?”   她接着道:“由于凤山环水,被当地人视为风水福地,当地百姓便常来供奉,而凰在深山之中,便逐渐被人遗忘掉了。于是此间后人便只知道有凤山,而不知道有凰山。明明都是周朝祥瑞,凤还被后人反复记得,而凰已经深藏在大山之中了无人记起。”   当地人将两座山赋予了神话的色彩,可何尝不是影射了现实。   孙策轻笑一声:“你这说法从哪里听来的?”   而周瑜看了楚楚一眼,便见到她眸光微闪,仔细一看,还能瞧出少女掩藏在眼底的怀念之色。   他心微微一动。   楚楚便拿起水杯,掩饰般道:“当然是在家中的杂书上看到的。”   孙策挑眉:“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瞎编传闻的。”   楚楚冷哼:“那你高估我了。”   因为这是她家乡的传说,她只是借着路过桂林郡,跟二人提及一些关于故乡的事情。   周瑜便已经垂眸,听到去凤凰二字,便想到他在她年前弹奏的曲子。   他用手指摩擦杯沿,声音不紧不慢道:“凤凰分离,这个传闻寓意不好,不可当真。”   “也是。”楚楚点点头,藏好了心中的难过,随意又开始得意洋洋道,“不过漓水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对吧!”   周瑜见她恢复了精神气,勾唇道:“犹如仙境。”   孙策道:“这里的山,确实与别处的不一样。”   楚楚提议:“现在江面雾气大,不便行船,不如放两艘小船下去玩水?”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还能怎么办,只能由着她呗。   而玩尽兴时已经到了下午,细雨还未停,江面的雾气依旧,便只能靠岸休整一日。   楚楚玩累感觉到疲倦后,便回房洗漱休息去了。   一直到了夜间,她睡得满头大汗,惊醒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丑时。   即便是想要强迫自己入睡,便怎么也睡不着,她便起身从厢房中出去,正要走到船头吹风。   外面的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楚楚刚出去,便见着一个身穿月牙的郎君倚靠在围栏处,袖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而他则拿了坛酒在喝。   楚楚正要走过去,便眼尖的见着一条细细的蛇在慢吞吞的爬行,正直着上身,似乎要准备咬人。   她便不动声色的靠近,快速果断的抓了蛇的七寸。   周瑜听见动静回头,她已经将蛇抓住,转而捏住了蛇的三角头。   他惊诧:“这是毒蛇?”   楚楚将那小蛇丢下船,便去洗手,这才道:“对。”   她洗了手之后这才走到周瑜身边,凑近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袖,踮脚小声道:“不过不用担心,被这蛇咬了不会死的,就是,嗯,就是中毒之后,会让身体比较燥热。”   本是想凑到对方耳旁说的,没想到人太矮,即便踮起脚尖了也只能凑到周瑜的脖子。   而这话让周瑜浑身一怔,不由看向了水中已经消失不见的小蛇。   恰时楚楚没有站稳,整个人往他身上扑,于是在周瑜只好回神扶着她,没想到她的嘴唇正划过他的喉结,轻触即离。   楚楚对此完全没有注意到,站稳后,她尴尬道:“刚刚脚踩空了,这才导致自己没站稳,不是故意的。”   周瑜“嗯”了一声,见小女娘已经站稳了,便松开他,即便心中闪过无数丝绪却都没有表现出来,只询问道:“怎么还不睡觉?”   闻言,楚楚也倚靠在一旁。   外面的天很黑,适应了夜色,倒是也能模模糊糊看清人影,她声音有些低落:“我睡不着。”   她又道:“对了,阿瑜兄长怎么也没睡,还一个人在喝酒吹风。”   对身体多不好。   周瑜冷淡道:“亦是睡不着。”   于是这一处空间就沉默了下来,楚楚便也拿了坛子酒开封,道:“阿瑜兄长不愿说,那我就陪你一起喝酒吧正好我也馋酒了。”   周瑜提醒道:“少喝点。”却没有阻止。   楚楚乖乖道:“好的。”   等喝了大半坛子酒,她突然就觉得那股思念亲朋好友得的情感憋不住了,就将坛子中的酒一口气全闷了,都不给人阻止的机会。   楚楚头晕晕的了,整个人瞬间蜷缩在地上抱着膝盖,眼泪突然哗哗的流,小声噫噫呜呜的,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   这时楚楚感觉到对方走近,蹲在了她的面前,并强迫的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给她擦眼泪。   周瑜声音无奈:“怎么突然哭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之人,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他模糊的面容,英俊却古韵十足,拥有世家公子极强的仪态。   不是现代人。   是一千八百年前的祖宗。   独在异乡为异客。   楚楚想到这里去,眼泪又哗哗落下,甚至她哭得更伤心了。   “我回不去了?”   周瑜闻言,以为楚楚说的是回不去寿春,便道:“不会的,有我和阿策呢。”   楚楚哽咽道:“回不去的。”   别看白天的愁绪她很快就调整好了,那是白天人多,她就不好意思露出其他的情绪,其实早就憋坏了。   楚楚心中其实并没有酸涩或者揪着的感觉,可是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当坐船而下,她目光所及,是穿越前时爬过的山,走过的河畔,河面也曾坐着竹筏游玩,可两岸却没有了熟悉的人家,山上也没有人造的台阶,只有一片片的杂草灌木和到处飞的野鸭鸥鹭。   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被抛弃在封建落后的王朝,便是这世上最残酷的惩罚,那是精神上的凌迟。   周瑜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女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觉得她哭得和往常的每一次的不一样。   如果说她被下药那次,是哭得最真切的,而这一次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却最是让他心揪。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周瑜道:“上次你不是在好奇我之前,在你面前吹奏的曲子是什么吗?”   楚楚闻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抹了眼泪,想起了那首好听的曲子,好奇道:“那是什么曲子啊?”   他道:“《凤求凰》。” 第85章 不许乱来   嗯?   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这是一首雄凤求偶的赋啊。   楚楚嘴巴微微张开,脸上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明明刚刚还因为回不去现代而憋不住的难受,现在却是心中有些不上不下的了。   楚楚假装不知道其意,便低低道:“阿瑜兄长莫不是因为今日因为听我说了始安县一对凤凰的传闻,这才瞎编的吧?”   周瑜看着她揪着衣摆,声音心虚,他眸光有些黯然,面上便冷淡了几分。   他“嗯”了一声,没有再多做解释。   这时候孙策抱着胸打了个哈欠出现,他身上穿着红色内衬搭配玄色外衣,在黑夜中犹如鬼魅一般,脚步也没有声音,楚楚都没有发现他,也不知道站着多久了。   此时孙策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声音慵懒道:“你们两人喝酒怎么不叫上我?”   他歪头见着抱着酒坛子哭的楚楚,便调侃道:“楚楚妹妹怎么还哭上了?”   楚楚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不要你管。”   她起身,因为蹲着有些久,便感觉到眼前有些发黑,只是一瞬间,俊美的少年郎君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离得近了,还能看到他面上还有些不爽。   孙策轻哼:“就想管你。”   他揽住周瑜的肩膀,在对方耳边咬牙切齿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你别趁人之危。”   周瑜瞥了一眼他,拿开了他的手,淡淡道:“没忘。”   楚楚已经恢复好了自己的心情,见两人在嘀嘀咕咕,她便皱了皱鼻子,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孙策转头看向楚楚,乐道:“说你是个爱哭包。”   她便睁着还有些红的眼睛看向周瑜,似乎在问两人真是这样认为的。   周瑜见她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了,便勾了勾唇,淡淡道:“确实是爱哭包。”   楚楚:“……那是难受的时候,哭一哭是能发泄心中的烦闷,这样对身体好,不然会被憋坏的。”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反驳自己爱哭的事实。   楚楚说完,便走到了酒坛子旁,拿了两坛酒将其打开,一坛往孙策怀中送,一坛往周瑜怀中送:“反正都睡不着,便继续喝酒吧。”   孙策见楚楚已经坐回船头拿着酒坛子喝酒了,小女娘身上还是带着一抹淡淡的情绪,在她身上倒是少见的。   他便道:“行行行,喝酒喝酒。”   周瑜没在继续喝酒了,将酒坛子放在一旁,走到船头吹风。   于是便是孙策配着楚楚在喝酒。   一夜便这样过去了。   过了几日船队顺利的到达了交趾附近,便要在山林之中扎营,便找了山间较为开阔的地方,修整了周边的灌木和野草扎营。   到了交趾之后,即便才是早春,天气也是极为炎热的,山林中到处都是蛇虫,蚊子也比其他地方的厉害,轻轻叮一口便是很大的包,还有很多的毒草,沾上就能让皮肤瘙痒许久。   众人都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由于他们人多势众,便是周围的猛兽也知道厉害,不敢轻易招惹,就是有毒蛇咬伤了好几个人,好在船队在有医工,倒是没有闹出人命。   即便是楚楚也忍不住道:“如今的岭南,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于是等众人稍微适应了岭南的环境,楚楚便让李林在城外的寨子中打探情况。   这时候小黑也将江淮的消息传了回来。   濮阳。   陈宫看着吕布甚觉有些无奈:“主公为何要认下了此事,如今你正与曹操交战,你就不怕袁公路以此理由来攻打你吗?”   青年穿着身黑色长衫,勾勒着壮而匀称的身材,衣领绣金纹,束着金腰带上镶嵌红宝石,贵气逼人,显得风神俊逸。   他淡淡道:“他若想攻打我,什么样的理由都可以,我不至于因为惧怕,而去毁掉一个女娘的名声。”   陈宫着急道:“可主公却是又毁掉了自己的名声。”   吕布摆手,毫不在意:“我的名声在士族和民间,什么时候好过了。”   陈宫见劝不住,便叹了一口气,甩袖出去了。   吕布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那桥蕤之女,身后竟然还有庐江周氏在帮她,眼睛危险的眯起,心中甚为气恼。   呵,还真是,有趣得紧。   与此同时,小黑也将消息送到了周瑜的手上,周瑜又将消息告诉了楚楚。   于是楚楚便知道了在周瑜的舆论帮助下,吕布直接认了他与楚楚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过是自己卑劣无耻的想要以此逼迫,桥蕤之女嫁给他罢了。   楚楚与孙策和周瑜围着火堆烤着野鸡吃。   闻言,她捡了一根树枝起身,唰唰唰挥了几下,打掉周围的一大片杂草,声音甚至气愤道:“他还知道自己是一个卑劣无耻之徒啊,倒是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明确的呢。”   孙策瞥了她一眼,将道:“他倒是挺能挑起你的情绪的。”   楚楚浑身一僵,没有反驳,老老实实坐回了火堆前,靠近对方讨好道:“阿策兄长,想吃鸡肉,什么时候肉才熟啊?”   孙策见她转移话题,气得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自己烤去。”   楚楚想到自己那日煮的一锅鱼,抿嘴哼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烤出来的东西,它不能吃。”   这时周瑜将烤好的肉递给楚楚,淡淡道:“还有一件事。”   楚楚疑惑:“还有什么事情?”   周瑜淡淡道:“冯方女已死。”   楚楚闻言并没有惊讶,声音有些低落道:“她已经没有了冯家,唯有我舅父的宠爱,其他夫人怎么能放过她呢。”   她没有因为冯方女的死,便觉得有了报仇的痛快,其实冯方女也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没有了家族的支撑,女子便如乱世浮萍,而仰仗男人的鼻息生活,一旦对方关照不到,便是死路一条。   其实的楚楚还不知道,如果没有袁术的默许,他后院的夫人也不敢绞杀冯方女的,若是一个掌控权力的女人都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才是一件天大的笑话。   此时的她也兵不知道,是吕布写给袁术的那封信,在袁术心中起了作用。   如此,冯方女,便要死。   不过若是楚楚知道真正的缘由,她怕是要惊惧于袁术的薄凉了。   “在她默许冯忌对你行不轨之举当天,你就应该杀了冯家一族报仇,如此后来便也不会遇到冯家的埋伏。”孙策不明白眼前的小女娘为什么善良得过了头,声音便带了些冷,“你没有出手报复她便罢了,怎么还可怜起她来了?”   楚楚沉默,没有说话。   她是知道历史,知道冯方女会死,因此才没有亲自动手,而最终对方的死亡,倒还是有她的一份原因。   周瑜亦淡淡道:“下一次,宁可自私一些,也不要因为了所谓的名声,而让自己束手束脚,导致身处于危险之中。”   在孙策和周瑜两人的目光下,楚楚只能小鸡啄米的点头,道:“是是是,我知道了,下次谁敢惹我,我便绝不手下留情。”   孙策轻笑一声:“你就是猫装老虎,说得厉害。”   楚楚摸摸鼻子:“吃鸡吃鸡。”   她赶紧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口小口咬着干巴巴的鸡肉,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候李林打听消息回来了,连水都没喝,直接寻到了楚楚面前,说道:“女公子,如今掌管交趾的,便是朱儁之子朱符。”   李林作为优秀的斥候,打探消息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很快就将消息汇报清楚了。   也就是说,这朱符为人生性残暴,手下有虞褒和刘彦,一起在交趾鱼肉百姓,使得当地的百姓怨声载道。   李林禀告道:“朱符的儿子,亦是在四处欺男霸女,见着好看的女郎,甚至会直接当街玩弄,还会推给随行的手下继续,行为十分的放荡残暴。”   他知道楚楚对此深恶痛绝,说完之后,便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   却见楚楚闻言,并没有像想象中的怒不可遏,只是摆摆手,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见楚楚如此,便是孙策都有些好奇了:“你不是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今日听闻朱符之子的行事,你为何却不生气了?”   楚楚道:“我在想一件事。”   孙策疑惑:“什么事?”   周瑜也将目光落在小女娘的身上,便见她慢悠悠的将嘴里的烤鸡咽下去,声音淡淡道:“我觉得之前两位兄长说的,用交州来消耗荆州实力的办法,好像也不是不行。”   孙策乐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楚楚道:“杀了这朱符的儿子,嫁祸给刘表的手下。”   来阴的。   先弄死那人渣再说。   孙策闻言笑道:“还以为你真不生气,原来是心中已经想着将人弄死了。”   楚楚便眨了眨眼睛,期待道:“二位兄长觉得怎么样?”   孙策:“听你的。”   周瑜却提醒道:“若是要做事情必须的做得隐秘,不可让过多人知道,免得泄露了消息。”   楚楚颔首:“我知道的。”   于是楚楚便让李林继续带人查探禾本的消息,而楚楚他们则去查探了朱符之子朱恒的消息。   没两天三人便得知了朱恒最近看中了交趾一苗寨寨主貌美的女儿这个消息,他倒是难得的给足了苗寨寨主时间,准备两日后带人前去迎娶。   不过盯着朱恒会比较危险,孙策便道:“我带着千喜去打探更多关于朱恒的消息。”   楚楚道:“那我和阿瑜兄长便去苗寨探探情况。”   孙策颔首:“行吧。”   然后他勾住周瑜的肩膀,在他耳边用两个人的声音,没好气道:“这小妮子就交给你了,保护好她的安全。”   之后他又加了一句,警告道:“不许乱来!”   周瑜:“哦。” 第86章 吸出毒血   于是便这样定下来了。   因为要干的这件事情不好泄露风声,便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楚楚和周瑜只能亲自前往苗寨打探消息。   出发当日,楚楚穿着一身银白色交领襦裙,衣料在阳光下会反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身上背了青色的斜挎包,她往里面银钱和伤药进去,身上让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藏着暗器,而手腕和脖子都带了银色手镯和璎珞。   即便是身上穿得花里胡哨,那张漂亮的小脸也没有被漂亮的衣裳首饰压下半分颜色,将她衬得越加的光彩照人。   苗寨在深山老林中,因此只能走山上,路很峭,并不好走,楚楚就穿着这一身打扮前去,是一点都不嫌身上累赘。   楚楚便转头去看周瑜。   周瑜穿着便正常很多了,他穿的是一件月白色长衫,袖口是窄袖能防止袖摆坠落,身上束青色腰带,腰间佩剑,随身只多余携带了一根竹萧。   即便是这样简单的穿着,却从他寻常的走动间能看出对方的出身,并不寻常。   楚楚不由腹诽,就是这样长相,即便是不说话,旁人也知道这人并不是普通人了吧。   这时周瑜主意到了楚楚的目光,桃花眼眸光闪了闪,冷淡提醒道:“你穿的这一身,若是去了苗寨,不怕被抢劫吗?”   楚楚道:“怕的。”   她又向周瑜解释道:“一般苗寨里面是不接受外人进去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那朱恒好色贪婪残暴,想必是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委身于这样的畜生,我怕打扮得这般漂亮,说不定有人想要让我李代桃僵呢?”   周瑜便瞥了她一眼,心中不愿她涉险,却也知道这小妮子打定主意的事情九匹马都拉不回头,面上便多了几分冷:“随你。”   楚楚知道周瑜是在生气,她便软乎乎的抱着郎君的胳膊,声音也多了几分讨好:“我知道身边有阿瑜兄长,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这才敢让自己涉险的。”   郎君低头看了那漂亮的小女娘一眼,拿开了胳膊,淡淡的“嗯”了一声,也没有什么情绪,楚楚也不知道哄没哄好。   山林中陡峭,前往苗寨中的路,并不好走。   在山中能见到在树上巨大的蜘蛛网,蜘蛛甚至能有手掌那般的大,走个百来丈又能遇到不同品种的蛇,头顶上还飞旋着毒虫飞蚁。   这边是岭南。   楚楚自从穿越之后,好几年没有进岭南的大山之中,骤然见到的虫蚁都比以往的大了一倍,也被吓了一跳,只好扯着周瑜的衣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一直走到了山中的山泉旁。   楚楚已经很渴了,便想着跟周瑜道:“阿瑜兄长,你等一下,我想歇一会儿。”   周瑜道:“去吧。”   岭南多雨,山中经常有底下泉水冒出,楚楚便上前拂去飘荡在水面上的竹叶,两手并在一起,捧着水喝。   水清凉甘甜,她便忍不住多喝了几口,便扭头兴奋的想要叫对方也尝尝山泉水,刚好看见树上一只细长的蛇啃了周瑜一口。   而他只是眉头轻皱,另一手快速的抽剑,将蛇给斩成了两半。   楚楚赶紧上前,抓住周瑜的手查看,却见到对方的手腕被咬了深深的两个口子,血正在往外面冒。   完了。   是毒蛇。   她着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便扯着周瑜的手,用泉水去冲洗伤口,而对方也由着她的动作,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楚见里周瑜的手上还冒着黑血,知道蛇毒未清,便又扯着他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便张嘴要去吸他的伤口住。   然而被拦住了。   周瑜这才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楚楚这样抬起头,小声解释道:“阿瑜兄长,你不要忘了,我身上的蛊毒很厉害,这蛇毒上不了我的。”   她又道:“我帮你将蛇毒吸出来。”   闻言周瑜便松开了手,随后他便感觉对方柔软的口腔包裹着他的手掌,轻轻的吮吸着生怕弄疼他,他浑身被这一股奇异的感觉控制住了,他便强迫自己的目光移向了一旁被斩成两半的蛇身上,是那晚想要在船上咬它的品种。   想到自己龌龊的心思,他垂眸,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便低声道:“别吸了。”   此时郎君的声音带着情欲的低哑,听在人的耳朵中,好像是挠在了心中一样。   楚楚将毒血吐在一旁,听到他说的三个字,小脸一红,怎么感觉怪怪的,便呐呐道:“快好了。”   见对方手掌上的血流出来的已经是红色的,她便拿出伤药,仔细的给他包扎,嘴上还嘟囔道:“这驱蛇虫的香囊看来也不是那么顶用,里面还放了雄黄,这蛇怎么也不怕呢?”   周瑜闻言浑身一僵,随后才道:“香囊许是被我弄丢了。”   楚楚便就这样信了:“难怪。”   她这才有心思去查看上面是什么毒蛇,刚瞥了一眼,这小女娘就愣住了。   哈?   这蛇竟然和那天在船上,想要咬面前这位俊朗郎君的,是同一品种吗?   楚楚偷偷瞥了一眼周瑜,眨巴眨巴眼睛,莫非这蛇和对方八字犯冲?   不过这蛇毒虽然是死不了人,但是那毒会让浑身燥热,楚楚忘记它叫什么名字了,反正不是什么正经蛇。   她便将自己缩成鹌鹑,小声问:“阿瑜兄长,你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楚楚问完便感觉到不妥,赶紧掩饰的低头,嘟囔道:“咳咳,应该是没事的,定然是没事的。”   周瑜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紧一旁的石头,额头上已经有汗流下,声音越加的暗哑:“我没事。”   空气中一时间便沉默了下来,周围只有鸟在叽叽喳喳的叫,吵得她脑袋疼。   更为让她紧张的是,她发现面前的男人,正用一种危险的目光顶着她,压迫力十足,就像是疲惫一种大型野兽顶着,让她浑身动弹不得。   楚楚见到对方额头上已经忍出了密密麻麻的汗,面上却依旧是冷清的模样,就像是一朵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她试探道:“阿瑜兄长,你身体很热吗?”   周瑜的喉结在滚动,他闭了闭眼睛,这才冷淡道:“许是蛇毒发作了,忍一会儿就好。”   楚楚“哦”了一声,便没说什么了,她不可能主动提及那蛇毒会让人欲望失控,不然她是帮还是不帮呢?   她心中啧了一声。   楚楚便道:“那我们就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于是楚楚便在周围仔仔细细的放了驱蛇虫的药粉,见周围的虫子都逃散开,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下就会保险一些了吧?   不确定。   等她回神的时候,便见到周瑜脖子也出了一层汗,浑身散发着好闻的松木香,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几分。   他身体许是有些不稳的滑落,此时靠在石头上,受伤的手放在了他屈膝的膝盖上,微微垂着头,从楚楚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浓而卷的睫毛,他似乎隐忍得很幸苦,却是一言不发。   楚楚见状,脸上红红的,提议道:“阿瑜兄长,不如你用手解决,我帮你放风,不告诉其他人这件事,好……”   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警告的目光,制止住了,她便心虚垂头,底气不足道:“我就是说说。”   周瑜又只是“嗯”了一声,便将头靠在石头上,闭着眼睛,淡淡道:“我头有些晕,你帮我守着,我休憩一会儿。”   楚楚闻言点头:“没问题的。”   她老老实实的坐在周瑜旁边,便拿一根小树枝在手上把玩,只是她鼻尖萦绕着郎君的气息,便又忍不住靠近对方。   隔了一会儿,楚楚便也有些困了,她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阿瑜兄长,你睡着了吗?”   对方没有动静。   她心中便突然一慌,害怕他出事,起身要去试对方的鼻息,手指还没放上去,周瑜便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他睁开眼睛,眸中猩红一片,看上去十分的吓人,见是她,便压着嗓子道:“别动。”   俊朗的郎君又冷淡道:“走开。”   声音很冷,楚楚有些难受,便正要走,然后下一刻他又将她整个人扯入怀中,攥得很紧,声音颤抖的控诉道:“让你走,你就真走了?”   楚楚哼哼道:“是你让我走开的。”   正要推他,周瑜却叼住了她的脖颈,坚硬的臂膀,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了骨血之中。   楚楚将头埋在周瑜的怀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便心中劝解自己,对方这样的一个贵公子,还曾那样的低下头颅为她缓解过,如今对方有难,她不能全然当做没看见,不如就帮帮他,算是还了对方的人情?   可是要怎么帮?   用手?还是用嘴?   会不会到时候失控,导致她失身,那不就完蛋了吗?   周瑜啃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声音更是暗哑性感:“抱歉,这蛇毒,好像能致幻,我没能控制不住自己。”   致幻?   楚楚便尴尬道:“这样啊。”   她想起身抽离,没想到下一刻又被拉入了对方的怀中,他又道:“别走。”   楚楚感觉到身下的滚烫,心中似真的有些恐惧了,便道:“我不走不走,你别做其他的。”   周瑜说道:“不会。”   闻言楚楚想到之前猜出孙策和周瑜之间的约定,知道对方不会真弄她便浑身都放松了下来,将脑袋埋在了对方的怀中,整个人都很十分乖顺。   两人便这样搂抱了一会儿,楚楚便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睡着了,整个人被男性气息包裹的晕乎乎的,她便闷声闷气道:“阿瑜兄长,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   周瑜又只是“嗯”了一声,便用没有被蛇咬伤的手,手伸到她膻中穴的位置揉了揉,顺便揉了揉穴道两旁。   楚楚呼吸急促,轻声“啊”了一下,便软乎乎的唤来一声:“阿瑜兄长~”随后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瑜哑声道:“对不住。”他将下巴抵在楚楚的头顶,目光移向水边断成两截的蛇身,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他对少女生出了肮脏的心思,从而弄出来的“意外”罢了。 第87章 气恼   楚楚觉得周瑜是君子端方的少年郎君,脑子里自己便已经开始为他辩解,猜测是因为致幻的蛇毒才会导致他现在失控,这样的举动应该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   她回答的时候有些喘:“唔,没,没事的,阿,阿瑜兄长,我,我知道这种事情有多难受,上,上次你也不是帮了我了,我不怪你。”   他低低道:“是吗?”   周瑜心中唾弃自己的下流无耻龌龊卑鄙,手上的动作却并丝毫没有间断。   楚楚又“啊”了一声,整个人的着力点都在对方的身上了,而对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松木香却不留神的钻入她的脑中,将她迷得晕乎乎的。   她便偷偷瞥了一眼周瑜,因为个子矮,只能看见他绷紧的下巴,以及滚动的喉结。   林中树多,在太阳下山之时里面还是有些冷的,而楚楚对方的怀中却是感觉到浑身暖洋洋的,就像是泡进了温水之中,浑身的毛孔都在舒张着,舒服得不要不要的,让人恨不得沉迷其中,什么都不要想了。   然而楚楚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却越是让人欲望膨胀妒火中烧。   周瑜深吸一口气,很想问问她,若是今日被蛇咬的是阿策,她是不是也会这般乖顺的趴在对方的怀中,任其摆弄,可话在嘴边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害怕。   可是心中的妒火却仿佛藤蔓一样疯涨,纠缠着他的心脏,好像要被缠绕得严丝合缝,便是一点喘气的缝隙也没有剩下。   那样澎湃的,想要独占一个人的欲念,在疯狂的催促他快做些什么,即便是最后被怀中少女恨上,也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周瑜忍得浑身的青筋迸出,可是心中一旦起了邪念,没有人能真正的放下,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将怀中的小女娘给提起来,让她能够居高临下的看他。   她却说:“阿瑜兄长,你现在和平常很不一样,像是要吃人,让人有些害怕。”   害怕?   周瑜只听到了这两个字,便突然低低一笑:“你害怕我?”   楚楚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对方的眼睛很红,越来越红,很担心他的身体因为蛇毒而出现什么问题,便想挣扎着起身,用自己那会一丁点皮毛的医术给他把脉。   两只手刚刚攀扶在对方的肩膀上,正要起身,却感觉腰带掉落,衣裳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俊朗的郎君将她压了回去,强硬道:“不许走。”   楚楚:“行,不走就不走。”   见到她如此干脆的答应,周瑜便又没有动作了,他将人搂在怀中,深吸一口气,自嘲道:“我是真疯了。”   楚楚疑惑:“嗯?”   他整个人却已经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手却安抚的按揉着她的背,声音冷淡道:“没事。”   喜怒无常。   楚楚感觉到身下的那股灼热并未消散,然而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看不见他眼中的猩红,便是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对她的抗拒与冷静。   即便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对方也只有失控了瞬间,却是没有多余再碰她,还真是谦谦公子能忍得很。   楚楚心中早就已经猜到了孙策和周瑜之间的约定,心中对于他在克制,都源自于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而从没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便有些气恼。   刚刚最开始本来是他首先招惹的她,她可没惹,已经将她的情绪挑得高高的,却都还没有给她舒缓过来就已经恢复了理智,徒留她一个人陷入其中,。   这换谁谁能忍啊?   楚楚心中更是气呼呼的,眼睛不由扫视着他的脸。   对方的睫毛还在颤动,优越的眉骨将他面容衬得越加的立体,再往下他的嘴唇抿着,下巴更是紧紧绷住。   楚楚开始好奇,现在她在上,若是她此时低头亲他,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心中是生气,却又有些肿胀之感,加上此时两人又是孤男寡女气氛正好,于是楚楚低头,将嘴唇印在了周瑜的唇上。   舔了舔。   下一刻楚楚就被推开了,她指腹抹了一下嘴唇,脸上似恶作剧成功般的笑了一下。   周瑜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声音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楚楚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亲你啊。”   她又道:“难不成阿瑜兄长,要因此说我不知廉耻了?”   然后说话间对方已经伸手捏紧了她的下巴,他声音暗哑冷漠:“真正不知廉耻的人是我,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楚楚手抵住他的胸膛,完全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儿,只“嗯”了一声,便好声好气道:“阿瑜兄长,你捏疼我了,快松开。”   周瑜嗤笑道:“你还怕疼?”   楚楚点头:“怕的。”   于是他的手便松开了。   楚楚便低头,又亲了他的嘴唇,见他浑身僵硬,胸膛起伏得厉害,这让她感觉身下的猛兽似乎在觉醒,她便有些不管不顾了,按着他,就像是小兽一样舔砥。   她的腰瞬间被人掐住,楚楚整个人便被迫往后仰,下巴被捏紧,瞬间主动转为了被动,双唇也被迫打开,郎君毫不顾及的对她进行攻城略地,甚至想要榨干她的甘甜。   霸道、强硬、决绝。   楚楚就好像水中的鱼儿出了水面,躺在被烈日炙烤的大地上,马上就要被烫死了。   她小声呜咽控诉他的粗鲁,可连声音都被对方吃进肚子里去了,楚楚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像是小鸡仔似的,可以被随意的拿捏。   “阿,阿瑜,兄,兄长。”她在喘息间,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我,错,错了,错了。”   然而这时候求饶已经完全不管用了,她浑身上下都好像被点着了似的,双手都只能绵软的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象征似的推了推。   日头已经下山,树影堆叠交融,远处传来了野兽的嚎叫,而在一片隐秘的山林之中,少女哭哭啼啼的声音却没有得到郎君的怜惜,反而是换来更加粗鲁的对待,对方就是一头野兽似要将面前漂亮得让诸多人觊觎的小女娘一点一点的吃掉。   楚楚揉了一把颤抖的双腿,趴在对方的胸膛上,声音有些哑:“我真错了。”   周瑜嗤笑道:“现在开始害怕了?”   他摸摸她透着薄红的小脸,语气淡淡道:“还是说,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让你开始后悔刚才的冲动?”   楚楚浑身一僵,故作不解道:“什么?”   周瑜又低低的笑了,眼中带着一抹自嘲,声音却淡淡道:“我喜欢你。”   他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楚楚闻言就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鹌鹑,手指玩弄着他身上的衣裳。   呜呜呜不妙,好像有什么事情被挑破了。   她抿嘴,赶紧找了一个借口:“阿瑜兄长,我,我之前说不想嫁人,不是再开玩笑的。”   他道:“你不愿意?”   楚楚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对方周身的气势更甚,语气也变得更冷了,似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仿佛她真的说自己不愿意,就会面临更加严重的惩罚。   她脑子灵光一闪,赶紧道:“其实我不能生育。”   楚楚装模作样的解释道:“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我阿娘在怀我的时候,我才在她肚子里七个月便迫不及待的出来了,由于我是个早产儿,因此身板总是比旁人要瘦小一些,最后吃了很多的补品,也才堪堪长到普通小女娘的身高。”   周瑜闻言去看她,却见她说话的时候,正绞着衣裳,看上声音十分的低落。   她继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阿瑜兄长,你出身四世三公的周家嫡系,你要承担家族中开枝散叶的责任的,这个时代的其他男人亦是,我知道不能生育,又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因此这才宁愿不嫁人的。”   楚楚说得情真意切,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着周瑜。   这次她学了之前在对方面前说谎的教训,因此演得极为认真,让人看不出任何一点的破绽。   周瑜盯着她,见她无论是面上,还是眼中,都是十分的伤心难过,便伸出手,用指腹擦掉她流下来的眼泪,思考了一会儿道:“这确实有些难办。”   楚楚闻言,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将传宗接代看得很重要的,更何况是周瑜出身的这样的人家,即便是他心中愿意,想来他的族人也不愿意他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一个家族没有嫡系继承人,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即便是知道她这样说定然是会让人退缩,可现下周瑜认同了她的话,楚楚心中却又出现了一丝难受了。   楚楚嘴巴动了动,哼哼道:“就是啊。”   周瑜垂下了眼帘,开始思考了起来。   若是面前的小妮子真的不能生育,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眼中就意味着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的能力,而她成婚,面临的结果只能是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确实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若是她不能生育的事情一旦被他家中那帮老家伙知道,定然会进行多加阻挠,他不能因为喜欢她便给她徒增烦恼,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或许交州事毕,便要先强大自身,要手上能真正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之时,才有资格去招惹她。   周瑜声音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楚楚见他因为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就又突然冷淡下来,心中便又怒火中烧,心道这个时代的男人果然最看重的就是传宗接代,她一说不能生育,对方便不愿意娶她了。   她因为太气,从他身上爬起来,正要生闷气,却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正有一个两尺长的囊袋,看想去比寻常的香囊大一些,并不是医工给他们的驱蛇虫的香囊,面上好奇,连生气都忘记了,不由指着它与周瑜道:“阿瑜兄长,那是你丢的香囊吗?”   周瑜却浑身一僵。 第88章 可以帮你   楚楚见到他的反应不对劲,便系好腰带走过去,拿着布袋看了一眼,见到上面存在着黏液,她瞬间转头目光移向已经死得透透的蛇身上。   只见细细长长的小蛇已经斩成了两半,静静的躺在地上。   刚刚楚楚见着它的惨状,还觉得是这蛇罪有应得,谁让它咬人来着。   此时此刻,她便觉得它真的是有些惨了。   楚楚便又转头去看周瑜,声音恨恨道:“阿瑜兄长,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这袋子怎么一个回事,这蛇又是怎么来的?”   见这小妮子发现了,他淡定的吃了解毒丸,起身走到了楚楚面前,给她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裳:“大抵就是你想的那样。”   大抵?   就是?   楚楚将袋子丢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气,却仍然还是不能让自己将心中的怒火给强压下去。   她仰着头,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认识几种品类的蛇?万一抓成了剧毒的蛇被咬一口你马上就得死你知道吗?”   然后话说完,周瑜伸手将她捞进怀中。   他道:“你不怪我算计你?”   楚楚想要挣扎他的胳膊,由于男女的力量差异,她只能做无用功,便冷笑道:“我怪你做什么?反正挨咬的是你,受伤的是你,难受的是你。”   周瑜见她气呼呼,就像是炸毛的小兽,他用手给她顺顺毛。   好一会儿。   楚楚又闷声闷气道:“你不许再自己的安危来算计我了。”   她以为周瑜风光霁月,是干不出这等算计人的事情的,却差点忘记了对方本来就是个谋将,是最会玩阴谋玩诡计的那一小撮人,自己还真玩不过他。   周瑜淡淡的“嗯”了一声,将楚楚抱得更紧了。   楚楚低头,又踢了踢布袋,道:“你明明可以将这袋子丢远些的,这样我就不会发现了,也就不会那样的生气。”   他垂眸,思考了一会儿。   之后周瑜便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她面前,淡定回答:“我怕蛇,不敢用手抓它。”   他又道:“刚被咬的时候,我随手将布袋藏起来了,没藏好,被风吹出来了。”   楚楚:“……”她属实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害怕蛇,岭南这一路,遇到了无数的蛇虫,他面上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这也藏得太深了吧。   若是周瑜明明害怕蛇类,又知道岭南多蛇虫,还跟着她跑来岭南的大山之中,又为了算计她的怜悯装着蛇走了那么久,还敢故意让那蛇咬他,这牺牲也太大了。   这么一想想,她心中便忍不住一烫。   楚楚便怎么也责怪不起来对方算计她的事,甚至心中酸酸麻麻的,她小声的转移了话题:“刚刚阿瑜兄长吃的解毒丸有效果么?现在可还难受?”   此时她见到周瑜的眼睛已经没有之前的那样红了,想来那解毒丸是有些效果的。   不过她没记错的话,刚刚面前的郎君并没有得到纾解,也不知道若是继续憋着,会不会因此憋坏。   而周瑜却低声道:“无碍。”   日头已经下山,夜幕开始降临,山中变得更加的危险,而白天在睡觉的野兽,也准备出来觅食了。   暗色中,楚楚脸有些薄红,嘴唇张合间,便出声诱惑道:“阿瑜兄长,要是你难受,我可以帮你含一含,吸一吸的。”   闻言,周瑜浑身僵硬。   他瞬间就回想到了对方在给她将毒血吸出来时,手掌被她的包裹着的致命的触感。   他低头去看她。   却见到她眼睛亮亮的,眸中含着明媚的笑意,仿佛只要他愿意点头,这漂亮的小女娘就会真的帮他纾解那该死的欲望。   小妮子小嘴继续叨叨:“而且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要不要试一试?”   周瑜忍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直接捂住了她的小嘴,他低喝道:“别说了。”   他知道楚楚是在气他与阿策两人对她的约定,故意这样说来报复人的。   楚楚呜咽了两声,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再乱说之后,周瑜这才放了她。   她又诱惑道:“你可以帮你夹……”   话还没有说完,在对方羞恼的目光中,楚楚便真的闭上了嘴巴,自己捂着自己的嘴,道:“不说了不说了。”   于是两人又磨蹭了半个时辰,这才继续往苗寨的方向走。   夜间的山路并不好走,好在月光明亮,倒也没有耽误赶路,一直到了后半夜,便到了之前李林他们探查到的苗寨附近了。   楚楚没想到她的运气倒是很不错,两人正好就碰见了苗寨中私奔的一对男女。   这对小情侣很倒霉的出门就撞见了一群狼,此时正被狼群围攻,那男子爆发力倒是不错,手下的刀正收割着一条鲜活的狼命,而另一头狼已经绕后,攻击那苗族男子护在身后的少女。   楚楚便用身上的暗器急射出去,直接将狼给杀死,苗族男子回神,转身杀了最后一匹狼,满脸鲜血的盯着他们。   然后那男子将心爱的女人护在身后,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与周瑜,警惕的问:“你们是谁?”   楚楚赶紧腼腆一笑:“我和我阿兄本来是要进山采药的,谁知道这山中的树都长得一个模样,便不小心迷路了,没想到就撞见了你们被狼群袭击,这才出手相助的。”   她说话时软言软语,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并,提醒两人自己救了他们呢,两人涉世未深,以为这是个巧合,便放下了警惕。   那苗族少女道:“原来是这样,还得感谢你们刚才的救命之恩。”   楚楚摆手,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没事的没事的,举手之劳而已,只是现在我们迷路。你们若是准备出去,能不能也带我们一起出去啊?”   她道:“这山里都是野兽,若是再遇到大虫和熊那可就太危险了。”   那少女便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我们也正要出去的。”   好在他们说的也是西南这边的官话,没有是那种一村一个语言的土话,不然楚楚便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交流了。   于是楚楚拉着周瑜跟着他们一起走,明知道对方是一对情侣,她还故意道:“你们大晚上的一起出门,也是兄妹吗?”   那少女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楚楚,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周瑜,声音细细小小的“嗯”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多说。   走了没半个时辰,一群人便打着火把将他们包围了,显然是来抓这对私奔的情侣的。   他们以为两人听不懂土话,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然后那一对情侣便没了浑身精神气。领头的一个中年男人打量了楚楚好一会儿,他们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双方的情绪都很激动,最后那苗族男子劝说那苗族少女,少女便又愧疚的看了楚楚一眼。   楚楚假装不知,露出一个懵懂的笑。   这时候那个苗族的男子朝着他们走过来,便道:“二位恩人,今日太晚了,路不好走,不如回苗寨休息一晚,明日天亮,我们再行送你们离开?”   楚楚一副天真烂漫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好呀好呀。”   她去扯周瑜的衣裳,道:“阿兄,你觉得呢?”   周瑜淡淡看了楚楚一眼,便顺从的点点头:“晚上野兽太多,确实不太安全,那就只能麻烦二位了。”   苗族男子道:“不麻烦。”   那少女更是愧疚的看着楚楚,却还是被苗族男子扯着离开了。   于是楚楚和周瑜如愿的到了苗寨之中,只是对方却只收拾了一个房间给他们住。   那苗族少女叫黄曦,将吃的拿给了他们,目光却看向楚楚,小声说道:“其实我和丘越不是兄妹,是想要约着私奔的,只是没想到没跑成。”   她目光在楚楚和周瑜身上扫了两眼,道:“其实你们不是兄妹吧,也是跟我和丘越一样,背着家人私奔跑出来的一对有情人。”   楚楚眨了眨眼睛,尴尬一笑,喝水润了润唇:“有这么明显吗?难怪你们会将我们安排住一间房呢。”   黄曦点点头,她欲言又止,随后只道:“明日一早,我们会送你们离开。”   楚楚赶紧点头:“那就太谢谢了。”   等黄曦走后,楚楚便起身打量着苗寨里的房子。   岭南不缺木材,房子也是用木头做的,里面放了防止蚊虫的香料,老旧的木房内,竟然连只蚊虫也没有。   她转了一圈,见周瑜在喝水,便将身子往他怀中拱,眼睛亮晶晶的道:“阿瑜兄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们今晚要一起睡了。”   周瑜浑身一僵,转移了话题,询问道:“刚刚那黄曦,就是朱恒看中的苗寨女子?”   楚楚点点头:“大抵是的。”   她凑近低声解释道:“他们的话我正好能听懂一点,他们叫我们来苗寨,是明日想要哄骗我,让我去替代黄曦嫁给那朱恒。”   周瑜淡淡道:“救人,还救出仇来了。”   楚楚攀到了他的脖颈,声音更加的小声:“按照我之前的设想,是我们不小心误闯进苗寨,再想办法说服他们让我去代替黄曦出嫁。但是显然,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我们于他们有救命之恩,也不过如此,这黄曦显然更愿意维护自己的利益。”   她揶揄一笑:“让一个跟他们无亲无故漂亮的小女娘去替嫁,更为符合人性之恶,倒是省去了我们的一番口舌了。”   周瑜看着楚楚脸上没有因被救下的人背刺而不满,软趴趴的在她怀中,便声音微哑开口:“你为什么不生气?”   楚楚想了想,哼哼道:“我自己目的不纯,便也怪不得别人不真心相待,因此不生气。”   而这时周瑜却拿开她想要作乱的手,声音带着警告:“别玩了。”   楚楚:“哦。” 第89章 姬妾   翌日。   这些苗族的人倒是聪明,并没有直接将他们绑起来,而是让丘越带着十几人,说要送楚楚和周瑜两人出大山。   丘越这样跟楚楚说的:“二位想必昨晚已经见识到了山中野兽常常出没,太过于危险,正好苗寨近日需要进城采买,我与寨主商议了后,便决定提前了几天进程,如此也能正好送你们出去。”   楚楚点点头:“那敢情好。”   周瑜亦是点头:“那就麻烦这位小兄弟了。”   丘越又准备了吃的,招待了两人,等周瑜和楚楚吃过早饭之后,众人便一起出山了。   楚楚跟在周瑜身后,见到那些人没有注意到他们,便小声与对方道:“阿瑜兄长,你昨晚可有叫来小黑给阿策兄长送信?”   周瑜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楚楚便放心了。   走了大半天,终于走出了大山,没想到远远就撞见了三十来号人在路口等着,为首的少年坐在轿撵上,其余人皆是佩环首刀肃立,看上去颇为的有气势。   见丘越还要往前走,周瑜和楚楚便停下了脚步。   周瑜故作不解道:“小兄弟认识这些人?”   丘越浑身一僵,便转身道:“认识,是一个朋友,我去去就来。”   楚楚赶紧道:“这些人多,我还挺怵的,既然已经出了山,后面的路我们也知道怎么走,不如现在就分开吧。”   她说完似觉得有些冷硬,便又笑意盈盈道:“还是很感谢你们带我们出来。”   丘越便跟其他人用土话说了些什么,其他人便拿出刀,指着周瑜和楚楚两人。   楚楚便赶紧抱住了周瑜的胳膊,面上有些惧怕:“你们这是做什么?”   周瑜见状亦故意露出了微变的表情,正要应对,却感觉自己提不起力气,皱眉道:“你们给我们下了药?”   丘越冷冷道:“没错。”   他上下打量周瑜,见到对方即便是被众人拿刀包围,面色依旧不变,气定从容,这让他心中生出了一股的戾气与嫉妒,便不由轻蔑道:“这药效发作得缓慢,今日出山走了这么长的路,药效早就发作了,想来你们也只会是认为是因为赶路而消耗的体力吧。”   显然他对于这下药的手法很满意。   楚楚眨了眨眼睛,没好气道:“你卑鄙。”   丘越嘲讽道:“是你们运气不好。”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在看戏的少年走去。   楚楚视力不错,能看见丘越先是被前面的侍卫拦住,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什么,于是那些人便放他进去,与那轿撵上的少年又叽叽咕咕说了什么,随后丘越便又走回来。   他对着苗族人道:“朱公子让我们将他们二人带过去。”   丘越道:“二位,想要少受些皮肉之苦,还是跟着我们走吧。”   楚楚咬着唇,眼中似有水花,一脸失望的看着他:“我们昨晚还救过你们的性命,你却如此对待自己的恩人,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昨晚就应该让你们死在狼爪之下。”   丘越眼中闪过瞬间的挣扎,却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似在说服自己,语气更为的冷:“放心好了,你长了这么一张脸,朱公子定然会好好宠爱你的。”   没有再说废话,周瑜和楚楚便被带到了朱恒的面前。   朱恒看上去年龄在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青衣,料子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华贵无比,手上把玩这一把环首刀,薄唇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感觉,还有淡淡的不耐。   他微掀眼皮,目光扫到楚楚的脸上,眼中闪过惊艳,一双眼睛便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丘越稽首恭敬道:“朱公子,这便是属下说的美人,不知道是否有资格替代曦儿去伺候公子?”   朱恒已经慢吞吞的走下了轿撵,距离楚楚两步之遥,用环首刀挑起了她的下巴,然后仔细打量。   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女呢?   杏眼圆圆的,眸子很亮,即便是皱眉,恼恨的看着他,也显得十分的甜美。   她嘴唇是淡粉色的,唇形饱满,此时牙齿轻轻咬着下唇,带着点倔强。   而这小女娘的身材也很是匀称,胸前发育得饱满,沉甸甸的两团,水蜜桃一样饱满,随着呼吸时山峦起伏,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捏一捏,好好的把玩。   偏偏她的腰看上去却是又软又细,似乎可以让人轻易掌控。   朱恒叹道:“此女有国色之姿,你那小青梅,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楚楚见到他掺杂着色欲的眼神,又听到他用女子的容貌做比,心中甚是厌恶,但是还是装出了惶恐的样子,声音颤颤地道:“你,你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丘越很有眼色的介绍道:“这位是朱公子,祖父是大司农朱儁,其父是交趾太守朱符,是你寻常连面都见不到的大人物。”   嗯,很好,看来没有找错人。   朱恒便收起刀,直接将楚楚搂在怀中,带着去到了轿撵上,调笑道:“美人,你愿意成为我的姬妾吗?”   而这时周瑜垂眸,心中已经起了杀念,手掌捏着腰间的萧,这才遏制住了想要将人一刀斩杀的念头。   楚楚似乎是才明白丘越的目的,挣扎了一会儿,见推不动人,便没用再做无用的挣扎,而是垂头假装哭泣:“我与阿兄进山采药,见那丘越被狼群围攻,这才出手相救,他却忘恩负义,转手就将我献上给你做妾,这样的人,公子也敢用吗?”   朱恒捏紧楚楚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见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明知道她在挑拨离间,却舍不得说什么重话了,反问她:“你想怎么样?”   楚楚道:“杀了他。”   闻言丘越一惊,知道朱恒向来是喜怒无常,立即跪在地上,转移矛盾道:“公子,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这个女人的姘头,定然是因为此人她才不愿从了你的。”   朱恒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周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其实刚刚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对方了,此人不仅长得高大俊朗,身上的气度他也只从顶级世家的公子身上见到过。   由于对方身上的衣裳用的是普通料子,这才让他放松了下来。   他可不愿意承认这里还有人出身比他更加的高贵,因此即便是心中还在戒备,但是心中的傲慢还是让他对周瑜产生了轻视的态度。   朱恒冷冷道:“一个低贱的蝼蚁罢了,丘越,你若能杀了他,便能活,不然你就如这美人说的,去死吧。”   楚楚着急道:“不可。”   越是见楚楚着急,朱恒便越是高兴,他轻笑道:“不如你求求我,当着他的面,将衣裳脱了,给我弄弄,我便放了他,如何?”   楚楚浑身僵硬,声音气愤道:“你是要折辱我,还是折辱我阿兄?”   朱恒转头看向周瑜,见到他的目光已经冷冷的锁在了他的身上,那样的目光竟然感觉到浑身都激动了,兴奋道:“你说,若是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在他面前在别的男人身下委身欢吟,会不会发疯?”   他又轻蔑道:“你不过是一个女人,玩物罢了。”   楚楚瞥见了在站在树上,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他此时已经搭弓,箭对准了说话的朱恒。   她便道:“你就这么不把我看在眼中的啊?”   朱恒:“我为什么要将你看在……眼中。”   脖间一凉,血就喷洒了出来,溅在了面前漂亮小女娘的脸上,她眼神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害怕,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残忍。   她淡淡道:“抱歉,是你看不起的女人,杀了你。”   朱恒捂着脖颈,耳朵开始嗡嗡嗡的震鸣,心中开始恐慌了,随即心中生起勃然大怒。   他死在一个女人手中。   这简直是个笑话。   楚楚见到朱恒的眼中喷火,却是快速的拿起他手边的环首刀,将扑过来的护他的侍卫一刀毙命。   丘越完全没有预料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个漂亮女人是他献给朱恒的,如今她将朱恒给杀了,苗寨也脱不了干系,那么朱太守是不可能放过他们,此时他的心中没有轻视,开始变得慌乱了。   他狠狠道:“你们没中毒?”   周瑜见楚楚已经将朱恒杀了,便反手杀了最近的侍卫夺了环首刀,轻笑一声:“什么中毒?小兄弟,我们可是一伙的。”   朱恒的侍卫见主子已经被杀,又听到周瑜说他与丘越是一伙的,心中便怒不可遏,朝着丘越大吼道:“你敢背叛主子!”   于是立即招呼人,对着丘越和他带来的苗人出手,场面一度混乱。   孙策放下弓箭,看着楚楚已经将朱恒杀死,脸上还溅满了血,正用刀比划着怎么将脑袋割下来,便与千喜道:“走,去帮忙。”   而周瑜已经到了楚楚面前,见到她犹犹豫豫的,心知她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便斩下轿撵上的帷幔绕着朱恒的脑袋包裹了几圈,一刀便斩了对方的脑袋。   这时候孙策和千喜骑马从侧方出现,后面还跟着为他们准备的两匹马。   见朱恒已死,周瑜和楚楚便骑马,在马背上如同收割韭菜一样,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那丘越见势不妙,便丢下了族人,自己往山里跑了。   由于苗人和朱恒的侍卫之间之间的内斗,相互残杀,也消耗了不少人,于是孙策等四人相互配合,很快就将人剩下的人全部斩杀。   此时地上全是尸体,见战场已经没有了活人,孙策的目光移到楚楚身上,不悦道:“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做甚,直接杀了便是,他不恶心你两句,你还下不了手吗?”   楚楚看着那血淋淋的脑袋,心里有点恶心,听见孙策的话,呛声道:“诶,你还说对了,他不恶心我几句,我就是下不了死手。”   此时千喜提醒道:“公子,女公子,好像有个人跑了,要不要去追?”   楚楚皱眉道:“跑掉的人叫丘越,是苗寨的人,对这片林子十分熟悉,现在贸然进去追杀他,反倒容易中了对方的陷阱。”   孙策声音中带了戾气:“苗寨可跑不了,直接带人剿了便是。” 第90章 阵营   楚楚看着孙策气呼呼的样子,心中冷哼,酸呗,气呗,恼怒呗,反正人她已经杀了,他对于朱恒的怒火发泄不出来,憋死他去。   周瑜道:“先办正事要紧。”   楚楚认可的点点头:“没错。”   她瞥见地上其中一个苗人尸体,眼睛瞪得十分的骇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山林方向,死的时候看上去十分的不甘。   楚楚好像看见了,刚才那个丘越在逃跑的时候,推他挡了一刀。   啧。   人的邪念一旦开了一个口子,之后干什么坏事,心中就没有那么多的道德负担。   而孙策闻言,思绪也被拉回了正事上面,道:“在两年前,这个朱恒曾经强夺了陈遇的女儿,在他女儿反抗途中,被朱恒一刀杀死,而后让其暴尸荒野。由于陈遇只是荆州和交州交界处的一名小吏,而朱恒是大司农朱儁的孙子,这件事情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最后不了了之。”   楚楚听到孙策的话,眉头渐渐拧起,眼中的厌恶更甚。   他继续道:“陈遇耗费家财,就是想找朱恒报仇,他已经答应只要我们斩下朱恒的人头,为他女儿报了仇,那么他就会将人头挂在城楼之上,以此就能挑起荆州与交州的争端。”   朱恒的人头挂在刘表治下的荆州地界,将会激起其父朱符的怒火。   据楚楚所知,大司农朱儁四月在洛阳党争失败死亡,若是此消息再传回交州,以朱符的残暴的性子,更会加重他的怒火,由此朱符派兵攻打刘表的几率也会更大。   楚楚皱眉:“那陈遇就活不了了。”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紧了马绳,声音纠结道:“要是城北攻破,那么陈遇所在一城的百姓,若是抵挡不住攻势,城破之后会不会被朱符用来泄愤?”   周瑜看着她垂头,嘴巴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陷入了挣扎之中,他戳破了楚楚的心思:“你觉得你的计谋将会让一城的百姓陷入战乱的痛苦之中,于是你心中便又生出了自责的心思,做了一半的事情却想要变卦了?”   他冷冷道:“你做事的时候,可有提前预想过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孙策目光划到楚楚身上,见到了她浑身僵直,低头垂眸一言不语。   日光照在了她的脸上,额头上细细的汗水泛着光,偏偏脸上还残留着血,像是悲悯的神,又像是修罗道里的恶鬼。   她咬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这小妮子的面上划过。   孙策以为她后悔了,便道:“就算你不说,这件事我也要做的,你要是良心难安,接下来的事情便不用参与,我与阿瑜去做便是了。”   楚楚闻言突然抬眸:“我要去。”   要护一方百姓,自然是先护好自己地盘的百姓。   而让荆州和交州交战便是为了让江淮一带的百姓能够安稳发育,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反而让自己地盘的百姓吃了亏,那才是愚蠢。   楚楚还是明白她的舅父是谁,也明白是她在谁的庇佑之下。   她现在是天然站在袁术的阵营之中的。   之前楚楚的思维还在被后世一统的思维占据着,觉得中原的百姓都是汉人,那都是“自己人”,因此都要救,却忘记了“亲疏远近”这四个字。   若让所有的诸侯的粮食都增产了,确实让很多人能活下去,也能让她获得名望。   可楚楚忽略了一点。   这是乱世。   增产的粮食会让其他诸侯们养活了更多的人,壮大诸侯们的实力,这些人便有更多的人力去发动战争。   例如刘表,原本只能养活五万军队,但是由于她让粮食翻倍,让刘表养活更多的军队,两地临近,他想不想攻打袁术呢?   袁术要是死了!   她就没有庇佑了!   楚楚不后悔自己治理蝗灾和推广小麦两件事情,因为那时候诸侯们还没有相互攻伐,还只是想要铲除董卓,还算是同一个阵营的。   现在诸侯开始相互攻伐,已经开始分阵营了,她确实应该转变思路了。   而哪一方战败,导致的后果,并不应在她考虑的范围之中。   楚楚心中豁然开朗,她便转头看向周瑜,声音坚定道:“若是朱符出兵荆州,那么江淮一带的压力骤减,同时还能为阿策兄长削弱刘表的实力,这件事本来就是预想好的,自然要去的。”   周瑜淡淡的“嗯”了一声,对于她的话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反应。   孙策倒是挑眉道:“你想清楚了?”   楚楚:“想清楚了。”   孙策又道:“不后悔?”   楚楚狠狠点头:“不后悔!”   这时周瑜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见她身上的血都凝固了,便道:“先去河边洗梳一下,之后再去寻陈遇。”   楚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沾着朱恒的血,顿时犯了恶心,连忙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我得去洗洗。”   等众人寻了河边洗去了血腥之后,便一起去寻陈遇了。   寻到陈遇的时候,他正在院中喝酒自酌。   楚楚探头探脑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他的家里已经家徒四壁,唯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案几,家里除了一个老仆跟在他身边,便没有其他人了。   而这陈遇长得十分的老态,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脸上尽显疲惫,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只有三十来岁的中年人。   见到孙策等人,陈遇明显一愣,许是没想到他还活着。   他道:“壮士可将朱恒的人头带来?”   孙策颔首:“带来了。”   千喜将朱恒的人头放在了案几上,将布打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就出现在了陈遇的面前。   陈遇本事手上拿着酒杯喝酒的,在他看来,朱恒出生世家,周围都是侍卫保护着,想要杀他,简直是天方夜谭,心中并不抱希望对方能将人杀死。   直到朱恒的人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陈遇一愣,随即手上的酒杯就滚落了下去,他立即抱着人头,用手扒开那被头发遮挡住的脸,便见到了一张他最恨的一张脸。   他扯了扯人头的脸,感觉到这是货真价实的人头,便用手指着朱恒的人头,跟身边的老仆求证:“阿满,你也是见过他的,是他,没错吧?”   仆人也是老泪纵横,摸了摸眼泪,道:“主君,这正是朱恒的人头。”   陈遇便咧嘴一笑,指着人头,看着孙策等人,有些疯癫道:“朱恒,死了,他死了。”   他抱着人头又哭又笑,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了。   楚楚有些担忧,小声询问周瑜:“阿瑜兄长,他不会大仇得报,突然疯癫了吧?”   老仆见状,红着眼解释道:“我家女公子进山狩猎,却没想到撞见了这畜生,最后惨死在他手上。夫人接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最后也跟着女公子去了。主君耗尽家财,想要刺杀朱恒,都一一失败,他却是越过越顺畅,主君都已经觉得报仇无望了,骤然见到这畜生的人头,这才情绪失控,还望几位壮士见谅。”   楚楚便赶紧道:“这确实也是人之常情,是我言语得罪了。”   陈遇这时候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将人头递给老仆,恨声吩咐道:“去将他的脸给我擦干净了,等下挂在城楼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的脸,知道这祸害已经死了!”   老仆“喏”了一声,拿着人头下去了。   见陈遇这般上道,楚楚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垂着小脑袋,叹息了一口气。   陈遇目露精光,打量着四人,不由道:“刚刚失礼了,多谢几位壮士助我杀了这朱恒,诸位请坐。”   闻言众人便坐下了。   千喜道:“我去外面守着。”   孙策点了点头。   这时陈遇不由道:“不知壮士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杀了这朱恒的?”   周瑜不愿暴露楚楚以身为饵的事情,搪塞道:“如今朱恒已死,怎么杀的,想来已经不重要了。”   孙策也明白了周瑜的意思,便道:“事已办妥,只希望陈吏能够信守诺言,将人头挂在城墙之上,而不是只在我们面前说说而已。”   陈遇道:“我就这一条老命,已经不值钱了,自然豁得出去,既然答应壮士的事情,定然是不会食言的。”   孙策颔首:“那便好。”   陈遇又道:“想来诸位赶路,也已经饿了,某正好已经备了酒菜,不如诸位也一起用膳吧。”   天色已晚,楚楚确实也觉得有点饿了,点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她的话说完,突然见到对方的眸子闪了闪,掩藏在一抹紧张。   楚楚心中觉得奇怪,又不知违和感在哪里,便挠了挠脸,然后就拿着酒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正要喝,便又止住了。   楚楚抬眸,问陈遇:“不知陈吏在这城中任职多少年了?”   陈遇不知道楚楚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浑身一僵,然后用手摸着下巴的胡子,似乎陷入了回想之中,好半天才道:“已经有十年了。”   楚楚便感叹了一句,道:“你为了报仇,倒也心狠。”   话落。   变故横生。 第91章 喜欢谁?   陈遇抽出匕首,刺向了楚楚。   眼见匕首就要刺中脖子,她连忙用酒杯格挡,对方的手一拐弯,楚楚感觉到肩膀一痛,匕首已经划破了她的肩膀。   这件事出现得太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遇已经起身后退了几步,垂眸看着匕首,叹道:“朱恒已死,我不能拖累一城百姓,就让我以死谢罪吧。”   他正要自杀,手和匕首,一起飞了出去。   楚楚见到这血腥的场面的瞬间,紧接着便听到他发出的一声惨叫。   孙策和周瑜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孙策有些自责:“是我的错,过于轻信他了。”   楚楚捂着肩膀,摇头:“没事的,我没伤到要害。”   孙策便与周瑜道:“照顾好她。”   说完他的目光便移向了陈遇,心中盛满了怒火,俊美的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显,反倒还轻笑了一声:“朱恒的人头你也见着了,你想要食言便算了,为何还要伤我同伴的性命?”   陈遇颓然的坐在地上,另一首握着胳膊,声音古井无波:“壮士让我将那畜生的人头关于城门之上,不亚于是挑起荆州与交州的战事,若是我真的这样做了,便是让城中百姓陷入战火之中,那我便成了千古罪人了。”   这时候千喜将那老仆也带进来了,禀告道:“公子,这老仆刚刚偷跑往县衙的方向而去,被属下察觉,现下交由你处置。”   老仆一把愧疚的看着陈遇:“老奴愧对主子的信任,没能把事情办成。”   陈遇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淡淡道:“这事怪不得你,这位壮士能杀了朱恒,又岂能让你去县衙报信?”   楚楚这时是看明白了:“你是想要撇清杀害朱恒之事与你有关?”   陈遇道:“没错,只有这样,城中的百姓才不会因我而死。”   楚楚看着肩膀上的伤口,也扯出了一个笑,直戳他的心肺:“你还真是一个懦夫,自己不敢刺杀朱恒,便只敢请游侠剑客出手。”   “这便算了。”   “可以如今成功复仇了,却又担心朱符会因朱恒的死震怒而派兵攻打,怕百姓对你失望,对你的名声有碍,便打着为救百姓的名号对帮你报仇的恩人痛下杀手,你说你虚不虚伪?”   “而在场三人你不敢刺杀我的两位兄长,因为你打不过,见我是个女子,于是便向我这个弱者出手,还是一个欺软怕硬之辈。”   “最好笑的是,就是刚刚,你连自杀都在手抖,你若是真下得了决心,以刚才你刺杀我的速度,此时自己也只是一个尸体了,又是如此的懦弱。”   她嫌弃道:“贪生怕死,既要又要,又假仁假义,你是我目前见过的,最为恶心之人。”   陈遇浑身一僵,随后只道:“事已至此,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见他的无赖样,楚楚还要说什么,孙策已经利落的将人给杀了,道:“跟他废话这么多作甚?这样背心弃义之人,你觉得他会悔悟吗?”   千喜见状也刀起刀落,将那陈遇的老仆给一刀砍了。   孙策淡定的擦干净剑身,便走到周瑜和楚楚面前:“陈遇已死,不久就会有人发现。”   他目光划过楚楚的伤口,抿嘴:“包扎好伤口,得先出城再做打算。”   楚楚皱眉:“我们是不是做了无用功?”   周瑜这时才淡定开口:“朱恒已死,朱符定然会调查此事,此人曾雇人刺杀他的儿子,一朱符的能力,也不难查出来。”   孙策也嘲讽开口:“既然吩咐人做了的事,哪里还能轻易断了纠葛?”   楚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她低头,正看到她酒杯在她格挡陈遇时撒在了桌上的酒水,竟然已经将桌子上烫出了一个黑洞。   她道:“酒水有毒。”   酒水下的还是有腐蚀性的剧毒。   要是刚才她将酒水喝下去,就算是身上有蛊毒,怕也是难逃一死的吧。   楚楚敛目。   果然外面的食物,还是不能乱吃。   等楚楚包扎好伤口之后,千喜便被孙策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情,三人便趁着还没有关城门先行离开,也好去解决苗寨的事情。   他们出城没多久,天色便越来越暗,等天边的最后一抹鱼肚白消失,大地就陷入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楚楚肩膀上有伤,被孙策自顾自的拉着上马,带着一起出城的。   此时见天色已经黑了,三人便寻了一个干燥的山洞,准备暂时休息一晚。   她进了山洞之后,周瑜便升起了火堆,孙策去打了两只野兔,没多久就香气四溢了。   橘黄色的火光跳跃,将原本漆黑的四周,变得有那么一点光亮。   楚楚偷偷看了一眼孙策,只见他俊美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的立体,忍不住让人多看一眼,又在多看一眼,恨不得这张脸只能让她一个人见到。   她便又偷偷看了一眼周瑜,好嘞,又是一张神颜,直接冲击着她的眼眸。   这时她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捏住,楚楚被迫转头,便见孙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近,仿佛下一刻他的嘴唇就能亲到她的小嘴了,他笑意盈盈道:“好看吗?”   楚楚眨了眨眼睛,感觉到身侧,周瑜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没有了千喜在,她就感觉到气氛怪怪的,果然验证了。   楚楚赶紧道:“好看好看,都好看。”   孙策手往下,环住了楚楚的腰,迫使她靠他极近,这才低声询问:“伤口还痛吗?”   楚楚赶紧点头:“有点。”   她道:“你快松开。”   周瑜的眉头渐渐拧紧,伸手拦住了孙策,淡淡警告道:“她身上还有伤。”   孙策瞥了一眼周瑜,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揉搓了楚楚的细细的脖子,他这才抿嘴道:“对不起,是我识人不清,才会让你因此受伤。”   这样暧昧的动作,让人有片刻的不自在。   周瑜再次警告的盯着孙策,他这才松开手了。   楚楚赶紧道:“这事怪不得你的,事事都不可能尽在掌控,有变数也是正常的。”   然而山洞里的气氛已经完全被孙策刚刚的举动给带偏了,加上火堆里的热气逼近,让楚楚浑身都开始燥热了起来,她便想要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孙策还是有些自责。   周瑜便说起来其他的事情,转移了话题。   楚楚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吃了烤肉之后,有些困了,便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洒了驱虫粉,便蜷缩着睡觉。   楚楚也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突然醒了,见火堆已经燃尽,山洞中没人,以为是被抛弃了,心中顿时有些慌张的往外走。   她由于半夜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摔倒,直到见到孙策和周瑜都在外面,心才放了下来。   楚楚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心中那个焦躁也消失殆尽。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何时又出来了,倒是勉强能让人视物。   两人一个坐一站,等她靠近时,却见到他们脸上都挂了彩,她不由一惊:“刚刚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孙策双手抱胸,将头扭到一旁,气呼呼的不理她。   周瑜走到她身边,淡淡道:“没什么事,就是刚刚他找我打了一架。”   楚楚“啊”了一声,心中顿时感觉到一股不妙,却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为什么?”   周瑜垂眸,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嘱咐道:“没什么,你先去休息吧。”   楚楚呵呵一笑,觉得情况不妙,就赶紧跑:“那好吧。”   这时孙策却又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手将她拦腰抱起,当着周瑜的面,没好气问:“你亲了阿瑜?你喜欢他?”   他问完,紧紧的盯着她,心中很慌,生怕她会点头。   楚楚惊讶,捂住,拒不承认:“我没有亲。”   即便是见到另一个当事人也在,她也不承认,还眨了眨漂亮的杏眼,没好气道:“你快放开我。”   说完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周瑜。   定然是这家伙说的。   “不放。”孙策不管不顾道,“除非你也亲我一口。”   嗯?   听听这是什么话?   楚楚无语:“你有病吧?”   孙策将头埋到楚楚的颈窝,深吸一口气,道:“我就是有病。”   他冷声质问:“我和阿瑜,你到底喜欢谁?”   楚楚没回答,扭头看着沉默的周瑜,没好气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亲了你的事情?”   “是他自己猜到的。”周瑜嘴角还有伤,他抹了嘴唇的血,淡淡反问,“况且,这这件事的发展,不就是正好在你的预料之中?”   楚楚沉默,她确实想要告诉孙策来着,但是她准备回了寿春之后再说来着。   毕竟谁让两人都撩拨她,却都不给她,她反击有错吗?没有的!   哼哼!   而周瑜目光也落在了楚楚的身上,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喜欢谁。”   楚楚被问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便将脸撇到一旁,谁也不敢看,哼哼道:“我谁也不喜欢。”   “是吗?”闻言,孙策简直妒火中烧,声音冷淡的戳破她,“你究竟是谁也不喜欢,还是谁都喜欢?”   楚楚见心思被戳破,依旧一声不吭,倔强的很。   孙策见她扬着下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明明心中已经气得狠了,却是一点也不舍得伤害她。   他松开了她,闷声闷气的道:“行行,拿你没办法。”   楚楚见孙策松开了她,便赶紧蹲在了地上,然后将下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言不发的生闷气。   见状,孙策又有些后悔。   他蹲在了楚楚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声好气道:“对不起,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92章 世家   楚楚面上不显,其实心中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地道,心里心虚得很,这才赶紧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听着孙策对她道歉,她心中有些肿胀,却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面对两人,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   因为就是她自己,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面对孙策和周瑜,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楚楚闷声闷气的道:“没有啊,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生气呢。”   月光下她的面容上就像是渡上了一层银辉,长长的睫毛因为心虚而轻轻的颤抖,又给她带上了几分的脆弱,让人不忍责备。   孙策的指腹摩擦了一下她的脸颊,语气复杂道:“你还真是没心没肺。”   楚楚便扭头张口,发泄似的狠咬咬了一口。   然而对方只是皱了皱眉,无语道:“你不嫌脏啊?”   楚楚见他不知道痛的,便将他的手指吐了出来,起身叉腰,目光从孙策到周瑜身上划过,全然是将所有的责任全都甩到了两人身上,一脸委屈道:“明明是你们来撩拨我的。”   这话倒是不假。   孙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楚楚眼睛红通通的,眼框里含着泪,一副小可怜模样,便伸手用指腹抹掉脸上的水珠,又揉了揉她的小脸,认下了她的指责:“好好好,没错,是我们来撩拨你的,你可别哭了。”   楚楚便仰头看对方,见他伸手笨拙的给她擦眼泪,在黑暗中看不清晰他的表情,从他的动作中仍然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   她抿嘴。   心中的心虚更甚。   却还是犟得跟一头驴一样一言不发,不理会对方。   孙策便只好扭头,求助的看着一旁的周瑜,求助道:“阿瑜,你快帮我哄哄这小妮子。”   呃~   闻言楚楚浑身一僵,忍不住瞟了眼周瑜,却见他面上噙着一抹淡淡的讥笑,她就赶紧装模作样的垂眸。   想到之前她跟周瑜说过的骚话,什么含含吸吸啊,现在回想起来她真想让自己找个地洞钻进去。   楚楚偷偷往后退两步,赶紧道:“我才不要你们哄,我回去睡觉了,回去睡觉了……”   而这时楚楚细细的手腕被周瑜抓住,将她拉回来,于是她就这么水灵灵的站在了孙策和周瑜两人之间,他说:“你在心虚什么?”   楚楚矢口否认:“我没心虚。”   孙策和周瑜本来就身躯高大,她就这个站在两人中间,即便是隔着有半步的距离,还是让楚楚有种被两种不同的顶级掠食者盯着的感觉,说不慌是假的。   闻言周瑜“嗯”了一声,摸摸她的脑袋,声音不紧不慢的道:“先等等。”   他主动提及道:“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我和阿策,已经完全做不到把你当成所谓的妹妹看待,这样掩耳盗铃的做法太过于虚伪。”   孙策便也低头去看楚楚的表情。   嗯。   楚楚能有什么表情?   她知道两个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因此不敢抬头,心虚的踢着地上有些腐烂的落叶。   楚楚想了想,决定还是用之前的那个理由。   她迫使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又开始变红了,装作很是伤心的询问:“即便你们不将我当成妹妹,你们将把我当成什么?”   她道:“外室吗?”   孙策不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楚楚噫噫呜呜的道:“阿瑜兄长没跟你说过吗?其实,我是早产儿,我不能生育的。”   孙策皱眉,看着周瑜:“她说得是真的?”   楚楚赶紧点头:“我骗你作甚。”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生气地看了一眼周瑜,然后想了想,跟孙策告状:“之前阿瑜兄长,还说要娶我的,可是一听到说我不能生育,便没有再提这件事了,可见心中对此也是十分介意的。”   孙策只关注了一点:“他还背着我说要娶你了?”   楚楚“嗯”了一声,委屈巴巴地继续告状:“阿瑜兄长一得知我不能生育,就不想娶我了。”   她垂眸伤心道:“想必阿策兄长,也是这样的吧。”   孙策瞥了一眼周瑜,眉头紧锁,赶紧道:“不能生育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这时周瑜看着她瞎几把乱说,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面上带了一抹无奈的解释:“我要是真在乎子嗣,也不会答应你二十四之前不娶妻纳妾。”   楚楚闻言一愣。   是哦。   她好像真的忘了这件事了。   周瑜说完,便自嘲一笑:“况且,我也活不到二十四,何谈有什么子嗣呢?”   孙策倒是没有反驳,轻哼道:“也是,这样的乱世,谁还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他又道:“想想当初的董卓,多风光啊,最后也不是被夷族,就算是留有子嗣,能不能传承下去还说不定呢。”   楚楚嘀嘀咕咕:“男人的话就是说得好听,可又有谁能抵得住这样的压力呢?”   她道:“这个世道总是对女人的苛责多余男人,因此我只要不嫁人,就永远不用有人用我不能生育这件事来攻击我,可一旦我嫁人了,不能生育就好像是一条罪过,所有人都能用此嘲笑我否认我。”   楚楚有些垂头懊恼:“如果嫁人带给我的是伤害,我为什么要嫁人呢?”   孙策揉了她一把小脸,没好气道:“所以你的就想养面首?”   楚楚点点头:“算是吧。”   她小声道:“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人欲,我也是有需求的。”   孙策便双手抱胸,弯腰凑到楚楚面前,偷瞥了一眼周瑜,然后小声自荐道:“那你看看我行不行?”   周瑜无语:“我能听得到。”   而楚楚闻言则是一脸震惊,忍不住惊疑道:“你被鬼上身了?”   孙策已经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见两人的反应,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是你说你不嫁人的,这不是找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楚楚道:“真的?”   孙策瞥了一眼她:“假的。”   楚楚冷哼:“就知道。”   这时候孙策和周瑜已经挑明了自己的心意,而楚楚还是没说自己意属谁,反而说起了自己不能生育这件事来转移话题。   这也导致了周瑜以为楚楚一二再的提及不能生育的这件事,是因为这是她心中有此心结,便安抚道:“你能发现蝗虫的来历,从而能让这样的天灾得到治理;你也能发现小麦的产量,知道面粉的吃法,从而能将小麦进行推广,使得粮食增产;你还能靠着堆肥,再次提升粮食的产量;你本来便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并不需要其他的能力来证明你的价值。”   孙策点头:“没错。”   他奇怪的看着楚楚,疑惑道:“你为什么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楚楚皱眉:“你们才奇怪呢。”   真的会有人不将子嗣这件事看在眼中吗?   她不信的。   楚楚见两人都被带偏了,没有在提之前的话题,便赶紧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二位兄长,我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她说:“好困。”   周瑜见该说清楚的已经说清楚了,说不清楚的先放下以后再说,便颔首道:“去吧,我和阿策两人在外面守着。”   楚楚便点点头,道:“好的好的。”   楚楚见状赶紧小跑回到了山洞,便有忍不住转头去看孙策和周瑜,却见两人站得较远,周瑜摩擦着腰间的萧,孙策双手抱胸,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想。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玩脱了。   既然冯夫人以死,等从交趾寻到一年两熟的禾本回到寿春,她就老老实实的去研究种田。   掌握粮食的人,在哪里都是技术人才,不会被轻易干掉的。   至于火药。   其实一些土雷,她也是能做的出来的,可要是土雷出现了,那么城墙就成了脆皮,没有了城墙的保护,北伐便能平推而上。   那样又会改变多少王侯将相的历史?   她又将会受怎样的惩罚呢?   楚楚可不敢。   火药这样的东西,或许她这一辈子永远不会拿出来的,她只能是技术工,并没有一个当主公的命。   楚楚心里对于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可是现在孙策和周瑜已经跟她坦白,此时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两人的感情,忍不住心中嘀咕道。   抱什么大腿,现在被人馋身子了吧。   该。   她心中已经有了退缩的想法。   好在等从交趾回去之后,孙策和周瑜应该就会和袁术提议,前去拿下庐江郡了,而她也要专心研究杂交水稻,他们也没有时间放在儿女情长之上。   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干呢。   楚楚抿了抿嘴,便又回去了之前躺着的大石头上,静静的坐了一回儿,这才躺了上去然后将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   唔。   又想回家了。   回去现代的家中,这样也就没有性命的忧虑了。   见楚楚已经去睡觉了,孙策和周瑜两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还是孙策率先打破了平静,没好气道:“你食言了。”   周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就能忍得住了?”   孙策闻言一愣,想到楚楚的那模样,然后便闭嘴了。   好半天,他又道:“现在怎么办?”   周瑜看着云慢慢地将天上的月亮一点一点的吞噬,他便颔首,示意孙策去看:“也许那个小妮子,就像这月亮一样,隐入云层,会躲起来了吧。”   孙策便也笑了:“还真有可能。”   周瑜便道:“这件事先放下,陈遇已死,要挑起荆州和交州两地的战火,想来还要加一把火。”   孙策道:“是什么?”   周瑜将一张信纸递给他,语气带了几分轻蔑:“洛阳的局势越加的紧张,大司农朱儁在京中争斗中失败,已经丧命。”   孙策看着信纸,忍不住皱眉:“长安大乱了?”   周瑜点点头:“等交州的事毕,我们必须得回去,将庐江郡拿下,之后再做打算。”   他道:“先机虽已被人抢占,但这天下究竟如何,一切都还未成定数。”   孙策颔首:“我知道了。”   天下大势,尽在掌控之中。   这便是顶尖世家,嫡系所掌握的资源。 第93章 情人蛊   由于陈遇的背信弃义,事情办得并不算完美,依旧让荆州和交州交恶,两地交界处摩擦冲突加剧,让江淮的压力骤减。   当然这是后话。   楚楚伤势不是很严重,休息一两天,伤口就已经结痂了。   孙策和周瑜便让楚楚先休息几日,他们二人便进山去处理苗寨的事情。   而丘越并没有跑远,他回去本来想叫黄曦跟着他逃跑的,这位寨主的女儿见到他一个人回来,便问丘越跟他一起出门的叔伯们去了哪里,丘越回答不上来,她便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准备要去跟自己阿父告状之时,被丘越从后面打晕,随后他在她的身上拿到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又偷偷回去卷了钱财,才离开了苗寨。   很不幸的是,在丘越刚刚从苗寨出来没有多久,孙策就前去围剿了苗寨,而他也正巧撞见了另一侧的周瑜。   周瑜从来没有将丘越这个蝼蚁看在眼中,若非是因为他竟敢让楚楚去替代一个寨主的女儿,去给一个废物做妾,便是连杀他都觉得脏了手。   他手中就握了一把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握成拳,一双桃花眼淡漠的瞥了一眼丘越,一言不发,却是将丘越给吓到默默的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他就便被后面拿着环首刀的士兵堵住了退路。   丘越这时面上还强装着冷静,嗓音略微压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手上会有兵?   周瑜没有开口的欲望,便是这样给人带来的压力也就越大。   丘越是见过周瑜的厉害的,杀人跟切菜一样,他知道自己要是硬碰硬绝不是对手,面上装得镇定,额头却已经因为紧张出了汗,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蓄势待发。   他冷硬道:“这里是山中,你杀不了我。”   周瑜却嘲讽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丘越见着面前的少年郎君长身玉立,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青衣,也能将他周身的气度给勾勒出来,明明山林中是他的主场,他却在这个郎君面前,气势好像矮了几分。   他握紧手中的刀,紧张的环视着周围,却见一圈拿着环首刀的士兵目光都紧紧的盯着他,就像是一把一把锋利的刀,要是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但是也差不多了,只要面前英俊的郎君发号施令,他敢保证,自己马上就会被乱刀砍死。   丘越抬眸,想到了什么,冷冷道:“苗族人擅蛊,你身边的那个叫做楚楚的女人,还有那个黑衣男人,想必是中了同一种蛊吧?”   闻言周瑜这才眉眼微动,嘴角微勾,温声询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丘越见到他的语气,便松了一口气,道:“那是一对雌雄蛊,又叫做情人蛊,中蛊的双方,只要每一次触碰,都会因为蛊虫的影响而相互悸动。”   他紧紧的盯着周瑜:“你也喜欢那个女人,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因为蛊虫的作用,去喜欢上别的男人吗?”   “哦?”周瑜淡淡道,“莫不成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丘越道:“我是苗族人,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周瑜却是轻声笑了:“你是在跟我提条件吗?”   丘越颔首。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了一个袋子,各种毒虫从顺着丘越的身上往下爬,他假装毫不在意,其实在时刻关注着毒虫的爬行速度。   这时候周瑜已经意识到不对,嘱咐其他人退后避免接触毒虫。   见状,丘越觉得此时时机已到,便趁机逃跑。   他跑得很快,马上就要再次隐入山中,再次避免一场死亡的威胁了。   周瑜身边的士兵拿了弓箭上前,他不慌不忙的拉弓,直接射穿了对方的右脚。   士兵点了火把,将毒虫烧尽,便又有两人将滚落山底的丘越像死狗一样的提拉上来。   为防止此人再次耍手段,士兵将他的两只胳膊给卸了,以免再放什么毒虫出来。   等丘越被拖到了周瑜的面前,他已经被摔得浑身是血,趴在地上,眼前只能看见对方的鞋子。   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没有哪一刻,丘越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他开始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   这样一个小人,是没有什么骨气的,他知道自己栽了,因此立即跪地求饶,看上去是受了很大的屈辱似的,还有些脆弱之感。   其实这样的人能够哄得寨主的女儿与他一起私奔,丘越长相并不差,甚至还有些野兽的野性,加上他还是一个少年,还是很能唬人的。   可惜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恩将仇报、贪生怕死的小人,即便长得有几分棱角,面相也被他身上的小人气质给破坏殆尽。   周瑜看着跪地求饶的丘越不为所动,冒犯了他又在他面前求饶的人不知凡几,激不起他心中的任何波澜,淡淡吩咐道:“脱下去,我需要知道,他口中关于雌雄蛊更多的信息。”   “喏。”   黄曦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上的瓷瓶不见了,心中大慌,她赶紧去寻了自己的阿父。   她咬唇,恨声道:“那丘越想来不是真心喜欢我,是冲着王蛊来的!”   想到了死去的叔伯,黄曦心中绞痛,早知道就不应该救了这么一个祸害。   寨主的脸上亦是阴沉,心中已经想着将丘越给碎尸万段,嘴上却安抚道:“王蛊能治人,也能杀人,若是不知道其中关鞘,便是这世间的剧毒,此蛊如今只有你知道用法,想必也是他蓄意接近你的原因。”   他道:“先寻回王蛊再说。”   就在这时,寨中有人来报:“寨主,寨中被人发现,已经将人给围起来了。”   黄曦心中一惊,赶紧道:“定然是那个楚楚,是她带人来报复了。”   很可惜带人围剿苗寨之人并不是楚楚,是天生占据在高位手掌生杀大权的上位者,这一晚的惨案,那将是她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血腥噩梦。   而楚楚在做什么呢?   她听着李林的汇报,感觉脑门有些疼,不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找不到一年两熟的禾本?”   李林恭敬的弯腰,点点头道:“我们的人乔装在交趾各地进行走访,都没有寻到一年两熟的水稻。”   他试探的问:“女公子,是不是你记错了,这里压根没有此物?”   楚楚摆摆手:“不会的。”   她起身踱步,历史上记载,交趾有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水稻,这件事不会错的。   楚楚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她一拍脑袋。   或许交趾所谓的一年两熟的水稻,实际上就是能一年种两季的双季稻,而不是她以为的再生稻!   楚楚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找不到禾本的原因了,便道:“你去询问此地的人,有没有什么地方的水稻,是能在收割春稻之后,便开始复种水稻的。”   李林闻言甚是不解:“水稻在秋天也能种得活吗?”   众所周知,在四季之中,春季是草木开始生发之时,到了夏天就是草木最盛的时候,而转到秋天之时则草木凋零,冬季草木枯萎而死,到了春天又继续枯木逢春进行生发,这是四季规律。   若是到了秋天,水稻还能种活,便是违背了自然规律,因此李林心中有疑惑,也是情有可原。   楚楚道:“你们按照我的说法去寻就好了。”   李林便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再次派人下去寻找能一年种两季的水稻。   他以为寻找水稻的事情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没想到才不到一天,他就在一个小镇中,从当地的百姓口中,打探到了能春秋两季都能种活的水稻。   这让李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询问:“这水稻真能春秋两季都种活吗?”   当地人点点头:“七月水稻收割之后,便立即将晚稻种下去,到了十一月便又能到了收成的日子了。”   那当地人又叹了一口气道:“就是晚稻的收成赶不上春稻。”   李林知道水稻要是真能一年两熟,那么粮食的产量将大大增加,心中顿时激动了,又派人悄悄打听了好几天,知道此地的水稻确实能种春秋两季,便花钱跟当地人买了不少的粮种。   等将粮种拿回给楚楚邀功后,他忍不出挠了挠脑袋,试探道:“没想到这交趾竟然还真的有一年两熟的水稻,女公子带兵前来之前,莫非是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了?”   而楚楚还在思考。   若是所谓一年两熟的水稻是双季稻,想来以长江以南的气候,是能将这双季稻种活的。   历史上双季稻得到推广,已经是在宋元时期的事情,在此之前,除岭南外的地方百姓,其他地方是并不知道种植双季稻的。   当然现在水稻也还只是属于杂粮,种植的普及率不高,因此中原地区不知道种植双季稻也是正常的事情。   楚楚闻言摸了摸鼻子,想了想便解释道:“之前在家中看书,翻到了一本《异物志》,上面便记载了交趾有一年两熟的水稻,这才带兵前来,倒是没想到真给找到了。”   她上前拍了拍李林的肩膀:“这次咱们回去,到了我舅父面前,这里面的功劳,少不了你的。”   李林立即稽首,恭敬道:“喏。”   楚楚上前拿着水稻的种子仔细观察,神情微微发愣。   东汉末年开始到处都在战乱,到处都在死人,人口锐减,若是能将双季稻进行推广,是完全能够养活这个三国时期的人口的。   如此便也不需要搞什么不一定能搞成的杂交水稻了。   楚楚沉思了一会儿,便听到孙策和周瑜两人都已经回来了。   她便立即回神,开心的除了帐子迎上去,报喜道:“两位兄长,我们已经找到一年两熟的水稻了!”   孙策倒是穿了一身绯红的衣裳坐在马上,正好夕阳洒在了他的身上,好像是给他渡上了一层金光。   他闻言微微挑眉:“这里还真有一年两熟的水稻啊?”   楚楚狠狠点头:“有的。”   她随后看了一眼周瑜,见他一双桃花眼也带着一抹笑意。   楚楚以为他也是为她找到了禾本高兴,便道:“要是这水稻能适应江淮的气候,以后江淮的百姓,就不会再饿肚子了!” 第94章 回寿春了   交州事毕,众人便要回寿春了。   在船再次经过漓江之时,楚楚让众人修整了几日,便拉着孙策和周瑜两人一起骑马去了始安县。   此时的始安县人烟稀少,楚楚没有入城,而是顺着支流到了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山窝窝。   她大致确定了一下位置,然后拉着孙策和周瑜两人一起去爬山。   孙策见楚楚像狗爬一样钻过草堆,忍不住笑了一下,弯腰将手伸入她的咯吱窝提起来:“这里荒无人烟,你非要来这里做什么?”   周瑜看着两人的互动,上前拿掉了楚楚头上的草屑,目光低垂时,正好看见了小女娘眼中闪过的一抹复杂的情绪。   已经爬到了山顶,日头快要下山,七彩霞光漫天,楚楚走到了最佳观看日落的位置,然后扭头一笑:“这座山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凰山。”   孙策和周瑜也走到了楚楚身边,一人一左一右的站着,三人的头发和衣裳被风吹得乱飞,皆是站在凰山上远眺。   眼前是蜿蜒的河流和一座接着一座的山,有飞鸟成群结队的划过天际,冲破七彩霞光,又慢慢的飞远,成为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了。   楚楚指着远方一座很像凤凰匍匐的山,声音有些怀念:“那座便是凤山了。”   孙策顺着楚楚的手看过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便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这山窝窝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找这两座山还真挺难的哈?”   楚楚摸摸鼻子,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这里是风水宝地,要是我哪天死了,我就要葬在这里。”   也许这算是落叶归根了?   周瑜低头看她。   暖色的晚霞打在楚楚的脸上,她眉眼弯弯,眼睛里带着真心实意的笑,许是察觉了他的目光,小女娘转头看他:“阿瑜兄长,若是我死了,你就将我埋在这里,好不好?”   周瑜还未说话,孙策开口道:“你这小妮子别成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他轻哼:“不吉利。”   楚楚便道:“人总会死的。”   孙策闻言就道:“那你想死后葬在哪里,我就葬在哪里。”   楚楚便笑了,颔首道:“阿策兄长,你要是死后,葬在哪里,你自己可做不得主。”   孙策皱眉:“为什么?”   楚楚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凤山,随后便嘿嘿一笑:“你要葬在什么,那是活人做主的。”   孙策便无语的捏了捏她的小脸:“你这话我还真不好反驳。”   待了没一会儿,夕阳已经下山,天马上就要黑了。   周瑜提醒道:“该下山了。”   楚楚还有些不舍,她去拉周瑜的手,语气软乎乎的恳求:“阿瑜兄长,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周瑜看着她眼中的眷念,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垂眸询问:“你为什么这么惦念这个地方?”   孙策闻言也不由看向了楚楚。   中平六年,从与这小女娘认识后,她的事情,孙策和周瑜便已经查过了,她可从来没有来过岭南,可是却对这里的一切表现得如此的熟悉。   便是她随口说的凰山,也能被楚楚轻易的寻到,就好像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样,不大合乎常理。   而楚楚眼睛快速的眨了好几下,卷翘如同蝶翼的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随后她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落寞:“我从来没有来过岭南,可我却觉得这里很是熟悉,或许是我在梦见过,又或许我真的在这里生活过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周瑜从楚楚声音中捕捉到的情绪告诉他,这次她并没有在他面前撒谎。   他“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孙策也转头看向了天际中最后一抹光消失,天地陷入了黑暗,幽幽的山川之中,野兽和野鸟的叫声此起彼伏。   没多久圆月也从云层中出现,水面倒映了她的倩影,犹如银辉掠影,更似九天银河落入凡间。   他扭头去看楚楚,见小女娘已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夜风拂开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她两只胳膊撑在地上,正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   楚楚突然道:“等回到寿春,我就要专心的研究水稻了,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应该就要回庐江郡了吧?”   孙策嘴角勾了勾:“舍不得离开我们?”   他说:“要是舍不得,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庐江,跟这我们一起去打天下。”   周瑜也弯了嘴角,认同道:“这主意不错。”   两人都知道楚楚是故意这样说这话的,这小妮子对待感情又时看上去挺大胆,有时看上去有很胆怯,要是她有个乌龟壳子,现在恐怕已经将头缩进去了。   这样说,不过就是逗一下,这小女娘罢了。   楚楚却赶紧摇头:“我喜欢种田,不喜欢打仗,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投身在一个太平盛世,没有战乱,人人都能吃饱饭,都能读书明理,百姓路不拾遗法治天下。”   孙策:“太平盛世?”   他挑眉:“没想到你竟推崇法家。”   周瑜道:“你口中说的,没有战乱,是天下诸侯都想做到的,而你口中人人都能吃饱饭,也许你可以做到,而让天下人都能读书明理、百姓路不拾遗,纵观历史,也没有哪一个君王能真正做到。”   孙策点点头:“没错,要是能做到一样,便也能被称为圣明的君主了。”   楚楚穿越前人人过着的都是吃饱穿暖的日子,贫困的家庭也都有国家补助,只要是一个健全的人有手有脚就能养活自己,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当初过得是多么的幸福,当穿越来到这里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当初自己身处的就是最好的时代。   她抿嘴道:“所以才说是希望嘛。”   这个以出生定尊卑的时代,即便再过上几百年,也永远也发展不成现代社会的模样,那是个思想、政治、科技都在百年间发生巨变的年代。   楚楚踮起脚,将一只手搭在孙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了周瑜的肩膀上,声音带了些讨好道:“两位兄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孙策低头看她:“什么事?”   周瑜目光也落在了楚楚的身上,想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她说:“不管以后你们无论是达成了何种成就,都要记得对治下的百姓,多一分怜悯。”   孙策揉了揉楚楚的脑袋,轻哼一声:“你确实适合在地里种田,不适合当一个政客。”   楚楚颔首,认了他的说法。   他说:“我答应你了。”   小女娘便有扭头看向了周瑜,他正好也低头看她,桃花眼中含着一抹淡笑:“看情况吧。”   她心中微微一跳,随后便赶紧低头。   楚楚知道回到寿春之后,她便要与他们分开了,那样亲密相处过的人,心中说不难过那都是假的,但是跟着他们,面对两人的虎视眈眈,她心里有些害怕。   将近了快大半月的时间,众人便从交趾回到了寿春,已经入夏了,天气也开始变得炎热,有一个难熬的夏天,便悄悄的来临。   孙策和周瑜两人到了寿春之后,便去拜访了袁术,而楚楚便回到了桥府去与袁夫人保平安。   在袁夫人口中,她也得知了冯夫人的死讯。   袁夫人拉着楚楚的手,柔声道:“楚楚,你老实跟我说,你与那温侯,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想到袁夫人会问此事,楚楚便笑眯眯道:“没什么事,就是我长得好,被他看上了吧?”   袁夫人看着她没有对那人有怨恨或者喜爱的情绪,心中便知道了两人大概没有什么了,心下便松了一口气,又笑道:“那孙策和周瑜,你可想好了,将来想要嫁给谁?”   楚楚扶额:“阿娘,就连你也打趣我。”   袁夫人道:“我瞧着,这两人对你,好像都有点意思。”   楚楚垂头,声音闷声闷气道:“那才麻烦了呢。”   她赶紧转移话题:“阿娘,我这次去了交趾,找到了另一个品种的水稻种子,最近几个月,我都要去庄子上待着了。”   袁夫人道:“你比你阿父还忙,去吧去吧。”   由于孙策摆平了泾县的事情,袁术见他有其父之风,于是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只要孙策能拿下庐江郡,就让他做庐江郡太守。   反正就是空口白话,孙策能将庐江郡拿下,那就最好,要是拿不下,袁术也损失不了什么。   事情还算顺利,孙策和周瑜便与楚楚辞行了。   那天晚上,楚楚拿了最好的酒水招待他们,孙策喝得有些醉了,坚硬的臂膀抱着她的肩膀,再次询问:“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庐江郡?”   楚楚摇头:“我要种田。”   他似乎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便将脸埋在了楚楚的肩窝,眷念的蹭了蹭,鼻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小声哼哼道:“小没良心的,我就知道是这个回答。”   孙策便又道:“记得想我。”   楚楚感觉另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有些僵硬的扭头,便看见周瑜已经拿着酒坛仰头喝酒。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抹掉唇边的酒水,桃花眼微微下垂,浑身看上去有些黯然。   楚楚有些不知所措,推了推孙策,道:“我有空会去找你们的。”   孙策没动,又问:“说话算话?”   楚楚点头:“当然说话算话,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一别之后,距离再次见面,会过得那么的久。   久到若不是楚楚压制蛊虫的药都吃完了,华佗又重新将药让人送来,她才猛然的想起来,原来时间过得还挺快。 第95章 联姻   兴平二年,吕布被曹操打败,投奔了徐州的刘备。   同年,关中的李傕和郭汜反目,相互攻伐,天子东归,拜曹操为兖州牧。   次年,帝改年号为建安。   建安元年,吕布袭击刘备,拿下徐州,于是刘备便又去投靠了曹操。   在兴平二年时,孙策打败了刘繇,拿下丹徒,袁术上表奏请他为殄寇将军,却派堂弟袁胤任丹阳太守,并将周瑜召回了寿春,让他在居巢出任居巢长。   此举让孙策对袁术产生了不满,到了建安元年,孙策又拿下了会稽,于是当即更换了所有会稽的官员,并兼任会稽太守。   同年,他又在谋士的建议下,让人带重礼,前去拜谒许都朝廷。   建安二年二月,袁术在寿春称帝,孙策劝说不可,袁术一意孤心,于是两人便彻底决裂了。   最开始楚楚还是跟孙策和周瑜两人有书信往来的,她也曾劝说袁术不能小看了孙策而怠慢他,可历史的进程还是按照她所知道的发展推进,她也因去劝说袁术不要提前称帝而被对方禁足,并且禁止了她与孙策周瑜联系。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桐油灯,案几上正放着一封信,正是孙策好不容易送来给她的。   楚楚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却没有打开来看,而是直接用笔杆将丝帛挑起,放在了灯心上点燃。   丝帛很快就被燃烧殆尽,只留下了黑色的灰烬。   楚楚轻嗤一声,便起身推开窗,双手捧着脸,看着天上的星辰。   这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桥盈靠在窗边,抱胸也仰头看着天上的漫天繁星,好奇道:“那孙伯符在信中写了什么,气得你都将信给烧了?”   楚楚抿嘴:“谁知道呢,我都没看。”   她又转移话题道:“你不跟着阿父在军营,你大半夜跑来庄子上做什么?”   桥盈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这才道:“舅父如今称帝,孙伯符可以与他决裂,我们却不能,你应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要是舅父倒台了,我们桥氏也将家破人亡。”   他吐出一口气:“楚楚,我们桥氏与舅父之间的利益,捆绑得太深了。”   楚楚抬眸:“我知道。”   她随即嗤道:“阿兄,天子未亡,舅父就僭越称帝,此举在天下人看来与叛臣无疑,可是他谁的劝说也不听,执意称帝,此举不就是与天下人为敌,要自取灭亡吗?”   桥盈看着自己这个妹妹,见她面上带着一抹轻嘲,便道:“众人都知道你跟孙伯符和周公瑾关系好,舅父怕不是以为你听了两人的挑拨才来劝说他,你是知道舅父的为人的,心眼比针眼还小,你不让他如意,他自然会恼了你,事已至此,你不如跟舅父服个软吧。”   楚楚没有回答,从房间里抓了一把谷子,然后放在了桥盈的手上,转移了话题:“这是前年我前往交趾时获得的双季稻,许是我运气不错,经过一年多的试验,发现这个禾本确实能适应江淮的气候,能一年种植两季,收获两季的粮食。”   桥盈握着谷子,心猛然跳了两下,注意力短暂的被转移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庄子上的仓管家将账目记下了,你若是不信,便可去问他。”楚楚面上却没有欣喜的神色,她看着桥盈道,“阿兄便替我将这双季稻引荐给舅父吧,我就不去见他了。”   桥盈知道楚楚的能耐,她既然说这水稻能一年两熟,那多半是真的了,因此捧着谷子就像捧着珍宝一样。   见她不愿见袁术,他便是一愣,不由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不自己去?”   桥盈道:“舅父想让你去与吕布联姻,若是你将这双季稻献给他,想必舅父会改变主意的。”   楚楚看着天象中北斗七星旁边的一颗星辰闪烁着,却越来越暗淡,心中竟然没有半点波动,声音冷冷道:“原来阿兄是来跟我报信的。”   她道:“你不怕我得知消息之后逃了,你会因此受到惩罚吗?”   桥盈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若是不想联姻,想逃便逃吧。”   楚楚抬眸看着对方。   他说:“这不仅是我自己的主意,阿父和阿娘也是这个意思。”   就像楚楚想不明白袁术为什么要一意孤行的称帝一样,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劝说他先不要急着称帝,却要被他厌弃,不由道:“舅父明知道我能让粮食增产,却甘心让我去联姻,增长他人实力,为什么?”   桥盈道:“粮食增产,也是筹码。”   楚楚点头:“懂了。”   桥盈担忧的看着她:“你若是想逃,明日子时三刻,是我当差巡逻,介时可以放你离开”   “时也,命也。”楚楚摆摆手,“我是桥氏女,出生世家,享受了家族的资源,就不能当缩头乌龟,若我在这个时候逃了,便是让阿父和阿兄你们为难,我不能逃。”   她道:“阿兄,我有些倦了,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自己消化一下这件事吧。”   桥盈走后,楚楚重新抬头看着天上的开始暗淡的星辰,随后关掉了窗户,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道本来便是生死无常,她又凭什么认为自己会走到最后呢。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此次联姻是袁术让吕布将自己的女儿送来给他的儿子当妻子,吕布后来听了沛国相陈珪的建议,于是将半道的女儿给截追回去,并将袁术派遣的使者韩胤送去许都,最后韩胤被曹操斩首于市。   这个举动激怒了袁术,派兵去攻打他,但是被吕布打败了。   而现在吕布连个妻妾都没有,更可况是女儿了。   历史发生的微末变化,竟然让袁术因为孙策周瑜两人与楚楚的关系好,从而迁怒于楚楚,将她派去与吕布联姻,去弥补历史的漏洞。   偏偏按照袁术的性格,他还真是能干得出这样的蠢事的。   楚楚深吸一口气,随后便从房间里翻找出来了很多的瓷瓶,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掌,一点一点的挤压鲜血滴进瓷瓶中,直到将全部的瓷瓶装满。   这时她的脸上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十分的苍白,头脑也有些头昏眼花,楚楚这才将手掌上药,用布将重新包扎好。   随后楚楚出门,让在暗处守护她的碧溪去唤李林前来,便吩咐李林想办法将药引,送去给华佗。   每隔五日她便放一次血,将瓷瓶装满,然后送去给华佗,连续一个月,知道她觉得药引差不多了,这才没有继续放血。   李林办事能力不错,倒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到了四月的时候,徐州便传来消息,吕布答应联姻,并支持袁术称帝。   楚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阿姊桥仪扶上轿撵之前,楚楚撩起眼前的帘子问袁术:“舅父,吕布反复无常,你将我嫁给他,若是有一天他撕毁盟约,我该如何自处?”   她低头红了眼眶:“那我许是只有死路一条的吧?”   袁术摸着下巴的胡须,看着眼前这个外甥女,娇艳美丽如同刚刚盛开的芙蓉,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若非是因为孙策与他决裂,让他实力大损,便也不至于用联姻来拉拢吕奉先。   而偏偏这个外甥女,不仅与孙策周瑜两人有青梅竹马之义,还因此劝说他不要称帝,又加上她曾和吕布有过一段短暂的纠葛,他这才将联姻的人选定为了她。   袁术并非不知道,吕布此人反复无常,此时他需要笼络对方,这才将人送去联姻也短暂的安抚对方罢,早晚会有撕毁盟约的那一天。   若是对方不念旧情,楚楚会在两方攻伐之前,第一个去死。   他此时看着楚楚低垂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安抚道:“你曾对天下百姓有恩,又与奉先有旧,你去联姻,即便将来发生了意外,他大抵是不会杀你的。”   袁术的目光移向了桥仪:“若是换成你阿姊,那就不一定了。”   楚楚知道袁术是在警告她,便不打算多说什么了,端端正正的坐回了轿撵上。   桥仪却直接跪在了地上,请求袁术道:“舅父,妹妹在家中从未受过苦,此去徐州,未免被人欺辱,她手上的三千兵,请舅父做主,让她带去徐州吧。”   楚楚看着桥仪跪在地上心中也有些难受,她其实与对方的感情并不算深,对方却是真的将她当做妹妹看待的,此时眼里忍不住蓄上了眼泪。   她便眨了眨眼睛,压下了泪意,声音尽量平静道:“阿姊,我没事的。”   桥蕤也上前求情,最后袁术便只好答应,允许楚楚将她身边的一千多士兵护送她前去徐州,另一半士兵留在寿春。   袁术道:“至于吕布让不让你的人进城,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于是楚楚便拜别了袁术,桥蕤,袁夫人,桥仪和桥盈,出了寿春,便被袁术的人护送着前往徐州。   那天阳光明媚,她回头看了一眼寿春的城门,看着潺潺流水的护城河,楚楚心知从此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一处可以安身之所了。   另一边华佗连续一个月收到了楚楚让人送来的瓶瓶罐罐,里面全是她的血,心中感觉到不妙,害怕楚楚出事了,便修书一封前往会稽,将情况告诉了孙策和周瑜。   项城的张作张道人夜观星象,看着北斗七星下一颗星辰日渐暗淡,掐指一算,连酒水也不喝了,忍不住低喝:“糟了!要出事!”   送楚楚前去徐州的使者,依旧是楚楚耳熟的名字——韩胤。   韩胤担心事情泄露,楚楚的情郎会出现将联姻之事搞砸,因此绕了好几次路,这才顺利的达到了徐州城外。   李林与楚楚道:“女公子,趁现在还没有进城,你若是不想嫁人,此时逃跑还来得及。”   楚楚瞥了他一眼:“如实我跑了,让我舅父送我阿姊前来联姻吗?”   袁术的警告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他脸上黯然:“要是吕布不给我们陪着女公子进城,女公子岂不是要被那些人欺负死?”   楚楚柔声道:“你是我的人,我很信任你,等我进了徐州城之后,你便回去寿春,将其他人带出来,前往蕲阳城周围隐匿起来,不久我就会去与你们汇合。”   李林不解:“女公子?”   她耸耸肩膀:“能不能活,就看造化了。”   孙策看着华佗送来的信,还有好几瓶压制蛊虫的药,忍不住冷笑一声:“还真是不要命了。”   他以为楚楚因为他与袁术决裂而生气,因此也要与他划清界限,心中便无故生起了一股无名火,起身正要亲自去寿春寻她,刚刚出门,便被周瑜给拦了下来。   孙策便没好气道:“你拦着我做什么?”   他指着那一堆瓷瓶:“她为了与我划清界限,是连命都不要了!”   周瑜看着药瓶心中钝痛,随后闭了闭眼睛,这才能平静的道:“去徐州,袁术将她派去,与吕布联姻了。” 第96章 换花样了?   由于韩胤中途改道了好几次,因此孙策和周瑜并没有拦截到楚楚的车架,等到他们前往徐州路上的时候,楚楚已经被韩胤送进了徐州城,而李林已经离开了徐州城外。   吕布并没有准备好成亲的事宜,于是楚楚被送到了对方的府上。   等楚楚到了仆从准备好的房间之后,她就直接将身上的珠钗步摇都给卸掉了,窝在了榻上静静的思考,等一下若是见到那个狗男人她应该怎么应对。   没让她想太久,吕布就已经来了。   楚楚听到动静便扭头看他,男人面容清隽白皙,身上穿着金丝绣蟒玄衣,戴镶暗红宝石头冠,穿着依旧华贵无比,此时薄淡的嘴唇噙着一抹笑,斜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吕布直接走上前,双手搭在榻上两侧,将楚楚圈在他两臂之间,声音不紧不慢道:“还记得上次分开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行为放肆,强烈的荷尔蒙就这样扑面而来,让楚楚有短暂的不适应,她推了推他:“说话就说话,你离这么近做什么?”   吕布反而抓住了小妮子的手,顺势将自己的身体压得更低,让两人的距离更近,呼吸交缠间,他看见楚楚的眼睫毛在颤动,轻哼道:“现在是在打什么鬼注意?”   他又道:“或者又想刺杀我?”   楚楚抬眸,眼神清润的看着他,声音软绵:“没有啊,我是来联姻的,怎么会刺杀你?”   吕布伸手摸摸她的脸,感觉掌中之物的软乎,便轻轻拍了两下,见到她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他便转而捏住楚楚的下巴,没好气道:“你是来联姻的,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摸摸你怎么了?”   楚楚被迫仰头,眨了眨眼睛,很是乖巧的模样:“好嘛,给你摸,没说不给你。”   吕布看着她人小小的缩在榻上,乌黑亮丽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漂亮的小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嫌弃是他看错了,真是乖得不行,是任何男人的抵抗不了的念想。   他便松开了她的下巴,将人搂在怀中,咂舌道:“那不如让我摸摸你身上,看到底藏了多少暗器?”   楚楚浑身僵硬了片刻,然后呵呵一笑,手抵在吕布的胸膛,声音软乎乎道:“我身上进来的时候,已经被你派来的婢女搜过身了,身上什么也藏不了,你没必要重新再搜身的。”   吕布狭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楚楚,此时已经让这小妮子坐在他身上了,他的两只大手扶着她的腰窝,没多久手隔着衣料在她的背上滑动,随即目光就落在了女娘前面的山峦上,眼神似笑非笑十足十的下流模样,偏偏他人长得好,便是这样侵犯的目光,倒也没有让人到厌恶的地步。   “撕拉——”   背后的衣裳被撕破,男人的手穿过咯吱窝,在隐秘处拿出了一根细而锋利的铁线,道:“这是什么?”   楚楚见状闭眼,又感觉到他另一只手不老实,不由急促的呼吸几下,这才压着嗓子道:“就是铁丝。”   吕布玩味的看着她,见她浑身一颤,大手便在那一处深挖,感觉到这小妮子的退却,他用腿轻顶,迫使她塌腰贴在了他的身上,哑声道:“你是自己将暗器全部交出来,还是让我在你身上一寸一寸的检查,你选一个吧?”   楚楚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羞愤欲死,却依旧嘴硬道:“你饶了我吧,求你了,我真没有带暗器。”   然后对方轻嗤一声,又在她的大腿内侧摸出了一根半寸长的小刀,刀刃处已经被裹好了,他把玩了一下,便随手丢在了地上,随后用大手揉搓她的尾骨,询问道:“还要我继续找吗?”   楚楚声音颤抖:“不用了。”   她浑身瘫软在他怀中,声音带着点媚,还带着点哭腔:“我不藏暗器了,你别找了,呜呜呜求你了。”   吕布道:“换花样了?”   他啧了一声:“开始在我面前装可怜?”   楚楚身体僵硬了片刻,正在动自己的小脑瓜子,下一刻手指却被对方叼在了嘴里,真切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想要抽出手却被对方狠狠抓住。   狗男人自顾自的玩了半天,便大力的似要将她揉进身体,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喟叹道:“你怎么就这么惹人喜欢呢?”   楚楚轻轻抽泣,这个男人可不是孙策和周瑜,完全不顾她的感受的,每次接触,对方总是赤裸裸的释放他对她的欲念,将她当成一个完全的弱势的女人看待。   对方明明与她接触没几天,却不知道他从何处打听来的,对她的行事作风熟悉得很,在权势和武力上占据上位就算了,偏偏她有一种在脑力上也斗不过对方的感觉,这才是最可怕的。   此时她就是羊入狼窝,仿佛只能被对方拆吞入腹。   楚楚有些害怕,偏偏现在明面上,她是“嫁”给了他,他想要怎么对她都是合情合理的,让她找不到理由拒绝,目前唯一的,就是还没有举行成亲的仪式还算不上真正的夫妻。   对了。   她阻止了这狗男人的进一步动作,声音委屈巴巴道:“还没有举行成亲仪式,你不能碰我,会不吉利走不长远的。”   吕布闻言抬眸,轻笑一声:“走不长远?”   他问:“那你想和谁走长远,是孙策,还是周瑜,亦或者还有别人?”   楚楚不知道这句话是那一点戳到这狗男人了,她被翻了个身压在了对方身上,对方将她牢牢裹住了,身体之间严丝合缝,她的腿因为没有着力点而微微晃悠,男人滚烫的大手握住楚楚的膝盖将她固定住,他哑着声音挑拨道:“你把他们两人当兄长,他们可真把你当成妹妹?明知道你与他们关系好,明知道与袁术决裂以他的心眼会因此怨恨上你,却完全不顾你的死活?若非如此,你现在又如何会在我的榻上,跟我讨巧卖乖的求饶?”   吕布低头,凑到楚楚耳边,又诱惑道:“你看我也不差,除你之外别的女人连手都没摸过,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还不介意你心中有旁人,你还不如直接从跟我,好好做我的夫人。”   榻是榫卯结构的,本也不算结实,承受了两具身体的重量,因此有些晃动。   楚楚本来是被他上一段话说得有些难受的,听到了他说另一段话后又有些发愣,下一刻这狗男人就不要脸的隔着衣料狠狠的欺负了她几下,她浑身发软“啊”了一声,正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听到他说:“要继续吗?”   她垂眸,不吭声。   眼泪却一点一点的滴落在榻上,楚楚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是纯纯的流眼泪,心里也不是难过,就是身上有一种无力感在支配着她。   吕布见状轻嗤道:“越是哭得梨花带雨,就越是让人想要欺负你。”   楚楚只好抹掉眼泪,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问:“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是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可以被人随意拿捏?”   她假意哭诉:“是不是要什么都很厉害,才不会被人掣肘欺负?”   吕布见她乖巧的坐在他的身上,衣裳松松垮垮的,眼睛鼻子都红红的,漂亮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副我见犹怜很好欺负的模样,便双手扶着她的腰窝揉了揉。   他回答道:“天子尚且被人掣肘,我也曾失了地盘寄人篱下,就是你的阿策兄长也曾居于袁术手下做事,人人都不能活得随心所以。”   楚楚只是随便换个话题,没想到对方会认真回答。   “我想要你可不仅仅因为你长得漂亮,还有你能让粮食增加产量的能力。”他轻笑一声,“你要只是空有这一张脸,这么哭唧唧的在我面前装可怜,此时我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直接跟你行夫妻之礼了。”   楚楚这句话倒是听懂了:“你现在不会和我同房?”   吕布气笑了:“说来说去,你就关心这一件事,是吧?”   明明刚才他还坏得很,让楚楚又气又怕,但是听他说现在不会真要了她,胆子便又肥了起来,好声好气询问:“你真的愿意支持我舅父称帝吗?你可是大汉的温侯。”   他颔首:“你觉得呢?”   楚楚摇头:“我只知道,没有人会为了另外一个人,就放弃自己的打算。”   吕布摸摸她的小脸,说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楚楚皱眉,摇头道:“不知道。”   吕布轻嗤道:“你会被联姻是因为你一开始没有坚定的做出选择,若是你当初选择跟孙策和周瑜前往庐江另立门户,或者选择一个你看中的人去辅佐而离开寿春,你今日都不会因为袁术和孙策之间的矛盾而成了弃子。”   他继续道:“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对你舅父是不信任的,你打心底里就不认为袁术会成功,所以你的能力也没有全部使出来。”   楚楚浑身一僵,有些丧气道:“你说的是对的。”   她又呐呐道:“但是有一件事你不会懂的,若是我没有顾虑,我应该活不到今日。”   或许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历史抹杀。   最初的时候,她治理蝗虫,就遭遇了好几次死亡的威胁,后来她推广小麦想要救治孙坚,自己身上被下了下三滥的药差点被折磨到崩溃,等到双季稻被推广之后她会面临什么,在楚楚看到星辰上开始暗淡的那颗星辰时,差不多也能猜得到一些。   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还只是在这个时代原本就存在的,像火药、水泥、钢材等东西她甚至连一句都没有透露,若是她敢拿出来,今日她早就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而改变王侯将相的历史,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也是她为什么后来没有再算卦,没有再透露一丝历史,更不敢跟孙策和周瑜前往庐江郡的原因。   泄露天机,更改他人机缘,是真的会死人。   她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最根本的原因是在最初的时候,她压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后果,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可是她成为了桥姝这么多年,她能感受到桥家人的爱护,如今桥蕤就要死了,楚楚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不做,她毕竟不是什么冷血的动物。   吕布见她垂着脑袋,不知道她嘟囔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道:“好了,你这脑袋就这么点,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我先带你去沐浴。”   楚楚闻言顿时回神,连忙道:“不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吕布不悦开口:“什么事?”   外面的侍从道:“会稽太守孙伯符已兵临城下,将一封信射在了城门之上,烦请主公过目。” 第97章 决裂   听到孙策兵临城下的消息,吕布低头瞥了一眼楚楚,见小妮子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对着门外的侍从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人“喏”了一声就走了。   楚楚感觉男人戏谑的目光落在了身上,不敢抬头去与他对视,浑身却一点一点的烧起来了。   吕布轻笑道:“我与这孙伯符无冤无仇,你说说他是为何带兵前来攻城?”   楚楚不吭声,总归不可能因为她。   对方滚烫的大手在她膻中处流连,有愈演愈烈的驱使,她抓住了这狗男人不老实的手,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不去管这件事吗?”   吕布眸光一冷,声音带了戾气:“刚刚不是被我摸得挺开心?怎么你的老情人来了,就开始变得矜持了?”   楚楚听见他又故意对她说这样下流的话,面上也带了几分不高兴,没好气道:“就算阿策兄长没来,我也不是很想和你调情。”   而这狗男人在听到“调情”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上的冷意便瞬间消散,他嘴唇微微勾起,拉着楚楚的手去摸他的胸口,手便钻入了衣领,然后慢慢的往下滑,盯得她浑身更是滚烫,他不由喟叹了一声道:“好楚楚,我的身材是不是还不错,能不能留下来别走,我以后会好好伺候你的。”   楚楚的小手按在他梆硬的肌肉上,只是这么轻轻的触碰,狗男人白皙的脸上便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极为的性感,目光也紧紧的盯着她,脸上一副被爽到了的模样。   她怀疑的按了按,没错只是肌肉而已。   吕布又闷哼了一声。   楚楚见状,抿嘴气道:“你有必要用一副被人蹂躏了的表情看着我吗?”   吕布“嗯”了一声,不要脸的道:“你是我的夫人,我就想和你调情,想被你勾得欲罢不能,然后轻轻的碰碰你,就能满足到浑身的毛孔都舒张起来。”   楚楚听到他没脸没皮的说着骚话,浑身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低头看见他躺在榻上一副随便怎么样的慵懒劲,嗯,确实还是很养眼的,不得不说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不然她现在定然会忍不住将他掐死。   她深呼吸一口气,就要下榻不想搭理他了,然而吕布却起身揽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怀中闷声闷气道:“好楚楚,留下来,好不好?”   楚楚沉默了一下,她真的很是疑惑:“我们相处又没有多久,你至于表现得对我深情的模样吗?”   吕布闻言气得捏了捏小妮子腰间的软肉,又继续用闷闷的声音道:“你先回答我。”   她道:“我既然是来联姻的,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对于这小妮子的回答吕布很是满意,想亲亲漂亮女娘张合的小嘴,最后只是喉结滑动两下,忍了下来,哑着嗓音道:“我先去处理事情,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能在这里等我。”   楚楚见他终于舍得走了,便立即点点头:“好的好的,你先去处理事情吧。”   吕布见她送自己就跟送瘟神一样,即便是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有些受伤。   见过一两面的人怎么就能表现得那样的深情,还不是因为这小女娘实在是太勾人,让人忍不住朝思暮想,而每一次想到她便加深了对她的喜爱,恨不得将她一点一点的揉进骨髓片刻都不能离开。   吕布起身为楚楚整理了一下衣裳,之后什么也没有说,沉默的离开了房间。   然而楚楚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又有下人敲门:“夫人,主君让我们送水进来,让你沐浴。”   楚楚脸一红,让下人将水抬进房间,因为不喜欢被人伺候,便让婢女将衣裳放下,就让她们出去了。   由于路上劳累,加上刚刚还应付了吕布,楚楚感觉到有些困倦,靠在浴桶中便不小心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水已经凉了,房间里黑漆漆的,楚楚这才回神,起身出了浴桶。   就在她正准备披上薄衫时,却感觉到身旁有人,心中一惊,转身就要动手杀人,手腕却被轻易的抓住,耳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楚楚浑身一僵,孙策便已经将她未穿好的薄衫给她穿上。   他手指有些颤抖,呼吸略显急促:“将衣裳穿好,跟我一起离开。”   近两年不见对方身上的威势更加的逼人,也从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因夜色太黑楚楚只能看见他模糊的面容,可是熟悉的体温却是格外的让人眷念。   楚楚很想点头,却不由问:“阿策兄长,你来多久了?怎么来的?有没有被人发现?”   他将她往身上带,语气有些着急:“我们先离开再说,好不好楚楚?”   楚楚却说:“不好。”   孙策浑身一僵,低头看她,却见小女娘仰着头,嘴紧抿着,看起来很是倔强。   他便小声哄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支持你舅父称帝,所以你生我的气了?我可以跟你解释的,你不要嫁给旁人好不好?”   说完孙策低头眷念的蹭了蹭她的脸,就像是高级的掠夺者正装成无害的小宠物在讨好猎物,让人的心脏酸酸涩涩的,恨不得立即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楚楚抿嘴,刻意疏离道:“我是来联姻的,走了之后我舅父会怎么看待我阿父,怎么看待桥氏一族,我既然享用了世家女的待遇,等需要我奉献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自私自利的一走了之?”   孙策道:“你就不能自私一点?”   楚楚摇头:“我做不到。”   孙策被她气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将里面的妒火和怒火都平息了,这才睁眼咬牙切齿的道:“你若是不跟我走,我便将彭城打下来。”   楚楚闻言也被孙策的霸道惹怒了:“然后将我掳掠去,成为你战争胜利的战利品,让我没有尊严只能成为你的财产吗?”   她说起这个时,身体因为惊惧而浑身颤抖,这是楚楚从穿越开始,就一直恐惧成真的噩梦。   孙策是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进了城的,他与公瑾晚了一步,等到了彭城的时候,便得知楚楚已经进城,因此没能在她进城之前将她截走。   见到楚楚浑身在发抖,他便有些心慌,搂着她轻拍肩膀,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我当初就应该带你离开寿春,也就不会让你因此联姻了,都是我的错。”   楚楚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熟悉的气味,很快就被安抚了下来,没有了大脑的抗拒,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十分的厉害,好像是被一根细细的丝线牵扯着,让她想要去回应对方的温度。   她哑声道:“阿策兄长,我知道我舅父不该心急称帝,而你也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你不过是在正确的时候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罢了。可既然做出了选择,你就应该知道结果,如果你还顾念当年的兄妹之情,就请不要来找我了,我已经来与吕布成亲,若再跟你们有过多的来往,只会惹出什么闲话来的。”   孙策感觉到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极低,他以为这小妮子哭了,等他迫使楚楚抬起头来时,却见她面上十分的平静,往日的爱哭鬼在说与他决裂的话时,连眼神都是冷的。   他心中一痛,松开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楚楚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离开了她,没有了那抹让她沉醉的温度,心中有些不舍,却还是强硬的点头:“没错。”   孙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被蚂蚁一点一点的啃噬,他定定的看着面前漂亮女娘的面容,想不明白为什么就是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几年的情谊就能因为立场不同而粉碎。   他最后问了一句:“如果没有家族的桎梏,你还愿意嫁给吕布吗?”   楚楚这次倒是诚实的回答了:“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愿意嫁人。”   孙策自嘲道:“所以是因为我与你舅父决裂,才会因此将你推开了?”   楚楚皱眉,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推了推他,“阿策兄长,你快走好不好,不要被人发现了,万一别人认为我们在偷情就不好了。”   孙策的视力是极好的,即使在夜间也能视物,他低头能将楚楚的春色收入眼中,喉结滚动中他又给她整理了衣裳,即便心中已经痛到无可自拔,却还是道:“不走也没有关系,你叫我一声兄长,那我就永远会是你的后盾,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楚楚垂眸,不说话。   他道:“你若是答应我,我现在就走,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完,孙策又拿起小妮子的小手,指腹轻抚着她掌心还未消散的伤痕,道:“以后不要因为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楚楚有些憋不住了,很想将一切都告诉他,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又重新忍了回去。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冷淡:“也不会有了。”   说完,楚楚转身将其他的衣裳一件件的穿好,说道:“阿策兄长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收拢了江东地盘,成为一方雄主,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立场不同,因此还是不要再联系徒增困扰得好。”   孙策定定站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好,不联系,我不让你为难。”   他说:“保重。”   早晚会想到办法,光明正大的娶了她。   即便她将要成为别人的妻。   楚楚感觉到对方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已经空荡荡的,她便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那样,打开房门让下人将水抬下去,自己坐在胡椅上喝茶,一点异样也没有露。   等来往收拾的下人婢女将东西收拾走了,她才默默的绕过屏风,躺在了柔软的床上,心中却五味杂瓶。   她这样不厉害的穿越者,技能又被压制了,只能被历史的车轨碾压,最后成为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楚楚已经能感觉到,历史在开始抹杀她。   或许桥蕤之女,并不是史书上的小乔,在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猜测,就是一场错误。   楚楚难受得要死,却抵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身边躺了一个人正揽着她的细腰。   见她睁眼,狗男人还挺开心:“醒了?” 第98章 像大型野兽   楚楚见状赶紧闭眼,一声不吭的装死。   然而这狗男人并没有放过她,将她腰紧搂着,脸埋在她的肩窝蹭了蹭,哑声道:“别装睡。”   楚楚便装不住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才发现对方身上没有衣料的遮挡,她没好气道:“不是说还没成亲,不做过火的事情,你现在要言而无信?”   吕布哼哼:“没有。”   他又说:“我已经让人去准备昏礼的事情了,五日后我们就拜堂成亲。”   楚楚惊讶:“这么快?”   吕布手指摩擦着这小妮子的嘴唇,急促的呼吸声在夜晚中尤为的明显,他说:“好楚楚,我等不及了,你不给我碰你,那就换你碰碰我好不好?”   说着他还没让人回答就乖乖躺好,提起楚楚坐在他的身上,下巴绷紧,用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姿态仰望着她,眼神带着意味明显的期待,似乎想让她做些什么。   夜晚的房间里很是昏暗,唯有月光透过窗户,让人的眼睛勉强可以视物。   楚楚低头去看吕布,他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喉结性感的滚动,唯有那嘴唇紧紧的抿着,似乎是在承受着某一种折磨。   她有些犹豫,吕布就拿着她的小手,按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又喟叹出声,开口道:“你看我也是长得不错的,摸摸你也不吃亏。”   楚楚皱了皱鼻子,道:“就摸一摸?”   吕布点头:“就摸一摸。”   见楚楚还是没有同意,男人便牵着她的手,在他自己的胸口轻抚,他没一会儿就受不了,另一只手攥紧楚楚的腰往下沉,挤压两人之间的空间让双方贴得更紧更深,在意图缓解身体的某一种强烈的渴望。   楚楚本来心情不好没什么想法的,可是看着吕布的骚浪顺从的模样,突然就想将最近的气闷给发泄出来,于是抬手按住了他下一步动作,声音警告道:“躺好,别动。”   吕布闻言听话的躺好,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了一抹阴影,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大型野兽,暂时在猎物面前收住了尖锐的爪牙。   而作为上位者,这样乖顺的低头臣服,给人带来的心里满足是无法形容的。   楚楚微微勾唇,手指在他脸上划过,然后往下,到了喉结处流连,触碰到的每一处,都是若即若离的。   她感觉到身下的人浑身慢慢紧绷,胸口开始剧烈的私起伏,就连睫毛也在颤动,对方的双手不自觉的放到了她的腰间用力的揉搓。   楚楚面色一冷,手指划过他的腰腹时,指甲狠狠的往下一掐,以作惩戒。   然后狗男人闷哼一声,眼睛里带了点狭促,声音越加的沙哑,挑衅道:“就这点能耐?”   楚楚垂眸,眉头微皱。   许是天气开始越来越热的原因,对方身上忍得出了一身薄薄的汗,覆在健壮的薄肌上,看上去让人血脉贲张,她顿时感觉浑身有些脱力,嗓子也有些干渴。   就是楚楚自上而下的凝望,让吕布的身体越加的紧绷,两旁手臂的肌肉还不自觉的动了动。   不得不说他不愧是武将出生,身材倒是相当的好。   “嗯?”他催促,“怎么了?”   楚楚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微微俯身,没好气道:“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下流的男人,摸一下就能把你摸爽了。”   这狗男人骚得很。   吕布闻言闷闷一笑:“投降了?”   楚楚撇撇嘴,再继续下去可就没法收场了,她转移话题道:“你今日为什么这么高兴?”   吕布见她不愿再提,便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以此缓解浑身因她而挑起的颤栗。   他轻哼道:“因为你没走。”   楚楚不由道:“你知道阿策兄长会来找我?”   吕布突然面色一冷,反问道:“他进城找你了?”   原来对方并不知道孙策寻她的事情,竟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   楚楚看看天色,估摸着对方现在已经出城了,她便没有隐瞒:“是啊。”   吕布不由轻哼:“那你怎么不跟你的情郎走?”   他声音压得极低,明明很不高兴了,还是一字一句的道:“你要是跟他走,他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每时每刻都想将你浑身都品尝一遍,看看你到底是哪个位置最香。”   楚楚闻言点点头:“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   闻言狗男人又生气了,眼神越来越冷,嘴唇也在紧抿着,浑身都在叫嚣着,我很不高兴快哄我。   楚楚不为所动,翻身躺在柔软的床上,淡淡道:“我没有情郎,以后不要乱说了。”   吕布又贴上来,见她也在生气,明明自己也快要气死了,还是得低头哄人:“好了,我不乱说话了,好楚楚,别生气。”   说着他又忍不住将人搂得更紧,将楚楚整个人都搂在怀中,胸口贴在了她的背上,让人能感觉到他所有的情绪。   吕布又说:“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待多久,我只想你待得久一点,你若是愿意成为我的夫人,我会在所有人面前给予你尊重,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楚楚没有说话。   由于之前被泥石流埋过一次,她以为最爱的是自己的这条命,然而这个命如草介的年代,她自己的手中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杀人者向来也会死在别人的刀下,她也不敢奢望自己的这条命还能苟活多长的时间了,因此这样的承诺她倒是没有很在意。   她说:“知道了。”   吕布闻言轻哼:“你在搪塞我。”   楚楚沉默了一会儿,第一次跟吕布说起了天象:“你相信天象之说吗?”   吕布皱眉,不知道楚楚为何提起了这个,想到当初董卓因为天象预言有大臣陨落,而污蔑了张温从而将人杀死,最后董卓也死了,不由道:“也许天象之说,还是有些道理的。”   楚楚转身,轻声道:“若是有人预言你死于两年后,你觉得这件事是无稽之谈,一笑而过,还是会因此害怕紧张,从而再寻出路?”   吕布揉着楚楚的腰窝,目光微微凝固:“你是担心我护不住你?”   楚楚摇头:“不是。”   她拿开对方搭在腰间的手,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正好看见了天上还有漫天的星辰,显示这个夜还很长。   吕布起身,走到了楚楚身后,不明白她的举动。   楚楚指着天上一颗暗淡的星辰道:“你能看得到它的,它如今越加的暗淡了,这颗星星是对应地上的某一个人,显示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如今在苟延残喘罢了。”   吕布自然的搂着她的肩膀,仰头看了看,实在分不清天上的星星叫什么,皱眉道:“没想到你还会观天象呢?你说这颗星辰下对应苟延残喘的人是我吗?”   楚楚道:“不是。”   吕布顺着询问:“那是谁?”   是她自己。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这颗星星是代表她自己的,那日她收到了孙策的信之后并没有打开就直接烧了,就是想着怎么在江淮一带推广双季稻,想要以“天降神粮”来证明袁术是被上天承认的,从而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可是那天桥盈正好前来,提醒了她袁术要让她联姻的消息,她便看到了天上的那个星辰,发现竟然对应的人是她。   那颗星辰就好像在告诉她,若是她妄改历史定然是会死的,于是她这才放弃了原有的计划,没有主动去说服袁术,而是老老实实的前来联姻。   明明有解决的办法,却用不了,这实在让人憋屈得很。   而她的死结,却还是没有解。   楚楚声音飘忽:“不重要的人。”   吕布看着这小妮子平静的样子,心中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恐慌,不由将人搂得更紧,立即改口了:“天象什么的,都是胡说的,不要想太多,回去休憩好不好,我保证不闹你了。”   楚楚看着对方紧张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触动的,这个男人在她面前骚归骚,确实也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她拍拍他的肩膀,突然道:“韩胤会死吗?”   吕布愣了一下,将楚楚抱回了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声音有些心虚:“他是送你来联姻的,明日我就让他带厚礼回去寿春去了,怎么会死呢?”   楚楚“哦”了一声,淡淡说道:“确实是,你若是真心联姻,他又怎么会死,对吧。”   吕布知道这小妮子向来是聪明的,便道:“明日我让你去送送他,让你安心。”   楚楚点头:“好啊。”   见这狗男人就要重新上床,楚楚微微一笑,伸手阻止了他,没好气道:“都说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和我同房,自己找一个房间先应付,可好?”   被赶出去后,吕布披上衣裳。   见到侍卫来报,他脸上阴沉如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杀意:“府上有人潜藏进来,你们竟一个都没发现吗?”   而孙策离开了彭城,他从护城河游上岸,身上的黑衣紧紧包裹着他的身躯,头发上的水珠也一点一点的滴落,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郁气。   他瞥见一抹青色,声音有些压抑:“她不愿意跟我走。”   周瑜看着彭城的方向,闻言袖口中的手攥成拳,面上隐忍而不泄丝毫情绪,声音亦是十足的冷静:“她是联姻而来,带着家族的荣辱,不愿离开实属正常。”   孙策的嘴唇紧抿,声音已经压制到了极致:“是我错了,是我没有提前跟她商量,直接与袁术决裂,让她受了牵连。”   周瑜心中亦不好受,闭了闭眼睛,这才上前将手搭在了孙策的肩膀上:“谁也没有想到袁术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轻易放弃一个为他做事之人,这只会让更多追随他的人对他失望,就和他在寿春称帝一样,愚蠢得让人连提都不想提。   孙策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拉起周瑜就走:“走,回会稽,给她准备贺礼。”   即便这小妮子真要嫁人,他也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便她没有了袁术撑腰,他孙策也永远是她的后盾。   翌日。   时间到了中午,楚楚刚吃过午膳,就见到吕布又来了,他喜好华服金饰,今日也不例外。   他身上穿着玄衣,头戴金冠,腰带是孔雀蓝的颜色,腰间还坠着金镶玉,偏偏这男人本身皮肤就白,在深色的着装衬托下,更是面如冠玉。   由于楚楚还不到吕布的肩膀,在他走上前时,只能被迫仰头看他,便立即低头拿了茶杯喝水,掩饰了眼中的惊艳,这狗男人确实好颜色。   吕布道:“韩胤说要来和你拜别,要不要见上一面?”   楚楚点头:“自然是要见的。”   等韩胤来之后,她便跟吕布说:“我想单独与他说说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吕布便起身:“成,随意。”   说完,他便走出了亭子,却在靠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在一旁等着。   韩胤见到楚楚,道:“女公子,今日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了,请你好好保重。”   楚楚连眉头也没有皱,只是询问道:“吕奉先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带礼回寿春?”   韩胤不知道楚楚这话的深意,点点头:“是这样的,温侯已经答应,与主公结盟之事。”   楚楚瞥了一眼吕布,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双手抱胸朝着她颔首,于是她便重新将目光移到了韩胤身上,声音淡淡道:“他给舅父送了什么礼?”   韩胤便一一告知。   她轻哼:“礼还挺重,这般舍得。”   看着韩胤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要遇见什么事情,她只淡淡提醒了一句:“吕奉先向来反复无常,你还是要长一个心眼,别平白没了性命。”   她话刚说完,吕布就走上前,声音慵懒:“好了,时间不早了,还是先送使者出城,好回去跟袁公交代才好。”   韩胤稽首:“女公子,保重。”   他走出了几步,见到楚楚起身站在亭中,脑子里又在回想着对方的话,浑身已经出了好些汗,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被吓到的。   韩胤带着重礼出了城门之后,看着护城河,浑身都在紧张,刚过护城河,他就骑着身下的骏马狂奔,将所有人抛在了身后。   而城门上,一只箭对准了他。   这时后话。   此时吕布看着楚楚,见她垂眸没有看他,便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声音有些冷:“你不信我?”   楚楚皱眉:“松开。”   吕布心中还有气,可见她面色不好,便又悻悻松开了手,转去扶住了楚楚的肩膀,弯腰居高临下的看她,漠然道:“袁术那老糊涂不管你的死活,你还管他属官的死活作甚?”   他手滑到楚楚心前,带着冷意:“你得学会心狠。”   楚楚抓着他的手,不由仰头看他,见这狗男人下巴绷紧,脸上看上去有些冷意。   他到底是权力侵染过的男人,上位者的高高在上与傲慢,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微微挑眉:“你不怕我的心狠用在你的身上?”   这话让吕布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不少,他的手揉搓着楚楚的脖颈,低低一笑:“那我会更加的兴奋。”   楚楚见他又发骚,气得低头咬住了他手掌的虎口。   吕布闷哼一声,收回手:“你还真是不留情。” 第99章 看透她了   说完他弯腰,将楚楚从胡椅上抱起,大步朝着房间走去,坚硬的臂膀卡着她的腰肢和腿弯,牢牢的固定住,即便是他在走动间,楚楚也没有颠簸感,只好被迫的仰头去看他的下巴。   而这时吕布也正好低头看她,脸上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偏偏日光是从背后打来的,让他的半张脸都陷入阴影中,将他的脸上衬得诡谲邪性。   她有些心慌:“光天百日的,你又发什么疯?”   吕布走进房间,将门带上,他靠在墙上将楚楚提起,让她双腿盘在他的腰间,于是楚楚整个人都占据在上位,男人这才仰着头,带着楚楚的一只手去轻摸他的喉结。   他感觉到她的挣扎,不由警告道:“别动。”   楚楚本来是有些抗拒对方的强硬的,可是现在占据上位,这狗男人仰头看她,还让她的手握着他的脖颈,这样危险的举动,只要她想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命。   她一惊,想要拿开自己的手。   男人的动作更快,瞬间抓住她细细的胳膊,带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游走。   楚楚低头看他,吕布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嘴唇在紧抿着,她竟然在这张白皙清隽的脸上看到了隐忍,心尖不由一颤,手指开始蜷缩,口中也开始变得口干舌燥,想要喝点什么。   她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不由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这狗男人正迫使她的左手张开,强硬的十指交握,他哑声道:“喜欢吗?”   楚楚目光先是落在十指交握的双手上,男人的手掌很大,掌心十分的滚烫,她的手被对比的更小。   她刚要将自己的手拿开,对方的大手立即追上来,颇有一种追逐之感,大手包裹着小手,明明是占据上位,却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作为占据在上位的人,却在此时稍显弱势。   见挣扎不了楚楚的目光才落在吕布红得滴血的耳垂上,她心脏好像被撕裂了一样,便用另一手去摸摸他红红的耳垂,又没忍住轻轻捏了一下,却感觉到对方浑身被刺激得紧绷,将她搂得更紧死死固定住,用眼神催促她再碰碰他。   楚楚恍然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便低头将脸埋在对方的肩窝,避过了对方滚烫的眼神,声音中带了点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害怕。”   她攀住男人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吕布,我害怕。”   吕布抚摸着她的尾骨,抱着她坐在了床上,就是这样的简单的动作,双方都出了一身闷汗。   他闷笑一声:“害怕什么?”   她抿嘴又不说话了。   楚楚起身单手放在男人的脸上,往下划到了脖颈处,他人长得白皙,此时从耳边到脖颈的青筋都清晰可见,她便不由握住了对方的脖子,手掌在上面没有技巧的摩擦。   手下的肌肤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能一手掌控他人的感觉更是让楚楚感觉到浑身战栗,此时她才发现这狗男人是真的太了解她了,知道该怎么引诱她,知道该怎么让她对他欲罢不能。   吕布仰着头顺从着她的动作,斜长的眼睛里笑意盈盈:“害怕会爱上我的身体?”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胸前,脸上的笑意越加的明显。   明明两人浑身都穿戴整齐,楚楚却好像是被他看透了一样。   她的有点忍不住了,浑身开始发软,她低头用鼻尖去碰碰他的鼻尖,主动拉近了与吕布的距离,此时只要她愿意,马上就能堵住对方的嘴,让他再说不出骚话。   楚楚捧着对方的脸,胸口与对方的贴紧,能感觉到这狗男人呼吸也变得越加的急促,喉结在滑动,呼吸交缠在一起,彼此之间仿佛已经忘记了所有,神经被高高的挑起来,崩紧拉扯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掉。   她的手掌也变得滚烫,不知不觉已经出了细汗,浑身的燥热让她嘴巴微张。   对方睫毛微微颤动,手掌在她背后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在催促,顺着她的脊椎滑动,越加的挑动着她的神经。   若是这时候亲上去了,就好像是某一种信号,事情将无法挽回了吧。   就在这时候楚楚闭了闭眼睛,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忍耐力的人,因此把脸凑上去,软乎乎的贴了贴这狗男人的脸。   吕布一愣,随即轻哼:“亲我一下会死吗?”   楚楚感觉到他浑身还在紧绷,忍得十分的厉害,深吸一口气起身,小手拍了拍他的脸。   吕布不满她的退却,嗓音有些哑:“你的情趣是这个?”   楚楚被说得一愣,他又拿起她的手放在脸上,骚里骚气的道:“用力点,跟挠痒痒一样。”   她真的是无语了,抬手想给他一巴掌,看着这狗男人期待的眼神,楚楚又觉得她真的打上去,等一下让他爽到了,便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楚楚说完皱眉,想到他曾在董卓身边时,经常被那老贼打骂,难不成他就喜欢这样?   此时吕布颔首,莹亮的汗珠自额头划到下巴,即便是用仰望的目光看着楚楚,眼神的侵略性依旧很足,甚至是带着一抹玩味,仿佛是将她心中的欲望和胆怯全收入眼中。   他又摸摸她蜷缩的脚丫,声音带着点诱惑:“你不爽吗?”   这狗男人长得清隽白皙,身材也是极好,是万里挑一的极品,偏偏他也知道自己长得好,因此时不时的用他这一样脸来勾引她,这世上显然很少有男人会放低身段去勾引一个女人,对此楚楚是真的很受用的,因此对于吕布她少了很多的抗拒。   但楚楚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被引诱到了,想尽办法去转移心中的不安。   她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当众咬了她的耳垂,她向来是报复心极重的,此时看着吕布的耳朵红得滴血,便按住了他作怪的手,低头,狠狠的咬了一口。   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楚楚感觉对方浑身一颤,却是没有想象中的痛呼,这人确实还挺能忍的。   吕布没好气道:“你还真是记仇。”显然他也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怎么对付她的。   楚楚松开嘴,再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眼睛里其实有些水色,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这狗男人确实是另类,被咬了一口,身上的滚烫意味更加的明显,手开始用力按着她的细腰,试图挑起她的欲念。   楚楚便转而去掐他手掌的虎口,都要被他气笑了:“打你骂你咬你,还让你更加激动了是吧?”   她气呼呼的道:“你怎么这么变态!”   吕布皱眉:“变态?”经常改变态度?   他说:“你是说我是反复无常的小人?那你确实是说得挺对的。”   楚楚扶额,呵呵两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见这狗男人这般的坦荡,反倒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了,不由警告道:“别太过分了,不然我真的不会留情面的。”   吕布随口道:“要的就是你不留情面。”   楚楚见怼不过他便不说话了,而对方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按照上下位这样僵持着,有一种莫名的气氛在两人身边萦绕,谁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看着对方的耳朵沾染了血色,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还有血腥味在萦绕,便感觉到更加的口渴,又突然反应过来其实自己这样也是挺变态的,便将脸转到一旁。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是衣裳也是完好无损的模样,偏偏让楚楚感觉两人之间,有一种事后的舒爽之感,让人欲罢不能。   为了打破这样的气氛,楚楚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的婚事能不能重新选一个黄道吉日,你选的日子不好,对我不好,说不定在那个日子成婚,我会当天暴毙。”   她诅咒起自己来毫无留情。   楚楚说完,低头时,见到吕布脸上已经恢复了正经。   狗男人看上去被她的话气着了,目光突然就便冷了:“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成婚?”   他语气冷硬道:“甚至不惜诅咒自己?”   楚楚立即喊冤,声音软糯又可怜:“真没有啊,你要不去找找人算一下日子,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你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那就当我没说过嘛。”   吕布怀疑的看着他,并戳破道:“通常你这样子说话的时候,一定是在心虚。”   楚楚摇头:“没有的。”   她信誓旦旦:“我要是有说得半点不对,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吕布眼睛微眯,显得有些狭长,正怀疑的看着她,没忍住握着她的手,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样的话你还是少说,要是你刚刚说的有一个字是在说谎,晚上我可就不会只是让你摸摸我的脸。”   他的手掌在楚楚的腰间流连,暗示性十足。   楚楚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   作为一个阴阳风水师,择日这样的事情,她简直是信手捏来,绝不会出错的,就是说得比较严重了些。   之后吕布便没有在闹楚楚,去找人择日,最后一算,果然发现日子不好,于是婚事又往后推了十几天。   楚楚松了一口气,然而那个狗男人却是一脸怨念。   就这样过去了半月,孙策和周瑜两人让使者送了贺礼前来,然后贺礼全部被吕布堆在了楚楚住的院中,全是奇珍异宝。   吕布还在一旁轻笑:“看来你的两位兄长,对你还真是好啊。”   楚楚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两人的一腔情谊,小声嘟囔道:“可惜了。”那么多的东西,又拿不走。   吕布面上淡淡的看着她,声音有些冷:“可惜什么?”   情敌公然将贺礼送来,眼前的东西无疑是刺眼的,他恨不得将他们全部都扔了,这样才能遏制出心中那种疯狂的妒忌。   他清楚得很,就是因为孙策和周瑜,这小妮子才迟迟不愿意跟她同房,就算怎么勾引,她都在关键的时候压制住心中的欲念,最后忍耐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楚楚虚虚一笑,讨好道:“可惜两位兄长不能亲自来,参加你和我的婚礼。”   吕布知道她的话不是真心的,却还是被她的话安抚到了,心中的郁气也就消散不少。   他此时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妮子到底有没有猜到些什么,看着她老老实实的待着没有想要逃跑的念头,心情还是犹如浮木,他总感觉有一天醒来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了。   她真的愿意留下来吗?   那种若有若离的不确定性,无时无刻的在折磨着他,让他每次都想让她对他或打或骂,身体上的疼痛,这才让他感觉到,面前的小妮子是真实的,不是自己的幻想和痴心妄想。   吕布微微敛目:“我还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桥盈乔装成普通百姓进了彭城,兵装成采买送菜的下人进吕府送菜打探情况,堂堂的桥大公子从来没有低声下气过也没有被人呼来呵斥,为了自己的妹妹生生的忍了下来。   好在经过了三五天的打探,已经摸清楚了府中的格局,守卫换班的时间点,还摸清楚了自家小妹的住处。   准备就绪,桥盈穿上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罩,半夜摸进了吕府,然而刚刚到了楚楚所在的院子,准备要撬她的窗户,他就被人发现了。   楚楚是被一阵刀剑交接的声音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就见到一个黑影劈开了她的房门,身上被砍了好几刀,却目的性极强的朝着她而来。   她一惊,就要躲开,便听见桥盈的声音:“小妹,是我。”   他扯掉面罩,赶紧道:“小妹你有没有受欺负,那吕布反复无常,已经撕毁盟约,你不用嫁给他了。”   说完桥盈拉起楚楚的手就要走,然后刚出了房门,就看见院子的灯笼全都被点燃了,吕布穿着一身紫衣站在院中,周围的守卫全部拿着弓箭对准了他们,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冰寒刺骨。   桥盈脚步顿住,为难的看着楚楚:“好像跑不掉了。”   楚楚看到桥盈身上的伤口在流血,心脏酸酸胀胀的,眼睛也被这股涩意弄出了眼泪,不由道:“阿兄,你来带我走的?”   桥盈将她挡在了身后,语气有些懊恼:“事实表示,我是来送命的。”   这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其实楚楚有些矮小,桥盈将她挡在身后的时候,吕布甚至看不到她的一片裙角,若是万箭齐发也伤不到她分毫。   她听到桥盈的话,声音有些哽咽:“你是怕我死在这里吗?”   桥盈这才低声道:“舅父说你对于吕布有利用价值,所以他即便撕毁盟约之后,也不会要了你的命。可是即便不会要了你的命,却也会没有顾虑的欺负你,万一你不愿意为他做事,他给你用刑怎么办,我放心不下,想要来看看你,要是能带你走就更好了,只是没有想到被发现了。”   吕布没将桥盈看在眼中,语气淬炼冰一样对着楚楚道:“桥江楚,你要走?”   如果桥盈没有来,他大可以选择去相信,楚楚并不知道他撕毁盟约的事情。   此时她的阿兄来了,要带她离开,那婚事是不是就作废了,她愿意留下来和他成亲吗?   楚楚走出来,垂眸丧气道:“不走。”   也走不了啊。   那日韩胤离开之后,吕布害怕楚楚猜到什么会逃走,他又增加了不少的守卫在院中,都是个中高手,因此即便是桥盈的身手很好,也躲不过守卫的防备。   吕布闻言轻轻一笑,询问楚楚:“你是因为走不了了才不走的,若是今日守卫没有发现,你是不是就跟着他走了?”   话说完的时候,就是吕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惶恐和不甘。   他说:“过来。”   狗男人补充道:“不然我立即杀了他。”   楚楚咬了咬唇,看着桥盈浑身的伤口,深吸一口下,压下心中的种种思绪,就要往前走。   桥盈害怕吕布会对楚楚做些什么,伸手拉住了她:“别去。”   他眼神凌厉的看着吕布,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没有了往日公子哥的样子,还是很正经的:“吕奉先,你明明已经答应了舅父的联姻,却又反悔,如此反复无常,实属背信弃义,像你这样的墙头草,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你就忍心我的妹妹跟着你,一起坠入地狱吗?”   吕布却压根没有理会桥盈,他目光一直盯紧楚楚,声音已经压到了极致:“过来。”   楚楚心一颤,低头拍拍桥盈的手:“阿兄,你先放开。”   她小声道:“他应该不会要我的性命的。”   桥盈闻言这才松了手。   楚楚走到了吕布的面前,此时他处于在暴怒的边缘,身上的威势没有收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这才感觉到平日里对方与她调情的时候,是多么的顺着她。   她垂着脑袋,嗓音软乎:“你找人给我阿兄看看伤好不好?”   吕布轻嗤道:“他可是袁术的手下,我现在已经和袁术撕毁了盟约,双方就是敌人,你阿兄跑来我府上想要带走我的女人,此时还让我给他看伤,你看我头上写了‘蠢货’两个字吗?”   楚楚见他明明在生气,还能说一大段话,心中松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你还和不和我成婚了,要是还要成婚的话,那我阿兄也是你的姻亲,对不对?”   吕布抽回自己的袖子,声音淡淡的:“少拿这种话搪塞我。”   他自嘲道:“你何时真心想与我成婚。”   楚楚闻言便站着,她心里知道对方不会伤害她,但是她阿兄就不一定了,见他软的不吃,语气也冷了下来:“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你在恼恨我阿兄前来,告诉我你单方面毁约的事实,如此我们之间的婚事就作废了,对吗?”   她说:“我早就猜到了,但是我没有离开,不是我逃不了,是我舅父已经放弃我了,因为我没能笼络好你,他只会越加的厌恶我,因此我回不去寿春了,我只能留在彭城。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留下来,才能让我有一处容身的地方。”   小妮子面上说得极为的诚恳,眼中不自觉已经有了泪水。   楚楚说:“我不会走的。”   桥盈听到了楚楚的一段话,想到了袁术所作所为,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心中其实也对这个舅父十分的介怀了,不由垂下来头,即便是微小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也没有吭声。   而吕布听着楚楚的话,他目光冰冷的落在她的身上:“你可以去江东,去找孙策,去找周瑜,谁说只有这里才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楚楚道:“我不会去寻他们的。”   她不敢,也没脸。   吕布深吸一口气,明明她的话说的真诚,可是他的直觉告诉她,这小女娘的话完全是在瞎扯,依旧还在欺骗他。   可是这样的欺骗,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去相信,于是询问:“你不会离开,对吗?”   楚楚点头:“不离开。”   吕布又问:“你会继续和我成婚?”   她狠狠点头:“会的。”   楚楚看见桥盈站着有些支撑不住了,赶紧上前两步,再次抓出了吕布的衣摆:“能不能先给我阿兄找个医工看看伤啊?”   吕布闭了闭眼睛,大手摸了摸楚楚的脑袋,弯腰在她的耳边语气恶劣道:“想要我放了你阿兄也不是不可以,晚上沐浴,我要你亲自伺候。”   他知道这小妮子自尊心强,便故意这样说,以此羞辱惩罚她。   然而楚楚果断的点头:“好啊。”   不就是伺候洗澡么,她压根没当回事,完全不知道这是吕布想到的对她的惩罚。   楚楚赶紧上前催促道:“快快快,快带我阿兄去看伤。”   吕布摆了摆手,蓄势待发的守卫都放下了弓箭,刀也重新入鞘,便有人去唤医工前来。   楚楚赶紧小跑到桥盈面前,安抚道:“阿兄,你好好养伤,以后凡事以自己为先,不要再为我冒险了。”   桥盈垂眸:“是我坏了你的事了,对吗?”   他看着吕布对楚楚的态度,知道对方没有伤害自家妹妹的意思,才发现自己是鲁莽行事了。   楚楚立即摇头,看着他身上的伤,眼眶又有些涩意:“你能来寻我,我很高兴。”   至少让她知道,自己的家人,真的很好,没有放弃她。 第100章 兑现承诺   桥盈身上的伤口潺潺的流血,楚楚看着都感觉到痛,她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感觉到他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十分虚弱,面上又多了几分的慌张。   此时吕布已经走到了楚楚的身侧,宽大华贵的紫袍将他衬得越发的英武,他双手抱胸,随意的站着,狭长的眼睛微眯,一副对生死见怪不怪的模样。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从灯笼里散发出来的暖色烛光,阴影被拉得很长,完美的将蹲着的楚楚全部都笼罩在了他的影子之中,而在他的身后还有无数的守卫在静静的看着他们。   远处的枝头上有杜鹃鸟在叫唤,其中混合着夏日的蝉鸣和蛙叫,聒噪得直惹得人心烦。   楚楚紧张的问吕布:“医工还有多久才来?”   吕布闻言居高临下的看她:“急什么,又死不了。”   桥盈道:“小妹,我没事。”   吕布轻嗤了一声,朝着两个守卫颔首:“扶他去客房。”   楚楚这才反应过来,便跟着桥盈一起去了客房,没多久医工就来了,她便在门外着急的等着医工在房间里给桥盈处理伤口,等得着急了便在一旁走来走去的转圈圈。   吕布看着楚楚转来转去的,脸上的表情又是着急又是丧气,便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疼,本来是想要继续维持自己冰冷疯批模样的他,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抓着她的手将人扯进怀中,声音还是故作冷淡:“别转了,他身上的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上都没伤在要害,顶多就是失去过多,人死不了。”   “道理都知道,可是里面的人是我阿兄,我怎么可能不担忧?”   “随便你吧。”   吕布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抓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楚楚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了,于是就作罢了,便跟着他站一起等着。   她心中焦急桥盈的伤势,加上夏天的夜晚本来也有些热,很快额头和鼻尖就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浑身也有些黏腻。   此时吕布趁着楚楚不注意,目光一直落在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了阴影,心中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上突然扯出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医工出来了,如吕布所言那样,桥盈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些失血过多。   楚楚便赶紧进去客房,见到桥盈面上嘴唇发白,精神到还好,她有些懊恼:“对不起。”   桥盈无语:“你说什么对不起,这事是我自己鲁莽了。”   楚楚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的泪意。   桥盈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吕布,不由轻声道:“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楚楚也扭头看了一眼外面高大的人影,心中更为的酸涩,抿了抿唇也将声音压低:“还好。”   桥盈拍拍她的手背,微微颔首:“你喜欢他?”   楚楚抬眸看着自己的阿兄,见他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血色,还不没有忘记八卦她的情况,她深吸一口气:“看来阿兄的伤势,也不是很严重,还有时间好奇我的感情状态。”   桥盈也不想自家妹妹担心,便道:“本来也不是很严重。”   他捏了捏楚楚的小脸,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别让人等急了。”   楚楚见桥盈还有心情去打趣她,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阿兄,等你伤好了,我会想办法,让他放了你的。”   桥盈颔首。   他伤势恢复,只要不是被围成铁桶的院子,他还是有信心跑得掉的。   楚楚刚从客房里出来,关上房门,细细的手腕就被吕布给攥紧,他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笼罩着,声音从头顶冰冷的传来:“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该兑现了?”   “现在?”   她有些惊诧,估摸着已经是凌晨的寅时,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吕布轻嗤道:“就现在。”   楚楚刚刚因为桥盈受伤的事情,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现在得知了桥盈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心弦松散,就开始有些困了。   她赶紧道:“可不可以明天,我现在好困。”   吕布低头,眼神晦涩,滚烫炙热的手指,碰了碰楚楚的嘴唇,浑身散发着一抹邪性:“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   楚楚立即认怂:“没有,现在就现在。”   吕布闻言这才满意了,手往下,隔着衣料,由上往下,先是嘴唇,下巴,脖子,又划过山峦,直至到她的小腹,在楚楚开口前,胳膊攥紧她的腰,声音冷淡道:“等一下,好好表现。”   随后楚楚便被带去了汤池,他挥手让人将一身薄衫拿来,又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狗男人将薄如蝉翼的衣衫递到她面前,语气不容质疑:“换上。”   楚楚接过衣裳,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冷淡的吕布,脑袋蒙蒙的,忍不住道:“这要是不小心沾上水,那不就跟没穿一样了。”   吕布双手抱胸,撇头看她,脸上十分正经:“这里就我们两人,没人看你。”   楚楚小脸有些红。   就是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才会感觉到危险啊。   楚楚有些难为情,见周围没人,便挪着小步子到了他的身边,小手拉着对方的大手,声音软乎乎道:“我不想换,可以不换吗?”   吕布轻哼:“可以。”   她正要高兴,便又听到他说:“你不想换,那就,一件衣裳,都别穿。”   “……换就换嘛。”楚楚抿嘴,声音黏糊,“反正等一下,也就不知道,是谁会难受。”   她说完气呼呼的走到了屏风后,将身上厚重的衣裳全部脱掉,换上了薄衫。   这衣裳在还没有沾水的时候还是能蔽体的,贴身穿在身上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穿起来很是舒服。   她见状轻呼了一口气,即便脸上还有些薄红,倒是没有刚才的紧张忸怩的感觉了。   室内点了两盏灯,此时火心正在跳跃。   吕布已经坐在了胡椅上,双手交叉,见到楚楚出来了,眉头微微一挑,脸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过来。”   此时楚楚身上穿着薄衫,胳膊和大腿透了肌肤的肉色出来,其他的地方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她漂亮的小脸上还透着红润,嘴唇却倔强的抿着,看上去还在生气,生动鲜活极了。   小妮子听到他的话老老实实的走过来,眼睛眨了眨,好奇道:“你不是要沐浴吗?怎么还不下水?”   吕布直接将她拉到怀中,提醒道:“伺候我沐浴,包括,伺候我脱衣裳。”   楚楚又被迫扒拉到狗男人的身上,这人不在她面前服软的时候,周身的气势还是很足的,眼神侵略,她感觉好像是被狼群中的狼王盯死,只要她稍微有什么动作,对方就会扑过来将她拆吞入腹。   她手指有些麻,直接去扒拉他的腰带,镶了宝石的昂贵腰带就被她随手往地上一扔,他身上的衣裳就散开了,露出了男人精壮的上身。   楚楚的小手搭在肌肉上,低头,咬了一口,感觉到口中的咸甜,男人浑身的紧绷,双手猛地攥紧,她又用牙齿研磨了一下,感觉到狗男人身上又开始发烫,这才抬头,面上带了一抹得逞的笑:“是让我这样伺候你吗?”   吕布静静的看着她,浅淡的唇紧抿,额间也出了一层细汗,好半天才道:“你可以继续。”   楚楚眨了眨眼睛,便扶着胡椅,爬到了能与对方平视的位置,又开始在他的身上发泄似的啃咬,口中的咸甜越来越明显,像是在泄怒。   而狗男人的手指便沿着她的衣料钻入了里面,毫不客气地也把她弄出了一身汗。   吕布声音低哑:“你这是在气我伤了你阿兄,所以在我身上发泄怒火?”   楚楚这才抬头,捧着他的脸:“没有没有,你可是大汉的温侯,我哪敢在你身上发泄怒火啊,我不要命的?”   听见小妮子的阴阳怪气,吕布毫不在意,面上甚至还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什么?”   “还没有沐浴。”吕布嘴唇微勾,“你不嫌脏?”   楚楚浑身一愣,看着对方身上被她咬破皮的伤口,腼腆一笑,语气甚是讨好:“不脏。”   说完,这小妮子,默默低头。   伤口碰水才疼,她才故意在入水前,咬人的。   吕布摸摸楚楚的小脸,这时他还不知道这小妮子真正的想法,声音又恢复了冷静:“继续。”   继续什么?   楚楚偷偷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让她继续服侍他沐浴,便拿开了对方扶着她免得让她掉下去的手,赤脚站稳,这才清了清嗓子道:“你得起来,我才好继续。”   这狗男人这时倒是听话。   楚楚一本正经的给他脱了衣裳,直到后面她不敢低头看了,仰头看房梁,催促道:“好了好了,你先进去汤池,我拿皂角给你清洗。”   吕布轻轻一笑,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扯了一块布围在腰间,长腿跨进汤池中。   听到水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拿皂角的时候,楚楚见吕布正靠在池子旁,没有看她,便去拿自己的衣裳,从里面找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手上,心中忍不住轻哼一声。   吕布催促道:“这么慢?又后悔了?”   “没有啊。”楚楚语气轻快,“我这不是拿皂角么。”   说完她小跑着上去,脸上笑容灿烂,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我这就来伺候你,沐浴!”   吕布察觉她态度不对,正要回头,却看见她正拿着皂角沾水,双手在搓着,将皂角搓出了细细的泡沫,又看不出什么不妥。   他皱眉:“你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楚楚摇头:“没有啊。”   她说完眨了眨眼睛,观察到自己咬过的位置,小手带着泡沫朝着伤口而去,因为要做坏事,小妮子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下一刻—— 第101章 给他下毒   吕布抓住了楚楚的手腕。   她浑身一僵,以为自己露馅了,赶紧先声夺人:“做什么?你不是要我伺候你沐浴吗?又不要了?”   吕布眼神微眯,犹疑的看着她,却见面前的小女娘依旧是气鼓鼓的样子,又让他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鼻尖萦绕着少女的馨香,以及一股似有似无的草药味,他的手掌摩擦了一下她细细的胳膊,然后松开了手,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池子旁,胳膊张开也随意的搭在两旁。   他声音带着淡淡的调侃:“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楚楚见到这狗男人闭上了眼睛,目光落在了他白皙的身体上,他的肩膀和面前被牙齿啃咬破了皮,血已经止住了,却依旧十分的红肿刺眼,她有些紧张,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先将泡沫沾到对方的手臂上,手掌与他的胳膊贴在一起,随后划拉了几下,手掌变得火热,她这才将泡沫带去了那红肿的伤口,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将所有的泡沫全部呼了上去。   “嘶——”   泡沫混合着毒药,粘在伤口的地上,比皮肉被利刃划开还要痛,吕布没有防备,痛得一机灵,睁开了眼睛。   而楚楚得逞的笑容,正好落在了他的眼中。   少女手上身上和脸上都沾上了泡沫,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嘴也忍不住开心的裂开。   她轻哼:“活该。”   吕布伤口处又痛又痒,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在上面放了什么,有些难以忍受。   果然报复心极重。   就像是正在跟他亮爪子的小野猫。   楚楚笑过之后才反应过来要离这狗男人远一点,正要起身她的脚踝就被对方握住。   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带入了手中,只听到“扑通”一声,四周的水弥漫过来,朝着她挤压。   等楚楚浮出水面的时候,还没有来得急抹掉脸上的水,吕布已经扯着她的胳膊,转身将她按压在水池旁。   汤池的水温滚烫,还有一股馨香,丝丝缕缕的钻入鼻尖,男人宽阔的胸膛阻挡了楚楚所有的视线,她只感觉他头发的水滴在她的脸上,两腿被迫分开,被迫去感受他此时的所有欲念。   她在男人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鸡崽子,浑身都被笼罩着,到处都沾染了对方的气息。   他哑着开口:“桥江楚,给我下毒,就是你的诚意?”   楚楚只能缩在他的怀中,手指在抠他的伤口,好声好气的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也可以给你挠痒痒的。”   吕布抓着她作乱的手,感觉伤口处实在难忍,被她的手指抠了一下,便有血丝在水中扩散,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咬牙切齿道:“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楚楚见自己的双手被对方禁锢了,便把她的头凑过去,张嘴继续在他的伤口处撕咬,又像小兽一样舔砥。   吕布呼吸急促,松开了手,转而将她轻轻推开,捏紧了她的下巴,声音有点恼恨:“你在上面撒了毒,你又去咬,不怕毒死你吗?”   楚楚轻轻一笑:“痛吗?”   很痛。   这小妮子可不是在跟他调情,尖锐的牙齿啃咬他的皮肉,丝毫没有留情面。   可是因为对她的喜欢,她的嘴唇触碰到身体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却被心中的雀跃压制住了,爽到头皮发麻,让他忍不住期待更多。   吕布抑制住心中疯狂叫嚣的欲念,闭了闭眼睛:“你听到我再说什么吗?”   楚楚道:“听到了呀。”   她说:“我身上有更毒的东西,寻常的毒药伤不到我的。”   说完之后小妮子伸手攀着男人的肩膀,用脸亲昵的去蹭着对方的脸,身体也在水下与之交叠挤压。   吕布手掌握住她的细腰处揉搓,感觉她的身体极为的柔软,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中,他的心都要化开了,胸膛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简直被她突然而来的亲近,弄得欲罢不能。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刚才楚楚的话:“又胡言乱语?”   见说实话他不信,她随口道:“好啦,其实是我提前服用了解药。”   说完楚楚感觉到这男人身上源源不断传递而来的体温,简直比水温还要烫,她的双腿缠绕在他的腰间,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呼吸和节奏。   她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再饲机报复。   然而这狗男人却浪得很,见她不说话,便用手指摩擦她的嘴唇,闷笑道:“你就是这样伺候我沐浴的?”   楚楚不甘示弱:“不然呢?”   她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挑衅道:“难道要我帮你舔干净身上的泡沫?”   吕布却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脸上故作的冰冷早就维持不住了,轻哼反问:“你在暗示我?”   暗示?   楚楚正要否认,他亲了亲她的额头:“那好吧。”   狗男人斜长的眼睛看着她,臂膀将她固定住,声音因为眸中念想而哑得厉害:“既然你不愿意伺候我,那就换我来伺候你沐浴,定然将你服侍得舒舒服服。”   楚楚感觉到危险,便想要逃:“别别别,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了,不用了。”   此时她却逃无可逃,细腰被固定,两腿被曲起,属于男人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身上,将要发生什么显然易见。   吕布冷哼:“你需要。”   等沐浴过后,回到房间天已经亮了,楚楚强忍着困意,又去看了桥盈的伤势,这才伸着懒腰回房睡觉。   日子一点点的过去,没多久袁术就带兵来攻打吕布。   当天吕布准备出城迎战,有时间来见了楚楚一面,他双手抱胸,问她:“你是希望这一战是我赢,还是你舅父赢?”   楚楚在看收集的民间异闻,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随口道:“当然是你赢。”   吕布有些高兴,不由道:“你是放弃袁术了?”   楚楚面上闪过一抹轻嘲,指着自己,又指着在桥盈养伤的方向,然后才说道:“他来讨伐你时可有想过我和阿兄,万一你恼怒之下,将我们拿去祭旗,我们就已经没命了。”   吕布说:“永远不会。”   楚楚:“嗯?”   他道:“永远不会伤害你。”   闻言楚楚微微愣神,随即一笑,灿若星河:“我知道了。”   等吕布离开之后,伤已经养得差不多的桥盈寻到了楚楚,他低声道:“你真不跟我走吗?”   楚楚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冷:“阿兄,寿春已经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了,那我又要去哪里呢?”   桥盈道:“你可以去投奔孙伯符,他现在是江东一霸,有项羽之姿,开疆扩土之能,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你们之间又有情谊,他定然会护好你的。”   楚楚抿嘴,道:“我会考虑的。”   桥盈还要说什么,她便制止了,道:“阿兄,你走吧,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见劝说不了楚楚,桥盈以为是自己的妹妹已经喜欢上了吕布,不愿再走,想到曾经她窝在身边叫兄长的两位青年才俊,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有时候感情这种东西,还是要讲些缘分的。   楚楚又道:“阿兄,若是以后寿春出了什么事情,或许你可以带着阿娘和阿姊,前去江东投奔他们。”   桥盈摸了摸她的头:“好。”   他说:“我走了。”   楚楚点点头,默默的看着桥盈离开。   后来桥盈才知道,自家妹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交代后事。   吕布出城应战,府中的守卫薄弱了很多,以桥盈的能力,离开还是可以的。   而袁术压根不是吕布的对手,僵持了几天,最后还是被打败了。   吕布回府的时候,得知桥盈逃了,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道:“她呢,没走?”   守卫一愣,知道他提到的应该是楚楚,便道:“夫人在院中。”   其实两人还没有成亲,说是夫人,又有些不恰当。   而吕布周身的气压缓和了不少,他大跨步走进府中,先去汤池洗了一身的血污,这才去寻楚楚。   楚楚原本是在午睡吗,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多了一个热源,便滚进了对方的怀中,然后自己就被人死死固定住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好声好气道:“困困的,别闹,让我好好休息。”   男人“嗯”了一声,抱着她不动了。   随后楚楚感觉到吕布就像是大型犬类一样,热情似火的揉着她的脊背,她正准备发火,对方又不动了,简直让人不上不下的。   又骚,又色。   还不要脸。   简直是让人又恨又爱。   吕布说:“袁术战败,逃了,你有什么想法?”   楚楚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听到他声音中的紧张,不由道:“没什么想法,温侯本来就十分勇猛,能打败你的人就没有几人,袁术占据江淮,的确富裕,但是他就不是什么良将,自然会败。”   吕布挑眉:“你竟然直呼袁术的名字,看来你对他是真的失望至极了。”   楚楚轻嗤道:“我虽然没有倾尽全力的辅佐他,可是他爆满的粮仓也有我的几分功劳,却因为他与阿策兄长的关系恶化就将我视作弃子,来纯纯恶心对方,此举实在过于目光短浅,我自然是失望至极。”   吕布看着小妮子漂亮的眉眼,心道若她不是女子,她脱离了寿春,以她素来的名气,必然会有很多名士愿意追随,说不定世间又会多一个枭雄。   他说:“你要是男子……”   楚楚:“嗯?”   吕布轻笑一声:“没什么。”   ……   之后楚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很粘人,还主动提及了成亲的事情,每日黏黏糊糊的,这让吕布很是受用。   可每一次楚楚主动上前搂着他的腰,用脸在他怀中磨蹭,他明明感觉到小女娘的体温,心中却总是充满了一种酸涩之感。   就像是一场真实的梦境,沉醉其中不愿醒来,担忧梦醒之后这一切将不复存在。   他无数次问她:“真的愿意和我成亲吗?”   问得烦了,小妮子就故意皱眉:“你要问多少遍啊,我现在就在彭城,你身边的守卫又整日盯着我,你看看我什么时候打算逃婚了?”   吕布心中稍安。   楚楚又嘟囔:“天天让守卫看着我,根本就是不信任我。”   吕布说:“不会。”   转头又在院中多派了人来监视着楚楚,他总觉得她过于粘人,实在是过于反常,令人的心中难安。   时间又慢慢的步入了秋天,嫁娶的婚服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宾客也请好了,吕布处理完公务之后,突然感觉往日粘着他的小妮子这日格外的安静,便准备前去院中找她。   然而等他进去的时候,地上的守卫和婢女跪了一地,所有人浑身都战战兢兢的,惧怕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吕布心中顿觉不好,在袖中的手不由攥紧,冷冷询问:“你们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人低头回答:“夫人她,跑了。”   吕布的脸阴沉如黑潭之水,周身气压低到了极致,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声音越加的冰冷刺骨:“她怎么跑的。”   其中一人弱弱地道:“狗洞。” 第102章 鼹鼠   离开徐州城的时候,又是一个星月,天上的银河倒悬,萤火虫在山坡上飞舞,美不胜收。   楚楚回头忘了一眼彭城,又抬头看了一眼那颗即将暗淡的贪狼星,心中舒了一口气。   有时候人总是要讲究一些缘分的。   要是穿越前她遇到吕布这样面上清隽秀美,却在她面前骚浪的男人,定然是会把持不住,想要将所有的东西都献给他。   可惜……   想要她死的人不是谁而是所谓的命运,偏偏她又是最是相信命运的那一撮人。   八月底,楚楚来到了蕲阳城外,与李林汇合。   这时候袁术带着大将去攻伐蕲阳,谁知道他自己压根不是曹操的对手,于是让桥蕤等手下四将留在了蕲阳城外,他带着人逃跑了。   楚楚站在制高点看着路上尘土弥漫,写着“袁”字的旌旗在风中飞扬,明明是“四世三公”的姓氏,现在却有种丧家之犬之感。   李林将弓箭递给楚楚:“女公子。”   她接过弓箭,又不其然想起了吕布。   那狗男人的箭术亦是超绝,辕门射戟美名流传千世,可惜当时她心中藏着事,没有机会让他教教自己,倒是有些可惜了。   楚楚将箭搭好,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她的目光移向了一人。   其实她与袁术的相处并不多,他这个人不拿人当人,治下的百姓他只当做自己的财产,而不是有思想的人。   明明有着绝佳的出身,名气能力却都稍逊与袁绍,在这样天下英豪遍地的汉末能力更是不够看,甚至连手下人都忌惮,胸襟太窄,一手好牌最后被他自己打得稀巴烂。   楚楚深吸一口气,箭头对准了袁术的脑袋。   她想了想,又将箭头对准了袁术的心口,一箭射出,箭羽“咻”的一声飞出去,可惜最后箭头射歪了,这一箭中了肩膀,而刺杀的机会已经过去了。   楚楚隐匿自己的身形,她低头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嗤一声:“许是箭术生疏了。”   她向来报复心极重,刚刚的那一箭她丝毫没有留情,许是袁术此时命不该绝。   而袁术的肩膀中了一箭,差点被射落下马,稳住身形之时,他的守卫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环视四周,没有见到人,脸上的汗已经往下滴。   行踪暴露了?   四周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袁术心中惧怕,没有管身上的伤口,低喝道:“先离开这里。”   而楚楚见袁术已经走了,手上把玩着手上的弓箭,看着远处的夕阳,与李林道:“你惧怕死亡吗?”   李林咽了咽口水,说道:“若是怕死属下也不会参军了。”   楚楚淡淡道:“你看高位者也惧怕死亡,舍弃了手下,让我阿父留下来继续讨伐曹操,自己却逃走了。”   李林沉默。   楚楚问:“阿父有传信回来吗?”   李林低头:“桥公已经收到了信,并传来了回信,他不愿意走。”   袁术已经称帝,桥蕤是他手下的大将,他忠于主公,此时若是不听号领擅离,打了败仗所有的过错也就在桥蕤的身上了。   他向来爱惜名声,自然不愿在史书上落得一个胆小怕死的名声。   楚楚颔首:“我知道了。”   她知道桥蕤不会逃,所以现在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战的具体细节,楚楚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袁术逃了,桥蕤战死了,因此她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李林道:“桥公让女公子找个地方过日子,不要掺和进来。”   楚楚面上没有表情,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声音也低到旁人听不清楚:“阿父必须要活下去。”   她不知道死劫到底会怎么发生,所以她要主动出击,至少要用她的性命去换桥蕤的命,这是她欠桥家的,也是她欠桥姝的。   曹操见桥蕤、李丰、乐就、梁纲兵败退走,并派兵前去追击。   日头已经落下,天上烧起了大片的火烧云,桥蕤在费力的抵挡曹操的青州兵,此时体力有些不支,战场上硝烟弥漫,死的人越来越多,就在他支持不住要落马之时,一只箭利落的射穿他身后的敌军。   他回头,看见了楚楚,自己的小女儿。   她这一日穿得格外的漂亮,红衣醒目,正放下弓箭,手上换上了环首刀,青州兵在小女娘的利刃之下犹如脆皮,很快她漂亮的红衣上便染上了黑红的血。   楚楚嘱咐李林:“带着我阿父离开,我来断后,不要回头。”   李林斩杀了一人,脸上也溅了血,眼睛被刺激得通红,看了一眼面前红衣的少女,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从心中升起,点点头:“喏。”   桥蕤已经力竭,有了带来的人支援,压力骤减,因此边打边退,直到被李林带着离开,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缓了一口气,询问李林:“你们怎么会在蕲阳城外?”   李林道:“属下送女公子到了彭城城外之后,她便让我提前来到了这里,说是不久将与我汇合。”   桥蕤心中一惊:“她怎么提前得知我们会来蕲阳?”   说完他不免有些慌张,赶紧道:“她人呢?怎么没有跟我们一起撤退?”   在战场上黄沙漫天,乱糟糟的,加上夕阳落幕之后,夜晚太黑,桥蕤一时没有发现楚楚压根没有跟着他一起撤退。   他赶紧道:“我得回去寻她,要是她死了,她阿娘可饶不了我。”   说着眼睛已经水润,上马之时,腿都有些软。   桥蕤说:“早说让你们不要掺和这件事,你们非不听,我都老了,战死沙场是归宿,她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说完已经老泪纵横。   楚楚身边的亲兵已经一一战死,周围全是敌军,这些男人就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用一副色眯眯的眼睛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开始接近。   北方常年干旱缺粮,这些青州兵原本是盗匪出身,后来才被曹操给收服,是真的会吃人且毫无下限的兵。   此时她已经退无可退,许是在临死之前,楚楚只想求一线生机,于是冷静的以时间起了一卦。   晋卦。   九四爻,鼹鼠贞厉,位不当也。   上位者不让依附,下面的人不让统领。   此时的她无业可安,无位可守。   就像是鼹鼠一样,能飞不能过屋,能绿不能穷木,能游不能度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   这一卦与她现在面临的状况何其相像,楚楚握紧手中的环首刀,面上有些凝重,难道这一线生机也不愿意给她。   不对。   还是有机会的。   楚楚摸到了随身携带的毒药,这也是华佗给她保命的,她斩杀了一个胆敢上前的青州兵,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便有七八人冲上来。   她看准机会,感觉到夜风起,于是将药粉一扬,风将毒粉散开,敌军沾上药粉,顿时浑身瘙痒。   就是这仅有的机会,楚楚骑马越过数人,朝着山林奔逃,而身后却有箭朝着射来,于是背后中了一箭,直接从腰腹贯穿,痛得她浑身都颤了起来。   见青州兵还要去追,射箭之人放下箭,声音冷酷:“不用去追了,箭上我亦涂了毒药,既然她以中箭,就活不过今晚。”   漂亮的女人死在战场,比起斩首最为可怖的是,女人的尸体也会被玩弄,不如让她死在山林中吧。   他道:“传令下去,就说,桥氏之女,已经战死了。”   桥江楚在蕲阳战死的消息,很快就传扬了出去,民间的百姓亦有耳闻,据说这位桥氏之女死得很惨,就连尸体也没有留下来。   蕲阳城外有各方势力盘旋,想要寻到她的尸体,却一直一无所获。   于是便有流言传了出来,说这位桥氏之女死前留了宝贝,这才引起了各方的势力觊觎。   毕竟这桥江楚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传奇,她单单做的几件事情,都已经足够匪夷所思。   先不说众人耳熟能详的几件事,还有人传出来,如今贵人们能在夏日制冰,最开始拿出方子之人,也是这位名叫桥江楚的女郎。   在她死后好像蒙上了一层滤镜,传着传着,就快要将人传成仙童下凡了。   得知桥江楚的死讯后,吕布静静在坐在房间之中,一言不发。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楚楚离开前,用丝绢写着的信。   丝绢被她塞在了枕头里面,藏得还很严实,要不是得知她的死讯,他让人收拾她曾穿戴过的旧物给她做衣冠冢的时候,被婢女发现了,不然他还真没发现这小妮子走的时候,还舍得给他留了只言片语。   丝绢上的字倒是写得中规中矩,还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大狼犬,她说:“我走了,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还活着,不然就要下一世见了,你别太想念我,免得你气急败坏,忍不住想要抓我回去宰了。”   房间里十分的安静,周围没有半点声音,吕布轻嗤了一声:“可惜了,我还活着,你自己先死了。”   说完,他浑身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靠在了胡椅靠背上,将丝绢盖在脸上,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桥江楚那活灵活现的样子,好像浑身被丝线一层层的缠绕,最终将他缠绕得密不透气,似乎下一刻就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 第103章 是她?   蕲阳城外。   已经距离那一场战事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战场的痕迹被白雪覆盖,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这片大地一片荒凉,一队人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为首的两人,其中一人穿了暗红色衣袍,另一人穿了一身月白衣裳,看上去都是年轻俊逸的青年,此时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上千的精兵,乌央央黑漆漆的一大片,和着凌冽的北风带着刺骨冰凉的寒意。   周瑜摩擦着掌心的玉玦,声音淡淡的询问:“还是没有找到她吗?”   属下低下头,声音带着紧张:“是。”   周瑜摆摆手让他离开,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捏得发白,他闭了闭眼睛:“她不会有事的,定然是逃走了。”   孙策望着白茫茫的雪地,嘴角还能扯出一抹笑容来:“许是还在气我们之前的约定,因此不愿与我们相见,的吧。”   他嘴硬的说完,又低下了头,睫毛已经结冰,轻轻一颤,在开口时嗓音哑得厉害:“这小妮子向来是个气性大的,报复心极重,说不定她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为她的‘死亡’伤心难受,正乐得看笑话。”   周瑜沉默着不说话。   他们都知道,此时说的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两人在战场上经历了无数的生死,没有任何人比上过战场上的人明白战争的残酷,即便她身上带着蛊毒,寻常的毒药伤不了她,可是那天她是被人射中了腹部,若是没有医工及时的救治,生还的可能十分渺茫。   风雪越加的大了,北风呼啸,吹飞了众人的衣摆,在孤寂中多了一丝细密的伤感。   与桥蕤对战的是青州兵,这些人原本是盗贼出身,后来才被曹操收服,这些青州兵恶名昭彰,不仅烧杀抢掠,他们是真的会吃人。   没有在战场找到那小妮子的尸体,还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也许。   她已经被吃了。   孙策抿嘴:“她又爱哭,又怕疼,若是知道……”   就是他见过了无数的场面,此时想到有这么一个可能,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逆流,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周瑜问孙策:“你还要和许都朝廷俯首称臣吗?”   孙策道:“我称臣的是汉天子,而不是他曹孟德,早晚我会带兵北上,迎回天子。”   周瑜丝毫没有掩藏自己想要为楚楚报仇的心思,声音冷淡却蕴含着森冷的杀意:“若是她真有什么意外,我会让青州兵为她陪葬。”   那是一群吃人的兵,本就应该不得好死。   孙策下巴绷紧,耳朵已经被风雪冻红,两人还是期待楚楚能够,好好的活着的。   他说:“我真后悔当年没有直接让她跟我们前往江东,不然也不会让她落入这样的险境……”   而时隔三个多月,张作这才从一群流寇中逃了出来,在前往江东的路上听到了桥蕤之女战死的消息,他掐指一算,忍不住叹息一口气:“这真是天意啊。”   他疑惑:“这小妮子,真死翘翘了?”   在冬日里,天上的云层太多,将星辰都遮挡住了,偶尔显露出来的晴天,夜空中也只有北极星出现。   等张作到了江东之时,已经到了来年的二月,时间来到了建安三年的春天。   孙策和周瑜以及手下的一众谋士正在制定作战策略,已经长成少年的孙权也在其中,谋士之间对其中的攻伐有了分歧,吵得厉害,声音大到能将房顶掀翻。   就在这时候,有守卫上前跟孙策耳语,说是项城人张作正在外面,有要事相告。   与张作有关的人和事,都是关于楚楚的,他倏地起身,急急忙忙的走出去,这个举动让众人摸不到头脑,刚走到门口,孙策便回头,对着周瑜道:“阿瑜,张道长来了。”   孙权不知道这位道长什么来历,见孙策这般匆忙,不由跟上问道:“阿兄怎么了?”   孙策看着自家弟弟,还有周围的一干谋士,道:“诸位继续,我和公瑾两人去处理一些私事。”   他拍了拍孙权的肩膀:“等商议得了共识,阿权,你记录下来,晚上来跟我汇报。”   孙权心中一动:“是关于小桥阿姊的事情吗?”   能被阿兄这样重视的,也就是小桥阿姊的事情了。   他知道阿兄因为小桥阿姊战死却没有寻到尸体,因此一直不愿相信那位桥阿姊已经死掉的事实,依旧张榜在寻找她的消息。   即便已经及冠,他这阿兄也不愿娶妻,就这么寡着,就连各世家送的姬妾也都不看一看,惹得好多人来找他抱怨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还有阿瑜兄长也是,平日里看着那位阿姊的死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站在荷塘旁发呆。   他可记得在自己年幼的时候,还曾给小桥阿姊摘过莲蓬,她最喜欢吃莲子,阿瑜兄长每次在亭中看着莲池的时候,定然是在睹物思情。   死的人以经死了,活的人还要继续,总是要走出来的。   孙策拍了片孙权的肩膀,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接连下了半个月的细雨,此时阵雨才刚刚停,发灰的屋檐还在滴水,石板下有青草冒头,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气味。   万物已经重生。   会传来好消息吗?   孙策和周瑜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张作等待的偏殿,便见到他整个人变得更为的邋遢了,正拿着酒葫芦在喝酒,脸上带了两抹醉意的驼红。   他见到两人,放下了酒葫芦,感叹了一句:“二位倒是来得快。”   走得近了,才发现张作失去了一只手,周瑜不由道:“你的手?”   张作瞥了一眼,浑然不在意:“来的时候给人算了一卦,算来算去都是死劫,那人不信,恼羞成怒的让他身边的下人把我手砍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可能就死了。”   听到“死劫”二字两人的眼神中皆是暗淡了下来。   孙策没有坐下,而是询问:“张道长前来,是有何意?”   说完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生怕错漏了对方的一丁点的表情,好在张作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便直接道:“我是为楚楚、桥江楚的事情来的。”   张作道:“去年她有一死劫,本是应该渡不过了,后来我便听见了那小妮子死讯,本以为天命不可为。”   老道长顿了顿,在两人以为他会说什么夜观星象或者掐指一算这样的鬼话之时,他淡淡道:“上个月有人托我打听了关于压制雌雄蛊毒的办法,我便想到了可能是楚楚那小妮子并没有死,那蛊百年能出一对都是运气,不会有第二对的。”   他顿了顿道:“那人还提及不是要种蛊另一方人的血来作为药引,而是其他压制此蛊的方式,这个方式要么是孙将军需要,要么就是那小妮子知道。”   周瑜道:“所以你来确定,打探压制蛊毒之人,究竟是不是阿策?”   张作放下酒壶,捋了捋胡须:“我来见你们之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现在你们见我前来如此惊讶,想来打探这个方法的人,便只有她了。”   孙策嗓子有些哑:“一定是她。”   他与周瑜对视一眼,声音低沉:“阿瑜,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不对?”   即便是有一丝线索,孙策也不想放过。   年少与楚楚初见时,小孩子笑意盈盈,满嘴谎言,那时候只想逗逗她,谁知道后来会那样的喜欢,那样想要拥有占有她的情感强烈到连孙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实在太想念她了。   周瑜见到孙策期待的眼神,想到他手上的王蛊,心中有一股酸涩之意,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是她。”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得,还是说给孙策听得,声音明明依旧是水落清泉,却听出了一丝的期待和伤情。   张作又坐回去了,拿着酒葫芦喝了酒,奇怪的嘟囔道:“不过若是那小妮子,你们俩是怎么惹到了她,宁愿被蛊毒折磨,也不愿意来江东寻你们庇护?”   这话说得实在扎心。   “若真是她。”周瑜顿了顿,道,“还请张道长帮个忙。”   张作摇了摇空了的酒葫芦道:“不如先拿一壶好酒来再说。”   孙策便立即让人,前去将府上最好的酒给拿了出来。   三人嘀嘀咕咕了一阵,最后确定了引蛇出洞的策略。   没有见到背后之人的真面目之前,谁也不敢确定,打探雌雄蛊毒压制办法的人便是楚楚。   希望是,又害怕不是。   等张作联系那人拿药的时间里,孙策又开始每日每日的睡不着,经常半夜从床上惊醒,接着便是一阵突然的心悸。   这样的情绪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有一个再也不会出现了。   明明孙策年纪轻轻便已经拿下了江东的一大片地盘,威势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越加的凌厉,再也不是那个年少丧父的少年郎,而是才用了两年多时间就爬到高位让各位诸侯都胆颤的上位者,可是依旧没能及时的度过这一情关。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然而打探压制蛊毒之人,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   仿佛又好像是空欢喜了一场。   直到传来了桥蕤因病痛已经药石无医的消息时,他们才又再次有了那小妮子的消息。   桥蕤从战场下来之后,身体原本好好的,突然便感染上了恶疾,寻遍了城中的医工,都说时日不长了,于是,楚楚在一个雨夜寻到了正在喝酒的张作。   她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声音断断续续:“华佗如今已经在许都,张道长与他还有联系,不知道可否为我牵线,请他去为我阿父看病?” 第104章 郭嘉   张作见到了楚楚,放下了酒葫芦将她请进来屋,上下打量这位比以往更加孱弱的小妮子,面上露出了一抹凝重:“女公子,你这一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楚声音有些虚弱:“这就说来话长。”   张作打量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身上的蛊毒发作了?”   楚楚点了点头:“想必张道长也听说了我在战场上战死的谣言,那时我受了重伤,确实只剩了一口气了,后来遇到了一个人将我救了下来,养伤了半年才好。但是那位恩人并不知道我身上有蛊毒,见我警惕性太重,又怕我下药害他,就将我身上压制蛊毒的解药给丢掉了。”   张作很是疑惑:“你身上的解药既然不见了,为何不找孙将军,你们之间情谊深厚,他应当愿意给你药引重新制作解药,你本可以不受这个罪的。”   楚楚听对方提起孙策,面上凝固了一瞬,没有再说话了。   随后她目光落在了张作的断臂之上,转移了话题,面露关心:“张道长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张作目光落在了断臂上,面对同道之人,他倒是没有任何隐瞒:“算卦时被人砍的,命该如此,早晚有这一劫。”   楚楚感慨:“还真是命啊。”   她也难得的说了自己的心事:“张道长你精通算术,可否能算出我阿父本该寿辰几何?”   张作闻言不明白她的意思,便随后掐指一算,面色越来越凝重。   他道:“如今他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不对啊……”   怎会如此!   他们都是善卜之人,楚楚便解释道:“我阿父本应该是在蕲阳城那一战中就会在战场上丧命,可我作为他的女儿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所以我从彭城逃了出来去到了蕲阳城外,让手下的部将救下了我的阿父,暂时改变了他的命数。”   谁不怕死呢?   是她阿娘,给她出去历练的机会,她的阿父,又让她手握兵权,她的阿姊,会跪在袁术面前为联姻的她求情,她的阿兄,明知道彭城危险还是进城想要带她离开。   将心比心。   面对这样的家人,在明知道桥蕤会死之时,楚楚岂能坐视不理。   张作却知道,楚楚当时,是想要以命抵命。   张作闻言,摸了摸胡须,感叹道:“原来如此。”   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会失去一些东西,所谓质量守恒,连命运也是如此的。   他见到楚楚身上萦绕着一股郁气,又忍不住再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叹息道:“至你于蕲阳城外失踪之后,你阿父还是染上了恶疾,女公子,有时候努力去更改命运,还不如顺应天时。”   话落之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断臂,也不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楚楚道:“所以我不服气,这才想要请张道长帮忙寻来华神医,为我阿父治病。”   张作问他:“若是治不好呢?”   楚楚浑身的郁气更盛,淡漠的抬眸,却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对方一个问题:“张道长,若是有一天你看透了这世间的规律,可是你知道只要稍加干扰,就能少死很多人,还能救活更多的人,可是你注定要遭遇上天的谴责,你是选择出山救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张作闻言一愣:“舍身救天下黎民,想来是无数贤能者的终极梦想,若是我有这样的能耐,自然是出山救世。”   此时他的面上因为醉酒而出现的驼红已经退去,眼神微微露出了精光,代表了这位张道长亦是非一般人。   楚楚道:“我觉得也是这样的,所以我也想要赌最后一把,而决定我赌不赌的其中一点,就是看还能不能救回我阿父的性命。”   张作疑惑:“赌什么?”   楚楚面上露出一个苦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说:“今日前来的目的,主要目的还是请张道长帮忙写信给华神医,寻他前去救治我阿父,旁的倒是其次的。”   她欠了欠身,行了一礼,郑重道:“拜托了。”   张作心中隐隐不安,却有点看不懂面前的少女将要做什么,见她如此郑重,面上也不由严肃道:“放心,我会放在心上的,此是我定然为你办好。”   说完他又不由提醒道:“你身上的蛊毒没有解药,每三个月就会发作一次,可需要我送信去江东,让孙将军为你送些药引前来,好做些压制蛊虫的解药?”   楚楚闻言倒是有些心动,随后又叹息了一口气:“张道长,我如今在大众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他是江东势力的主公,还是不麻烦他了。”   她又郑重道:“还望张道长,也莫要将我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我总觉得我的死劫还没有过去。”   张作知道楚楚话中的厉害,点头同意了。   楚楚对着张作又行了一礼,面上有些薄红:“麻烦道长了。”   从张作的住处离开之后,楚楚面上围上了面巾,遮住了苍白虚弱的小脸,骑马离开了项城。   刚出了项城没多久,就有一人出现在楚楚面前。   他穿着一身青衣,明明长得还不错,丹凤眼却耷拉着,看上去死气沉沉:“你要去哪里?”   楚楚扬起下巴,轻哼道:“这就不关你的事情了。”   他面色不变,声音懒散:“还在生气我射了你一箭?我后来不是回头救你了吗?”   楚楚回头看着郭嘉那张厌世脸,眉头微皱:“我给你一刀,然后为你治伤,造成的伤害就不存在了吗?”   郭嘉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所以你果然在恨我。”   楚楚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件事。   他又说道:“我已经将你放了,你为何不去找孙策和周瑜,早几年我就听到了你与两人交好的消息,莫非是心中有鬼,不敢去?”   楚楚看着这位年青的男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反问道:“你是曹操之人,你救了我,又放了我,不怕他怪罪下来吗?”   郭嘉闻言有些恹恹地:“若是主公怪罪下来,左右不过是一刀的事情。”   楚楚懒得说话了,这些日子和他相处,双方并不是很友好。   他又试探楚楚道:“就算你不去投奔江东,你也可以去投奔吕奉先,当初袁术带兵攻伐彭城的时候吃了败仗,你阿父曾被他生擒,后来许是因为你的原因,吕奉先便又直接将你的阿父给放了,他定然是对你有情,想来并不会怪罪你当初逃婚,让他丢尽脸面的事情。”   闻言楚楚立即抬眸,语气里面掺杂着怀疑:“你胡说的吧?”   她忍不住道:“若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他打了胜仗之后,在我面前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此事?”   郭嘉见她有了反应,却并没有反驳吕布对她有情的事情,面上微微挑眉:“不如你去打听打听,我说的话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楚楚不由转头将目光看向了彭城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浑身慵懒的郭嘉,心中突然有些烦躁。   这件事他没有必要说谎,或许是她以前在读史书的时候,漏看了这一部分?   她回神,想到就是郭嘉的计策,让吕布战败,不由道:“若是我说我要前去投奔吕布,你应该就会把我杀了吧?”   楚楚觉得对方不会放心她去彭城的。   郭嘉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看着她紧张的神色,心中有些堵,随即低头喟叹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总觉得当时我善心发作救了你,是一件极为错误的决定。”   楚楚知道郭嘉出身于颍川大族,之后被荀彧推荐给曹操,在许都朝廷任军师祭酒。   此人极为洞悉人性,熟读兵法,是一个王佐之才。   熟读汉末三国史之人,有很多人很是欣赏此人的才华,只是楚楚对他有很深的成见。   他的计谋太毒了。   楚楚说:“你现在可以杀了我,这样你心中担忧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郭嘉假惺惺道:“我确实想要杀你的,不过就是猫猫狗狗相处一段时间也会有些感情,现在却有些舍不得杀了你了。”   这时把她当成猫猫狗狗?   楚楚又不说话了。   见到她浑身单薄,面上苍白,郭嘉终于是说出了真心话:“吕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建议你现在别去投奔他,你要是无处可去,我可以想办法安排你隐居,不然将来你落入许都朝廷的手中,那会生不如死。”   楚楚看着对方,其实她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了:“当初你为什么救我?”   郭嘉颔首:“我心善。”   她轻哼一声,无语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这许都朝廷中,郭嘉的毒计可不比贾诩的少,还每次都成功的击中要害,是曹操阵营中绝佳的谋士。   楚楚不想理他,骑马直接离开了。   而郭嘉没有再追上去,远远的看着这位女公子的背影,面上露出了一抹深思。   楚楚前往的是寿春的方向,此时桥蕤已经卧病在床,药石无医时日不多了,这让她的心中埋了一口郁气,始终无法吐出来,因此决定乔装回去一趟。   等重新回到了江淮一带,江淮在袁术的治理下,因为这一年粮食欠收,而赋税却没有减轻,导致很多百姓都吃不起饭了,民间也开始动荡不安。   楚楚看在眼中,对此,她的心中却没有半点反应。   等她到了寿春之后,便随便找了一家客店住着,夜间却攀墙进了桥府,打晕了一个婢女并换上了婢女的衣裳,默默地寻到了桥蕤的住处。   没想到袁夫人也在,楚楚就在外面站定,偷听到了阿父阿娘的谈话。   桥蕤低咳了两声,断断续续嘱咐袁夫人道:“夫人,若是我死了,你便,便让桥盈去江东投奔孙伯符,你不要舍不得你这位兄长,你要跟着他一起走,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主公他,如今已经失去了士族,与民间百姓的民心了……”   袁夫人柔声安抚道:“你可别说这么多话了,当心身体。”   桥蕤声音愧疚:“还有,也是我没能护好楚楚,让她小小年纪,就丧身在了战场,我实在愧对于她,也愧对于夫人……”   门口突然被打开,里面的一个婢女走了出来,楚楚顿时将头埋下。   许是夜色太深,婢女没看清楚楚楚的连,吩咐她道:“去,打壶热水来。”   见对方没注意,楚楚便老老实实的“喏”了一声,接过水壶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便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到柴房换上自己的衣裳,爬墙离开了桥府。   而那婢女刚走进去几步,突然察觉刚刚那少女面生得很,又返回打开房门,外面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于是婢女就让人去清点府上的婢女人数,在袁夫人回去后,跟袁夫人汇报了此事,并将楚楚当时换下的衣裳拿到了对方的面前。   袁夫人拿着衣裳,闻到上面熟悉的气味,她的心脏蓦然一痛,忍不住脱口而出:“定然是楚楚回来了,她没死。”   而楚楚前脚到寿春没几日,华佗接到了张作的信,也来到了寿春。   他前去给桥蕤医治的那一日,楚楚又重新爬墙进了桥府,打晕了一个婢女换上衣裳,藏在窗外关注着桥蕤的病情。   华佗在桥蕤身上检查之后,到了隔间,无奈的与袁夫人开口:“这病生在肝脏,已经是油尽干枯之象,夫人还是尽早做打算吧。”   楚楚在屋外听见这个结论时,感觉到头皮都在发麻,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日桥盈知道华神医来给阿父医治,正从外面赶着回来,没想到撞见了面壁思过的楚楚。   小妮子身形单薄,浑身瘦得厉害,就像是鬼一样。   他道:“大白天的见鬼了?”   这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那只女鬼眼泪吧嗒的往下流,走到他面前,将她牢牢地抱住,面上哭得泪花带泪:“呜呜呜,华神医也说,阿父,阿父治不好了,怎么办啊,为什么还是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桥盈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柔软,感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便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感觉到指尖泪水的滑腻,突然分不清此时他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于是又捏了捏她的脸,随后呼了一口气:“是真的,不是幻觉。”   他眼眶突然就红了,胳膊直接搂着她单薄的肩膀,声音咬牙切齿:“你这小没良心的,没死怎么不回家,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你吗?”   楚楚低头,嗓音低哑:“我当时被人监管了起来,他不给我向外界传信,最近才放我出来的。”   桥盈一时语塞,便摸摸她的脸,缓声道:“别哭了,我不是故意说中重话的,你既然回来了就先进去看看阿父吧。”   说着便带着楚楚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有浓郁的药味,显然桥蕤已经病的很重了。   她看见了袁夫人、桥仪、华佗,和躺在床上的桥蕤。   面对众人的目光,她眼圈红红的,却是一字也没有说。   得知了桥蕤治不好,她心里的郁气愈加强烈,即便刚刚哭过一场,还是没有将其发泄出来。   袁夫人见到楚楚,平日柔柔弱弱的女人,突然冲到了楚楚面前,捧着她的脸,上下左右的打量,哽咽:“我就知道,我家楚楚,哪里会这么容易死的。”   她将楚楚拉到了桥蕤的面前:“主君你瞧,我都跟你说,上次定然是她偷穿了婢女的衣裳回来看你的,你还不信我说的话。”   楚楚低头,愧疚道:“是女儿不孝,让阿父阿娘担忧了。”   桥蕤强撑着要坐起来,桥仪将他扶起来靠在床边,便对着楚楚招手:“乖女儿,过来,让阿父看看你。”   楚楚便乖巧的走上前,坐在了桥蕤的床边,面上甚至乖巧,但是眼睛还是红红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华佗没有打扰桥家人的团聚,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桥蕤拉着楚楚的手,心下终于放心了下来,拍着她的手嘱咐道:“见到你还活着,阿父就心安了,乖女儿,答应阿父,以后以自身安危为上,莫要随意冒险,知道了吗?”   楚楚不管心中作何想法,只是都点头说好:“嗯,明白了。”   她握住了桥蕤的手为其把脉,感觉到脉象越来越弱,嗓子眼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桥蕤安慰道:“谁都有这么一天,你这小妮子可别哭了,再哭我也要难受了。”   楚楚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哽咽道:“我不哭。”   等到了众人心绪平静,她才将目光移到了华佗身上,将对方请到了隔间。   楚楚还是不死心的问:“华神医,为何我阿父不能做开刀治疗?”   华佗看着当年的小家伙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没有了孩童时的天真烂漫,他不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体内若是长了瘤子,开刀将瘤子割了,人也就没事了,可桥公是肝脏衰竭,开刀也无济于事。”   楚楚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不由颓然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嗓音低哑:“不管怎样,华神医,还是谢谢你能专程来一趟寿春,真是麻烦你了。”   华佗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有限的日子里,好好在你阿父面前尽尽孝吧。”   楚楚点点头。   半个月后,桥蕤病死在家中,桥府挂上了白绫。   而建安三年的风波并没有就此停止,这一年依旧是在历史上极为热闹的一年。 第105章 哭了啊?   这一年曹操讨伐吕布,郭嘉献计挖掘河堤引泗水灌溉整个徐州城,吕布退守下邳,最后不得不开城门投降。   投降后,吕布原是想要说服曹操,愿意为之驱使,当时曹操心有意动。   刘备当初掌管徐州城,收留了吕布,最后徐州城为吕布所夺,不得已投靠了曹操,因此心生记恨,于是劝说曹操要记得丁原和董卓和他受到的教训,此人绝计不可再留。   曹操听罢,亦是害怕自己会重蹈覆辙,不敢再用吕布,便下令让人将吕布斩首。   不过在执行的时候出现了一点意外。   这都是后话。   同年江淮地区因干旱导致粮食欠收,百姓过得苦不堪言流离失所,袁术的部下舒邵心生不忍,将十万军粮发给江淮灾民赈灾。   袁术得知后勃然大怒,要召回舒邵斩杀。   经此事后,连身边的部曲也对他失望至极,都离他而去。   最后袁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向斗了数年的从兄袁绍献玉玺投诚,袁绍同意了,他就打算从下邳县前往袁绍领地,而许都朝廷得知了此事,就派人去围截他,他只好退守回到寿春城外。   在建安四年的二月,袁术军中的粮草仅剩无几,出生四世三公嫡系的袁术,最终因为窘迫呕血而死。   袁术死后,桥盈打算带着家人前往江东投靠孙策,在路上与袁术的从弟袁胤和女婿黄猗等人一同被袁术旧部的庐江太守刘勋所获,于是袁术的亲眷和桥蕤的亲眷便一起流离到了皖县。   在楚楚走进皖县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蓝天,突然心间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她成了历史中的人,也会顺着这一段历史,去按照自己的身份演义完成,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自己所有的路线都已经被既定的写好,被迫困在了这段历史之中。   楚楚抿嘴,停住了脚步。   桥盈见到楚楚难受,便上前摸摸她的脑袋:“这位庐江太守曾经是阿父的同僚,当初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定然不会太过为难我们,你不用过于忧愁。”   桥仪也安抚道:“没错,楚楚,不会有事的。”   前往皖县的只有桥氏兄妹三人,袁夫人在丈夫桥蕤和她阿兄袁术的接连离世的打击下悲伤过度,突生了一场急病在夜晚悄无声息的离世了,兄妹三人甚至连和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此时三人俱是穿着丧服,就连笑容都是强颜欢笑。   楚楚摇摇头,面色有些苍白:“阿兄阿姊,我没有事的。”   她就是觉得有些无语,感觉到了一股天意弄人之感,让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桥盈面上也带着一抹沉重,声音却很是温柔的安抚道:“等我们在皖县安顿后,阿兄便重新为你寻找巫傩道士,再让他们陪你一起研制仙丹,好不好?”   自从桥蕤去世之后,楚楚在桥盈和桥仪眼中便像是迷上了炼丹,豢养了很多的巫傩道士在家中,后来袁夫人也去世不到半月,她便将这些人都一一遣散了。   闻言楚楚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阿兄,我需要的东西,已经将配方配比出来了,目前倒也不需要豢养这些人了。”   桥盈和桥仪不知道楚楚说得配方是什么,此时都面露担忧的打量着楚楚。   小妮子此时身上穿着一身白,乌发梳成了垂髻,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胡乱的拍在面颊上,身上衣裳的衣摆和大袖子也都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大风誓要将少女单薄的身子吹飞,偏偏被黑色腰带束着腰细得仿佛一掌就能掌握。   这样身子单薄的女娘却站得稳稳当当的,身子就像是胡杨一样笔直,面上也是极为的平静冷淡。   桥盈和桥仪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担忧。   楚楚回神,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这才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与往日没什么两样,声音也恢复了清脆:“阿兄,阿姊,你们就不用操心我了,我真没事。”   桥盈默默低头“嗯”了一声,他说:“我会护好你们的,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出事了。”   在桥蕤去世之后,楚楚便留在了寿春,一直没有再出现在人前,外人眼中她还是一个死人。   直到庐江太守刘勋将他们截住,于是桥氏小女儿桥江楚还活着的消息,这才被各方人马所知。   汉家以孝治天下,楚楚身上又叠加了一个当年在蕲阳救父的故事,这件事也为人所知,身上更是多了一些传奇色彩。   刘勋也亲自接近了桥江楚、桥盈、桥仪三兄妹,桥盈便将当年楚楚从交趾取回来的双季稻献给了对方,并将其中的种植技术一起奉上。   当年楚楚被袁术派去与吕布联姻,她便将这双季稻便交给了桥盈,由于楚楚当时出事,桥盈也逐渐开始不满袁术,这双季稻就一直没有拿出来推广,如今正好拿来跟刘勋投诚。   刘勋便将桥氏兄妹三人,安顿在了城中一处宅院中,并让桥盈去领了管理田地的差事。   楚楚到了皖县没多久,那一晚正是一个满月,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呼呼大睡。   在睡梦中,楚楚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痒,便伸手去抓,却握到了一只滚烫的大手。   她瞬间惊醒,睁开了眼睛。   可是什么也看不见,楚楚一开始以为是夜晚的光线太暗,她刚睁眼不适应。随后又反应过来,应该是她的蛊毒发作了。   难怪她会觉得来人身体异常滚烫,令她忍不住眷念沉沦。   即便是看不见对方的长相,楚楚却能猜出来人是谁,眼睛酸涩心中委屈,却一句话也没有开口,与这位不速之客僵持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可以松手了吗?”   楚楚便将手松开了,转身背对着他。   对方此时有些不满,又将楚楚掰正,捏着什么药丸放在了她的嘴边,没好气的吩咐道:“将解药吃了。”   楚楚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药性,身体越来越冰冷刺骨,她之前蛊毒发作的时候见识过这毒的厉害,那简直要将人给折磨疯掉,因此由于了一瞬间,便张嘴含住了解药,只是眼瞎看不见,将对方的手指也一并咬住了,楚楚便用舌头一卷,将解药卷入口腔咽了下去。   茶水递到了她面前,楚楚正好口渴,便张嘴喝水。   孙策嗤笑一声:“这时倒是听话了。”   楚楚将头低垂,还是不说话,房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然而对方已经从当年的少年长成了一方雄主,此时的存在感让人感觉到无法忽略,让人忍不住亲近又害怕亲近。   孙策捏捏她冰冷的小手,揉揉搓搓,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直到楚楚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了回温。   蛊毒被解药压下去了,视线开始慢慢恢复。   楚楚抬眸,面前的人影还有些模糊,她小声道:“谢谢孙将军给我送解药,大晚上孤男寡女待在一个房间不妥,请你先离开吧。”   孙策又冷嘲一声:“你现在就让我走?”   他说:“连阿兄都不叫了。”   楚楚面色冷淡,声音也是冷的:“我差点死在了曹操的手上,跟他有血仇,你是许都封的讨逆将军,还是不要与我这等反贼之女离得太近为好。”   孙策道:“那为何我听说你阿兄桥盈,原是想要前去江东归顺我,只是被刘勋截住,你们这才来到了皖县。”   楚楚一咽,嘴硬道:“是我阿兄想要投靠你,不是我想要投靠你。”   她说完面色微冷,说话毫不留情:“多谢你的解药,若是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孙策双手抱胸,靠在胡桌前,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居高临下的打量眼前的楚楚。   小妮子漂亮小脸故作冷淡,下巴扬起显得无比倔强,偏偏身体单薄孱弱,看上去弱柳扶风,实在惹人怜爱。   孙策说:“那你叫吧。”   他继续说:“让人发现我来到了皖县,将我抓起来处死。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解气了?”   闻言小妮子低下了头,语气缓和了些:“别胡说。”   孙策走到楚楚面前,跟她说:“你知不知道吕奉先投降曹孟德,最后被朝廷斩杀的事情?”   楚楚皱眉,忍不住抬头,没好气的反问道:“你现在提他做什么?”   孙策离她很近,见到她面色一白,脸上闪过一丝伤感。   他心蓦然一痛,捏住了楚楚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眼里已经一片猩红:“你爱上了他?”   楚楚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声音绵软,说的话却是极为扎心:“我与吕布原本就是长辈做主的婚事,不出意外是要成为夫妻的,我爱不爱他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孙策冷嘲一笑:“没一个字是我爱听的。”   下一刻——   柔软的触觉已经贴在了楚楚的嘴唇上,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积攒的眼泪,正好在这时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他喟叹一声:“哭了啊?”   孙策将楚楚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大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嘴,便在她口中扫荡汲取着她的甘甜,长久的交缠让房间里的气温飙升,两人都是出了一身的闷汗。   作为被占便宜的一方,恢复视力的楚楚看着对方异常俊美的面容,又怀疑好像是她在占对方的便宜,心中不上不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两人身上一方有雄蛊另一方有雌蛊的原因,楚楚的身体原本已经遗忘了对方的温度,如今两人只是稍微的贴近又重新死灰复燃,此时她本来是在被迫承受对方的亲吻,心脏却一丝一缕的开始轻颤悸动。   她被亲吻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被对方一次一次的索取,水乳交融心脏绵麻,等楚楚反应过来两人在做什么的时候,心中又惊又害怕又掺杂其他莫名其妙的情绪。   这样不行。   她蓄力,想要咬人。   孙策对她早有准备,轻哼一声不舍的与她分开,见她的小脸多了一抹红润,便又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而这一次的亲吻更加的急促,楚楚浑身使不上力气,被迫挂在了孙策的身上,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小脑袋也有些晕厥。   她在要不要将人推开中产生了一丝的犹豫,后面想到了自己想要演的一出戏,楚楚最终还是趁其不备狠狠咬了对方的嘴唇。   孙策吃痛闷哼了一声,两人口中全是血腥的咸甜,然而他却完全没有松开她,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加深了这个吻,手掌在她的脊背上揉搓,势要将人吃进嘴里揉进骨血中。   楚楚感觉到体内的变化,感觉很多事情都将不受控制了,心中更为的害怕,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急一把将人推开,然后一巴掌呼在了孙策的脸上。   “啪。”   声音很清脆。   孙策淡定抹掉了嘴角的血,眼睛却充血得厉害,声音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抵触我的亲吻吗?”   楚楚已经垂头看着自己刚刚扇人的那只手,刚刚她用的力气还挺大的,手被震得有些发麻,而对于对方的话确是一句也不回应,跟头牛一样倔。   而孙策见到这小妮子就像亮爪的小猫崽子,又后悔刚刚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人明明身体贴得极近,心好像隔了千里万里。   他终是败给了她,双臂将楚楚放开,声音颓然:“对不起,是我的错。”   孙策一得知楚楚还活着的消息便放下了手头上的事务急切的寻到皖县,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就见到她,去确认她还活着的消息不是他又出现的幻听。   楚楚闻言,睫毛微颤。 第106章 为了解蛊   她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浑身好像被温暖的池水包裹着,有什么东西在静悄悄的流淌,让她并不像去打破此时的沉默。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孙策被楚楚的冷漠给伤到了,眼神中也开始慢慢的黯淡,却还是笑了笑:“好楚楚,别生气好不好?”   楚楚抬眸看了他一眼,好半天这才“嗯”了一声,然后默默从发对方身上爬起来。   她被孙策吻得浑身都没了力气,脚刚刚踩在地上,膝盖便是一软,手便撑在床边,目光正好落在了他留有疤痕的手腕上。   她当初将血挤出来的时候,是知道这样是有多疼的。   如果不是为了压制自己体内的蛊毒,孙策原本可以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   楚楚心中有些不好受,房间里有全是男人的荷尔蒙,让她的心更为的慌乱。   她起身站好,不敢再去看孙策那张令人感觉到眩晕的脸,那样她就不忍心再对他说重话了。   孙策见她无碍便也起身站着,黑色的眸子里除了黯然,隐藏在深处还有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偏执。   他此时面上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淡定的为她整理了额前凌乱的发丝,故意装作以前与这小妮子相处的模样,挑眉笑道:“倔。”   周围气压一松。   这一场沉默的对峙,似乎就被他这一个字轻松化解。   楚楚于是抬眸看了看他,赶紧说:“那你走不走?”   他道:“走走走。”   孙策已经长成青年的男人,身量很高,楚楚只到他的胸口,明明是离了一步的距离,她却感觉到自己身上还有他残留的体温。   见他说要走了,楚楚这才仰头看他。   孙策面上是笑着的,眼神里却像是野兽没能吃到心仪的猎物的不甘,似乎在期待下一次的狩猎。   楚楚心中一慌,将视线移开,而孙策已经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浑身一激灵,立即道:“等一下。”   孙策停下脚步。   楚楚没有再装冷漠,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摆,语气也恢复了平常的软糯:“阿策兄长,那个压制蛊毒的解毒丸,你只带了一颗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你知道的,我身上的蛊虫,三个月就会发作一次,很难受的。”   见楚楚只有意识到自己的核心利益的时候,才会声音缓和的和他好好说话,他以为这小妮子是因为……因为舍不得他走呢。   呵。   是他想太多了。   孙策又重新将门关上,高大的身躯靠在木制门上,双手抱胸,没好气的道:“想要解药,那你就主动亲我一下。”   小妮子在黑暗中的小脸露出了不满,面上思索了几秒,便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准备去亲他的脸。   孙策轻轻一笑,气恼她的无情,声音中含着恶意:“我要像刚才那样,我怎么亲的你,你就怎么亲我。”   闻言这小妮子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嘴巴上,面色微微有些纠结。   见到她这样,孙策心中的酸涩感更加的强烈,恨不掐着她的细腰将她压在床上,一边将恶狠狠的将她弄哭,一边去问她为什么就他不行。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楚楚思索了好一会儿,就拉着孙策的手,摸黑带着他回到床边。   她声音淡淡道:“你,躺上去。”   孙策没有动。   他不知道她又要闹哪一出。   楚楚见他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于是用着吃奶的力气将人推到了床上,自己两只腿分开坐在他的腰上将他给钳制住,随后弯腰整个小脑袋凑到了跟前,睫毛就像是蝴蝶一样煽动,视线落在了他的嘴巴上,仿佛下一刻就真的要亲上了。   见她的反应,孙策心中紧张得厉害,心脏也砰砰得跳动,仿佛下一刻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见她因为蛊毒的解药这样为难自己,他脑子立即恢复了理智,心中开始唾弃自己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要挟,才能让她主动与自己亲近。   孙策心中自嘲,将楚楚推开,挑眉一笑:“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过此时楚楚充耳不闻,她整个人坐在了孙策的身上,浑身便躁动了起来。   面前的男人实在是长得太优越了,无论是他脸上的眉骨,还是那高挺的鼻梁,亦或者那样薄淡的嘴唇,都像是精心刻画的,没有一处不完美。   单纯的好看不足以让一个女人为之疯狂,偏偏他还是江东势力的绝对领导者,让无数人愿意尽心追随他,更让楚楚有些失神的是,孙策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男人对女人的冲动和爱意。   若是要她去亲吻他,楚楚并没有觉得勉强,更何况刚刚就已经亲过了,没有什么值得去纠结的。   她本来就不愿意轻易的如他的意,原本没打算去亲他的嘴巴,没想到却是被孙策先将她推开了。   虚伪。   楚楚也是个又倔又不肯嘴上吃亏的,此时她在上,乌黑的头发丝钻进了对方的衣领,她用手轻轻的拂开,冷淡道:“你想多了,我找解药。”   她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进衣裳中乱摸,想要寻找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瓶瓶罐罐。   按照楚楚对孙策的了解,他不可能只给她带了一颗解药的。   刚刚她一心想着顺应一些历史,让孙策先攻打皖县之后,她再带着家人前去江东,免得被历史找机会抹杀,因此故意做出了那样拒绝的姿态。   可是那蛊毒发作起来是真的十分厉害,她一共发作了三四次,每一次都是从第一天的浑身冰冷到第三天的冷成冰棍,最重要的是还会眼瞎,简直难受得要死,因此她心中是十分惧怕蛊虫再次发作的。   努力维持了对孙策冷淡的人设后,突然想到了他身上还有她要的解药,瞬间底气就有些不足。   此时她的手钻入孙策的怀中乱摸,手掌却感觉到了对方左胸强有力的心跳,脸上热的有些薄红,身上有出了一身的汗水。   只是她没找到任何的瓶瓶罐罐,心中有些急了,便扒拉对方的衣裳打算浑身都默一遍,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样更像是在男人的身上点火。   孙策抓住了她的手,面上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把我带回床上,坐在我的身上,就是为了禁锢我,好在我身上摸解药的?”   楚楚摸了半天没有见到他身上带其他的解药,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就好像是一个小丑,面上原本因为亲热而有些微红的小脸开始慢慢变白。   原来是她想差了,自己又不是他的谁,对方怎么可能凡事都由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呢?   还是会有恶趣味的。   她低头,吻了下去。   正要亲到对方的嘴巴,孙策将脸撇到一旁,楚楚亲到了男人的嘴角。   他喉结滚动,哑声道:“我说了,我是开玩笑的,你没必要……”   楚楚没有说话,嘴唇轻移,亲到了对方的嘴唇。   像刚才那样,她撬开对方的嘴巴,将自己口中的甘甜与对方分享,她完全在上方做主导,感觉刚刚碰到浑身就颤抖起来了,想要汲取更多,想要分享更多,想要对方更为紧致的拥抱,实在是太刺激了,让她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只想要和对方再多一点的触碰。   她亲了一半,去扯孙策的腰带,一路亲吻至最下。   孙策拦住了她,嗓音哑得厉害,语气咬牙切齿:“你在做什么?”   楚楚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她最是知道怎么才能气他,便嗓子软绵道:“解毒。”   她好声好气地说:“只要我们两人同房,雌雄蛊就解了,这样我们都不用再担心蛊毒再发作的事情了。”   孙策原本被她亲得血脉贲张气血上头,见她突然转性十分主动,也恨不得将这干坏事的小妮子给吃干抹净,可是楚楚的这一句话却不亚于是在他身上给泼了一层冷水,浑身的兴致全都被她的这一番话给浇没了。   他将人捞起来,抚摸着她晶亮的嘴唇,声音冰冷:“你真当如此的厌恶我,为了和我彻底划清界限,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楚楚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结论,她又重新坐在了他的身上,便主动脱去外衣,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巴,冷哼道:“今年我已经十八岁了,可以做了,你来得正好,此时正是将咱们身上的蛊毒解了的时机,免得一个无数人追随的主公,等将来我给你的解药吃完之后,你还要反受我的制约。”   孙策脸上难看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冷,心脏都呼吸不了了,他一字一句道:“你承认你想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楚楚不懂明明最开始是他主动亲她的,现在她想明白了不纠结了对方又要反悔,因此心中也很是气恼。   于是她故意拿话刺他:“曹操与我有杀身之仇,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报复心极重,你若是还与他为伍,我是不会想要和你待在一起的,当初你身上的蛊虫是我连累的你,现在最好是解了以后免得再因此事有牵扯。”   说完之后她心口起伏得厉害,显然也是气呼呼的了。   孙策冷冷道:“绝无可能。”   他将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上去,手指因恼恨而微微有些颤抖。   楚楚便眼睁睁的看着,他给她穿好了衣裳,穿得一丝不苟。   随后孙策将她推开,起身将他准备离开前就已经放在床头桌子上的瓷瓶丢给她,声音轻飘飘的:“这是你的解药。”   哦豁。   原来是她眼瞎了。 第107章 皖县城破   不对。   她刚刚确实是蛊毒发作眼瞎了,后面对方喂了解药给她,才将毒压制,眼睛才慢慢恢复了视力,加上夜晚又黑又暗,她一时间没有及时看见解药也是情有可原的。   嗯。   这怪不得她对吧?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是因为孙策一次两次的不顾危险前来寻她吗?   她又不由想。   刚刚是不是对他说的话太过分了?   楚楚抿眨了眨眼睛,手指却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角,再抬头看时,孙策已经打开房门跨过门槛。   他披了件黑色金纹外衣,内衬穿了绯红丝绸,腰封是四爪大蟒,手上拿了把重剑,周身气度不凡浑身华贵无比,加上他身量又很高,看上去长身玉立。   孙策就像是一只淡定躲在暗处捕食的狩猎者,优雅强大不可冒犯,即便有不设防的时候,也会让人自愿垂头俯身臣服于他。   他便是有这样的魅力。   许是感觉到了楚楚的视线,孙策回头,深邃的眼睛准确的落在了楚楚的身上。   那一瞬间她就好像是被强大的敌人锁定,让人不由感觉浑身血液倒流动弹不得。   对方眼神意味深长:“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孙策便收回了目光,跨步融入了黑暗之中。   门口敞开的门被夜风吹打,院中的竹叶沙沙作响,正好又一片落叶落地,带着凉意的风裹挟着落叶吹进了房间里。   他走了。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楚楚一个人的想象。   楚楚拍拍自己滚烫的小脸蛋,又摇了摇头,努力将刚才的旖旎全部都消散掉,随后她便起身将门给关上,却背靠着门,手中不自觉的拿着孙策给她的解药摩擦,好半天她才舒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楚楚爬回了床上,床上和被子上却都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她双腿夹着被子翻滚了两下,嘴里嘟嘟囔囔道:“完蛋了完蛋了,我刚才到底对他干了什么?”   嗯。   扒了他的腰带。   还亲了他的嘴巴。   她浑身滚烫整个人都红温了。   翌日,她还得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愁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历史的进程也在慢慢的推进,楚楚坐壁观望。   孙策临时转换了战术,跟刘勋说很放心不下自己当年在寿春遇见的好妹妹桥江楚,于是打算与他结盟,并劝说刘勋攻取上缭,还给刘勋献上了厚礼,直接将刘勋捧得心花怒放,心甘情愿率军离开了皖县。   在刘勋离开后,孙策和周瑜两人便亲自带兵,绕过刘勋等人,攻打皖县。   皖县的守将和百姓都知道江东这两位才俊的威名,又得知是他们亲自带兵前来攻城,心中不免都变得慌乱和毫无章法,整个皖县便陷入了战乱的恐慌之中。   无数百姓拖家带口集结在城门口,想要在孙策和周瑜的军队赶来之前出城逃难,城中的守将见到百姓纷纷逃难怒不可遏,便叫叫嚣最为厉害之人当众斩杀,百姓被一时的镇住了,却很快城中又出现了新的暴乱。   这时候有不少的人生了诡谲的心思,趁乱抢夺富户的钱财和奸.淫.妇女,将人性之恶显示得淋漓尽致。   孙策和周瑜带的军队还没有将城攻破,整个皖县就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楚楚见到城中大乱,让桥盈护好桥仪,她便自己摸到了刘勋的府邸,想要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   几年前便是因为玉玺落入了袁术的手中,他便觉得汉室衰微,天命在他,于是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称帝。   袁术后来势弱,想要去投靠袁绍,口中的天命诚意,便就是这玉玺,他要将玉玺献给袁绍。   他死后,玉玺便落入了当初他俘获的东海相徐璆手中。   按照楚楚所知道的历史,徐璆会用玉玺前往许都跟曹操投诚,但是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徐璆也被刘勋给劫持住了,于是玉玺就落入了刘勋的手中。   皖县是刘勋的大本营,他带军攻打上缭,大抵不会将玉玺带上,此时玉玺很有可能还在皖县。   楚楚对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样的话不感兴趣,但是按照历史的发展来说,若是皖县被攻破后,保不齐他的心腹会将玉玺从皖县带出来,在刘勋投靠曹操时也将玉玺带去了许都。   这是她不愿看见的。   还是那句话,她这个人向来报复心重,曹操与她有杀身之仇,加上当初如果不是她前去救援了桥蕤,按照历史桥蕤也会被曹操斩杀,因此无论是何种情况曹操都是楚楚的仇人。   而玉玺终究有一层“天命”的象征,她不愿意玉玺最后到了曹操的手中。   而且玉玺她也有些用处。   楚楚在府邸外等了好一会儿,便听到了城外传来一阵鼓声,大概是有人攻城了,没多久府邸的守卫逐渐减少,皆前往城门而去。   见时机已到,她悄无声息的爬上房顶,观察守卫换班的时间。   当初刘勋接见他们三兄妹的时候,还在府上设宴款待了他们,那时候楚楚便趁着机会将刘勋府邸的情况打探了一二,对于府邸的大致情况有所了解。   然而楚楚还没有摸到书房,便见到了东海相徐璆正在假山流水处探头探脑,怀中还谨慎的抱了什么东西。   她便将目光落在了徐璆身上,心生怀疑,难不成玉玺最后还得落在徐璆的手上,让他送去许都朝廷?   楚楚带上面巾飞身下了房顶,悄无声息的到了徐璆身后,然后干脆利落的将人给打晕。   她又点燃了迷香,谨慎的在他鼻尖让他闻了闻,见他晕死过去了之后,楚楚这才在他身上搜寻,没一会儿果然摸到了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   楚楚拿出来,打开仔细看了两眼,确实是玉雕刻的印章,上面用篆体刻了几个字,这字她倒是不怎么认识了,直觉告诉她这便是她要找的玉玺,于是她就将印章重新包好,放在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斜挎包之中。   她还有闲心想,这算不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反正她得是后面的黄雀。   至于徐璆,楚楚低头瞥了一眼,将人拉到假山隐密处,免得因此惊动了守卫,随后她便重新翻上了墙头,离开了刘勋的府邸。   等她送刘勋府上出来之后,皖县的城门还并没有被攻破,不过城中的百姓已经在四处慌张的逃跑,守卫也逐渐生不出抵挡的心思,开始将屠刀对准了城中的百姓,收刮民脂民膏。   加上原本城中便已经出现了贼寇杀人放火的情况,于是整个皖县就变得更加的乱了。   城中到处都能听见兵器交接的刺耳碰撞声、婴儿的啼哭声、妇女孩童的尖叫声,还有男人们疯狂窒息的笑声。   不少地方都着起了大火,整个城池的上空都漂浮着燃烧物的灰烬,看上去还真像是人间惨剧。   这便是战争。   比起外敌的攻伐,涣散的人心和城中的内乱,显然更为的可怕。   楚楚是第一次作为被攻城的城内百姓的视角来看待战争,看着乱成一团的城池,心中百感交集,加上城中失火导致的热浪和着风而来,竟让她生出天地都在转动眩晕感,直到她被飞来的火星子烫到了后颈,这才让她猛然回神。   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四五个原本应该在守城的守军,此时正拿着环首刀慢慢地靠近她。   见到楚楚已经发现了他们,这些人也不再掩饰,为首的人冷笑道:“弟兄们,你们都见过她吧?此人便是桥蕤之女,听说这女人与孙讨逆关系匪浅,若是我们能拿捏她的性命,必定能用她来要挟那孙伯符!”   “果然还是程兄英明!”   “抓住她。”   见到这几人挥刀朝着自己而来,楚楚面色微变,躲避了一击,从袖口抽出软剑与面前的四五人缠斗。   别看楚楚浑身瘦弱像得了大病似的,她的武力却没有退步,软剑快而凶猛一时间常人无法近身,双方缠斗了有一刻钟,楚楚便抓住了对方的破绽,直接斩杀了对方三人。   剩下二人眼见不敌,两人对视一眼,便当机立断分开逃了,也算是有些脑子。   楚楚没有去追。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默默的掏出手帕擦干净剑刃,又重新将软剑收回了宽大的衣袖之中。   现下有一件事让楚楚颇为头疼,孙策和周瑜二人与她当年的关系人尽皆知,不少人应该都和刚才遇到的那些守卫有一样的想法,抓住她,然后用她来要挟孙策和周瑜。   真如她所想,现在她就危险了。   楚楚能对付一时对付三五人,可她只是人不是神,若是被包围了她绝对跑不了。   得先藏起来。   希望桥盈和桥仪也都藏了起来,不要被人寻到才行,不然她担心这些人套娃,让她阿兄阿姐逼她出现,又用她的来逼迫孙策和周瑜,那她得因此气死。   好在楚楚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低头算了一卦,没想到得到了一个巽卦。   巽为风,方向在东南。   这卦有“顺应”的意思,有“从众”的意思,也有“战后祝捷”的意思。   她抿了抿嘴,轻嗤一声,便往东南的方向而去。   在楚楚离开没多久,便有十数人而来,正好扑了个空。   而她朝着东南方向一直走,没多久就到了城中的祭台附近,周围的房子已经被撬开,里面的祭品被搜刮一空,到处乱七八糟的。   楚楚想了想,便进了房中躲了起来。   因为被搜刮过,这一片倒是没人来,有人也是脚步匆匆的离开。   没多久楚楚隐约能听见一阵马蹄声,城中开始变得极为的安静,整座城就好像是一片死寂的空城。   城破了。   人也全都躲了起来。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楚楚躲在一个破败的房子中,浑身小小一只的蜷缩着,心中却还有心思在想孙策和周瑜的手下是怎么样的,进城之后可会杀平民百姓还是只杀闹事之人?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无数人在这个星夜中丧生,城中飘荡着作呕的血腥味。   而一场倾盆大雨却突如起来,带着雷鸣闪电,和着疾风骤雨,将城中熊熊燃烧的大火扑灭了,也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冷寒之意。   孙策和周瑜寻到楚楚的时候,她正害怕得瑟瑟发抖。   楚楚:“……”   纠正一下,是因为冷的。   孙策故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明明心里心疼的厉害,嘴上还得冷冷一笑:“好楚楚,我们又见面了。” 第108章 选谁?   孙策身上穿着玄甲,胳膊上戴了同色护腕,长枪被他抱在怀中,此时身后的士兵点着火把正好让他背着光,因此俊美的面容在黑暗中只能看见暖光映衬的侧脸和鼻梁。   外面的雨依旧在唰唰唰的下着,将对方的气势和氛围也衬得愈加凌厉霸气。   而周瑜身上的甲衣为银色,护腕反射着火光,腰间佩着长剑,与孙策并肩而站。   他桃花眼微垂,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对她的疏离之感。   两人就这样穿得一黑一白,加上长得够高,影子如同巨兽,能将楚楚整个人吞没。   而在他们身后还站着无数拿着环首刀的士兵,有的站在雨中的祭台上,有的拿着火把站在走廊上,在雨夜中显得极为的凶神恶煞,仿佛是黑白无常带着地府的鬼兵鬼将来找她索命的。   想到这里,楚楚忍不住浑身激灵了一下,感觉到周围气压更低了。   她搓搓自己的小胳膊,又往墙角缩了缩,没有去接他刚才说的话。   孙策将长枪丢给身边的副将,大踏步走到了楚楚面前蹲下,滚烫的手掌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低垂的脑袋往上掰,露出她那漂亮苍白的小脸。   他挑眉:“不说话,是怕了?”   楚楚即便小脸被迫扬起,目光还是垂着没有落在孙策的身上,她正思考这个时候要怎么重新笼络对方。   不巧的是在她面前,周瑜正站在据她只有一步的位置,楚楚的视线轻易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面容亦是融入进了夜色中,让人看不真切,楚楚只能看见他骨节分明的食指在敲击着挂在腰间的剑柄,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思。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瑜了,自从他们三人从交趾返程到寿春分别之后,便没有再见过面。   在彭城时,孙策来找过她;在皖县,孙策也来找过她;唯有周瑜,他从来没有再与她有过交集,让她有点拿捏不准他目前对她的态度。   想来也是,像周瑜这样的三国名将,有勇有谋千古流芳万世景仰,自然是不会困庸于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中的。   就在楚楚袭心里暗自蛐蛐人的时候,周瑜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垂头居高临下看她,不过那眼神却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卷翘的睫毛亦是颤了颤,心中还没有砸吧出周瑜的态度,孙策捏着她下巴的手就猛然用力提醒着他的存在。   楚楚回神,双手不满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视线也落在了两人接触的地方。   她面上故作冷淡,说出的话落在孙策的耳中也极为的不好听:“落在讨逆将军的手中,想必你碍于当年的情面你也不太好对我用刑,大不了就是一死了。”   孙策被她的话说的气笑了:“你以为我真不会杀你?”   楚楚道:“随你。”   她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这样无赖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   而从孙策的角度看上去,楚楚就是在厌恶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的接触。   也怪不得楚楚这个态度,她本是袁术和袁绍的外甥女,是寿春桥蕤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女儿,家世算不上一等一却也是拔尖的,加上她小小年纪就极为聪慧,心中怜悯百姓并付出行动,又有掐算之术助人规避危险,自身亦有自保的武力,这样的人若不是为女子,无论是投靠任何一方势力都将受到重用。   她与他较好,他却执意与袁术决裂,因此连累了她,害得她被袁术派去彭城联姻,若非如此,她此时应该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女公子,而不至于落到到处流离寄人篱下的下场。   如今还让她沦落成他攻城胜利之后的战利品,楚楚对他应该是有怨言的。   而且上次他潜入皖县时,还不顾她的意愿亲了她,又不肯为她解蛊放她自由,还三番五次犯了她的忌讳,以楚楚的性子,应该是恨透她了。   可他好不容易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放她走,他做不到。   外面的雨势越大,只能听见雨哗啦啦的声音,他们没有再说话,气压降到了极点,周围的士兵也是大气不敢喘。   好半天。   孙策松开了楚楚,起身轻轻一笑:“你还真是厌恶我啊,这该怎么办才好?”   闻言,楚楚将眼睛打开一条缝,去偷看孙策的表情,却见到他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人是从哪里得来自己讨厌他的结论,要知道她当真讨厌一个人,自然是对方还未碰到她的时候就会及时出手,且下手将毫不留情,才不会让他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跟她说话呢。   楚楚心中一软,想着是不是玩笑开过了头,孙策冷嘲道:“我自诩对你还算了解,你现在对我的这个态度,不过就是心中清楚我不会杀你,对吧?”   楚楚扶着墙壁站起来,因为人长得矮,整个人还是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她一听这话臭脾气又上来了,冷冷的反问:“那你会杀我吗?”   不会。   孙策脑海中立即跳出了答案,开口却嘴硬的道:“我会。”   楚楚气呼呼道:“那你杀……”   他又及时打断,快速道:“不过让我不杀你也可以,只要你嫁给……”   说到了一半,孙策想到了身边的周瑜,还有他为楚楚所作的事情,又不甘不愿的改口,目光泛起了威胁的冷意:“你若是想要活命,我与阿瑜,你得选一个嫁。”   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她擦了眼角的生理泪水,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周瑜。   周瑜面色依旧不变,加上又是穿着泛着冷意的银甲,显得他越加的孤傲冷漠,看不出他此时对于孙策的话是什么样的看法。   楚楚想对方应该会拒绝这个提议吧。   毕竟现在他还喜不喜欢她,还得另说呢。   然而事与愿违。   即便是周瑜面上不显,心中对于楚楚不顾年少情谊假死而与他们断了联系之事颇有怨言,跟着孙策冷冷的吓唬道:“嗯,选吧。”   楚楚:“哈?”   她惊讶看向周瑜,却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小妮子突然来了兴致,吸了吸鼻子,目光在孙策和周瑜两人身上来回切换,试探的道:“真让我选?”   孙策沉默。   周瑜也沉默。   楚楚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小小的,故意道:“那我两个都要。”   孙策磨牙:“你想得美。”   周瑜也被这小妮子的话给气到了,声音冷冷道:“看来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表示自己的“雄心壮志”了。   后面的士兵没有听到楚楚说的话,只感觉这为桥氏女轻易的挑起了两位大佬的怒火,生怕这位国色生香的美人就此夭折。   而一旁的千喜听到了楚楚的话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位女公子只要不做出一副死人脸,即便说出这些大言不惭的话惹人生气,反倒让周围的气氛没有刚才那般的凝重了。   楚楚将脸撇到一旁,轻哼道:“怎么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就想要嫁两个就是贼心不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下一刻她的脸又被孙策掰正。   他道:“男人三妻四妾,那也是有实力三妻四妾,你现在是我们的阶下囚,你还想左拥右抱,你说你凭什么?”   楚楚点头:“有道理。”   她抿嘴:“可这不是你们让我选的吗?我选两个啊。”   孙策恨不得将面前胡言乱语的小女娘给掐死,却实在是舍不得动她,又压下到嘴的恶毒语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还真是会气人。”   楚楚点头:“还好。”   说完再也演不下去了,眉眼弯弯,乐得咧嘴一笑。   孙策不解:“你笑什么?”   楚楚又努力将脸板正,假装咳嗽两声,没有再说什么嫁不嫁人的话题,严肃道:“其实我还是很有用的。”   她道:“你们还记得双季稻吗?从交趾回来后,想必你们也尝试种植双季稻吧?”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一人轻哼一声:“继续说。”   楚楚道:“产量应该会有所提升,不过产量并没有达到预期吧?”   孙策点头。   她道:“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怎么种植双季稻,只要你们将这一块给我负责,我定然让江东的粮仓爆满,让江东子弟再无饥饿。”   孙策知道她没有说大话,心中却有些酸涩,声音也变得冷淡了:“你不是气我背叛了袁术,也恼恨我献礼投靠了许都朝廷,你现下真的愿意为我做事?我怕怎么不太信呢?”   楚楚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摆了摆,淡定道:“我为汉人,忠于汉室,这天下是汉家天下,百姓是汉家百姓,我自然也是愿意为百姓出力的。”   当初袁术还在的时候,她将自己的阵营定在了寿春,可惜袁术看不起女人不愿给她权力,又牺牲她去联姻,加上袁术统治下的暴政,让她彻底对他失望,这才会放弃了他。   又加上知道桥蕤有性命之忧,自己的寿命有被天命威胁,因此那段时间忙于自保,很多要做的事情都搁置了。   现在的她不是与人斗,而是在与天命相争。   楚楚将话说完之后便又狠狠点了点头,甚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大气。   孙策无语,直接戳破她:“你要是真的忠于汉室,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袁术称帝,也不会因为我与袁术决裂而恼恨于我,更不会愿意为了袁术的地位稳固而前往彭城与吕布联姻,为此还不惜和我划清界限。”   最后这一句话语气颇为恼恨,说完甚至眼尾出现了一抹红润。   楚楚无言以对,呐呐辩解道:“不过我任何时候,都认可自己是汉人。”   说完她目光有重新落在了孙策的身上,却只用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好声好气的询问:“阿策兄长,你是想要成为开国帝王,还是想要成为中兴之主身边的重臣?”   这话一出,孙策和周瑜的目光立即带着冰寒的冷意,落在了楚楚的身上,誓要将楚楚看个透。   外面还在下着瓢泼大雨,狂风卷着雨水进了屋,将所有人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同时濡湿了衣裳。   谁也没有再开口,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孙策和周瑜心中都清楚,刚刚楚楚的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现在她要看的是他们的立场,他们的回答关系着他们与楚楚将来的关系,是将是对立的还是盟友。   好半天,孙策嗤笑一声,没好气道:“我与阿瑜自然也是忠于汉室,天子在曹操手中,不然我们也不会跟曹孟德投诚。”   如今曹操和袁绍都在北方争雄,他也正想寻找机会迎回天子,只有汉天子才占据着法理正统,使天下归心。   楚楚闻言点头,当着两人的面,低头在斜挎包中翻找,没一会将玉玺翻找了出来,将其交给了他:“这玉玺是你找到的,你当初将其交给了袁术,袁术却以为他是天命所归,不顾众人阻拦称帝,现在我将这玉玺重新交到你的手上。”   她轻轻一笑:“如此即便我不嫁给你们中的谁,用这玉玺,是否也能在讨逆将军手上,换我和家人的性命?”   见楚楚故意阴阳怪气,孙策没有接过玉玺,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总觉得她此举实在不寻常。   孙策道:“你忠于汉室,却与曹操有仇,为何又将玉玺交给我,不怕我将玉玺献给许都朝廷吗?”   楚楚道:“这就是我接下来将要和你们说的事情了。”   她将玉玺放在了孙策的怀中,看看孙策又看看周瑜,面上十分的严肃:“涉及机密,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孙策一愣,还没有习惯楚楚突然的态度转变,将玉玺随手丢给身旁的千喜,颔首到:“行。”   风和着雨吹来,楚楚打了一个冷颤。   她偏偏不信自己改不了天命,不信自己改变不了历史。   最后赌这一把。   赢了,光复汉室;输了,也不白活这一场。 第109章 真实目的   其实孙策和周瑜并不信楚楚口中所谓的“忠于汉室”的话,这小妮子少有说实话的时候,而且她就算要说真话里面也会掺杂着几句假话,按照两人对她的了解,无论是她口中的话还是将玉玺献上的举动,看上去都是为了掩盖她真实的目的。   现下不仅是孙策,便是周瑜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想要打什么主意,并没有因为楚楚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而感觉到放心,反而心中有一种虚浮之感,这也让周瑜存有忧虑,因此面上是一贯冷淡的表情。   尽管如此,在与孙策一起寻到这小妮子的时候,他的心绪一直被眼前的女娘而牵扯着。   而且……   楚楚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可是他并不是很久没见到她。   彭城不仅阿策去过,他也去过,见她与吕布相处得不错,即便心中再难以忍受,还是没有出现前去打扰。   当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自己没有带她走,便是往后一年多的时间中最为后悔的事情。   她离开彭城,没有和吕布成婚,却带兵前去蕲阳救父,不慎直面了曹操的青州兵,在蕲阳城外被郭嘉一箭射杀……   即便现在楚楚就在眼前,知道当初她身死的消息是假,回想起得知她死讯的那些日子,心中依旧会一钝一钝的痛,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舍不得离开。   得知楚楚没死的那天,其实他亦是第一时间来找她了,只是……   周瑜手指叩击腰间的剑柄,心中思绪良多。   此时听到楚楚要与他们单独谈话,他不由回神,将目光移向她的漂亮小脸上,想要看清楚她的神情。   而楚楚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柔弱之感,她面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往日的精神气也都回来了,可若是仔细看,却还是能从她兴奋的眼神中看到她眼底的一抹执拗,就好像是在赌桌上疯狂下注的赌徒,还是那种输的底朝天的那种。   周瑜从没有见过楚楚打赌,他心中升起不安,即便面上不显,已经想要从她接下来要说的“机密”中,打探她这样做的真实目的。   见外面的雨有变小的趋势,他开口道:“对了,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能问问你缘由吗?”   楚楚:“什么……什么事情?”   她还是有些害怕周瑜的,这人心思敏锐,若是在他面前撒谎,很容易暴露,因此声音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孙策目光也移向了周瑜身上,疑惑他想要问这小妮子什么事。   周瑜淡淡道:“以你的能力,若是你真的想要逃跑,我会阿策寻你的时候,大抵不会这么顺利。”   他又补了一句:“你在这里是躲雨的,还是故意在这里等人找到你?”   当然是故意在这里等着的。   楚楚有些心虚,她这个人向来是从别人身上找问题,自是不可能承认,于是小声控诉道:“当初我躲着养伤的时候,你们大费周章的寻我,一副我和你们很要好的样子,那皖县的守将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就想要找到我来胁迫你们退兵。这祭坛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周围阴气森森的,晚上没有人敢来,我这才躲在这里面,以免被人找到的,才不是故意等你们来寻我。”   叭叭叭说完后,她一愣,赶紧闭嘴。   孙策双手抱胸,面上扯出了一抹冷笑,嘴上重复道:“才不是故意等你们来寻我。”   他轻笑一声:“承认了?”   周瑜见到楚楚心虚的样子,心微沉,眼神冷冷的看着她:“倒是忘记了,你会些掐算之术,想必早就知道我与阿策会进攻皖县了吧?”   楚楚摸了摸鼻子,这下她是找不到借口了,小声嘟囔道:“阿瑜兄长,你有必要这样敏锐吗?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孙策回想到找到面前这个小妮子时她的表情,敢情什么害怕什么任打任杀,全都是她装出来的。   他真是要被气笑了。   楚楚赶紧伸出自己的两只小爪子,一只爪子抓孙策的手,一只爪子抓周瑜的手,面上带了几分的讨好,委委屈屈地道:“两位兄长,你们知道的,当初在蕲阳,我就差点死在了青州兵的手中,自然心中有怨的,加上阿策兄长又是许都朝廷亲封的讨逆将军,我的态度当然也是要拿出来的,怎么可以随便就跟你们走了。”   她理直气壮:“当然是要让你们先寻到我,放低姿态哄一哄我,我再做做样子才能答应和你们一起前去江东啊。”   孙策看着这小妮子放低的姿态,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拇指摩擦着她的掌心,轻哼道:“也就是说,你原本就打算和我们回江东?”   楚楚尴尬点点头:“对啊。”倒是没有故意气人了。   就是这两个字,抚平了孙策对她三番两次拒绝他的恼恨,心花怒放道:“放心吧,我和阿瑜占据江东,现下又打下了皖县,管辖的地盘很多,足以护佑好你,还有你的家人了。”   他的情绪向来外放,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手掌灼热的温度好像能驱走这个雨夜的寒冷。   这时候周瑜抽出了楚楚小爪子抓着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在夜色中并不明显。   他说:“不是说换个地方说话吗?看看时间,刘勋在皖县的府邸,想必已经收拾出来了,走吧。”   楚楚回神:“对对对。”   说完她赶紧的走了出去,见到外面军纪严明的士兵一愣,眨了眨眼睛,回头看跟在她后面走出来的孙策和周瑜。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周瑜打断了她,直接道:“进城之后,除了作奸犯科之徒,他们的手上的刀不斩百姓。”   孙策之前也见过楚楚约束过自己手下的兵,颔首:“攻下的城池,就是自己的地盘,城中的百姓,亦是自己的百姓,我们又不傻,自然不会让手下的士兵抢掠烧杀自己治下的百姓。”   楚楚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们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了?”   周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孙策问:“不是吗?”   楚楚:“是。”   众人站在走廊上,雨只零星的下着几颗,又等了一会儿后,就彻底停了。   千喜牵来了马,跟孙策汇报道:“主公,这一场大雨下得及时,刚刚斥候来报,城中的大火已经被这一场暴雨给扑灭了,城中的损失正在连夜清算。”   孙策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说道:“让人守好城门,若有情况速速来报。”   千喜:“喏。”   孙策看了一眼楚楚,又吩咐道:“准备前去刘勋的府邸,让人准备酒菜,我和公瑾要与这位许久不见的小桥妹妹,好好叙叙。”   楚楚见孙策语气怪怪的,其中“许久不见”四个字咬的极重,心中不免轻哼,这是在阴阳怪气谁呢?   周瑜目光落在楚楚单薄的肩膀上,提醒道:“还要准备热茶,热汤,和换洗的衣裳。”   千喜又“喏”了一声,便退下去了,骑马先行去刘勋的府上叫人准备。   楚楚闻言低头,正看见自己的双手捧着胳膊,手指被冻得通红,不由抿了抿嘴。   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担忧阿兄阿姊会遇到危险,不由询问孙策和周瑜道:“两位兄长,可不可以让人帮忙寻一下我阿兄阿姊,我担心他们会出事。”   周瑜目光淡淡的落在了楚楚的身上,语气安抚:“在找到你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你的家人,阿策吩咐将他们送去休息了。”   楚楚这才放心了下来:“那便好。”   孙策闻言,想到了桥盈的态度,没好气道:“你阿兄还以为我们寻他,是为了逼你出现,为了不连累你,还想要直接了结自己,傻不拉几的。”   楚楚惊得“啊”了一声,赶紧询问:“那他有没有受伤?”   孙策居高临下的看她,无语:“他没事。”   楚楚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她摸摸自己的下巴,眼神微眯的打量着孙策,气呼呼道:“要是你们没寻到我,感觉我阿兄的猜测,很有可能成真啊。”   孙策:“你信不过我?”   楚楚呵呵假笑一下:“没有啊,我超级信任你的,不然我也不会将玉玺给你,对不对?”   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她的神色,孙策也能猜出这小妮子此时应该是什么样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见她身上的衣物单薄,他伸出胳膊,将楚楚笼在怀中,低头好声好气道:“冷了吧?快要入秋了,下次出门多穿点衣裳。”   他道:“走吧,刘勋的府邸离这里不远,先过去。”   楚楚感觉到身上传递过来的滚烫体温,她被烫得心尖发麻,不由仰头去看他。   在她眼前的他再不是当初丧父之后被人轻视的少年郎君,孙策如今坐拥江东,是众人眼中的英雄,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楚楚将人推开,轻哼道:“我不冷。”   孙策见她不乐意,顺势松开了她:“嘴硬。”   周瑜只是在一旁淡定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具体是怎么想的看不真切,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   众人便骑着马去了原本刘勋的府上,里面的守卫已经换成了孙策的人,到了之后里面准备好了热茶热汤,楚楚喝完茶之后感觉浑身都暖了,便又前往房间里沐浴驱寒。   等楚楚沐浴出来之后,孙策和周瑜也都刚刚沐浴完,房间里准备了好酒好菜,看上去就等着她了。   孙策和周瑜见到楚楚来了,没有忘记她原本要与他们说悄悄话,便屏退左右,这样房间中便只有他们三人。   楚楚见门窗被关紧,感觉这样有些不妙,又想到是她说要换地方说话,也是她说这是机密,因此让人将门窗关紧,看上去好像也是正常的。   她走到席子上,跪坐在两人身旁。   许是两人才沐浴过的原因,所以周瑜身上即便穿得严实,发丝却还在滴水。   而孙策倒是没那么注重礼节,衣裳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仔细看还能看见胸肌和腹肌,她又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晚摸过亲过,还会动的,就是夜晚太黑,没怎么看清,楚楚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多摸一会儿。   孙策拿了三个碗放在面前,将身边的酒坛子打开,房间里面瞬间酒香扑鼻,很快就勾得楚楚丢掉了满脑子的黄色,见到对方往碗中倒酒,不由道:“这酒好香啊。”   他将一碗放到周瑜面前,一碗放到楚楚面前,颔首道:“这可是刘勋珍藏的好酒,有些年头了,尝尝?”   楚楚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酒香勾人,她便道:“那我喝了。”   她拿起碗将酒水往嘴里灌,入口辛辣顺口,带着淡淡的竹子的清香,果真是好酒,她将一碗酒喝完,脸上已经出现了一抹薄红,忍不住道:“这酒好烈。”   孙策无语:“你这么喝跟牛饮一样,砸吧出什么味了吗?你这个喝法,这么好的酒都要被你糟蹋了。”   楚楚眨眼:“口中有回甘,好喝的,再来一碗。”   孙策知道她酒量不错,便给她再倒了一碗。   这小妮子也厉害,没一会儿就又将一碗酒喝光,这下脸上不仅是薄红,脖子和身体也变得滚烫,就算楚楚看不见,也猜到自己浑身应该是红通通的了。   她担心两人不给她再喝,于是没再说话,自己淡定的再给自己倒酒,丝滑得很。   周瑜握住了她细细的胳膊,阻止了她的牛饮,道:“你不是说有事和我们商议,若是等下你喝醉了,只顾着发酒疯,还能跟我与阿策商议事情吗?”   这酒确实非常烈,即便楚楚酒量很好,两碗下肚也不免有些微醺。   她仔细看了一眼对方,反手将周瑜的手压在桌下,好声好气地道:“最后一碗。”   孙策见状轻哼,没好气道:“阿瑜你就别管她,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喝几碗。”   楚楚闻言抿嘴,皱眉,单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脸,然后用一副看透两人的神色,急忙道:“我知道了!”   孙策颔首:“你知道什么了知道?”   楚楚道:“你们故意用好酒来诱惑我,将我灌醉,然后……然后……”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不由道:“挺聪明的,确实是想灌醉你,撬出……”   撬出你这小妮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话还没有说完,楚楚便打断了,一副笃定道:“定然是你们想要灌醉我,好与我酒后乱*,对不对?”   她眼睛里带着狭促,一张嘴却是虎狼之词,偏偏面上酡红嘴巴红艳,身上刚刚沐浴完带着皂角的香气,仿若山野间的妖精,让人忍不住往她说的话去想去发散,勾得人心痒难耐面红耳赤。   周瑜手指滚烫,心中又气她胡言乱语,声音冷冷警告道:“别调皮,真是这样,吃亏的是你。”   楚楚眨了眨眼睛,故意逗道:“若是真一起来,我也是可以的。”   孙策拿着碗将酒水一口闷掉,缓解了口中得干渴,随后道:“这酒水里也没有下有药啊,怎么有小猫发情了。”   楚楚闻言撇嘴,眼尾因醉酒有些红,手指点着孙策侧脸,面上气鼓鼓道:“好了我是说玩笑话的,我知道你们不会这样对我的,特别是阿策兄长,我和阿策兄长身上还有蛊虫,你定然怕我解蛊后会离开你,对吧?你爱死我了。”   孙策被她的话气得“哼”了一声,竟然无言以对,便又到了一碗酒一口闷掉,鼓气将碗直接丢在了案几上。   周瑜见两人跟孩童一样斗嘴,面上颇为无语,继续警告的看着楚楚:“果然是个犟种。”   她这才没在提这一茬,抿嘴轻哼:“谁让你们拿烈酒想要灌醉我套话,我就不能跟反击,跟二位兄长开个玩笑了?”   周瑜见她漂亮的小脸上还是一脸的醉态,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便微微一笑:“这报复心极重的样子,倒是有点熟悉了。”   孙策双手抱胸,还是不说话。   周瑜便问:“说吧,你要跟我商议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楚楚拿了盘子里面的烧鸡,扯了一个鸡腿,吃了两口肉垫了垫肚子,这才道:“就像阿瑜兄长说得那样,我报复心极重,如今与曹操有仇,自然是不愿意看他过得舒坦。”   她其实也不恨曹操,因为桥蕤的死,是历史必然,她去救一个将死之人,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也是应该的。   楚楚口中的恨意,都是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的想法,她要违抗的一直都是天命。   张作曾经问她是否确定自己能改变王侯将相的命运,那时候的她改变了一些历史,她心中即便被提醒得警醒了过来,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众生的命运。   可是她费心救的孙坚,一年多后还是被黄祖射杀,她用自己差点死亡才换回的桥蕤,却生了一场大病而亡故,就是当初刚刚将双季稻的种植经验整理出来的时候,却被袁术一纸契约而送去联姻……即便是与历史的记载出现了细微的偏差,结果还是一样,她所做的事情都成为了无用功。   可笑的是,就算她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最后还是出现在了皖县,城破之后成为了孙策和周瑜的战利品。   比起死亡,努力却无法抗争命运,才最是让人恐惧。   没有人会懂得她的痛苦,她已经被搞得有些魔怔了,差点泯灭在历史的洪流之中,所以她才要赌一把,想要真正的更改一次历史,比如将刘协迎回江东,让汉室光复,以战止战。   而的底气就是——   她摸了摸怀中的绢布,上面记载的配方,就是当初她回到寿春之后,请了巫傩方士在庄子上,研究出来好东西。   想到这里楚楚抿了抿嘴,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的可怜,委屈巴巴的道:“两位兄长,你们以为,我在蕲阳城外并没有因救父战死,却一直没有现身,是因为我不愿意吗?”   她说完按了按眼睛,食指抹掉了眼尾的生理泪水,浑身颓废,她本来身子就瘦小,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身子骨显得更加的柔弱了,看上去极为的惹人心疼。   孙策道:“难道不是吗?”   楚楚吸了吸鼻子,给自己的碗中再倒了一杯酒,一口干掉,这才说:“我当时被人囚禁起来了,伤养好了之后,我便用自己身上藏着的毒药给他下毒,没将人毒死,他一气之下就搜身将我所有的药粉丢进水里,还折磨我,这一年我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而这时候楚楚眼泪汪汪,眼眶带泪控诉:“而且你们都不知道,那蛊毒发作起来,简直是要人命,不仅眼瞎,身体冷得,我都误以为自己是冰窖里的一坨冰块,太恐怖了。”   孙策和周瑜脸色俱是一变,一人先开口:“是谁囚禁的你。”   楚楚抿嘴:“是郭嘉。”   远在许都的郭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贾诩道:“郭兄,要是生病了就好好回去休息,别太幸苦了,主公这边有我呢。”   郭嘉斜了一眼贾诩,颔首:“你的计谋主公敢用吗?”   贾诩:“……瞧瞧你这话说得,我不爱听。”   他不知道当初他救下的漂亮女娘在给他泼脏水,只觉得背后发凉,怪怪的。   而闻言孙策和周瑜对视了一眼,据他们得到的线报,吕布当初兵败下邳,其中用泗水灌城的计谋,便是这郭嘉提出来的,这人可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孙策这才明白了:“郭嘉是曹操的谋士,难怪你这么怨恨他呢。”   楚楚认可的点点头:“就是就是。”   周瑜目光落在了楚楚身上,询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楚楚闻言下意识的挠了挠后颈,这是她心虚想要说谎时的下意识行为,见到周瑜的目光又放在了她的动作上,她顿住,便道:“说来话长,往后有的是时间告诉你们的,今天先不提这个了。”   周瑜见她不愿说,便没有追问。   她又道:“之前在祭台的时候,我问你们,是愿意为中兴之主的重臣,还是愿意作为开国帝王,这话不是在开玩笑,是认真的。”   孙策这时候轻哼一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随便说,不怕别人将你绑起来送去邀功吗?”   楚楚便怼了回去:“是你说可以护佑住我的,要将我绑去邀功,也只能会是你。”   她气呼呼道:“别忘了,我原本就是叛臣之女。”   孙策撇了她一眼:“原来你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那你还说什么匡扶汉室,假得很。”   楚楚抿嘴,竟然无言以对。   她轻哼:“还不是因为袁术和我阿父已经死了,领头羊死了,那底下的小羊们,自然是要重新的选择队伍的。”   孙策:“巧舌如簧。”   眼见两人又像是孩童一样吵了起来,周瑜只好提醒道:“阿策,先让她继续说吧。”   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这小妮子的目的呢。   孙策便闭嘴了。   楚楚道:“如今的许都朝廷,真正的话事人,其实是曹操,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着法理正统,即便是各皇姓宗室都没有天子对各诸侯的号召力强,若是我们将天子迎回江东,那占据法理正统的,不就得换人了吗?”   孙策倒是听明白了,淡淡道:“你还真是打的好主意,原来是想要唆使我和曹操决裂。”   他道:“如今曹操和袁绍在北方争霸,我如今与曹操交好联盟,倒是碍了袁绍的眼。”   孙策这时候又将目光移向了周瑜,自嘲一笑:“阿瑜,我们倒是差点忘记了,咱们这位好妹妹,不仅是袁术的外甥女,还是袁绍的外甥女,想必咱们的好妹妹是为了袁绍来挑拨我们与许都朝廷的关系的吧?”   楚楚闻言一愣,见到他嘴上说得厉害,面上却很苍白,别扭极了,忍不住咧嘴一笑,故意道:“没想到阿策兄长想得这么通透,没错,我的目的就是这个,我就是来挑拨离间的,你要把我怎么样?”   孙策怎么也算是一方势力的头目,却总是三言两语就被楚楚给气到,他心中对于这小妮子的话很是受伤,便自己给自己倒了酒,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看上去颇有将自己喝死的劲头,已经被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当初以为楚楚身死的时候,孙策就是这样喝的,知道他心中不好受,周瑜便没有阻止,转头询问楚楚:“你什么时候投靠的袁绍?”   楚楚这才老实道:“是阿策兄长妄加猜测,我是话赶话,才说是来挑拨离间的,我压根没有投靠袁绍。”   孙策将一碗酒喝完,声音淡淡道:“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道:“我说得很明确了呀,迎回天子,以战止战,让天下归心。”   楚楚摩擦着杯沿,想了想,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跟你们说说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看上去不再是今晚在皖县与两人刚见面时装的害怕,也不是刚才喝了两碗酒之后口嗨嗨的不正经,更不是跟个孩童一样吵架的废物小点心   楚楚面上冷淡,带着与她往常不同的成熟,这是她只有干正事的时候才有的神情。   周瑜道:“什么事?”   楚楚的目光移向了孙策:“你们既然知道我有掐算之术,就没有细细想过,我这些年做事反常的时候吗?”   闻言,两人沉默,陷入了沉思。   她却没有卖关子让他们去想,直言道:“我曾掐算到孙伯父有死劫,于是前往舒县,让阿策兄长前去救援,此事你们是否还记得?”   孙策点头:“确有其事。”   楚楚说:“可是孙伯父还是死了。”   她面上带了一抹冷笑:“当初我得知我阿父亦有一场死劫,前去蕲阳相救,而我差点丧了命,可是我阿父还依旧离世了,以病逝的方式离开了我们。”   孙策想到了桥蕤,再看看楚楚苍白冷淡的小脸,他也经历过丧父丧母之痛,感同身受:“节哀顺变。”   “我已经努力过了,不留遗憾,只是我无法接受,更改不了的命运。”楚楚瞥了一眼孙策,想了想,还是说道:“阿策兄长,其实我算到了,你也将有一场死劫,就在不久的明年。”   她说:“若是我真的投靠了袁绍,我只要静看阿策兄长身死便可,何必涉险,暴露自己,前来挑拨离间。”   说话的时候,楚楚的目光一直落在孙策的身上,其实这件事也一直藏在她的心中,让她寝食难安。   她不愿孙坚死,孙坚死了;不愿阿父死,阿父也死了;即便是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还是改变不了王侯将相的命运;如今她也不愿孙策就这样死了,若是去救他,那么会不会也像她之前所努力过的那样,还会以其他的方式病亡呢?   目前楚楚还不知道。   这是她心中的一道难以跨过的坎。   楚楚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悲凉:“毕竟我连自己的阿父阿母,都没有救下来,我还能救下谁?” 第110章 先别给我哭丧   楚楚说完感觉到房间里很安静,便抬头去看孙策。   他摸了摸下巴,眼睛里带了些许的笑意:“那你想我死吗?”   楚楚:“当然不想啊。”   单从两人交情而言,楚楚也不想孙策死,她想要他活得好好的。   更何况孙策可是江东小霸王,是三国时期最年轻的创业者,割据江东,有开疆拓土之能,知人善用礼贤下士,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短短几年就让各方势力忌惮。   这样的人,从平民百姓的角度看,也不想他死啊。   他闻言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恨不得我去死。”   楚楚道:“那你可就真误会我了,我比任何人都不你死的。”   孙策戳破她:“是因为我对于你还有利用价值,你才不想我死的吧?”   楚楚皱眉:“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利用你了,我对你可是真心相待,你怎么可以这样讽刺我啊?”   “没有讽刺你。”孙策将脸扭一边去,这才闷声闷气说道,“难道你觉得,我孙伯符还怕死不成?”   其实这小妮子说不想他死,孙策心中是高兴的,可是她说不想他死的缘由,却不是他爱听的。他想听的原因,那当然是她说,不想他死是因为对他有男女之情,是因为不舍得他死,是因为想要长长久久的和他在一起。   说来真是有些好笑,他自己好歹是割据一方的诸侯,折服无数名士,战场上亦是少有败绩,却唯独在心上人面上落了下风。   而楚楚两只胳膊撑在矮桌上,正捧着自己的小脸,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可是我怕你死啊。”   孙策心中一烫,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周瑜浅抿了一口酒,他目光瞥了一眼楚楚,声音淡淡道:“我记得当年孙伯父新丧,你单独寻了我,说我二十四之前成亲,就会死。”   他眼神带着薄凉:“为何如今却说,如今将死之人是阿策?”   楚楚闻言一愣,她当时就是自私了,害怕自己就是历史上的小桥,担忧自己成为了周瑜的妾室,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她这才在对方面前说了谎。   事实证明无论这些年她如何猜测,如今倒是坐实了她便是小桥的身份。   她尴尬道:“阿瑜兄长,你怎么还记得呢。”   孙策道:“这事我也记得。”   楚楚“啊”了一声,回想了当时的情景,道:“当时你不是已经喝了解酒药,回房睡觉了吗?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皱着一张脸,又看向了周瑜,面上苦巴巴的:“阿瑜兄长,不会是你说的吧?”   周瑜摇头:“不是。”   孙策理不直气也壮:“偷听到的。”   楚楚眨了眨眼睛,脸上又红了几分,愠怒道:“你还承认了,你个坏蛋,气死我了。”   他说:“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想脚踩两条船,哦,不对,是三条船,还有那已经被曹孟德斩杀的吕布呢。”   楚楚脸上红了一下,气呼呼的看着孙策,手指抖得厉害,随即恶狠狠道:“那又怎么样,就你们男人可以跟好几个女人睡觉,我就不能脚踩几条船了吗?”   孙策刺道:“你说其他人就说其他人,我身边除了你,可没有什么莺莺燕燕,你别诽谤我。”   她咬唇。   周瑜闻言也道:“当初你说我不能娶妻,也不能有小妾,我老老实实的听了你的话,身边亦是一个女人也没有,你这话在我身上也不能生效。”   他说:“不过,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或者换个方式补偿我。”   楚楚一愣:“什么方式?”   周瑜轻轻一笑:“比如嫁给我。”   然而楚楚还没有说话,孙策已经脱口而出:“这不行。”   周瑜见到孙策的反应,并没有意外,见到楚楚闭嘴没说话,心中已经明了,却还是假装不经意的问一句:“那你喜欢的人,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究竟是谁?”   楚楚更是哑口无言。   他道:“选不出来?”   楚楚赶紧转移话题,痛心道:“两位兄长都是干大事的人,这么关注我身上的小情小爱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事情,难道不是在说阿策兄长可能经历的死劫上吗?要是阿策兄长真的死了,那江东群龙无首,可就要大乱了。”   孙策见到楚楚又逃避问题,便笑着跟周瑜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不想选,还转移话题呢。”   楚楚气笑了:“当时是你们吊着我,现在想明白了,让我选一个了,难不成我就要乖乖听话,在你们中选一个吗?我就不选,要么两个都要,要么两个都不要。”   对这小妮子三番四次的试探,得到的都是她的搪塞,孙策和周瑜已经习惯了,谁让最开始使他们做得不地道。   孙策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耳朵,声音却是极为的宠溺:“贪心。”   楚楚哼哼一笑:“那有怎么样,你杀了我呗。”   孙策摇头:“不至于。”   他的手揉搓着楚楚的耳垂,想了想将头凑近,随后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诱惑:“你要是两个都要,我没有问题,只要阿瑜同意。”   感觉到耳朵痒痒的,楚楚用自己的小手扒拉开孙策的手,然后自己揉了揉耳朵,面上有些犹疑:“真的假的?你这么大度?”   孙策颔首,眉眼带笑:“真的。”   楚楚感觉到不对劲,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阿策兄长,你还真有正室大房的气度啊。”   孙策和楚楚两人喝了不少的酒,说话没有数,加上房间里安静,他们以为说的悄悄话,而周瑜却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不会真喝醉了吧?   而孙策见她还真信了自己的话,忍不住又重新捏了捏她的小脸,无语道:“你还真敢信啊?”   楚楚道:“我信啊。”   他轻哼:“好妹妹,你还真是会装,装得都听不懂什么是好赖话了。”   她说:“谁装了。”   楚楚一脸认真的看着孙策,杏仁眼都眯成了月牙,睫毛扑闪扑闪,嘴上却是不肯让分毫:“阿策兄长说的话我都是信的,我猜你是以玩笑话,来故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吧?”   她说完捂嘴,嘻嘻一笑:“我知道,我都懂,我明白。”   孙策看着她鬼精鬼精的样子,是真想将她掐死算了,免得就会气人。   可偏偏这个小妮子就像是罂粟,一旦沾上上瘾就让人再也戒不掉,即便是在他面前说再多的混账话,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挪过去靠她更近,想要将她的话奉为圭臬。   他将心中澎湃的情感压下,冷冷反问:“你觉得呢?”   楚楚见到他凉凉的眼神,终于闭上了胡言乱语的嘴巴。   见两人斗嘴完了,周瑜这才开口:“你说阿策的死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话让楚楚清醒了一些,她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自己在书上看到的记载。   从汉末的中平元年,到晋朝建立,这纷乱的百年间,有名有姓之人不知凡几,有记载的战役大大小小亦是让人眼花缭乱,若非孙策是东吴的奠基者,楚楚还真不一定能记住。   她道:“我掐算出,许贡建议阿策兄长入京,于是阿策兄长将他杀死,他的门客想要报复,趁着阿策兄长单独前往丹徒山打猎之际,放冷箭将其射成了重伤,导致阿策兄长不治身亡。”   楚楚有些懊悔:“至于伤了阿策兄长的门客具体是谁,我能力不够,就不知道了。”   孙策有些惊奇:“你这掐算之术,还能算到具体的地点呢?”   周瑜闻言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倒是提醒孙策道:“当时她前来舒县,说孙伯父有难之时,也是她带着我们找到了人,及时去援救了孙伯父。”   “这倒是。”孙策点点头,瞥了一眼楚楚,“当时我们还以为这小妮子的情报网,过于厉害了些。”   楚楚闻言,便道:“可我还是做了无用功,没能真正救下孙伯父。”   孙策并不认可她的说法:“原本我阿父在初平二年就要离世,可是你带着我去援救了他,我阿父才能多活了两年,怎么算是做了无用功?”   楚楚想了想,好像也对,这么看来她也并非没有完全改变王侯将相的命运。   说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周瑜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你能掐算得如此精准,那我们进攻皖县的事情,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楚楚点点头:“没错。”   她道:“可惜命定的事情,是难以去更改的,若是许贡真的跟天子进言,让你前去许都朝廷,阿策兄长难不成会放过他?”   孙策颔首:“自然不会。”   楚楚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同样的,就算我不在皖县,皖县的地理位置,两位兄长也绝不会放过,自然也会找时机攻打。因为只有先拿下这里,你们才能无后顾之忧前去攻打黄祖,我说得可对?”   孙策点头:“分析得不错。”   她继续道:“当初吕布破坏了与袁术的盟约,想要投靠曹操,后来曹操攻打他,他便又转头前去跟袁术求援,袁术最后还得前去援救,便是因为吕布一旦扛不住曹操的进攻,那么下一个被打的便是他。同样的,如今你们攻打刘勋,一旦刘勋被两位兄长打败了,那么你的目光定然会移向黄祖,想必两位兄长早也已经做好了黄祖会派援兵前来皖县的准备。”   当初始皇帝统一六国,用的便是远交近攻的策略,这些诸侯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在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周瑜也道:“你对于当今的局势,倒是看得很是透彻。”   楚楚闻言倒是有些心虚了,她只是站在了上帝视角,看上去看得透彻,等她入局了,眼前就是一团迷雾了。   孙策轻上下打量她,惊讶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你这还真有神通啊,看来我要重新布局一番才行了。”   她疑惑:“你就信了?”   孙策道:“只等着看陈贡会不会跟天子进言让我进京,那你口中的这预言是真是假,不就明朗了吗?”   他说:“更何况你以前干的事情,已经为你的能力背书,想必你这预言也假不了。”   楚楚见孙策话说得轻快,仿佛真的已经看淡了生死,她心中酸涩难过,眼眶里含了眼泪。   孙策道:“诶诶诶,我还没死,先别急着给我哭丧啊。” 第111章 气性大   楚楚原本要掉下的眼泪硬生生憋住了,恶狠狠地道:“谁哭了?别胡说。”   孙策“呵”了一声:“是是是,你没哭。”   她便将头低下,反正孙策也不一定会死呢,确实不应该在这时哭丧,多影响心态啊。   楚楚想了想,又赶紧道:“我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交待了,你们总不能还认为我心向着袁绍吧?我的目的和你们的是一样的,迎回天子,让四海归心。”   孙策道:“这么说了,你原本也猜到了我们想要迎回天子的打算,之前都是在故意试探我们的了?”   话倒也没错。   楚楚看孙策在历史上的所作作为,感觉他应该吸取了袁术的教训,暂时没有称帝的打算,不过她其实心中并没有完全确定的,因此她才需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她摇头:“我就是不确定你们的打算,才会试探你们对天子的态度。”   孙策道:“现在试探出来了?”   楚楚道:“是。”   她道:“在我看来还是那句话,只有迎接天子回来,江东才能占据法理正统,才能使天下归心,才能尽快的让战乱平息,天下太平。”   孙策挑眉:“你未免太看得起江东子弟的实力了吧?”   周瑜也道:“现在曹操和袁绍的势力很强,现在的江东也只能暂避锋芒,要做到天下归心并不容易。”   楚楚又重新开了一坛酒给两人的碗中满上,她面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你们不会以为我要换地方,要跟两位兄长说的机密,仅仅是因为我算出了阿策兄长的死劫?”   两人的目光锁定了她,面上皆是带着疑惑。   周瑜皱眉:“是跟迎回天子有关?”   楚楚点了点头:“没错。”   她道:“若不是跟此事有关,我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孙策轻哼:“难不成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江东实力大增不成?”   楚楚又喝了一碗酒,其实这个东西她一开始本不想拿出来的,这玩意儿可是攻城利器,要是拿出来的话,感觉在这个时代就是降维打击,对其他诸侯不太公平,也会改变更多王侯的命运,她害怕被历史抹杀,所以她一直都不曾拿出来。   可是现在她在经历那么多之后,她就是想要看看历史会不会改变。   楚楚还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犟的,就为了赌这一口气,她自己那么怕死的人,也不怕被历史抹杀了。   时间的杀伤力果然厉害,这个时代已经快要将她湮没了。   闻言楚楚抿嘴一笑:“还真是有。”   她说:“两人兄长是江东双壁,智谋和武功皆是上上之等,有开疆扩土之能,打仗自然不在话下,唯一的难点就是攻城。攻城的第一道坎,是护城河,第二道坎,就是高高的城墙和沉重紧闭的城门。若是城中没有内应开城门,城门则难以打开,只能选择围城干耗,而围城则将要维护粮道,不然就会导致粮食短缺,同时还要以防其他城池来援,使得攻城变得困难重重。”   周瑜也抿了一口酒,淡淡道:“分析得不错。”   孙策道:“你有什么妙计,说来听听。”   “不是妙计。”楚楚摇头,接着道,“是瞬间就能将城门给打开的攻城利器。”   孙策无语:“我怎么不信呢?”   楚楚瞥眼看他,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酒意上头,小脸还有些红,声音却平稳道:“我不骗人。”   她将配方递给孙策,说道:“我返回寿春见了我阿父最后一面之后,并没有在人前现身,是在庄子上秘密聚集了不少的巫傩方士,这里面的配方便是那个时候研制出来的。”   孙策看了一眼,不解道:“这里面有硝石?”   楚楚点点头:“硝石不仅能制冰,还能做攻城利器,这叫炸药,炸开,就能瞬间破开城门,对于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来说,想必此物应该能解决你们大部分的顾虑了,以你们的能力,迎回天子,大抵不成问题。”   孙策将配方递给周瑜,他扫了一眼,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即便年少相识,他们好像也没有,真正的看透她。   孙策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妮子,藏得还挺深。”   她又喝了一碗酒,说道:“那当然,我还是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   此时周瑜看着她过于冷静的脸蛋,却感觉手中的配方重达千斤,心不由往下沉,越接触越是感觉现在的她不对劲,定然还有事情瞒着他们。   他询问:“那你为何不将这配方藏好,现在又要拿出来了呢?”   楚楚闻言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她放下碗,看着两人认真的道:“因为我觉得两位兄长是人中龙凤,能解救万民于危难,能开万世之太平。”   周瑜闻言一愣,轻笑着摇头:“你还真是醉了。”   楚楚说:“我没醉啊。”   孙策见她脸红红的,眼睛迷离,不由问她:“没想到我们在你眼中这么的高大呢?”   她点头:“两位兄长,一直都很厉害。”   不厉害,怎么成为开创者?   楚楚将配方交代完,就慢慢的靠在了矮桌上,像只小猫一样,躺着睡着了。   一直到翌日下午。   等楚楚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经过昨晚的一场大雨,不仅是将城中的大火扑灭了,也将空气中的灰烬给清洗一空,窗外万里无云,而烈日的阳光就这样明媚的打在房间之中,让她有片刻睁不开眼。   等这小妮子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起床开了房门,正看见有一个人影站着,正准备敲门。   她仰头,看见了周瑜紧绷的下巴,随后闻到一股药味,紧接着她的目光移向了他拿着的一晚黑色的汤药上,见状不由叹了一口气:“阿瑜兄长,这不会是你亲自熬的解酒汤吧?”   楚楚侧身让人进了房间,声音委屈巴巴的:“我都已经睡醒一觉,酒已经醒了,阿瑜兄长的心意我收到了,解酒汤还是不喝了吧。”   她还记得,对方熬得解酒汤,到底有多么的苦。   周瑜将碗放下,问她:“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这话问的。   质疑她的酒量吗?   楚楚小脸一皱:“难不成阿瑜兄长,以为我说的话,都是醉话,不信我?”   周瑜没有回答,而是说:“今早黄祖派人前来攻城,阿策出城迎战,将人赶跑了。”   楚楚道:“那是好事。”   说完,在对方冷淡的目光中,她皱眉,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解酒汤,给一口干了。   周瑜便拿了饴糖给她吃,楚楚原本还想硬抗口中的苦涩,最后还是没忍住,老老实实的将饴糖塞进了嘴里。   他又说:“我们会在皖县待一段时间,阿策的意思是,依旧由你和你兄长继续管理皖县的农事。”   楚楚闻言点头,她也想将双季稻赶紧推广,以汉末的人口,让百姓混个温饱,大抵是可以的。   她疑惑:“那火药?”   周瑜道:“得先凑齐材料,做好防护,才能制作,此事急不得。”   楚楚还想问关于阿策兄长的事情,想知道他们既然已经知道阿策兄长不久将有一场死劫,他们会做什么防护,只是她又不想再提及这事让人不好受,便没有再开口再问。   而周瑜见楚楚喝了解酒汤,跟她说了几句话,他便转身离开了。   楚楚洗梳之后便去见了桥盈和桥仪,见两人果真都没事,她就放心了,于是又回到了房间中,找来了纸笔,伏案将双季稻的种植流程,以及需要的注意事项给写清楚,并做了详细的计划来推广双季稻。   为了防止自己写得不够全面,楚楚便又重新去了田里,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又过去了几天,她又打起了解蛊的主意,可是孙策倒是装起来了,一点都不给她碰,楚楚只能铩羽而归。   她不知道上次的血给对方做出压制的药丸还剩多少,楚楚担心万一不够,便又重新放血,按照张道长给的配方来制作压制蛊毒的药丸。   而张作也来到了皖县。   这位张道长见到楚楚的第一句话,便是惊讶道:“你印堂发黑,鼻梁发青,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让你霉运缠身?”   楚楚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她道:“真的假的?”   铜镜不够清晰,她每日梳头的时候,没看出来自己印堂发黑鼻梁发青,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张作疑惑:“你到底做了什么?”   楚楚轻哼:“我没做什么,我这倒霉体质,我自己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   他说:“我夜观天象,感觉天地将有异变,却始终无法窥其面貌,想到女公子亦是懂此道中人,这才来拜访你,探讨一二。”   楚楚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张作,心中感叹,对方果真是个有本事的。   她摇摇头:“我亦是不清楚是什么事情。”   这话真的不能再真,她真的不知道结果如何。   而张作来了,楚楚也正好问他雌雄蛊的事情,她不相信这蛊只能中雌蛊的和中雄蛊的双方同房才能解蛊,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只是这老头一开始没有告诉她。   张作却一口咬定道:“解蛊的方法只能如此,如今没有别的方法了。”   楚楚还是有些不死心,就没让张作走,将他留在了皖县,好酒好饭的招待着。   见张作一直没说,楚楚有些心烦,又重新去寻了孙策。   她在半夜的时候将人拦在了亭中,低着脑袋,让自己看上去极为的委屈的:“阿策兄长,你没有经历过蛊虫,不知道其中的苦,那是真的太令人恐惧了,咱俩还是别忸怩了,把我们身上的蛊解了好不好?”   孙策闻言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压了下去,声音如同腊月飞雪般冷寒:“你这么想要和我一起解蛊,是不是担心我要是抗不住死劫,死掉了,你身上的蛊虫没有了我的血为药引压制,你会因为蛊虫发作痛不欲生?”   楚楚深吸一口凉气:“冤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我发誓。”   孙策没说话,大步的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身量比楚楚高,步子迈得大,走得可快了,楚楚小跑才能跟上:“阿策兄长,你不会就生气了吧?”   气性什么时候这般大了。   正想着,孙策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拦住了楚楚没让她进去,自己上前将放在案几上的盒子拿来给她,语气冷淡道:“这是当初阿瑜在岭南找到的王蛊,可以解你身上的蛊毒,即便是我死了,你也不用经受蛊虫发作的痛苦。” 第112章 一场镜花水月   眼见的盒子是用金丝楠木制成的,最上面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蝴蝶,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楚楚忍不住看向了孙策,声音又些颤抖:“这个可以解蛊毒?”   孙策见她眼睛亮晶晶的,许是真的很高兴,他继续拉着一张脸:“可以。”   他道:“当初你在蕲阳城外的战场失踪,遍寻不得你的下落,阿瑜见到我身上的蛊毒发……以为你已经没命了,他便将当初前往岭南得到的这个王蛊给了我。”   说了一半,孙策的话转了一个弯,声音更为沉闷。   楚楚点点道:“原来如此。”   若是有这一个王蛊在,那么她就不用担心若是自己出事,对方身上的蛊虫没解,而受到蛊毒发作的痛苦了。   她想到这里,反应过来,突然抬头,疑惑道:“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你身上的蛊毒曾发作过?”   孙策瞥了她一眼:“你听错了。”   她皱眉,伸手揉揉自己的耳垂,小声嘟囔:“难不成自己真的幻听了?”   也是,当初她可是放了不少血当药引,交给了华佗,给对方制作药丸,定然能吃个两三年的,他的解药又不像她的一样因为意外丢失,怎么会蛊虫发作呢?   而孙策见到楚楚对王蛊爱不释手,将脸扭去了一旁,抬头看着远处种着的槐树,没有再说话。   微凉的夜风将两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于是楚楚便将盒子放在一旁,去解两个人的头发,只是她心中还有些不解:“我以为你不愿意与我将蛊虫解了,是担心我跑了,你现在直接将蛊王给了我,就不担心我跑路吗?”   孙策回头居高临下的看她,目光凝望了许久,然后伸手将装着王蛊的金丝楠木盒子重新拿了回来,点点头:“这倒是提醒我了,要是我挨不过这个死劫,你再来拿吧。”   楚楚一愣,眉头一皱:“不带这样耍人玩的。”   她说完倒也没闹,现在两人既然没事,那就是偶尔放点血的事情,这倒是不要紧,要是其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没有了药引才麻烦,现在有这个王蛊,既然对方现在不愿意解蛊,楚楚倒是没有在纠结这件事情了。   到了十月,许都朝廷果真派许贡前来江东,据说还带着天子的旨意。   楚楚原本是和张作在田边稻穗的长势情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一震,她倒是想知道这次孙策既然知道自己死于许贡门客之手,那么这次他听到许贡带来的消息会怎么做,还是愤怒的将人杀死吗?   而孙策之前得到了楚楚的提醒,因此对于许贡前来江东之事并不意外,心中还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甚至还有点期待起,许贡要跟他说的话,于是很快就设宴接待了对方。   若是许贡带来的旨意的确是让他前往许都,那就能证明楚楚所言非虚,他真的害怕与这小妮子不是一个阵营,不想再与她站在对立面了。   而许贡这人倒也是直接,孙策与手下的官员刚接见了他,他便立即言明了自己的来意:“孙将军,许某此次前来,是带着天子的旨意来的。”   孙策颔首:“请讲。”   许贡看向坐在上首的青年,才是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穿着绯红衣裳,头带冠玉,真正是极为有冲击力的一张脸。   比他的容貌更甚的,是对方周身的王者气概,仅是坐在上方,威势便能压得他大气不敢喘,许贡心中暗赞,难怪年纪轻轻便能成长为一方诸侯,便是朝廷也不敢再忽视他的实力。   在孙策身边,做得便是美名享誉天下的周公瑾,亦是俊朗不凡,此人面上带着笑,看着他的眼神却泛着冷。   宴会上还有无数的名士,此时都在盯着他呢。   许贡便是要在宴会上,将天子的旨意转告,以此让孙策骑虎难下,想到自己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将近年关,天子下旨请孙将军前往京都述职,不知孙将军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宴会上众官员皆是一顿,所有的目光的都注视着许贡,那眼神就像是吃了人一般。   原来许都朝廷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若是孙策进京述职,便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还能不能回江东,还是个未知数;若是他不去许都,那便是在抗旨,便算是落了一个把柄在曹操的手上,朝廷完全可以随时以孙策抗旨来讨伐他。   此举同时还能试探出,孙策是否真的臣服与许都朝廷之心,这是阳谋,不可谓不高明。   宴会上的名士都是投奔孙策的人,此次许贡前来既然是带着恶意,众人自然是对他怒目而视。   而鲁肃只是瞥了一眼对方,下意识的将目光重新放到了孙策身上,担心他直接将人宰了。   别看孙策总是与人一副推心置腹面上和气的样子,既然能有江东小霸王的名号,性子自然也是急躁火爆的,他也只有在楚楚面前才会隐藏着他的霸道和极致的占有欲,因此鲁肃的担忧并非不无道理。   孙策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只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面上含笑将酒杯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目光落在了许贡的身上。   他说:“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我自是要听从朝廷的旨意。”   众人解释一惊,皆是不明白孙策为何一口答应,鲁肃等人目光都看向了一旁的周瑜身上,想要他开口劝劝主公。   周瑜熟视无睹,手拿着酒杯,正给自己倒酒。   此时的孙权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长相上没有承袭到吴夫人的貌美,长得却也是清秀意气,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好样貌。   他一向机敏过人,从许贡一开口,亦是察觉到了许都朝廷的计谋,便想要上前提醒自家兄长,却被孙策眼神制止了。   许贡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对方不同意便斥责他不尊天子的腹稿,没想到孙策竟然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与他之前猜想的种种情况都不一样。   他道:“孙将军这是答应了?”   莫非这个孙策只有一身的蛮力,实际上没有半分的脑子?他难道不知道前往许都,他想要回江东可就难了,甚至是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有些反常。   “自然。”孙策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妥,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声音亦甚是温和,“江东子弟皆忠于陛下,既然是陛下命我进京述职,我岂能不去,不然岂不是寒了陛下的心?”   周瑜此时也淡淡开口:“莫非是使者不信任将军对朝廷的忠心?”   许贡当即否认:“这话使不得,许某从未怀疑过,将军的。”话说完,额头上已经出来虚汗,正将拿着衣袖擦汗。   周瑜轻笑一声:“看来是公瑾误会了使者。”   孙策将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两声,跟对方道:“公瑾,你既然误会了使者,应该自罚一杯,给使者道歉。”   许贡知道孙策十分的看中周瑜,两人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于是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   之后便是又几句拉扯。   许贡又重新找到了此时的重点:“那将军打算何时动身前往京中?”   众人有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孙策身上。   孙策笑了笑,完全不在意:“使者不是说了,将近年关去京中述职,这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呢,急什么?”   许贡这倒是不好反驳了,真怕他逼得太急,宴会中有人暴起,直接宰了他。   等宴会过了一般,孙策让孙权继续招待许贡,与周瑜先行离席了。   两人走在园中,想到许贡的来意,孙策不由道:“这曹孟德,如今倒也还没把江东当回事儿,倒是与楚楚说得事情相差无几。”   他感叹完,询问到:“阿瑜,此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为好?”   周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派人看紧他,并让人在他面前做出我们准备前往许都的假象,通过他的口迷惑许都朝廷,并将消息放给黄祖,让他误以为你准备前往许都而放松警惕,到时候奇袭黄祖。”   孙策颔首:“此计甚妙。”   在从楚楚口中得知许贡提议让他前往许都之时,他便与周瑜在私下商议过许贡此举的动机,因此见许贡真如那小妮子口中所言那样来到了江东,他这才并没有因为朝廷的轻视而暴怒将人直接斩杀。   若是许贡不死,他好好的伺候着,那许贡的门客自然也不能以报仇为由,对他实行报复。   孙策倒不是怕死,只是想到楚楚说起此事时候的眼神,他不希望自己让她失望。   接下来的几天,孙策和周瑜,便将谋士叫来书房商议此事,找了合适之人来办这件事。   又因为楚楚提供了□□,此物的杀伤力巨大,的确为攻城利器,于是孙策也派了千喜前去研究。   而楚楚也猜到了孙策和周瑜不将火药的制作交给他是担心她被火药伤到出事,见两人的视线都已经移向了准备攻伐黄祖的事宜之中,她便飞鸽传书传信给了李林,让他带着之前那些巫傩方士前来江东。   那些巫傩方士既然已经制作出了火药配方,楚楚当然不能真的将人遣散了,而是许以好处让他们等待时机,便派了李林将这些人监管起来。   李林跟着楚楚已经许多年,已经是当做心腹来看待的,因此此事交个他,楚楚还算是放心。   而李林也没有辜负她的所托,他收到信之后反应很快,立即将人带来投奔孙策,而有了这喜人的加持,第一批火药很快就制作了出来。   张作张道人也留在了江东,每日夜观星象,然后感叹将要出现的异变。   他倒是没有看出孙策有什么死劫,反而见到楚楚时放下了酒葫芦,说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倒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楚楚叹了一口气,请求道:“这话你就跟我说说就行了,别跟桥盈和桥仪说,也不要跟孙策和周瑜说,免得让他们为我担忧。”   她说:“你想想我现在身上除了有一个蛊毒,又无病无灾的,安安稳稳的待在江东,哪有那么容易死?”   张作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声音也有些苍老:“女公子若是心里藏着事,应该找一个人说说,不要自己憋着,不然会将人给憋坏的。”   楚楚看着天象,看着属于贪狼的那颗星宿,已经由原本的暗淡,变得越加的明亮,便轻笑一声:“就如当年道长送我的那句谶言般,我的人生不过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又立即用欢快的声音道:“而且当然是你现在老眼昏花,定然是看错了,我哪里像是个将死之人了,现在不还是生龙活虎的?”   张作轻舒一口气,也看向了贪狼星,道:“希望这一场异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楚楚点头:“我也希望。”   十二月,孙策带着周瑜、孙权、程普、黄盖等人奇袭黄祖,拿下来黄祖屯兵占据的沙羡县,斩杀黄祖部下二万余人,俘获其家眷妻小,大获全胜。   只可惜黄祖逃掉了。   而此战传到许都朝廷之时,曹操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被孙策给迷惑了。   孙策大败黄祖,江东一统,势力已经与他相当,这时候许都朝廷与袁绍之间的矛盾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此时他又不宜与孙策决裂,只好另外派人前去江东,商议联姻之事。   在江东的许贡知道因为自己轻信了孙策,这才导致许都朝廷判断失误,让孙策统一江东实力大增,于是心如死灰自杀以死谢罪。   千喜道:“在许贡自杀前一晚,许都派来联姻的使者,曾见了他一面。”   孙策并不意外,询问道:“他身边的门客呢?”   千喜道:“许贡死后,他身边的门客都各自散了,重新寻找出路,我已经派人定死了他们。”   孙策颔首。   许贡之死倒是超出了他的意外,他没想到曹操这般心狠自己的人说杀就杀,这口锅还真得防着许贡的门客扣在自己的身上。   千喜离开之后,周瑜便来了,面上看上去十分的凝重。   孙策见状笑道:“阿瑜,你不会是收到了许贡自杀的消息,担心我的死劫过不去,来安慰我的吧?”   周瑜摇头,声音微沉:“是也不是。”   孙策见他面色不好,也认真了起来,让周瑜坐在他对面,道:“是怎么了?” 第113章 必输的棋局   周瑜将一封密信交给了孙策,说道:“刘玄德反了曹操,屯兵下邳,曹操准备亲自带兵征讨。”   孙策打开密信,扫了一眼,面上也露出了一抹凝重:“此战,曹孟德亲自出征,许都必然空虚,正是迎回天子的时机。”   周瑜解释道:“北方也传来消息,袁本初以幼子生病为由,拒绝了别驾田丰举军而袭其后的建议。”   “袁本初已经老了,有野心却缺乏魄力。”孙策轻哼一声,手敲击着桌面,随后疑惑道:“这件事为何说与我死劫有关?”   周瑜道:“曹孟德既然派人来联姻,必然是忌惮你现在的实力,因此用联姻来笼络你,若是你不接受他的笼络而生出异心,他难免不会使绊子,让你不能给他制造麻烦。”   孙策道:“刺杀?”   周瑜点头:“没错。”   两人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楚楚预言的“许贡门客”,也可以是旁人借“许贡门客”之名,来行刺杀之举,动手之人不一定真就是此人的门客。   周瑜看着对方,建议道:“阿策,凡事皆要小心,莫要一个人行动,小心着了算计。”   孙策双手抱胸,轻笑一声:“曹孟德的心眼,也是够多的,不过他的猜测倒是没错,要是他敢亲自出征,我定要掺和进去。”   他又颔首道:“放心吧,阿瑜,我会小心的。”   而另一边,楚楚和桥盈正在计算皖县双季稻秋稻的产量并进行记录,便见到一个美丽少女气冲冲的到了她的眼前,双手叉腰道:“你便是桥姝桥江楚?我阿兄喜欢的人?”   少女衣着华丽,容貌盛艳,身后还跟了数个婢女,看上去就是娇宠着长大的女公子,面上有几分跋扈。   桥盈立即挡在了楚楚面前,皱着眉头道:“你是何人?为何直呼我小妹的姓名?好生没有教养。”   少女被桥盈的话给惹怒了,指着他身后的楚楚道:“她与我阿兄和瑜阿兄两人都牵扯不清,导致他们现在都没有娶妻,也不给个准话喜欢谁要嫁给谁,到底谁才不知廉耻没有教养啊?”   桥盈冷哼:“他们不娶妻,是楚楚拦着,不让他们娶的吗?”   孙尚香凤眼一挑,上下打量着楚楚,艳丽的脸上显得十分愤怒:“若不是阿兄喜欢她,何至于为了她连女人都不碰,现在也没有子嗣出生,你们这是让跟随我阿兄的江东子弟作何而想?”   楚楚这时已经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了。   她是孙策和孙权的妹妹,是刘备将来的妻子,名叫孙尚香。   桥盈还要说话,楚楚拦住了他,走上前道:“你说错了,以你兄长的身份地位,想要娶妻生子,谁能拦得住他,如今他没有子嗣,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还能绑着他不给他娶妻?这如何能将罪名安在我的头上,况且,你只是他的小妹而非长辈,过问他的婚事,是不是僭越了?”   孙尚香一时语塞,便梗着脖子道:“我只是为我阿兄鸣不公,你到底喜欢谁,就应该明确一点,莫要拖着旁人,跟着你一起虚耗光阴。”   楚楚轻笑一声,语气淡淡道:“你若是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大可劝说他们娶妻纳妾,而不是来寻我的麻烦,毕竟现在我们桥氏在江东只是寄人篱下讨生活罢了,又怎么可能做得了讨逆将军和江夏太守的主?太高看我了。”   孙尚香面上一冷,拉着一张脸,直接道:“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要嫁给谁,现下你人已经在江东,早做选择,免得将来两位兄长为你争风吃醋,伤了情分。”   桥盈拉着楚楚的手,又重新把她拉到了身后,面上带着寒意:“一家有女百家求,谁要是想要娶我小妹,就来下聘求娶,既然无人下聘求娶,难不成桥氏女还要求着旁人来娶吗?楚楚选择嫁给谁,那也是男方求娶之后她应该考虑的事情,或者她不嫁人亦可,而不是被人逼着要选一个人嫁。”   楚楚在身后狠狠点头,仰慕的看着自己的阿兄,语气欢快道:“就是就是。”   孙尚香见到楚楚就这么一副无赖样,不明白为何她的阿兄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她跺了跺脚,咬唇气道:“我立即让家中长辈位阿兄来下聘求娶,到时候看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楚楚从桥盈身后歪一个脑袋去看她,见对方气得脸都红了,疑惑道:“你这般不喜欢我,不应该让你阿兄不要娶我么,为何还要让你家长辈来下聘?”   孙尚香颔首:“要你管。”   说完就甩着衣袖离开了,后面跟来的婢女朝着楚楚匆匆行了一礼,便跟在孙尚香身后呼啸而去。   风风火火的,倒是很有脾性。   桥盈这才看向楚楚,他心中也有疑惑,面露担忧道:“楚楚,如今周公瑾和孙伯符皆对你有意,你到底是属意谁,也好让阿兄有个准备。”   他继续道:“阿兄只是在担心你挡了旁人的路,就像当年舅父的冯夫人一样,会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对你出手。”   楚楚闻言低头:“阿兄的担忧也未尝没有道理,人心本就难测,总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罔顾他人性命,不过你放心好了,从小到大,你看我什么时候怕过事了?”   桥盈点点头:“这倒是。”   楚楚说:“其实孙策的妹妹说得也没有错,若是我迟迟不在两人面前表明心意,将来确实会伤了两位兄长之间的情分,这样我可就成为千古罪人了。”   桥盈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楚楚抿嘴,抬头看天边的白云,声音有些飘忽:“第一次见孙策和周瑜之时,他们在院子中比试箭术,那时候因为我的闯入,倒是打扰了他们的兴致,当时两人都还没有比出结果呢。”   桥盈疑惑:“比试箭术?”   她点头,面上露出一个笑:“谁的箭术最好,我就嫁给谁。”   他又道:“万一你胜出之人不是你最喜欢那个,你该怎么办呢?”   这种情情爱爱之事楚楚反而不纠结,说什么比试箭术也只是为了安抚对方罢了,她究竟还能活多久也说不定呢。   楚楚撇嘴:“阿兄,我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不喜欢的人,我才不会嫁呢。”   桥盈闻言一愣,猜测道:“你不会真的两个都喜欢吧?”   她说:“你猜。”   半天时间不到,孙策就知道了自家妹妹寻到了楚楚,还骂了她的事情。   他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和他一样是个暴脾气直性子,孙策担心她在楚楚面前说了什么过激的话,便立即放下手上的事情去找了楚楚。   已经是寒冬腊月时节,屋子里烧了炭火,楚楚与张作在对弈,两人皆是穿得十分的暖和,此时正在棋盘上正厮杀得痛快。   见到孙策,他笑着起身行礼,道:“哟,孙将军来了。”   楚楚也起身行了一礼,面色假装一脸疏离,阴阳怪气道:“孙将军来寒舍,是有什么事吗?”   孙策见不得两人阴阳怪气的,他直接了当的问:“今日我小妹来寻你,跟说了什么了?”   张作便率先抢答道:“孙将军你这话问得,你想知道你小妹跟楚楚说了什么,直接去问你家人不就知道了,何必来为难旁人。”   楚楚也坐了回去,拿着手上的白子,下在了棋盘上,小声哔哔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我如今是在孙将军的地盘上讨生活,人家要来寻我问话,我自然得乖乖回答的。”   张作闻言叹了一口气,感同身受道:“这倒也是,你没了靠山,如今也该收收自己的脾气,摆正自己的位置了。”话落,他也将黑子落下。   楚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眼睛却是看都不看孙策一眼。   孙策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这个妹妹,是真的将人惹怒了。   他对着张作道:“张道长,可容我与楚楚单独说几句话?”   张作看了一眼楚楚,知道两人在闹别扭,他说一两句就够了,不便再插进来,便点了点头:“也好,正好我也乏了。”   楚楚有些不满:“可我们这盘棋还没下完呢?这么走了好吗?”   孙策道:“我陪你下。”   见状张作走出了房间,还贴心的给两人关上了房门,将呼啸的北风挡在了外面。   楚楚摩擦着手中的白子,将棋子落下,语气淡淡道:“那就将这一局下完吧。”   孙策这才认真看了棋局,白子零零散散的落于四周,并不成势,已经是必输的局面,不由道:“这不是你的水平。”   楚楚道:“是张道长的棋艺太厉害,我下不过他。”   她丢下棋子,没好气道:“算了算了不下了,我认输,认输行了吧。”   孙策道:“我的棋艺更烂,你与我继续下,说不定就能扭转局面,反败为胜呢?”   楚楚这才抬眼去看他。   这人倒是不怕冷,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倒是将他的好身材给勾勒出来了,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她说:“其实你妹妹来寻我,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就是不满我耽误了你与阿瑜兄长两人娶妻生子。而她作为你的至亲,寻常人家的郎君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到处跑了,见你还是孤身一人,自然为你着急,她不喜我,倒也是正常的。”   孙策来的时候,是怕楚楚会多想,会因为自家小妹的暴脾气生气,见到她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心中反倒有些难受:“我会好好管教她,不会让她再来打扰你。”   楚楚颔首:“那就多谢了。”   她起身在柜子里拿了一个本子出来,将这些日子与桥盈和桥仪整理出来的双季稻的数据交给对方,解释道:“这上面是种植双季稻的全部记录,已经在这里了,按照目前江东百姓的人口,百姓种植两季水稻,交了税收之后,不仅能保证百姓的温饱,家中还能有余粮存储。”   孙策见楚楚说起来正事,便也将心中的一抹怪异放下,拿起本子一页一页的翻开过目,面上也多了几分重视,点头道:“记录得很详细,你们应该废了不少的功夫。”   楚楚走到炭火旁烤火,火盆里面的火星子劈里啪啦响,她说:“民以食为天,涉及粮食之事,自然是越详细越好。”   孙策将本子收起来,看着楚楚脸蛋被冻得红彤彤的,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楚楚转头看他:“和小时侯一样?”   孙策道:“和以前一样,心系百姓。”   他说:“好像除了你自身利益相关,便唯有有利百姓的事情,才能让你多几分积极。”   楚楚这话倒是没有反驳,她只是幸运的穿越成了世家贵族的女公子,若是她穿成的是一个普通的百姓,那么她许是活不到长大的。   而她做这些,也只是想找到一些安慰,来提醒自己的来历,告诉自己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她好想回家。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风雪,冰冷的雪被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钻入楚楚的脖子,冷得她瑟缩了一下。   这时房间里有些暗,孙策一半的脸被火光照着,一半的脸藏在了阴影里,将他得脸勾勒得极为立体,此时他上前一步,上前用温热的手掌暖了暖她的脖子,面上带了一抹笑意,低头看人的时候就像是勾引人的男狐狸精,让人头晕目眩,恨不得上手摸一摸对方的脸。   楚楚轻叹:“真舍不得你死。”   孙策心念一动,突然道:“我若是这一次平安度过了你口中的死劫,你愿不愿意就此嫁给我,和我在一起?”   楚楚仰头看他,瞬间又被他的好容貌,给短暂的迷惑了。   她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你若是好好的活着,受益人还是你自己,那也不管我的事情,却想要我嫁给你,你想得美。”   孙策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还真是不好哄。”   他道:“对了,关于双季稻的事情,我会找人商议,尽快派人在江东治下将其推行,让粮食得到增产。”   楚楚立即来了精神:“那就太好了。”   她一语双关道:“要是能让百姓少饿肚子,那我也不枉费,来这世间一趟。” 第114章 红尘中   从楚楚处离开之后,孙策便转身去寻了孙尚香,这时孙尚香正跟孙权待在一处。   孙尚香双手抱胸,侧着身子,气愤得询问孙权:“阿兄,我可听说,就连那吕布也是曾是她的裙下之臣,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长兄维护她便罢了,你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为何也要站在她那边,去维护一个外人?”   当初孙坚死后,孙权、孙匡、孙尚香年岁尚小,便跟着吴夫人回到了老家曲阿,很多事情他们并不在清楚,唯有孙权这些年跟再孙策身边征战,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说:“你可知道当初阿父遇险,是小桥阿姊到了舒县跟阿兄报信,这才挽救了阿父的性命?”   孙尚香浑身一僵,扭头看他:“还有这事儿呢?”   孙权又道:“当初小桥阿姊前往彭城联姻,便也是阿兄因袁术称帝之事写信前去斥责对方并与之决裂,惹得袁术大怒,这才害得小桥阿姊因此被袁术记恨,将她送去了与吕布联姻的。”   他说:“小桥阿姊于我们孙家有恩,阿兄却又是如何对待她的呢?阿兄他恩将仇报,还与阿瑜兄长一起将人困在江东,让她失去了自由,小桥阿姊怎么会不生怨?只要是和有点脾性的人,定然是不愿嫁给阿兄的。”   孙尚香依旧有些不满:“那又怎么样,现在她在江东,而阿兄才是江东的主人,若是阿兄要娶她,她也就只能受着,她得明白,现在她是在谁的手下讨生活。”   孙权见劝不住自家小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抬头便见着孙策走了出来。   “阿兄?你怎么来了?”   “你少吓唬我。”   孙尚香说完,便转头见到了孙策,嘴巴立即就闭上了。   但是她还是没忍住,嘟囔道:“是不是那桥氏女找你告状了,我这就去找她去,有什么事情直接冲我来,找人告状算什么本事!”   见到孙尚香要走,孙策淡淡道:“回来。”   孙尚香便定住了脚步,双手抱胸,脸上气鼓鼓的。   孙策转动着拇指的扳指,淡淡道:“你是我亲妹妹,阿父阿母去世得早,我这些年也是疏忽,使你欠缺了管教,也不知道谁教的你,竟让你跑到贵客面前大放阙词。”   孙尚香咬着嘴唇:“你不就是心疼你的心上人,舍不得她受委屈,这才来斥责我给她出气的。”   孙策朝着一处招手,立即便有暗卫出现在他跟前,他冷漠吩咐道:“去查清楚,究竟是谁来到她面前吹了耳旁风,教唆她前去贵客面前胡言乱语,查到是谁也不必再来告知,直接斩杀便是了。”   “阿兄!”   孙策淡淡道:“你也要关禁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出门一步。”   一旁的孙权,赶紧上前说情:“阿兄,小妹只是一时失言,不用这般严重吧?”   孙策这才看向孙权,解释道:“你以为楚楚为什么会在江东?她是知道了与我性命攸关的事情,担忧我就这样死了,前来提醒我。而我的亲妹妹,却骂她水性杨花,若是我不惩戒她,如何不叫人寒心?”   孙尚香本来在生闷气,闻言立即抬头,关切道:“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竟这般严重!”   孙策瞥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孙尚香这才低头,声音呐呐的辩解道:“我不知道她是来救阿兄的,我这才……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认罚。”   见自家妹妹被带下去关禁闭了,孙权也忍不住道:“阿兄,你口中性命攸关的事情,真有这般严重吗?”   孙策看向了孙权,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若是我真要死了,江东就要交给你了。”   这是默认了严重性。   孙权立即摇头:“阿兄才不会死呢!”   他眼睛立即就红了:“阿父走了,阿娘走了,阿兄可不能再抛弃我们了。”   孙策拍拍孙权的肩膀,轻笑一声:“我就这么一说,你哭什么人?男儿有泪不轻弹,还有两年就及冠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像什么样子。”   而楚楚没多久便从桥盈口中得知了孙尚香被禁足的事情,也知道了其中牵连了几个世家被斩,但是她并没有过问什么,这都是江东内部的事情。   毕竟谁不想成为君侯的妻子?   腊月过去之后,便是建安五年的春天。   这一年曹操与孙策已经商议好了联姻之事,曹操的女儿将嫁给孙匡为妻,许都朝廷和江东之间在外人看来,貌似已经结成了稳固的联盟。   而许都的天子刘协不甘被曹操拿捏,搞出了一个衣带诏,可惜事情走漏了风声,被曹操知道了,于是曹操便将受诏的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等夷三族。   这件事情一出,本与曹操较着劲的袁绍立即找到了开战的理由,东汉末年赫赫有名的官渡之战便再这个时候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而这些日子,千喜盯着的许贡门客都安安分分的,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孙策可不是一个干等着的人,想到了楚楚的预言,便与周瑜商议着要引蛇出洞,好赶在曹操出征袁绍前铲除潜在的危险,免得因小事误了大事。   周瑜提醒道:“还记得楚楚的预言吗?”   孙策道:“说我会前往丹徒山狩猎,导致被许贡门客刺伤,不久身亡。”   周瑜颔首:“既然要引蛇出洞,不如就放出你要前往丹徒山狩猎的消息,让江东各地子弟前来春猎,毕竟既然他们有心,总要给暗地里的人,对你出手的机会。”   孙策道:“也好。”   周瑜便又道:“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还要给你找一个替身,你还是别亲自去了。”   这话就让孙策有些不满,拍了拍周瑜的肩膀,没好气道:“难不成我还怕他们吗?”   周瑜道:“你是不怕他们,可倘若你真的出事了,那么江东的各方势力,可就要蠢蠢欲动,阿权年幼不足以服众,孙氏的将来可就难了。”   他说:“还有一件关于陛下的事,我正要和你说……”   孙策被周瑜说动了。   于是很快孙策要前往丹徒山狩猎的消息就这样传扬了出去,还叫了不少的江东子弟作陪,丹徒山脚聚集了很多人扎营,不乏英姿飒爽的女公子们,其中也有很多其他势力来的眼睛。   楚楚却没有前往丹徒山。   她在磨刀。   桥仪其实与这个厉害的妹妹相处得不多,许是姐妹之间的感应,她这天却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寻到了楚楚,询问道:“小妹,好端端的,你磨刀做什么?”   楚楚看着这位仪态万千的阿姊,面上带了一抹笑意,将刀放下,并拉着人到亭中坐着:“听说阿策兄长前往丹徒山狩猎,我本也想去的,只是不巧这几日身子着了凉,只好乖乖的待在家中养病,倒是错过了这样热闹的场面,便将刀磨了,想着下次还有这样的狩猎活动,我就不用磨刀了。”   桥仪面上将楚楚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楚楚摇头:“没有的。”   她抱着桥仪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看着远处在翻地的农民,转移话题道:“阿姊,你可还记得,你曾经你问过我一个问题?”   桥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问题?”   “当时我用小麦制成面条时,你曾经问过我,既然小麦可以磨粉做成面食,那么水稻是否也可以磨粉做成精粮?”   “没错。”桥仪再次询问,“那可以吗?”   “当然可以。”楚楚点头,笑着道,“水稻磨成粉,加入水混合,放入蒸笼之中蒸熟,可以做成白透的米粉。”   她说:“今日正好无事,我们做米粉吃可好?”   桥盈负责农事,桥仪也在其中帮忙,这些日子也跟水稻有了感情。   此时她听说楚楚有关于水稻的心吃法,就将刚才楚楚磨刀的事情全忘记了,让下人拿了稻米去了磨房,立即拉着楚楚也过去了。   在后世的岭南地区,最不缺的就是做粉的技术。   肠粉、桂林米粉、生榨粉……粉的种类很多,应接不暇。   不过楚楚今日要做的是石磨肠粉。   用石磨磨成粉浆,用一个竹子做成的圆形簸箕,将粉浆舀上放簸箕里抹匀,然后放入蒸笼中大火蒸煮,等到粉浆变得透明,肠粉就做好了。   做肠粉不需要太麻烦,可以现吃现磨,可以加素菜,也可以加荤菜,即便是家里人多,几个簸箕可以同时蒸煮,倒也不是特别废时间。   花了一个时辰,楚楚便将肠粉给做出来了,她用陶碗将肠粉呈给了桥仪,说道:“阿姊,这叫粉,你先尝尝?”   桥仪道:“滑滑嫩嫩的,入口即化,很是爽口,味道着实不错。”   楚楚点头,继续说道:“做成的米粉,摊开进行晒干,就可以做成干粉条,这样更利于保存。”   她道:“阿姊,你要不要试一试?”   桥仪同意了。   于是楚楚便将位置让了出来。   见桥仪对制作肠粉十分感兴趣,正亲自动手,她便指导了一次,见对方吩咐身边的婢女将配方记录下来,楚楚见桥仪没有注意到她,便出了厨房,往自己的书房走。   她拿了丝绢放在案几上,又将墨磨好,轻叹了一口气,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上写,努力让自己的字写得好看一些。   将信写好之后,楚楚又拿出一个香囊,将丝绢给装了进去,又收拾了一番,便去寻了张作。   在江东这些日子,孙策倒是没有薄待张道长,他倒是活得滋润,连两颊凹陷的肉都长了出来,下巴花白的胡须也油亮油亮的。   他见到楚楚,红润的脸上多了一抹忧愁,又是叹了一口气:“你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你怕不是准备要升天了?”   楚楚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哔哔道:“我说张道长,咱们好歹也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不要诅咒我。”   张作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妮子,见到她身后背着一把弓箭,腰间别了把磨得铛亮的环首刀,身上背着漂亮的斜挎包,右手还牵着马,马背上更是装了行囊,看上去是要出远门的装束。   他不由道:“这孙讨逆刚前往丹徒山,周太守也回去了江夏,这在江东刚没人看管你,你就准备跑路了?”   楚楚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要去寻阿策兄长。”   张作不解:“他不是前去丹徒山打猎了吗?你要去便去,作甚这幅偷偷摸摸的模样。”   楚楚说:“我又没有偷偷摸摸,我这是光明正大的。”   她话一落,语气便又有些低落,将香囊递给了对方:“你老是说我要死了,我其实是很不开心的,却还是放在了心中,想着既然要出门,谁也不能预料自己会不会有个什么意外,便写了遗书装在这里面,要是我真的很衰的死翘翘了,你便将香囊打开,按照我上面的地址给我按葬,若是我活着回来了,你就将这香囊还给我。”   “遗书?”张作接过,就要打开,“我看看。”   楚楚立即道:“欸欸欸,别打开,都说是遗书了,现在打开了,我多丢脸啊。”   张作手一拐弯,将香囊装到了袖囊中:“好了,我不打开,就是逗你的。”   他叹息一口气,随即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出门,但是还是希望你此行平安归来。”   说着对方又拿出了一个平安符,递给楚楚:“这是我自己折的平安符,没什么用,带在身上就当作心安了。”   楚楚接过:“多谢。”   辞别了张作之后,她乔装出了城。   不过楚楚却并没有前往丹徒山,而是往许都的方向而去。   孙策为了让她放心,并没有隐瞒她,他与周瑜两人准备“引蛇出洞”的计划,因此楚楚知道前往丹徒山的孙策是旁人假扮的,因此孙策并不在丹徒山。   至于他在哪……   她没记错的话,衣带诏之谋,刘玄德也掺和了一脚,由于参与进去的几人被夷三族,再曹操未曾发现端倪之前率先骑兵反曹,屯兵下邳,很快就拉起了数万人的军队,于是曹操决定亲自讨伐刘备。   而历史上孙策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猜到此时许都兵力空虚,准备带兵奇袭许都,迎回天子。   丹徒山狩猎,只是障眼罢了。   如若这件事情和楚楚猜想的相差无几,那么即便孙策没有前往丹徒山,他的死劫也没有解,可能就应在了旁的地方。   她前往许都,有两个原因:其一,不想孙策就这样死了;其二,希望刘协顺利前往江东。   这两个原因都属于是楚楚自己的私心,她想要改变历史,改变既定的结局,即便她自己会被历史抹杀。   她早就厌烦了这样的生活。   楚楚拢了拢衣领,看这远处的山峦。   在这个世界应该也有能看清既定命数的方外之人,他们隐居在山林之中不入红尘,看着这些王侯将相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看着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   可惜楚楚却很不幸的,从一开始就卷入了历史棋盘中,成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 第115章 是不是傻   在前往许都的路上,楚楚率先撞见了周瑜。   她下马走到了对方身旁,面上有些尴尬:“呵呵,阿瑜兄长,这么巧啊?”   周瑜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身上带着银色的护腕,手掌摩擦着剑柄,桃花眼带着一抹冷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是凑巧,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特意来寻我的?”楚楚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询问,“你们不会以为我是要逃跑吧?”   周瑜嘴角下压,眼神中带了审视:“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上前讨好的扯了扯对方的衣裳,声音格外的甜腻,“阿瑜兄长,我阿兄阿姊还在江东,我要逃跑也要带上他们的,怎么可能抛弃他们自己跑了呢?你知道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周瑜倒是没有怀疑,身上的冷意瞬间就缓和了些。   他淡淡询问:“阿策在派了不少高手保护你,你是怎么一点都没有惊动他们,乔装出城的?”   楚楚松开了周瑜的衣角,将头低下,语气愤愤道:“才不是保护我的人,明明是来监视我的。”   她目光环视四周,看着将她包围的骑兵,又不满控诉道:“你也是这样对我严防死守,难道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周瑜挥了挥手,让周围的骑兵散开警戒,他下马走到楚楚面前,坦荡的道:“若是你原本就想要逃跑,那些人便是来监视你的,若是你安安稳稳的待在江东,那些人便是保护你的。”   楚楚闻言一愣:“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道:“你准备去哪?我送你。”   楚楚闻言仰头看他,他身量太高,肩膀宽阔,两人只是站得稍微的近一些,她的视野里就只余他的身影了。   她心脏一跳,立即低头,手搅着衣料:“你不是抓我回去的?”   周瑜摇头:“不是。”   楚楚又忍不住试探道:“我已经将火.药的配方先给你们了,若是此时我跑了前去投奔其他人,你与阿策兄长怕是得头疼了吧。”   一股冷风吹来,树上的叶子正好落在了小妮子的头顶,周瑜伸手淡定的将落叶拿下去,顺便给她整理了耳边的碎发,难得被逗笑了:“你是不是傻?”   “嗯?”   “火药的威力如何,我和阿策已经见识到了,若是你不是真心想要投靠,也不会将它的配方给我们。”   楚楚眼睛瞪圆,气鼓鼓的质问:“那你刚才怎么那么凶?”   她从小就有些害怕对方,为什么害怕却又说不出理由,偶尔也能大着胆子干一点坏事,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会发怵,当然,这时候也并不例外,显得她自己特别的怂。   周瑜道:“你要我回答?”   楚楚点头:“要。”   好奇啊。   他一双桃花眼定定看着她一会儿,认真说道:“害怕你离开,永远不回来了,所以见到你时,没能第一时间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瑜继续说:“我在想是不是将你逼太狠了,所以你就缩回了自己的乌龟壳子里,不想再出来了。”   他看着她,将他们之间的纠葛摊开,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和阿策从小一起长大,又同时认识了你,后来又都喜欢上了你,这一点想必你也清楚。”   楚楚低头:“额,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周瑜道:“我和阿策当初心照不宣,害怕因为你的到来,而伤了彼此的感情,因此最开始都没有跟你说破。你向来聪明,你应该是看透了,所以你生气。不过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做得不对,当时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这事……倒也没说错。   当初楚楚就是猜到了两人的心思,因此心中恼恨,心想着这两人不想破坏兄弟情谊,是把她当成什么了,所以在在交州的时候,她犯浑,就故意压着周瑜亲亲。   咳咳……   突然想到这件事,楚楚感觉头皮发麻,她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胆子,就这样招惹了对方的。   她心虚得不敢抬头。   周瑜继续道:“当初阿策和谋士商议要与袁术决裂之时,给你写了无数的信件,想要让你前往江东,或者想其他的办法护你周全,信件都是有去无回,我们都以为信件是被袁术给截胡了,后来查到信件的确是到了你的手上,而你看都没看就烧掉了。”   他说:“我们一度以为,你恨死我们了。”   楚楚不解:“谁告诉你的?我把信烧了的事情。”   周瑜没有回答,继续往下说:“后来你在彭城时不愿意跟阿策离开,更是加深了我们的猜测,你确实恨透了我们。”   她咬唇。   从对方角度这么一看,自己确实有点作了。   如今袁术已经死了,吕布也已经死了,家人也都在了江东,楚楚已经没有了顾虑,这才解释道:“阿瑜兄长,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也有自己的担忧。”   她继续道:“当时桥氏与舅父利益之间纠缠太深,我的族人都在寿春,你们与我舅父决裂了,我作为桥氏女自然不能再与你们有牵扯,因此才会不看不回你们的信件的。”   说道这里,楚楚苦笑:“当时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袁术会让我前往彭城联姻,毕竟我还是有点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靠着能让粮食增产这点用处,他便不会舍弃了我。”   作为后世穿越来的人,她是知道袁术最后不会成功,因此当时袁术舍弃她之后,她同样也没再将袁术当成自己的舅父了。   加上她知道桥蕤会死,便将心思放在了阿父死劫上面。   楚楚继续解释道:“我当时没有跟阿策兄长离开,也并不是恨你们。是因为我知道天子还在,袁术手上的天命不过就是玉玺罢了,各地诸侯怎么会服气他呢,势必会把他当成反贼干掉的。吕布不是傻子……额,就算吕布是傻子,他身边的谋士也不傻,自会劝说吕布对袁术毁约。到时候我在以此借口离开彭城,那么联盟未成这件事,过错就不会落在我的身上,否则,我当时跟阿策兄长走了,跟你们去了江东,那么就给吕布找到了毁约的借口,我就难逃辞咎,会因此连累我的家人的。”   而且——   当时她还要前往蕲阳救阿父,自然不能跟孙策离开的。   楚楚说:“况且把我当物品一样被送去联姻的是袁术,并不是你和阿策兄长,你们不用将这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去,认为是因为你们与袁术决裂才害我前去联姻的,我心里清楚,这都是我的下选择,不管旁人的事情。”   后来与孙策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故意气人的,不过那些话周瑜应该不知道,她也就没提。   落日已经消失在天际,夜幕已经降临,月亮从东边的山上爬了上来,树上的叶子被冷风吹得沙沙作响,一时间周围寂静无声。   周瑜见她难得在他面前说这些交心的话,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决定问清楚:“你既然知道我和阿策都对你有意思,我也感觉得到你并不讨厌我们,为何在皖县时让你选一人嫁,你又不愿意了?”   他面上不显,眼神藏着落寞,楚楚并没有发现:“其实我能感觉到,你更喜欢与跟阿策接触,你更喜欢他,对吗?”   楚楚被这话给干懵了:“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每次你见到阿策,眼睛里总是藏不住的惊艳。”周瑜自嘲一笑,“我有眼睛,看得出来。”   楚楚回神,张了张口。   他低头看她,面上恢复了冷淡,语气认真的道:“你若是选择了阿策,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我的喜欢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你不用再逃避。”   “我……”她抬头,扯着周瑜的衣摆,语气急促的解释,“我离开江东真不是逃离你们,不是逃避你和阿策对我的感情,真的。”   楚楚说完又觉得不妥,显然是有些茶了,难不成她还真连两个都要了?   不仅是政策上不允许,就算允许,她也不一定能给谁未来。   毕竟有一件事,是楚楚不能忽视的——   每一次她改变历史记载的王孙贵族命运的时候,她身上总是遇到各种倒霉的事情,即便最后她未能改变旁人必死的结局,可是她的倒霉却是实打实的。   而现在她在干什么呢?   她想要孙策好好的活着;她还拿出了火药这等攻城力气;还想要趁曹操带兵出征的时候偷家,将刘协带回江东。   这上面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更改王孙贵族的命运,这也是为什么项城人张作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担忧她会死的缘由。   他这样厉害的方士,想必是,已经看到了她的死劫。   其实会不会死,楚楚的心中有数。   因为自己可能会死,所以她不愿意在两人之间选一个,免得将来她抗争不了命运,因此被历史抹杀而死掉了,这不是多余占了别人正妻的位置么。   楚楚嗓子眼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忍不住抬头,想要将眼泪硬塞回去,又发现周瑜太高,她若是抬头眼睛的晶亮瞒不住人,便立即蹲在地上垂着小脑袋,眼泪却怎么也藏不住了,吧唧吧唧的往下掉。   周瑜见状弯腰将这小妮子捞起来,感觉她的身体在抖,有些无奈道:“你哭什么?”   楚楚不可能告诉对方缘由的,是她自己已经知道了可能出现的结果,却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条路,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有些难受罢了。   最开始穿越而来的时候,她想的不过是苟活于这个世道,可是这个时代终究不是她生活的时代,他穿来z这里所有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张透不过气的大网,将她困住了,活着反而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压抑她的,反而不是这个吃人的社会,不是这个时代的男人,而是无形的看不见的历史宿命。   她是犟。   就是想要反抗。   如若成功,死也可以,当然最好别死,皆大欢喜。   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楚楚自己选择的,输赢如何,她都接受,这也就是她最后赌的这一把了。   楚楚小声抽泣,将泪水偷偷抹到周瑜的袖子上,眼泪汪汪,胡言乱语道:“我哭的是,你们干嘛就不能让让我,我都说了我喜欢你和阿策两个人,就不能,都和我好好的吗?为什么都得让我选一个,我一个都舍不得啊。”   说完又吸了吸鼻子,看上去要碎了,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的。 第116章 坤卦,上六爻   可是她说出来的这话,却着实不讨喜。   她面前的人亦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身处高位又背景强势,而孙策如今更是一方诸侯,是江东小霸王,这样的话无论谁敢在他们说,都是在故意侮辱人,要招人记恨的,偏偏楚楚一次两次的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仗着的不过就是他们之间的情谊罢了。   周瑜面上看不出情绪,伸手抹掉她的眼泪,询问:“你明知道这事绝无可能,却还是一次一次的说出来气人,你到底图什么呢?”   楚楚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刚刚被擦拭掉的眼泪,又重新聚在了她的眼眶里,夜风吹得发丝糊了她一脸,凌乱的几根头发沾在了她脸上的眼泪上,看上去凄凄惨惨戚戚。   此时听到了对方的话,小妮子的眼睫毛轻颤,嗓子眼被情绪影响卡住,一时间没说话。   不过她的手刚好搭在了对方的胸膛,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她手下一下一下的跳动,强劲而有力,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男人身上的松木香,亦是让人忍不住靠近。   他扶着她,见她愣着出神,面上看上去是心虚得不敢说话,不由轻拍她的肩膀,声音淡淡:“明明说话气人的是你,你却哭得梨花带泪的,倒是会装。”   周瑜语气一顿,继续道:“不过,让人生不起气来。”   真的不生气吗?   下一刻周瑜将她提起来,让她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她便占据在高位,语气随意道:“若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偷偷离开江东,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嗯?   什么提议?   楚楚垂头打量周瑜,却见他面上正经,似乎刚才对方口中的话,是她幻听了。   她羞恼道:“你也拿我开玩笑。”   周瑜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这不是在哄你高兴吗?”   楚楚:“你看我这是高兴的样子吗?”   她一抹脸上的眼泪,抿嘴解释道:“我真是出来寻你和阿策兄长的。”   周瑜盯着她,小妮子也不甘示弱的与之对视,随后楚楚还点了点头:“我说的是真的。”   对方移开了目光,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倒是忘记了,你向来聪明,又会掐算之术,大抵是猜到了这次我和阿策的打算了。”   楚楚点头说道:“如今曹孟德恨惨了刘玄德,竟亲自带兵前去征讨,那么许昌的兵力空虚,这正是奇袭许都的机会,时机稍纵即逝,你们不会放过的。”   她气鼓鼓道:“我与曹操有仇,这样能给他添堵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我这个人报复心又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瑜闻言点头:“到算是个理由。”   他问:“既然如此,你直接跟我们说便好了,为何要自己偷跑,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楚楚咬唇,控诉道:“阿瑜兄长,你们准备奇袭许都,却不告诉我,是你们没把我当成自己人。若是你们提前跟我说,不让我去猜你们的计划,我也不会一个人跑出江东。”   她说完直接下了定义:“说来说去还是你们的错。”   周瑜微微勾唇,语气低沉:“你这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他攥住楚楚的手,用力一拉,将人拉着撞进了怀中。   由于刚才两人坦诚这么一聊,之前所有的疏离感都消失了,也让楚楚对他少了一些害怕。而现下两人靠得是如此之近,在夜风中,两人身上的香气交融在一起,好像回到了那个在夜间亲吻的晚上。   明明夜里凉,楚楚却感觉到脸颊在发烫,身体也在发烫。   这也不能怪她意志不坚定,她只是犯了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误,仅此而已。   楚楚心跳得很快,嘴巴却更快:“难道我有说错吗?没有。就是你们的错,是你们不信任我。”   周瑜解释:“这一次前去许都十分的凶险,我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因此不愿意你跟着涉险,这才没有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   楚楚便又哔哔道:“哦,那就是你们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是个女人,觉得我会坏你们的事,这才不告诉我的,对不对?”   她说:“我还以为阿瑜兄长和阿策兄长是不一样的,显然是我想岔了,这个时代的男人什么时候真正的瞧得上女人了,哼哼。”   即便周瑜是个好脾气,也被楚楚给气笑了,语气危险:“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楚楚:“……”   好吧。   她说:“说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要跟阿瑜兄长说,我真的没有逃,心里没有其他的小九九,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周瑜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了。”   他说:“既然如此,你先跟着我回营帐。”   楚楚问:“对了,阿策兄长,他现在究竟在哪?”   周瑜瞥了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从石头上跳下来,语气呐呐道:“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啊,我又不是事事都算得清楚的。”   周瑜见她咋咋呼呼的,伸手给她整理了衣裳,拿了干净的手帕给她擦脸擦手,这才道:“走吧。”   到了营帐,篝火在燃烧,火头军正做好了饭菜,提着饭桶,给军中的士兵分发吃食。   周瑜将自己的帐篷让给了楚楚,提醒道:“你若是想和我们前往许都,你就安分听话一点,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到了这个时候,楚楚自然乖乖点头:“好的好的,阿瑜兄长,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最是听话的。”   他轻笑:“你这话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火光打在青年的半边脸上,明明面上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了让楚楚畏惧的冷淡,在倒春寒的夜里显得有一丝的温暖。   楚楚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什么时候坏过你们的事了?”   他拿开她作乱的小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小妮子的话,只道:“夜深了,去睡吧。”   楚楚点头,没有问他要睡哪里这样的蠢话,行了一个平辈礼,便钻进了帐篷中。   而周瑜目送她进去之后,便让人传信给孙策,说人已经找到了。   吩咐完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帐篷,刚才的对话中确实没有发现楚楚在拿话哄骗他,可明明人就在这里,却还是难以压住他心头的不安。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给楚楚批语的张作,两人走得比较近,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等此事毕,他得找时间和这位张道长好好谈谈。   楚楚进了帐篷之后,发现里面的布置倒是简单,没有吕布营帐布置的那样花里胡哨华贵无比,案几上有一把琴被包好放在上面,在琴的旁边还放置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她没有乱动对方的东西,视线很快就移开了。   随后楚楚走向了床榻,发现被褥是新换上的,房间里已经提前点了熏香,是松木香,和周瑜身上有区别,应该是上次她说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后来他找人调出来的香味。   此时她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叹息了一口气,泄气的躺在了床榻之上,刚在上面滚了滚,外面便有人送来了饭菜。   啧,要是真能当个米虫就好了,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了呢?   一连几天,楚楚都跟着周瑜带着的大部队前往许昌,他们这一路小心谨慎,以避免暴露行踪。   紧接着孙策在丹徒山被许贡门客放冷箭射伤中毒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天下诸侯都以为这位孙讨逆年纪轻轻就要随他阿父的脚步,即将退出历史的舞台。   这件事同样传到了曹孟德的耳中,这让他都是松了一口气,孙策这两年实力猛增异军突起,给了曹操不小的压力,如今他中毒受伤,这次他带兵出征也就不担心孙策出来掺和一脚了。   就在孙策中毒受伤性命垂危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周瑜和孙策分别带兵到达了许昌附近,为了掩藏行军消息,两人到了朝廷管控的地界之后,都是在夜间行军,避免走漏风声。   到了二月初,周瑜便和孙策带的大军汇合,这个时候曹操已经带兵前往了白马县。   两方汇合后,楚楚见到孙策人好端端的,心中不上不下的一口气,终于舒出去了一半。   之前她是靠历史预知,接下来就不是历史记载的事情了,是好是坏,得看看她算卦的本事。   所以她兴冲冲的见到孙策没事,便蹲下,掰着手指开始起卦,准备看看接下来的运气。   坤卦。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楚楚脸色瞬间惨白,手指不自觉地在颤抖,感觉到浑身的呼吸都开始困难了。   坤为地,为阴,为女人。   上六爻显示阴在极盛的位置,有句话叫做盛极必衰,当一切事务达到最鼎盛的时候,接下来便开始逐渐衰落,所以最终的结果并不好。   孙策见楚楚刚见着他便一言不发的围着他绕圈检查,随后又蹲在地上玩着手指,不由疑惑的看着一旁的周瑜:“这小妮子在做什么呢?”   周瑜还没有回答,楚楚就已经站起来了,压下心脏的不适,语气松快的道:“在给我自己算卦呢。”   孙策挑眉:“算出了什么?”   楚楚摆摆手:“算出来了这里将有一场大战,大地血流成河残肢遍地,实在是惨不忍睹。”   孙策闻言无语:“打仗哪有不流血的,我是问你,算出来了谁胜谁败?”   楚楚“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天机不可泄露,我就不告诉你。”   说完她垂眸暗恨。   明知道自己每次算卦都算不出什么好的结果,她的手怎么这么欠,现下好了,算出了这个卦,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啧啧。 第117章 顾忌   “天机不可泄露?”孙策闻言轻哼,“你都泄露天机多少次了,现在才用这话来搪塞我,是不是晚了?”   楚楚一脸惊讶:“阿策兄长你好聪明哦,你怎么知道我是用这话来搪塞你,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你真的是太棒了呢。”   说完她轻抚手掌,说话阴阳怪气,像个弱智一样。   孙策甚是无语,睨了她一眼:“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楚楚抿嘴,双手抱胸,将脸扭到一旁,说道:“仗还没有打,我怎么能告诉你到底是谁赢了,要是我说了谁输谁赢,万一没有应验,那不是打我自己的脸?我这个人好脸面,自然就得用天机不可泄露这话来搪塞你啊,这都是我们的行话了。”   他靠近掰正她的脸,大手揉了一把,挑眉一笑道:“你这话还勉强像个人话。”   小妮子却不乐意了,拿掉对方的大手:“真是的,非得让我解释这么清楚,唉,还得是我坦坦荡荡。”   孙策又揉了揉楚楚的头发,嘴角还带着笑意:“你说你多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   那咋的了。   楚楚颔首:“对了,我以前的下属李林,现下在你手下做事对吧?我有许久没有见到他了,到时候你们若是在许昌打起来了,能让他跟着我吗?”   说到这里孙策倒是反应过来了,与周瑜对视一眼,没好气道:“难怪你敢从江东跑出来寻我们,还不担心找不到忍,敢情你是有这个李林报信呢?”   周瑜也点点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确是说要寻你,当时我没有深思,她怎么确定你的位置的,现在想来依仗的便是这个。”   楚楚心虚的呵呵两声,有些汗流浃背了,这两人反应怎么这般灵敏,不由尴尬道:“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寿春,后来才带兵投靠你们的,跟我都没有关系了,你们不能这样乱怀疑人的知道不,有一句话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这样属实胸襟不够大气!”   她越说越得劲,越说越理直气壮,最后还控诉起对方来了。   周瑜嘴角一勾,提醒楚楚:“你知不知道,越是底气不足的人,说话的声音就越大。”   孙策亦是带笑的看着她。   楚楚“咳咳”两声,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和你们纠缠这件事了,你们就说,答不答应吧?”   孙策:“……答应答应。”真是拿这小妮子没辙。   对方话一落,她也不纠缠,赶紧说道:“他人在哪,我找他去。”   说完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   孙策看着楚楚的背影,跟周瑜说道:“我让人将李林叫来便是,她跑这么快做什么?看上去倒像是落荒而逃。”   周瑜看着天色快要下雨了,正吩咐了身边的亲兵给这小妮子送蓑衣去,闻言立即回神说道:“我心中也总有一股不安。”   两人都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情谊,志趣相投,这些年又一起征战四方,人称江东双壁,可见二人是多么的熟稔,向来是心意相通的。   孙策一听对方这样说,便也收起了笑容,询问:“阿瑜,你是看出了什么吗?”   周瑜道:“楚楚也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刚才她算卦起身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手在发抖。”   闻言孙策愣了一下,说道:“你是在担心即便我在丹徒山上没有出事,可能也会在这场战役出事遇难?”   这也不无可能。   之前楚楚也说过她想救的人,最后的结果还是没能逃过必死的结局。   他道:“这小妮子是担心我,这才从江东跑出来的?”   心里暖暖的。   孙策心中受用,嘴上却道:“上了战场哪有不死人的,若是怕死的将军,也就别想着建功立业了,直接找个地方隐居埋姓,当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好了。”   春天雨水多,不知何时起天已经阴了,乌云挂在天上,打起了春雷,两人移步到了帐篷,细雨便落了下来。   周瑜笑道:“你这话让她听到,定然又有好多话要和你辩论。”   闻言孙策也笑了。   随后周瑜继续道:“不过以她平日的行事作风,若是刚才算到了你可能会死,她定然会和上次一样有一说一,并不会像刚才那样故弄玄虚,怕是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我们。”   孙策点头:“我也觉得她最近怪怪的,感觉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大,帐子被风吹开,吹风了帐内的绢布和纸笔。   周瑜捡起一张地上的绢布放回案几上,趁着这个时候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项城人张作,就是那位张道长,如今也在江东,他曾经给楚楚批语有一句话,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孙策垂眸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湖中水月,映影皆虚。”这四个字都是大白话,很好理解,与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一个意思。   如果回顾楚楚这些年做的事情,倒是和这个谶言有些相似。   即便她做了不少的事情,好处却完全没有真正的落在她的身上,享受到她带来的好处的都是底层的百姓,颇为有些舍身取义的意味在上面,简直和这个时代争权夺势的男男女女不一样,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权力欲望的圣人。   这小妮子唯一的毛病,就是看不透自己的感情。   周瑜道:“她在掐算上的能力你我都已经见识到了,而据我所知这些能人异士之,更看中的是对方的本事,楚楚能与这位张作相处得不错,想必张道长也是有些本事的,那么这句谶言就值得深思了。”   孙策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很有道理。”   周瑜道:“我原本是准备打算此事结束之后,再寻找张作问个清楚,可今日看楚楚的表现,我想我们应该提前飞书传信给这位道长,或许就能知道楚楚隐瞒了我们什么事情。”   孙策是个急性子,闻言立即道:“我立即写信回去。”   另一边楚楚已经找到了李林,她身上披了一件蓑衣,这时正在树下躲雨。   李林倒是是个好下属,无论是风光时还是落魄时,都事事都听她的话,未曾带兵另投他主,他来江东投奔孙策还是得了她的命令。   其实孙策刚才猜得没错,若不是周瑜先找到了她,她也会顺着李林提供的线索,找到他们的位置。   他们这次来许昌带了火药攻城,李林是带着那些方士来投靠的,为了安全起见,孙策他们必然也会让李林带队运送火药,免得此事泄密。   因为有李林,所以楚楚才能确定,他们确实准备奇袭许都。   咳咳。   对方的忠心无需置疑,而且他作为楚楚的心腹,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曾经用弓给了袁术一箭的人。   因此楚楚没有瞒着他,说道:“如今我跟着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若是我死了,你还活着,帮我转告我阿兄,将我葬去岭南,一个叫凰山的地方。”   她顿了顿,继续说:“若是我阿兄不知道凰山在哪,我前去交州寻找双季稻的时候,带着孙策和周瑜去过,他们知道在哪里。”   李林眼神一暗,跪在地上:“属下定誓死保护女公子。”   楚楚双手抱胸,靠在了树干上,看着远处电闪雷鸣,语气淡淡道:“人要倒霉了喝水都会塞牙,吃饭都能噎死人,你看远处的雷云那样远,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朝着我劈来。”   他急忙道:“女公子行得端做得正,只有小人才会遭雷劈。”   楚楚伸出手一根手指摆了摆,解释道:“下雨天打雷的时候不要在树下躲雨,树比较高,雷劈在树枝上会将雷电引下来,树下的人就会被天雷给劈死的,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这叫做科学。”   “科学是什么?”   “这不重要。”   李林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头去看楚楚,见到这位他跟随了数年的女公子,脸上也被淋了雨,雨滴藏在她黑色卷翘的睫毛上,晶莹剔透的,她的脸上光洁白嫩,就像是刚出水的芙蓉,美得让人目眩心悸。   他道:“女公子心中有心事,为何不跟两位将军说,可是有什么顾忌?”   楚楚摇头:“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记在心中便好,不要与旁人说了,免得让人徒增担忧。”   她就不应该算那一卦,又给自己解了这那一卦。之前张道长提醒她的时候,她还能假装是他算错了安慰自己,现在自己也得到了这样的卦辞,这不就是直接扎她的心窝子吗?   李林见她面上严肃,没敢看她,只“喏”了一声。   而楚楚此时还不知道,孙策和周瑜已经在给张作写信询问关于她的事情了,她还想将这件事掩藏呢。   小黑也就是周瑜豢养的那只海东青的速度非常的快,从许都附近传信回江东,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情。   因此等她和李林交代完其他的一些事情,回到营帐中休息时,小黑已经将孙策和周瑜的信送到了张作的跟前。   雄赳赳的小黑,站在张作面前,将腿上绑了信件的腿伸出来,在他面前抖了抖腿,示意对方快点取信。   张作如今是个独臂,手里还拿着酒葫芦喝酒,见到小黑神气极了,因此将酒葫芦放在一旁,摸了摸它的羽毛逗弄了一会儿,这才单手费劲将信件取下来。   在看见信件中的内容之后,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完全没有心思都弄鸟了。   不过他已经答应了楚楚,不将这件事告知旁人,只是想到这位长得国色天香又十分鲜活的女公子,又实在是不忍她突然悄无声息的没了。   张作面上犯难,捋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子,突然“啧”了一声,道:“今日我便再犯戒一次,那小妮子是嘴硬心软,就算是怪罪她,她还能不讲情谊,将我杀了不成?”   做出了选择,他对着小黑说道:“我去写回信,你自己先去玩会儿,半个时辰之后,还是这个地方,你过来寻我。”   小黑颇为通人性,它便转身飞走了。   不过当晚孙策的军队不慎暴露,为了以防曹操紧急派人回援,而错失奇袭许都的时机,便按照与手下谋士商议好的计策,提前发动攻击奇袭许都。   历史能不能改写,便是看一战的胜败了。   在小黑带着张作的回信送到周瑜手上的时候,楚楚正被两人留在了大后方,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上前线战场。 第118章 刘协   江东子弟擅长水战,行军路线也靠近水路,因此孙策和周瑜屯兵于清潩河附近。   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军途中正好遇到了曹军的斥候,对方飞鸽将信将消息传了出去,孙策和周瑜带兵潜伏在许都一带的消息这才被许都朝廷知悉。   还好曹军斥候被李林巡视时发现,他将人捉拿回来审问,这才得知了行军泄露的消息,于是李林便将这件事禀告了孙策。   得知这件事后孙策当即寻来谋士商议对策。   众人都认为时机不容错过,应当提前行动,孙策采纳了谋士的意见。   当晚下着绵绵细雨,楚楚正在睡梦之中,没有人去叫醒她,而孙策见她还在呼呼大睡,便让李林带着百来人留在驻地护她安危,与周瑜一起带着主力连夜行军前往许都伐曹。   因此等后半夜楚楚醒来的时候,主力部队早就离开清潩河。   楚楚拿着火把,看着变得空荡的营地,感觉到落叶被风吹落,耳旁的雨声亦显得十分凄凉。   她忍不住看向李林,闷声道:“你说他们怎么能将我抛弃了?”   李林低头:“主公让属下转告女公子,是你自己没睡醒,他不愿搅了你的睡意才没有叫醒你,这事怪不得他。”   好吧。   是怪她自己睡得太沉,没有发现动静,这确实不能怪旁人。   只是——   楚楚:“那你为什么也没有叫我?”   李林头低的更低:“属下也不愿扰了女公子的睡意。”   她能信?   这时还不是问责的时候,她扶额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追上去,说不定还能追得上他们。”   “对了,周太守让属下转交一样东西给女公子。”李林见楚楚要回营帐收拾,拦住了她,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她,“便是此物。”   楚楚接过盒子,甚觉得眼熟,没记错得,应该是上次在周瑜的营帐中见到过的,是和对方的琴放在一处的那个盒子。   原来是给她的吗?   她想都没想便将盒子打开了,却见到了里面一个极为熟悉的玉玦,玉玦上面网了红绳,底部的小圆孔缀了同色编绳流苏,正是她喜欢的颜色。   只不过——   在玉玦上雕刻了一个“楚”字。   这让她想到了穿越前的事情,这玉玦怎么和当初她爷爷给她的一样?   见到楚楚愣神,李林不由提醒道:“女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   她将玉玦佩戴在腰间,沉思了一会儿,另外有了想法,说道:“去将舆图拿来。”   两人入了营帐,李林将舆图打开,楚楚拿了石子将上面的势力划分好。   此时刘备在下邳,手下有关羽和张飞两位猛将,在下邳屯兵了好几万人,加上袁绍在背后支持,发展势头不错,曹操亲自带兵打的便是他。   而如今袁绍派袁谭驻守青州,袁熙管辖幽州,高干管辖并州,其中袁谭和袁熙都是袁绍的儿子,高干是他的外甥,如今正和曹操势同水火。   另外,荆州是刘表的地盘,与关中、豫州诸郡十分亲近,与曹操亦有摩擦。   如今曹操带兵前往了沛县讨伐刘备,因此许都兵力空虚。   据史书记载,袁绍的谋士田丰建议他袭取曹操后方,而袁绍以幼子生病为由拒绝了,但是她这个舅父这时候具体为何拒绝出兵,楚楚倒并不清楚。   同样的,在历史上,孙策因为遇刺重伤,因此也没有袭击许都,这导致了曹操非常顺利的拿下了下邳,而刘备逃去投奔了袁绍。   如今孙策袭击许都,曹操有两个选择,回援,或者继续拿下下邳。   不过,曹操有无数人归顺他,皆是因为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楚楚猜测对方会回援的几率比较大。   许县的地理位置优越,西北依靠嵩山山脉,西有伏牛山等山脉阻隔,南部有大别山、博山等,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原本是不好打的。   而如今孙策有了火药助力,破开许都的城门不在话下,一旦城破,曹操留在许都的心腹定会挟持天子秘密离开。   楚楚双手抱胸,在帐子中踱步:“要是知道有进许都的密道就好了。”   李林道:“我知道。”   “你知道?”她闻言疑惑的看向对方,心中纳闷李林为什么会知道,又一想着谁没点过往,她就没有深究,询问道,“是在那个位置?”   李林的手指着许都的护城河,说道:“进入护城河下,有一个暗门,可以从这里进入暗门进入许县,或许能直达皇宫内廷。   他继续道:“只是密道窄小,又常年无人进去,女公子不宜涉险。”   楚楚闻言又来回走动了两圈,回头问对方:“你说若是许都城破,曹操的心腹会带着天子从那个城门离开?”   李林思索了一会儿,摇头:“不知。”   楚楚说:“当年洛阳宫变,中书令段珪将汉少帝和如今的天子挟持逃到了北邙山,被董卓所获,这才有了董卓在洛阳专权的底气,可惜了……”   袁氏的一番布置,皆为他做了嫁衣。   她继续道:“当年的教训记忆尤新,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   李林不解:“什么?”   楚楚说:“我们得先找到陛下,若是没能找到天子,那么这次奇袭许都,便成为了无用功。”拿下许都不是目的,目的就是迎天子回江东,因此天子不容有失。   李林也明白了楚楚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劝道:“可是主公和周太守,应该并不想女公子涉险。”   “我遇到的险境何时又少过了?”她面上淡定,对此毫不在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另一边。   孙策和周瑜已经到了许都城外,城外的护城河成为了第一道关口,而许都城门紧闭,城墙上的曹军拿着弓箭严阵以待,无人敢出城迎战。   曹军斥候的信还是提醒了许都朝廷,只是时间仓促,曹操想要调兵回援,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此时两人分别堵住北门和南门,并让孙权和鲁肃拦住西门和东门,将整个许都牢牢包围。   天还未亮。   众人的视野受阻,正是搭桥过江的好时机。   江东子弟都是水中一把好手,寻到了浅水区域后很快就搭起了人桥,而城墙上的曹军见状,箭雨朝着众人飞去。   水中很快就被鲜血染红。   极为的惨烈。   打仗自古以来,便是用人命来填。   架起人桥之后,孙策令后面的士兵带着火药快速过河,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从暗转明,等火药堆满城门口时已经是卯时中。   士兵听命,将引线点燃,随后跳入水中。   不多时火药爆炸,城池内外的诸君都感觉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时间火石纷飞,尘土飞扬,而城墙和城门在火药的威势下就跟朽木一样,轻易就被粉碎了。   仿若神迹。   孙策拿着长枪,看着远处的硝烟,心中亦有些感概。   即便是已经在火药制成之时,秘密寻找地方试验过了火药的威力,如今亲眼看着城墙在火药之下犹如豆腐,依旧让他感觉到神奇,更何况不知道火药为何物的愚民。   见城门被炸开,江东子弟士气大涨,纷纷渡河加入战场。   而周瑜、孙权、鲁肃等也实施的这一策略,几声震天响之后城门皆被炸成了废墟,曹军便没有了城门这一道险阻。   在许都,曹操还留守了一万的军队驻守,因此城门破开之后,孙策想要拿下许都,还得攻破曹军。   火药只适合破开城门,要是将火药投入城中引爆,或许能快速拿下城池,不过一来火药生产并不多,不宜如此浪费,二来是会伤及无辜,造成百姓死亡和财产损失,太过阴损,即便谋士曾建议过此计,孙策却并未采纳当时谋士的建议。   而周瑜、鲁肃、孙权,也按照计划实施攻城。   宫中。   刘协穿着金绣锦衣躺在榻上,突然被巨大声响震醒,他拂开桌上的酒杯,单手按了按昏沉的太阳穴,询问身旁的中常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闹?”   殿内灯火通明,杯盏随地散落在地上,舞女还在池中跳舞,琴师在弹奏靡靡之音,饮宴的诸公都是一脸酡红。   显然这些人是在彻夜的饮酒,如今还在醉着酒。   酒池肉林,荒唐糜烂。   中常侍寻人问了几句,回去跟刘协禀告:“陛下,是江东的孙伯符,带兵攻打许昌,说是讨伐曹公,清君侧。”   “有趣。”刘协脸上带笑,摇摇晃晃的起身,握住中常侍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曹公心系江山社稷,寡人看在眼中记在心上,自然知晓曹公的一番良苦用心。”   说完他自己也乐了,又放开了对方的手,拿起隔壁桌上的酒壶,仰头将酒倒入口中,酒水划过修长的脖颈和喉结,浸湿了他的玄色衣襟,更显得他的放荡形骸和昏庸无能的帝王之相。   经历过不久前的衣带诏的事败之后,刘协便想起了他的兄长少帝刘辩,那个年纪轻轻就被董卓鸠杀的废帝。   保不准何时,他就会和少帝一样,被一杯毒酒要了命。   不如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刘协心中一片冷凝,面上却还是露出笑容来,将中常侍扯到身边,搂着对方的肩膀:“管他谁攻城,这都是曹公该操心的事情,来,跟寡人一起,继续喝酒。”   刚要坐下,便有穿着甲衣的副将来报,语气急促:“陛下,城门已被孙伯符攻破,正朝着宫门杀来,请陛下随我暂时离开。”   刘协一愣:“攻破了?”   他摆摆手:“寡人不走,他再怎么厉害,到了寡人面前,他还能弑君不成?”   跟着谁走不都是成为一个傀儡?   当年十常侍祸国,都说除掉这些宦官,朝廷就清正了,可是没了十常侍,又来了一个董卓,害了兄长和皇太后身亡,后来董卓被吕布杀了,他又被李傕、郭汜辖制,两人生出嫌隙自相残杀,他又到了曹操的手上成为了一个傀儡皇帝。   啧啧。   还有谁比他活得更窝囊?   见刘协不走,副将道:“陛下,冒犯了。”   就要强行带着刘协离开。   许都没了就没了,天子不能落在那孙伯符的手中,那江东小霸王如今势力已经成型,若是再得到了天子,那天下他怕是得分上一杯羹。   刘协狐狸眼睨了对方一眼,宽大袖摆轻扫:“罢了罢了,跟你们走便是了。”   他向来是能屈能伸。   另一边,楚楚正与李林站在密道外,正准备拿着装备进密道,而其他人都在岸上守着。 第119章 嘴毒   不过这密道的位置着实有些隐秘,是在护城河下方溶洞里,水流湍急,若是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楚楚将湿乎乎的头发甩到了身后,将牛皮包裹好的火芯打开,溶洞里勉强能够有一点能够视物的光线,一道狭窄的密道就映入了两人眼前。   她调侃道:“看来我对你也不甚了解。”   李林闻言低头解释道:“回女公子,我幼年时曾在许县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家道中落,父母亡故,幸得桥公收留这才保住了性命。”   他说:“当时桥公给女公子的一百精兵,本就是他精挑细选,为的就是护你周全的,我们跟着女公子时,皆已经被桥公秘密训练了数年。”   楚楚闻言猛地抬头,眼眶有些热,压着嗓子道:“原来如此。”   她早就知道了阿父的好,如今听来,心中不由想起了过往,难免多了几分惆怅。   就在这时候,密道中传来了动静,楚楚与李林对视一眼,立即吹灭火芯,两人贴在墙壁上一声不吭。   “陛下,已经到出口了,你小心脚下。”   “这出口倒是隐秘,不过你要让寡人怎么上去,游上去吗?”   “这只能暂时委屈陛下了。”   “放肆!谁给你的狗胆,敢这么跟寡人说话的?”   楚楚言挑眉,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条密道的出口,撞见了天子刘协。   哟。   还真是巧了。   难不成老天爷真还舍得帮她了?   那贼老天只会坑她。   大抵是原本李林提供的这条密道便是通向宫内的?   楚楚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吩咐道:“你先上去,让上面的人准备好,这些人一出去,有一个抓一个。”   她强调:“我要活的。”   若是伤到了刘协便不好了,这是他们此行的目标,绝不得有失。   由于密道极窄,里面只出来了十余人,看上去都是好手,并不容易对付。   溶洞上方有水滴下来,就在这时李林无声的入水,听了楚楚的命令先行离开了。   而此时的刘协就像是一个傀儡娃娃一样,一副爱咋地咋地的样子,随便旁人怎么摆弄,随后被他身边的副官带着入了水,其他人紧随其后。   楚楚立即尾随了上去。   她入水跟在后面不久,眼前便被一个宽大的袖摆遮挡了视线,随后一个人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脖子,拉着她往更深的水域而去。   楚楚不由一惊,没想到这许都还有比她水性更好的人,正要摸腰间的匕首,人已经被卷入了水下。   难不成她死劫应在这里了?   悲伤害怕的情绪还没有上来,她就又被人扯上了岸,只见河两岸全是高大的芦苇,有野鸭和鸥鹭被他们惊飞,楚楚伏在地上打喷嚏。   等她回神,少年握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面上带笑,目光警惕:“你是谁?”   楚楚眨了眨眼睛,闻言转头看向对方。   他身上穿着的金缕衣已经湿透,披着的长发也在滴水,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却异常的白皙,就好像是就不见阳光的死人,嗯,又或者可以形容为一个阳气被掏空的病秧子。   她试探的问了一句:“陛下?”   刘协嘴角微勾:“看来你本就是来寻我的了。”便是承认了自己天子的身份了。   他没有什么好掩饰的,毕竟对方就在他后面尾随,自然也知道他是谁。   刘协再次询问:“你到底是谁?”   楚楚看着脖颈上的刀,她抿了抿嘴,说道:“回陛下,民女桥江楚。”   “你是桥蕤的女儿?”刘协收回刀,轻笑一声,“我知道你。”   楚楚被这一笑,笑得背后发麻,下一刻——   对方的手便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少年眼圈通红,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听说你擅长掐算之术,当时袁氏门客提前离开洛阳都是你的主意,那是不是说明你早就知道了董卓会篡权,是不是早就算到了太后和少帝会死?”   他的手压得很紧,下巴有水珠滴落,看不出是他的眼泪,还是刚才出水时的水滴。   刘协字字血泪:“你明明可以阻止,你为什么任由董卓作恶?尸骨烹,人活蒸,多少无辜百姓惨死?汉室宗亲,寡人的姊妹兄弟皆沦为玩物,被当面侮辱,你既然有能耐,为何不能阻止这一场悲剧?”   他面上依旧一脸恨意,看着她被掐的一脸青紫,明明她手中的暗器抬手能伤他,却始终没有反抗,低垂着眉目一副任由忍宰割的样子。   刘协甩手将楚楚推倒,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脸狰狞肃杀,加上他惨败的脸,就像是阴间的鬼一样。   楚楚揉着脖颈,接连咳了好几声,咳得仿佛肝肠寸断,生理泪水都飙出来了,若不是最后他收了手,她可能真要被这人给活活掐死。   刘协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澎湃的恨意,询问:“你为何不反抗?是觉得我的话你无法反驳?”   闻言,她抬头。   少年的眼中恨意十分的明显,让楚楚一惊,没来的思考便选择狡辩道:“那时候我年岁尚小,不知道什么是天下大势,只是不想自己的亲眷伤亡,不知道董卓篡权会带来什么变化,因此没有告发此事。”   “撒谎。”   “民女没有。”   刘协逼近她,挑起她的下巴:“寡人身边,充满了算计、谎言、背叛、死亡、阴谋与诡计,你觉得你的慌话能骗得了我吗?”   他轻轻一笑,眼睛里冷意更深:“你狡辩的样子,和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真是一点都不匹配,真是丑死了。”   嘴好毒啊。   楚楚握紧了手,直视对方的狐狸眼,据理力争道:“陛下,汉室熹微,陛下经历过董卓、李傕郭汜、曹操的掣肘,事到如今,陛下还没有看透吗?就算没有董卓、也有张卓、李卓,只杀一人无法解决陛下的困境,又何必将少帝和太后的死攀扯到民女的身上来。”   刘协松开了她,冷哼一声:“牙尖嘴利。”   比人还高的芦苇丛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楚楚湿衣裳被风一吹,带走了少女身上的温度,她嘴唇被冷得发白,看上去也是个小可怜。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静听风声水声,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孙策和周瑜这对江东双壁前来攻打许县,据说用了新的武器,能将城门轻易破开,许县的城墙无法阻碍,城中只有一万比将士守城,拿下城池对于两人来说,应该是不成问题。”刘协看着楚楚,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很好奇,你们攻打曹操,却将城墙都破开,曹操派兵回援之后,没有了城墙的阻挡,你们又如何能守得住这座城池?”   他眼睛深幽:“还是说,你们另有目的,比如说,目标是我?你们也想效仿曹操,挟持寡人以令天下诸侯?”   楚楚闻言没有避讳,直言道:“陛下在哪里,哪里便是都城,迎天子入江东,本就在江东诸侯的计划之中。”   她说:“只是我不知道,陛下竟然有如此了得的功夫,倒是我失策了。”   刘协冷哼:“这天下之事,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他瞥了楚楚一眼,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出水面之时,他见岸上不对劲,便迅速的重新入水,没想到看见这位桥氏女偷偷尾随在身后,猜测她与岸上的忍是一伙的,便拉着她往水下沉,带着她来到了这一片隐秘的芦苇丛之中,想要逼问出岸上的那些人来历,以此再想出应对的对策。   只是……   没想到竟会是她。   楚楚也已经站起来了,离对方远了些,道:“陛下,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他眼中的红丝已经退下了,恢复了帝王该有的威仪。   “说说看?”   她说:“要么,陛下跟我回江东;要么,你现在杀了我。”   刘协闻言轻笑了一声,重新将刀架在楚楚的脖子上,眼神阴冷的看着她:“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楚楚一脸无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我只是陛下的子民。”   她闭上眼睛:“陛下要杀我,便动手吧!”   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等了一会儿,感觉刀刃贴得她更紧,始终没有下杀手,楚楚这才睁眼。   刘协抿嘴,冷冷道:“你还真是不怕死。”   她推开了刀刃,将其离她的脖子远了些:“要是陛下不跟我前去江东,那对我而言比死亡更可怕。”是天命不可违的无奈,是费心费力全是无用功的苦闷,是那种时时刻刻被压制不爽,她又何尝不是被既定的历史掣肘着,跟刘协一样是一个可怜虫?   刘协冷冷的看着她,并不说话,身上没有了杀意,但是楚楚还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冷。   她开始说服对方:“陛下,你也知道,你现在最佳的选择,便是跟我们前往江东。”   刘协不屑地“呵”了一声:“谁说的?”   “不久前,陛下与人筹谋刺杀曹操,事败,你与曹操如今已经起了嫌隙了吧?”楚楚专戳人心窝捅,“你说万一曹操效仿董卓,陛下将来该怎么办啊?”   话刚落,楚楚怕对方突然暴起,便离对方远了些,这才茶里茶气道:“民女只是说了实话,陛下应该不会怪罪民女的吧?”   他抿嘴,脸很黑,显然是有些被她的话给气到了,又不能真将她杀了。   作为帝王,刘协捅人心窝的本事也不小,少年冷冷道:“听闻当初寡人的温侯,原本要娶你为妻子,想必你们之间的情谊也是有的,你桥江楚如此厉害天下之事尽在掌控,那奉先被曹孟德斩杀之时你还能算不出来?可你却一点行动都没有,任由他占据的城池被泗水淹没,看着他被俘虏斩杀,桥江楚,你莫非心中就没有半点良心不安?”   楚楚一愣:“陛下这嘴也是够毒的。” 第120章 求生之举   楚楚是很少回忆起吕布的,当初她确实因为袁术的原因,差点与他结为夫妻,相处时也常为对方的容颜迷惑,可是她从不觉得对方是值得她托付能结成稳固联盟的人选。   而且他们之间的相处也不算久,她说了,对方也不一定信,就算信了,曹军也可以重新制作计划,她当时考虑再三,这才没有提及这件事。   可是——   她心中为什么会感到闷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刘协提醒道:“你的人到了。”   他说:“不要暴露我会武的事情,不然……”   未尽之意下全是威胁。   楚楚回神:“陛下是答应和我们前往江东了?”   刘协道:“曹操的人都被你扣下了,你觉得我还有选择吗?只不过你们能不能将我顺利带去江东,得看你们的实力了。”   这时李林一刀砍掉面前的芦苇,出现再了二人面前,行礼道:“女公子。”   楚楚说:“这是陛下。”   李林便又朝着刘协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楚楚吩咐道:“传信给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就跟他们说陛下已经找到了,跟他们说我们在隐水等着他们汇合。”   “喏。”   而在另一边,周瑜斩杀了一个曹军,见敌人已经开始撤退,刚要带兵上前去追,便听见一声熟悉的鸟叫,小黑盘旋在天际,随后稳稳落在了对方带着护腕的手上。   它歪着脑袋看着周瑜,见信件已经被对方拿走,便又振翅飞走。   周瑜拿着信件看着上面的内容,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随后默默的将信件收到怀中。   他道:“先与伯符汇合,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随即他又吩咐道:“再派一队人马,回去看着楚楚,不能让她出现任何意外。”   曹军已经溃不成军,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寻到天子,因此周瑜猜测孙策和他的想法一样,此时应该在带队前往内廷。   周瑜骑马往宫廷的方向骑马而去。   从卯时开始攻城,时间才过去两个多时辰,此时正是午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去,春日的阳光洒在正阳的街道上,将新鲜的血液晒成凝固的黑色。   而城中惨叫不绝于耳,浓重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之中,城内在战火中乱成一团,到处硝烟弥漫,这又是一场人为的人间惨剧。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哒”地响,叩击在心上,亦是无数人的噩梦。   周瑜银色的盔甲在日光下反射着强光,身后的旌旗在迎风飞扬,身边跟着呼啦啦的将士。   这便是古代军阀,充斥着暴力和强权。   到了宫廷外,他撞见了孙策,对方正甩着马绳,烦躁的跟士兵吩咐着什么。   “我们翻遍了内廷,都没有找到陛下,听内廷的宫人说,是曹操的心腹挟持陛下从密道离开了。”孙策见到周瑜,便迎了上去,跟对方解释了缘由,“我正让人寻找密道,不然都不知道陛下往那个方向去了,若是找不到密道,则是要大海捞针了啊。”   周瑜没作声,将怀中的信,递给了孙策。   孙策疑惑:“这是什么?”   说着他打开了信件,将信读完,脸上表情冷漠,立即骑马要往回赶。   周瑜将人拦住:“你觉得楚楚会乖乖在原地等我们?这时怕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孙策将手中的信件捏紧,有些生气:“我倒是要问问那小妮子,张作的话是真是假,什么叫做她已经‘命不久矣’?”   他的眼睛通红:“若是更改命运的代价是她付出性命,我宁愿死,也不希望她出现任何的意外。”   周瑜也按压了一下眉心,说道:“先别着急,得先找到她。”   这时候鲁肃、孙权也到了宫门汇合。   鲁肃从千喜口中得知,天子已经被曹操的心腹带着从密道走了,他悔得直拍大腿,一脸愁眉苦脸:“哎呀,真是大意了!当初先帝,便也是被中常侍从密道挟持而走,怎么能忘记了这个教训!”   孙权也道:“此时再分兵去找人,若是遇到曹军得援兵,那我们就从优势转为了劣势,这场奇袭怕是要做成了亏本买卖。”   孙策道:“你们留下来寻到密道,若是一个时辰寻不到便立即撤退,管好手下的将士,别因为太贪而等到曹军回援丧失性命。”   鲁肃道:“那主公准备……”   孙策倒是坦荡:“我与公瑾前往城外寻找陛下,顺便跟楚楚那小妮子汇合。”   他冷笑一声:“我可放心不下她。”   张作的信让孙策浑身血液倒流,他年幼时不信情情爱爱,没想到去桥府做客,反倒是栽在一个小女娘的手上,她的每一个举动都牵扯着他的心胀,有时候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是泡在了蜜罐子里,有时候又觉得好像身处三尺寒冰之中,反复无常实在是令他纠心。   鲁肃闻言看了一眼神情暗淡的好友,他想到了当初自己干的好事,心中忍不住嘀咕:“这桥江楚到底有什么好的,自己的好友周公瑾喜欢,如今的主公孙伯符也喜欢,女子做成她这样的,倒是快成为红颜祸水了。”   嗯,没错。   他还记恨当初楚楚拿了他一仓库粮食的事情。   孙策和周瑜便着急的出城找人。   到了城门口,孙策道:“阿瑜,我们先回去营地一趟,看着她还在不在那等着我们。”   他刚刚听了周瑜的话,也反应过来,不由紧张道:“不过以她的倔脾气,我们没有带她一起攻城,定然会带人追上来,按道理这个时间点她也应该到了,这个时候没见到她人影,是不是出现什么状况了?”   周瑜闻言亦是微眯着桃花眼,与孙策不同,他的喜怒哀乐都深藏在眼底,即便心中万分焦灼也只在人前表露出一分,于是在旁人眼中看上去对于楚楚的关怀便显得不够浓烈。   他抓紧马绳,看似冷静道:“若是真遇到了事情,以她的性格不会逞强,定然会给我们传信过来,好让我们前去支援。”   孙策也知道那小妮子甚少以身犯险,若非是对于她重要的事情,她向来很少能豁出去。   如今只是攻城迎天子,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她应该不至于为此涉险……的吧?   孙策想要如此安慰自己,心中刚刚放下心,便见到一人骑马而来,停到了两人面前下马:“参见主公,见过周太守,女公子令属下前来送信。”   “快快呈上来。”   那人便将信交给了孙策。   孙策将信展开,是那小妮子的笔迹,看完之后他与周瑜道:“那小妮子知道我们攻城没有带她,原本是想追上来和我们一起,后来担忧陛下会被曹操心腹挟持离开皇宫,于是她便想通过密道前往内廷,正巧见到陛下被挟持出了密道,曹操的心腹和中常侍现在都被她拿下了,如今陛下也和她正在一处。”   他将信递给周瑜:“她让我们在这里汇合。”   周瑜看完,面色微变:“遭了。”   孙策道:“楚楚找到陛下,这应该是好事一桩才对,现下正好让阿权和子敬退出许都。”   他道:“你想到了什么?”   周瑜将信收在怀中:“曹操的心腹挟持陛下出宫前,必然是已经给他去信,他自然知道陛下所在的方向,若是我,并不会着急重新拿下许都,会先带兵接应陛下,若是如此,想来人数不会少。”   他道:“若是楚楚撞上了曹军,后果将不堪设想。”   很有可能真如张作信中若言。   性命垂危。   孙策也反应了过来,立即吩咐身旁的千喜:“回去跟阿权和子敬说,楚楚已经将陛下找到,让他们迅速整兵汇合,前往隐水迎战应敌。”   千喜应了一声“喏”,便骑马往内廷赶,而孙策和周瑜则先一步带兵前往隐水。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楚楚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因此才打算放弃回去清潩河,而换到了隐水渡口与孙策他们汇合,。   刘协骑马在楚楚身边,他浑身的肌肤雪白,一副被掏空的样子,也不好好骑马,身子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就是一个酒囊饭袋,而不是在一个真正的君王。   演得十分起劲。   他见到楚楚在掐算,时不时指挥着李林调转方向,倒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追兵,一直到了隐水渡口半里,她让人停了下来,并下马观察渡口的情况。   刘协也翻身下马,凑到了楚楚的身边,看着她瘦削的身体,吊儿郎当道:“这么警醒,看出了什么了么?”   楚楚回神,不由道:“陛下,你可别凑我这么近。”   刘协嗤笑一声:“担心什么,我眼光没这么差,又不会喜欢你。”   她皱眉:“放心,我对陛下,也没有意思。”   楚楚的话一落,刘协的脸色一僵,轻哼一声转移话题:“说说吧,怎么停下来了?”   “见到了熟人。”她指着一旁的渔夫身旁的青年道,“我跟他有仇,化成灰我都认识。”   刘协目光顺着楚楚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了身上穿着青衣的郭嘉,他正拿了一把羽扇扇去身边的蚊子,时不时的看着天色似在计算时辰。   “这确实是一个狠角色,寡人的温侯便是死在了他的手上。”他回神,皱眉看着楚楚,“难道你与他的仇怨,便是因为吕奉先?”   “不是。”楚楚话刚落,就见到刘协要走出去,她立即将人拉下捂住了嘴,气急败坏道,“你要做什么?想要害死我!”   刘协没有反抗,顺势倒在了楚楚的怀中,少年的体重压在了女娘的身上,他闷声笑了。   楚楚警告他:“不准出去!”   她说:“刚才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真正的玉玺如今在江东。”   刘协语气骤冷:“你在威胁我。”   若是天子死了,刘氏宗亲可不少,那定然是谁拿到玉玺,谁便更能成为那个“天命所归”。   楚楚道:“不敢。”   她说:“但是刚才陛下的举动,确实想要将民女置之死地,民女只是求生之举。”   没有再废话,楚楚立即让人撤退,还好他们的人不多,暂时没有被对方的斥候撞见。   退出了五里,她这才自顾自嘀咕:“郭嘉为什么会在隐水渡口等着我自投罗网?难不成他竟然这般厉害,知道我会往隐水与阿策兄长他们汇合?”   刘协知道玉玺在江东,倒是没有在作妖,闻言微微一笑道:“你想知道,可以问我啊。”   楚楚质疑:“陛下能知道?”   刘协:“是觉得我只是一个窝囊废,所以什么事情都被曹操瞒在鼓里?”   她想到对方在别人眼皮下学到了一身武艺,倒也不像是一个睁眼瞎,立即道:“还请陛下赐教。”   楚楚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对方,满脸期待,正巧发丝被微风吹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很好骗的狸奴,乖乖软软欺骗性十足十。   刘协勾唇:“告诉你也没什么,作为交换条件,你得告诉我,你与那郭奉孝,到底有什么恩怨。”   楚楚无语:“陛下也这般好奇?”   他摆手:“你不说也行,那我也一句不会透露,大不了你杀了我。”   “民女哪里敢以乱犯上?”楚楚假笑两声,“其实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在蕲阳城外被箭射中的那日,楚楚下意识捂着腹部,声音有些悠远:“当时,我阿父听了我舅父袁术的命令,留在蕲阳迎战曹操,我感觉情况不妙,便带兵前往蕲阳城外支援我阿父,并留下来断后。后来我见状况不对想要撤离,在逃跑途中却被郭嘉射了一箭,因此生命垂危。陛下身边耳目众多,想必当时也听说了我在蕲阳战死的消息。”   刘协看着她捂着腹部的手,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莫名得关切:“当时是不是很痛?”   楚楚立即顺竿爬,点点头委屈道:“可痛了,我差点都死了,能不痛吗?”   他恢复过来,语气又变得冷漠,嗤笑道:“那当时你怎么就不死了呢,免得留下来想现在一样当一个祸害。”   听听这是什么话?   楚楚:“……我什么时候是个祸害了,我明明是个热心善良的好人。”   刘协:“好人?   他继续说:“奉先当初得知你死了,没找到你的尸骨,用你以前的用过的东西,给你建了衣冠冢,只是他还没有得知你并没有死亡的消息,他就被曹操给斩杀了,死前,交代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要和你的衣冠冢合葬。”   “还有这事?”   “如果你去过他的墓前看过他,哪怕一次,这件事也不用我来告诉你。”   楚楚有些心虚,便听到刘协继续道:“对了,那你当时身受重伤,又是谁救的你?”   她抿嘴,没开口。   最后救她的人,也是郭嘉。   那是一段她不太想回忆的记忆,因此总是避而不谈,若是有机会,她真想一刀斩了对方,却碍于对方的救命之恩不好动手。   郭嘉射中她的那一箭确实有剧毒,不过比不上她身上携带的蛊毒要毒,于是当时她最要紧的反而是要怎么处理伤口。   那天她骑马跑进了树林里,然而跑出没多远便因体力不支跌落下马,她当时没有昏迷,是手脚并爬的藏进了灌木丛后面的石头下面,警醒的观察着有没有追兵前来。   当时她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都没有见到追兵,便舒了一口气,开始纠结腹部的伤口要怎么处理。   太疼。   就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郭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对方上下打量她,啧啧称奇:“想着当年你主张推广小麦救了不少人,不愿你就死在林中暴尸荒野,好心来给你收尸,没想到竟然发现你居然没死,你说这时候我该怎么办才好?”   楚楚破罐子破摔:“那你杀了我吧。”   “有点舍不得。”他摇摇头,“主公喜欢美妇,若是将你献上去,不知道他会不会高兴,到底不够妥当。”   见她脸色青黑,仿佛酝酿着什么,就要玉石俱焚,郭嘉又道:“难不成你还要自戕,我竟没想到你会是这般懦弱怕事之人?听说过没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一想,也是,便被说服了,去了对方的别院治病养伤。   郭嘉派了很多人看守,让人给她治病。   不她的伤一好,她就计划着离开,在给水里下了药,药倒了府上的一干人等,差一点就跑掉了,没想到对方在院中设置了机关,她还是被对方及时发现抓了回去。   那天他气急败坏,让仆妇将她身上所有的药丸全部没收,当着她的面全部都丢进水中毁掉,里面包括了压制蛊虫发作的解药。   这也因此,除了孙策和周瑜以外,郭嘉见证了她蛊虫发作,她最为狼狈的一面。   ……   她回忆完毕,回神,转移话题,与刘协道:“陛下,刚才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了,为什么这郭嘉会在隐水渡口?莫不是他会神机妙算不成?”   对方伸出苍白的手,手指划过楚楚的脸颊,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傻,从隐水可前往沛县,曹孟德如今就屯兵在那,想要前往沛县,自然也要走隐水这个渡口。”   由于历史没有孙策奇袭许都的事情,隐水的这个野渡口因此在历史上并不出名,加上楚楚并不是将所有的山川湖泊倒背如流,倒是让她没有想到这件事,她竟然还让孙策和周瑜前往隐水汇合……   “糟了。”   她转身:“我得通知阿策兄长,让他们不要来隐水了,得换个地方汇合,实在不行就走陆路。”   刘协道:“那孙伯符和周公瑾可没有你那么蠢,想必正在带兵来的路上。”   他提醒道:“如今许都被攻破,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不仅是曹操想要拦截你们,那刘表、袁绍、公孙瓒等若是听到了风声,定然会联合前来夹击,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到时候你们该如何应对?”   楚楚闻言,由衷道:“陛下,你还真是让我刮目想看。”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年,面上苍白,手指苍白,浑身瘦弱,看上去就是一个病弱之人。   不过——   楚楚也伸手触碰了刘协的脸蛋,看着手上的白色粉末,眼神惊叹,而手腕已经被人抓住,对方似笑非笑地道:“你这是大逆不道。”   她啧啧道:“刚才捂你嘴巴的时候,我怎么没有发现,陛下竟然涂了脂粉,还如此防水,倒是让我都有些好奇其中的成分了。”   刘协道:“也是求生之举罢了。”   楚楚挣脱开对方的手,提醒对方:“铅粉有毒,陛下还是少用为好。”   这位汉献帝,最后不仅在曹操的身边活下来了,也在曹丕的身边活了下来,最后活了五十多岁,可想而知对方如何的机敏聪慧。   汉末三国,英雄辈出,果真是没有一个蠢人。 第121章 大有卦   中午的日头照射在人的身上,温度不冷也不热,可楚楚的心中却是拔凉拔凉的。   若是真如刘协所言,那么她如今面临的挑战并不小,因此和他斗嘴之后,便双手抱胸左右转悠,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见她急得团团转,刘协微微一笑,道:“既然那孙伯符已经做好了打算,自然想好了回去的退路,你现在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如今还是隐匿踪迹等他带人寻你吧。”   对方已经将脸上的铅粉洗净,露出了脸上光润的肌肤,刘氏皇族一向是颜控,好相貌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加上宫廷皇室的精心伺候,刘协自然也生了一副好样貌,长得男生女相雌雄莫辨。   明明是贵极的面相,楚楚却从中看到了阴柔恶毒。   她没好气道:“陛下这是在诚心害我呢?”   楚楚说完,又轻哼了一声:“我就不明白了,陛下对我为何有这般大的怨气,就是因为你认为我有一手掐算之术,让你觉得我就能阻止得了这天下命数?所以你就能将着天下黎民百姓遭受的所有苦难的缘由,都加诸到我一个人身上?陛下是觉得将自己的无能找一个宣泄口,找一个替罪羔羊,如此便能将自己洗得清清白白了?”   刘协双手抱胸,靠在树干上:“你这般激动作甚?”   他说:“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什么时候在害你了,还有,你的狗胆还挺大,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这时楚楚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协竟然已经将自称的“寡人”改为了“我”,便是这样一改口,倒是让她感觉面对对方少了一些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而且她这么跟他说话,对方竟然也没有生气,这等胸襟,倒是让她佩服了。   楚楚抿嘴,解释道:“我身边就只带了一百人,若是不尽快和阿策兄长汇合,陛下自然是龙体无碍,我可就得归西了,我也不是每一次都有好运气能被人救下的。”   刘协说:“你还真是不好哄骗。”   见她眉头皱成一块,此时刘协便一副委屈了自己的模样,继续试图说服她:“你大可放心,若是你被曹军抓到,我便委屈一下自己,让你当我的妃子,只要曹操还不杀我,有我在,暂时也能给你留一条狗命。”   楚楚直接戳破对方:“以你对我的记恨,若是我真的落到了那等地步,还不得被你给玩死啊。”   “还有。”她顿了顿,“谁要做你的妃子,别想占我便宜。”   刘协嗤笑一声,语气冷淡:“都说了,寡人对你,没兴趣。”   “那最好。”她踢着石头,话一转,突然询问,“你说人死后,可以转世投胎吗?”   刘协嗤笑:“你不就是干这个吗?你得问问你自己。”   楚楚说:“应该有的。”若是没有转世投胎,她也不可能穿越来这个地方。   正在经历战乱的年代里,权势地位是能体面活着的唯一资本。   即便是最为厉害之人,也会经历别人的攻打,最厉害的势力,也会被人一点点的击碎瓦解。   而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能体体面面的活着。   她低头摸着腰间的玉玦,上面的“楚”字让她心悸,也让她对于自己的“将死”预言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所以她希望有转世投胎,若是能回去她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她定然会好好的享受现代社会的各种便利,再也不会再为赚大钱而往深山老林去冒险了。   刘协起身,走到楚楚面前,语气有些低沉:“人活一世,便已经受尽三灾五病,死了便死了,若是能转世,再经历一遍人世间的痛苦,又有什么好处。”   楚楚说:“也是。”   他又道:“现下你就在这里躲着,是在等郭奉孝找上来吗?”   楚楚抿了抿嘴,叹了一口亲,还是没有头绪,不过在迷茫的时候,作为阴阳风水师,当然得问问卦。   她往地上揪了草,然后起了一卦。   大有卦。   刘协上前,看着她画在地上的卦,说道:“大有卦,第五爻:黄裳,元吉。你今日这卦倒是显示是大吉大利,恭喜恭喜。”   对方是天子,如今的文王六十四卦,本就属于帝王术的一种,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楚楚却叹了一口气:“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大吉反倒为凶,并不算好兆头。”   说完她又将变卦给画了出来,是上次她算出来的坤卦,这次变卦在第五爻:“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如今阿策兄长若是从许都与我汇合,正好是在从我们的西南而来,郭嘉所处的隐水渡口则是正西,如此,陛下你说这变爻的爻辞说的东北丧朋,此卦可是告诉我有追兵从东北而来?”   刘协挑眉:“这得问你。”   楚楚立即招来李林,吩咐道:“派两个斥候,往东北而去,查看是个什么情况。”   李林见她脸色严肃,立即“喏”了一声,便转身招手让人前去探查。   刘协笑问:“你就这么信任你算出来的卦象,不怕最后只是多余担忧一场吗?”   他看上去是在笑着,眼底却藏着恶意。   楚楚仰头定定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看得对方那个背后发毛。   刘协被盯得有些烦躁:“看够了吗?”   “没有。”她突然咧嘴一笑,“看看你怎么了,难不成还能少块肉。”   “你这是以下犯上。”   “民女读书少,不识几个字,自然也不懂礼数,请陛下莫要怪罪。”   话落之后,楚楚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一眨不眨,她还穿着一身白,就像是女鬼一样。   刘协倒是看明白了,这小女娘在学他,他用恶意的眼神看她,她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如探子打探那样,是个不肯吃亏的。   他比楚楚小一岁,长得比她高处一个头,少年伸出苍白的大手盖在女娘的头发上,语气阴恻恻道:“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顾你是奉先的心上人,直接拧掉你的脑袋。”   楚楚低头认怂:“陛下,民女不敢。”   就在这时李林派出去的斥候,一刻钟便骑马回来了,两人没有再相互威胁试探,又变成了两个正经人。   斥候来报道:“在东北发现一队人马,将近千余人,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而来。”   刘协啧啧道:“桥江楚,你确实很厉害,算得很准嘛!”   楚楚暂时没搭理对方,继续询问:“可探查清楚是谁的队伍?”   斥候摇头,说道:“他们没挂旌旗,没有明显标志,看不出是谁的队伍。”   李林询问:“女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楚楚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焦灼,如果不是曹操的人,而是袁绍或者公孙瓒派出来的人,那么就说明已经不止一个人知道刘协从密道离开的事情。   这位天子,现在是香饽饽,也是烫手山芋。   既然已经应卦,或许往西南走起,能更快的遇到孙策等人,楚楚双手抱胸,又瞥了一眼舆图:“回许都。”   隐水渡口,郭嘉看着天色,微眯着眼睛,询问身边的下属:“还没有回信?”   下属回答:“按道理再这个时辰,若是陛下已经从密道出宫,他们早就该到了,如今他们人还没到,回信也没有送来,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郭嘉摇着羽扇,想到了之前对方的来信,说是那孙伯符拿了新的武器攻城,那武器使用时声响之大犹如夏日惊雷,能将城门和城墙劈开。   他不期然的又想起了桥江楚这个人,他心中烦闷,羽扇摇得快了些。   郭嘉还记得,当时他放了桥江楚离开之后,始终对她不够放心,担心她生出什么事端,便派人紧盯着她。   于是他也知道,楚楚的阿父死后,这位女娘却迷上了丹药,广纳巫傩和方士。   她极擅占卜之术,原本迷恋丹药也不甚稀奇,可郭嘉也知道,方士炼丹时炸炉,声响亦如惊雷,与此次攻城的武器有些类似。   而探子几月前又寿春旁边的八公山发现了山石被新劈开的痕迹,不像是被石斧劈开而成,碎石的程度倒像是地龙翻身所致。   当初桥江楚在皖县城破之后,跟着孙伯符去了江东,许都这一战,江东却又拿出了这等威力的火药。   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这武器恐怕跟桥江楚脱不了干系。   若是她跟着孙伯父和周公瑾来到了许都,这女娘又擅长易学,说不定陛下就是被她劫走了,这次迟迟没有回信。   郭嘉面色不变,眼睛微眯:“若真是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心慈手软,放她离开。”   下属疑惑:“郭先生,你在说什么?”   他不紧不慢的吩咐:“将舆图拿出来。”   下属便将舆图摆在他面前,郭嘉点了几处:“孙伯符要想回江东,只能经过这几个地方,你让人各带一队人马设伏,拦截他们的去路。”   而另一边,黄祖啃着干粮,看着许都的方向:“那孙伯符抓了我妻儿老小,今日他不自量力的袭击许都,也该是我报仇的时候了。”   当初他被孙策击败逃走,妻儿都落在对方手里,他自然恨死了孙策,因此他得到孙策在许都的情报后,便带兵前来发难,即便是干不掉孙策,也得拿他身边的人出出气。 第122章 作妖   在下邳的刘备,当初在许都待的那段时间,却也没有闲着,在那期间培养了不少密探,因此孙策攻打许都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耳中,他得知曹操分兵回援,顿感压力骤减。   只是他手头上虽有几万的士兵,能打仗的精兵手上也就两千余人,与曹操派来的人比起来还是显得不够看。   刘备与手下的谋士商议计策,深知许都被攻破,只要再斩断曹军的粮道,曹操便只能退兵,到时候他们便有了修养的时间。   商议过后,关羽跟刘备自请接了这个任务,带着两千将士前去截断曹军的粮道,以此破了这局。   古人喜爱用飞鸽传信,是因为鸽子的速度确实很快,临近的郡县一两个时辰就能收到信,离得远的郡县,只要这段距离的据点够多,最慢一天消息也能传到了。   因此即便古代消息比现代闭塞,这些诸侯传讯的手段并不少,消息也不至于滞后太长时间。   而许昌作为都城,天子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各方探子齐聚,因此孙策攻打许都,并将许都攻破、天子失踪的消息,就这样从隐藏着的各路探子的密信中,水灵灵的传到了各路诸侯的耳中。   这天下变得更加的风云诡谲了。   楚楚往西南而去,原本是想先和孙策汇合,中途她却停了下来,摸着下巴开始思索。   刘协骑马到了楚楚面前,伸手折断了她眼前的树枝,笑道:“你不是说要和那孙伯符汇合吗?怎么走到半道突然不走了?”   “回去。”   “什么?”   楚楚说道:“郭奉孝对我很了解,恰巧我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对他也挺了解的。”   刘协面上却有些不高兴,语气也淡了:“你与那郭嘉是不是有点什么?”   楚楚疑惑:“有什么?”   刘协轻哼:“他不是救过你的命,你对他就没点,特殊的感情?”   她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他比我老,能什么感情。”   其实也就比她大几岁罢了,那人给她一箭,她记恨对方,故意这样说的。   这时,年轻的帝王突然握拳放在嘴边连声低咳,咳得撕心裂肺的,瓷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艳红,无辜的道:“咳咳,寡人生病了,你要回去可以,不过你得带着我骑马,不然寡人就不走了。”   楚楚询问:“陛下是在学我吗?”   刘协不解,一脸委屈:“你为什么这样说啊?”   她说:“之前你掐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便是咳得这般撕心裂肺。岐黄之术我算不上精通,不过医易不分家,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生病,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也不装了:“那你是觉得我没病?”   “不啊,陛下定然是有病。”楚楚伸出一个大拇指,“还是有大病,精神病。”   刘协皱眉,“精神病是什么?桥江楚,你是不是在骂我?”   楚楚耸肩:“民女不敢。”   她是真觉得这位天子有病,性子过于阴晴不定了。   明明上一刻钟还要杀你,下一刻就能当没事人一样和人说说笑笑,还能随时在人前大小演,让人着实是捉摸不透。   若非他现下不是受制于人,楚楚在他面前还真的战战兢兢,害怕对方将她拖出去斩了。   帝王是不是都这个鸟样啊?   刘协被楚楚点破之后,便没有再装病了,骑马与楚楚并行,询问:“你真要回去隐水,不怕自己自投罗网吗?”   楚楚说:“他们又不会杀你,陛下瞎操心这做什么?”   回到了隐水渡口,楚楚让斥候前去探查,果然渡口已经只剩下二三十人留守。   她知道后并不意外,以郭奉孝多疑的性子,定然能猜到刘协和她在一块,而他与刘协身边的曹操心腹也定好在隐水汇合,以楚楚在对方面前的胆小怕死的性子,他不会相信她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能在这个渡口留下二三十人,也算是对方谨慎了。   楚楚唤来李林,嘱咐道:“你带人潜入水下,将渡口之人处理了,若是打草惊蛇,对方放飞信鸽,不用将其射下,之后我会处理。”   李林看了一眼刘协,他点点头:“属下马上去安排。”   楚楚看了看天色,这一天才走到申时,红日悬挂在天际,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很快李林便挑选好了人,带着潜到岸边,悄无声息的入了水,然后从水下游到了敌人的竹筏下,不多时,河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刘协见楚楚安排完,便走到她的面前,说道:“郭奉孝也算是救过你,你下手就这般不留情面?”   他是笑着的,眉眼弯弯,像个无害的少年郎。   楚楚也笑眯眯问他:“陛下,你是变相的说我忘恩负义吗?”   刘协面色一冷:“你本来就是个忘恩负义,无情无爱的女人。”   楚楚捂嘴:“陛下好眼力。”   他闻言一梗,终于这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油盐不进,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不由压着嗓子道:“寡人不明白了,吕奉先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真是软硬不吃,跟石头一样硬。”   楚楚也好奇:“陛下,你怎么老是提起吕布,你跟他的感情很好吗?”   刘协疑惑的看着她,然后笑了:“你不知道吗?”   她懵了:“我应该知道什么?”   刘协说:“当年董卓废少帝,将我扶持上了帝位,又迁都长安,我身边孤立无援,那时候能和我说说话的,也就是跟在董卓身边的吕奉先。”   他瞥了一眼桥江楚,冷冷道:“当时他是董卓的义子,深得他倚重,可是吕奉先出身底层,董卓其实打心底里看不上他,便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对他打骂……像吕奉先这样的人最缺的是皇权的认可,所以我乘机接近他,赞扬他的能力认可他的成就。不过,我原以为对他只是利用,后来他偷偷在董卓眼皮底下教我武功,又帮我杀了那董卓老贼,之后愿意听我的调遣,因此我便也愿意承了他几分情。”   楚楚抚掌:“原来如此啊。”   臣子做成这地步,在帝王口中也就只是承了几分情,吕布要是没死,听了不知道该作何想。   此时,刘协见到隐水渡口已经解决了,他道:“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她轻哼:“看着便是。”   见李林已经将渡口的人解决,楚楚看来一眼船上被关在笼中的信鸽有好几只,也不知道将信鸽放飞之后会飞去哪里。   她跟李林道:“拿纸笔来。”   李林“喏”了一声,在船上找到了纸笔,并将其铺好在上面。   楚楚便在上面写到:“桥氏女与陛下一起,带有千余人在隐水渡口,正要乘船往江东而去。”   笼子里有五只信鸽,她便重复写了五次,交给李林嘱托道:“绑在信鸽脚上,将它们全部放飞。”   李林不知其意:“女公子,这样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刘协双手抱胸,已经看明白了楚楚的操作:“她这是故意的,想要将人聚集在这里,自己好跑路。”   楚楚颔首:“将鸽子放了之后,我们便不在这里停留,先回清稷河,之前我们是从那边来的,水路会比较熟悉。”   她继续吩咐道:“再派一个好手往西南而去,跟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报信。”   李林照做。   他将鸽子放飞之后,鸽子是往不同方向飞走,一只飞到了郭嘉手上,一只正巧被黄祖拦截,其他三只鸽子都飞到了曹操的安插的据点。   郭嘉收到信后,看出了信上的笔迹是属于楚楚的,既然信是他们喂养的信鸽送过来,那么他留在渡口的人一定出事了,不管这信中内容是真是假他都要往回走一趟,就是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黄祖劫的信鸽并不关注信上是谁的笔迹,在信中得知了桥江楚和天子在隐水渡口,无论是他知晓桥江楚与江东的情谊,给孙策找不自然,还是得到天子的重要性,也做做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的梦,都迫使他决定先带兵前往了隐水探个明白。   而李林派出的人,并没有撞见孙策和周瑜,他们也在往隐水而去。   于是,孙策周瑜、郭嘉和黄祖,就在隐水撞上了,因为没有寻到楚楚,又是三方势力汇合,倒是没有直接打起来。   这个时候楚楚已经带人回到了清稷河,并遇到了周瑜派来保护她的一队人马,大概有五百来人,她身边就有了六百多人,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她没有停留,准备先一步坐船回江东。   至于孙策和周瑜,没有她的拖累,大抵不会有什么事。   事情比楚楚想象中的顺利很多,在船上她都开始怀疑了,难不成那个大有卦,真的是大吉大利?   而快到江东地界时,刘协开始作妖了。   在船上航行,人闲了下来,刘协便提议对弈,楚楚也无聊,便同意了,然后这人在楚楚的茶水中下毒。   楚楚吐了一口血,完全没有想到这毒竟然比她身上的蛊毒还要毒,刘协便将解药喂到她的嘴里,见她缓过来了,微微一笑:“意不意外?”   她呵呵两声:“倒也不算意外。”   这人跟着她身边乖顺了一路,楚楚确实是放松了警惕,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刚见到对方时他掐她脖子的狠辣劲,对方本就想杀她,给她下毒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   刘协说:“无论是在谁身边,寡人都是一个傀儡皇帝,我倒是很好奇,要是你的命被我捏在手中,他会不会为了你而忍痛放权呢?”   楚楚抹了嘴角的鲜血:“这便是你给我下毒的原因?”   “差不多吧。”他起身,宽大的桌上的棋盘,走到了船舱外,却不知道何时江面已经起雾,让人看不清方向,“桥江楚,你的警惕心太差了,你是怎么活着长这么大的?”   这话楚楚倒是能反驳,她这是因为身上有蛊,这才对这方面失了警惕,只能说皇宫果然聚天下宝藏,她身上的蛊毒已经够毒了,刘协一出手便是用比她身上蛊虫还要毒的毒药,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呢。   她问:“这个毒不会是每个月都要吃解药,不吃就会毒发而死吧?”   刘协回头看她,挑眉:“猜对了。”   楚楚说:“你若是想要用我来拿捏孙策,你就是打错主意了,我的身体这几年瞎折腾,早就伤了里子,别看我看上去好像生龙活虎的,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上你给我喂的毒药……”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最多,最多,也就还有一个月的寿命。”   刘协脸一黑,声音突然变冷:“那你还真是没用。”   他见她一脸无所谓,便又凑到楚楚面前,给她倒了杯茶,一脸乖巧:“桥江楚,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你胡言乱语,哄骗我的,你应该不会死吧?”   楚楚叹了一口气:“陛下,你这变脸速度,比我还夸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刘协说:“要是你真被这杯毒酒送走了,你的情郎不得将我给我剐了,那我想要恢复汉室的美梦就可要破灭了。”   她将手伸出来,递到对方的面前,无语道:“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上位者,为什么想要控制一个人,非得要给人喂毒药啊?也是,陛下是君王,黎民百姓都是你的财产,谁会在乎猫猫狗狗的死活。”   刘协便将手搭在脉搏上,随即感觉到脉搏十分的虚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等他在抬头再看楚楚的时候,只觉得此时的她不仅身形单薄,小脸也是极为苍白,嘴巴上没有任何血色,看上去弱柳扶风,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他哑声道:“你真要死了。”   楚楚说:“这大概就是我想要改变历史的报应吧。”   “什么?”   她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刘协,你要不是皇帝,我真想给你一刀,让你给我陪葬!” 第123章 咬人   江面的风很大,呼啸而来,就像是在鬼哭狼嚎。   又开始下起雨了。   楚楚扫掉桌面上凌乱的棋子,瘫在上面懒懒散散的没有个人样,浑身看起来也个精神气,却唯独没有面对将死的恐惧:“陛下,你知道毒酒下肚,能致人吐血的程度,我身上会有多痛吗?”   刘协确实不知道。   他一出生就是天皇贵胄,年纪尚幼便成了帝王,即便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傀儡皇帝,表面的恭敬便也要做到位,不然这些人就是大逆不道,是乱臣贼子。   这人便是知晓这一点,才将其利用到了极致。   他说:“无论是杀人,还是用毒药控制人,都不过是寡人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这药越是痛才越能让人臣服为我办事,寡人哪里知道你身子竟然这般不中用,不过是喂你吃了一颗毒药,你便就要死了。”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却是极为的后悔,手指掐入了掌心,这不过是这人的违心之言。   天太黑,无人看见。   这时楚楚突然起身,朝着刘协挥挥手:“陛下,既然我要死了,我给你说个秘密,你凑近些。”   刘协回神,警惕的看着她:“你不会真要我陪葬?”   他道:“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还是天子,若是我死在了你的手上,你亲人可就要被你连累了。”   楚楚点点头:“放心,我不杀你。”   见对方不信,她道:“我废了那么大功夫,要将你迎到江东,不是跟你结仇的,你的身份足以让我放下恩怨,若是你死了,这天下将会更乱,那也就违背了我的初衷了。”   刘协说:“你还关心这天下?”   “是啊。”楚楚点头,又认真道,“陛下,我与你看到的天地是不一样的,你身处在权势的中心,玩的是政治阴谋,无论是臣子将士还是百姓,都不过是你们相互博弈的筹码,你关心的是汉室宗亲,是权势利益。”   她继续道:“而我不一样,在男人统治的世界里,我也处于底层,还曾四处流离过,因此更能共鸣的是在战乱和天灾下流离失所的百姓,若是陛下不是身处这个位置,我并不会关心你的死活,可是你代表了天下百姓和士人的心灵归属,你的死亡也会让诸侯为了争霸更加的无底线,所以你不能死,我不会为了你我之间的仇怨而杀你的。”   “说得你好像很大义似的。”刘协闻言确实松了一口气,走到楚楚身边坐下,随后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有些底气不足,“你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好像缓过来了。”   她嘴上这样说,从桌面抬头直起腰时,肩膀却晃得厉害,看上去真是柔弱不能自理。   刘协见状,凑近她,伸手扶了一把,却看见她两只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勾,并狡黠一笑,他刚反应过来受骗,衣领被一只手扒开,对方的嘴朝着他的肉咬了下去。   他痛得浑身发颤,脖子青筋爆出,双手死死捏紧对方的腰,却是咬紧了牙关,一点痛呼都没有发出来。   这女娘牙齿的咬合力惊人,像是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不由让他想起了年幼时在兽园见过的狼崽子,明明长得毛绒绒软乎乎的,杀起猎物时也是这般又凶又狠。   不多时,刘协的肩膀已经被血浸透,江面的雾气却又更大了,天已经黑了下来。   在这样的黑夜中,谁也没有说话,只余两人的心脏在跳动,鼻尖是少年的血腥味。   隔了一会儿,刘协额头上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还有汗珠顺着脸流到了下巴,他咬紧牙关,恶狠狠道:“还不把你的狗嘴给我松开。”   狗嘴?   谁?   哦,是她啊。   反正对方的身份太高,她也不能真杀他,她这样也算是报仇了。   楚楚松开嘴巴,舔了舔嘴角的血,嘻嘻一笑:“甜的。”   刘协见她一脸得意,笑容满面,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手还捏着她的腰,将她掌控在方寸之间,她也不害怕他将她掐死,竟还敢这般的挑衅。   “你是不是想死得更快一点?”   “都要死了,我要管是今日死,还是明日死吗?”   楚楚无所谓,见对方的手还在她腰间,愤愤道:“快放开我。”   刘协搂得更紧:“不放。”   她威胁:“你不放开我,我就再咬你一口,你刚刚是见识过的,我这话可没跟你开玩笑。”   别看刘协脸是瓷白瓷白的,跟个小白脸一样,臂膀却极为的惊人,将楚楚牢牢固定着,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楚楚说:“你要怎么才能松开?”   夜晚黑灯瞎火的,刘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却没将人松开,他说:“你怎样才能不死呢?我刚刚才从你身上找到了乐子,还真不想你这么快就死了,那样多没意思啊。桥江楚,你不是很厉害的么,你死不了的对不对?”   她拍掉他的手:“那你真高看我了。”   少年帝王并没有在乎肩膀上的伤口,两人离得够近,刘协能闻见少女身上的香气,他凑上前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颈,语气恳求:“桥江楚,你骗骗我,跟我说你死不了,好不好?”   楚楚翻了一个白眼:“你就是怕我死在你的毒药下,到时候不好跟人交代,还在我面前使美男计,你走开我不吃你这套。”   见他又要往上凑,就要亲到她了,她赶紧开口:“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我身上致命的毒,是你下给我的,既然是我将你迎到江东,便不会让你与他们心生隔阂,陛下你大可放心好了。”   刘协闻言果然松开了手,整理了衣裳,语气立即恢复了冷淡:“你记住你说的话。”   他又瞥了一眼楚楚,嗤笑道:“对了,你刚刚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   楚楚:“……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心生羞耻?”   她都是将死之人了,管什么礼义廉耻,便起身上前再次将对方的衣领扯开,没等刘协反应过来便低头往下咬,誓要让对方缴械投降。   不知道何时楚楚的头发散了下来,鬓角有些凌乱,几根几缕的碎发扎进了少年帝王的衣领之中,轻抚着对方的肌肤,明明这女娘还是发了狠的咬人,刘协却能从身体的巨大痛苦中品尝到几分愉悦。   他不明白怎么之前恨之欲死的人,怎么短短相处了几日就让人舍不得了呢。   刘协拂开周边的障碍物,转身将人压在了身下,桎梏住楚楚的双手,他语气狠狠道:“再咬我就拔了你的牙齿。”   少年人的体温,比楚楚身上的滚烫,她人也将死懒得多嘴,什么事情都没有她气人重要,便嘻嘻一笑:“好啊好啊,等我死了,你要是太过怀念我,可以拔了我的牙齿,就像狗牙齿一样钻个孔,用绳子串起来戴在你的脖子上,我会保佑你活得好好的。”   他语气更冷了:“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楚楚一脸无所谓:“人总归是要死的,人死后,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了,我不在乎自己的尸体是否完整,这些都是活人在乎的事情。”   两人不说话了,空气中变得沉默。   可是真有人不怕死吗?   刘协想到刺杀曹操事败,他也曾想过对方会学董卓废立天子,毕竟刘氏宗亲散播各地的可不少,找谁当傀儡也不是一样的。   有时候比死亡更加恐惧的,是悬在头上的利刃,不知道这把刃会不会落下来,什么时候落下来,战战兢兢,实在是让人内心煎熬。   楚楚将人推开,说道:“刚才我已经报仇了,那我就说一点好听的,免得我死的时候你太过愧疚,当然可能你也没有这玩意儿。”   “说说看。”   “其实按照正常走向,你不会见到我,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跟我前往江东,是我窥探了历史的走向,于是更改了命运。即便你不给我下毒,我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让我丧失性命,这便是更改命运的代价,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我自己没有及时回头,所以才会有这般戏剧性的事情发生。”   他们干这一行的人很相信天道、天命、运气等等这样的说法,偏偏她又是职业神棍,让她不信命确实也挺难的。   刘协垂眸,嗤笑:“寡人是不是还得庆幸,你是如此的识大体。”   这件事好像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起。   回到江东之后,没几日孙策和周瑜也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不少的俘虏,还将许县的物资一并带回了江东。   两人先面见了刘协,之后,便寻到了楚楚。   而楚楚觉得,等人之将死,才发现有很多的东西她没有做。   最开始年纪太小,不想太打眼,后来便是没有时间。   现在人要死了,她觉得应该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用笔记下来交给桥盈和桥仪,若是他们感兴趣可以按照上面的方法实验,若是不敢兴趣放着也行。   她将自己还能记起的东西,也不计较是什么,食谱菜谱也好,制盐制糖的流程也行,或者是能吃的植物能用的工具,能记起什么就全部用笔记录下来。还是那句话,反正都要死了,她还管别人知道了之后,觉得她反常当成妖怪烧了么?   因此,等孙策和周瑜寻到她的时候,楚楚写食谱把自己写馋了,正吃着炸得酥脆的小黄鱼,然后顺手拿了旁边的酒杯喝酒,美得眼睛微眯浑身冒泡。   书房被打开,见到来人她一激灵,立即放下酒杯,抹掉嘴角得酒渍,起身迎了上去:“两位兄长,你们终于回来了,快让我检查检查,你们有没有受伤。”   孙策看着她说话归说话,却一头往门外冲像见到了瘟神一样,便拉着楚楚的胳膊不让她走,声音咬牙切齿:“桥江楚,你跑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藏着掖着?怕见到我和阿瑜猜到?”   楚楚被拦了下来,见躲不掉便乖乖站好,偷偷去看周瑜,希望对方能给她一点提示。   对方从怀中拿出张作的信,说道:“你自己看吧。”   她瞥了一眼信,随后嘟囔道:“他怎么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了不告诉你们了么?”   楚楚将信撕掉,摆手道:“那人也就是医术好一点,你看他给谁算准过了,上次给人看还被砍了一只手,你们怎么就能信他的胡言乱语,我身体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呢。”   孙策轻哼:“看上去确实是生龙活虎的。”   她立即道:“对吧对吧,你看我像是将死之人么?”   对方有些说动了,这时周瑜在一旁淡定补充道:“不管怎样都得先找个医工前来给你把平安脉,至于会不会出现其他的意外,我会派人日夜保护你,毕竟上次你预言阿策会在丹徒山遇袭已经验了,免得你将来受到意外伤害。”   楚楚立即警醒:“不用了吧。” 第124章 如你所见   要是给医工把脉,她身体油尽灯枯的事情,不就瞒不住了吗?   楚楚偷偷将手藏在了身后,并转移话题道:“对了,两位兄长回来后应该是见到了陛下了吧,他看上跟个病秧子一样,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你们不要被他的柔弱假象给骗了。”   孙策却道:“按照陛下的经历,不在人前装得柔弱无害,处境大抵会更加的不妙。”   她撇嘴轻哼:“原来阿策兄长也挺会共情人啊。”   楚楚的话刚落,便见到鲁肃和孙权也到了,几人便走到了园子的亭中坐下休憩。   侍女倒了茶,便退了下去。   让医工把脉的事情,暂且是给她混了过去。   已经开始入夏,池子里的荷叶也冒了出来,有的已经撑成了一大片,有的才露出尖尖角,蜻蜓在池塘的水面上飞来飞去,池下有鲤鱼跃出水面,水珠溅到了楚楚的身上,水是凉的,她的皮肤也是凉的。   几人先是寒暄了一阵,随后鲁肃先是看了一眼周瑜,又是看了一眼孙策,便将目光移到了楚楚的身上,夸赞道:“女公子如今打扮起来,真是国色之姿,也不知道什么样英雄才能配的上你,真真是让人好奇得紧。”   楚楚听来便有些阴阳怪气之意,便立即扭头去看周瑜,毕竟这家伙可是周瑜的好友,也是他举荐这人到孙策面前的。   今日周瑜穿了一身白色内衬,外面套了件青衫,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捏着茶杯,闻言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自顾自的将茶入口。   孙权在鲁肃说完之后,注意力便放在了楚楚身上,见状不由道:“对啊对啊,小桥阿姊,你可有属意之人?”   孙策一巴掌扣在自家弟弟的头上,轻哼一声,眼睛却也看着楚楚,语气颇为哀怨:“她属意之人怕是一只手也数不完,还跟我和阿瑜提及自己房里太空荡,准备多养几个漂亮的小郎君呢。”   “真的啊?”孙权立即竖起了大拇指,“小桥阿姊厉害厉害。”   楚楚无语:“你别他瞎说。”   她又看向了鲁肃,笑眯眯的问:“不过子敬兄就不一样了,你房中的美妾可多不少吧,我也是好奇得紧,你吃得消吗?你知道张作张道长吧,他医术了得,要是身体受不住,我可以给你引荐引荐。”   鲁肃:“……怎么话题转到我身上来了?”   楚楚惊讶,反问:“不是你开的头吗?”   他摸摸近来留着的小胡子,尴尬的咳嗽两声,说道:“这不是看着你们几个,及冠的已经及冠,及笄的已经及笄,这都还没有成婚,也没有个孩子传宗接代,实在是为你们发愁呢。”   周瑜便警告的看了一眼鲁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就好。”   鲁肃却道:“往后要是有个意外,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大家心里也是嘀咕啊。”   孙权最近和鲁肃走的较近,闻言打断了他的话,气呼呼的道:“你这是在咒谁呢?”   鲁肃伸手拍了自己的嘴巴:“好吧,我说错话了,可是——”   孙权:“你可别可是了。”   楚楚看着两人斗嘴,低垂着眉目,手指扒拉着案几上的茶杯。   茶水在杯中颤动,不慎颠簸出了杯中,案几上出现了一小团的水渍,她便又伸出食指按着水渍在上面画圈圈。   她知道鲁肃故意说这话的,就是提醒她做个选择,免得让人跟着她一起虚耗时间。   周瑜将一块饴糖递给楚楚,安抚道:“你不要把他的话当回事,他就是在隐水没和郭奉孝打起来,心里不痛快,这便找旁人不痛快了。”   鲁肃说:“又不是我要说的,从我嘴里说出来,倒是显得我是坏人了。”   楚楚并非不知道,在这个年代没有继承人,是一件多么反常是事情,即便是孙策和周瑜不在意,跟随他的氏族自然也是心中犯嘀咕,两人虚岁二十六了还没有成婚,私下里也是扛了不少压力的。   当初孙尚香找她,便也是因为这件事。   周瑜还记得楚楚说过,自己无法生育的事情,担忧她心里不爽快,皱眉将其打断:“你们俩找来,便是要说这个的,没有其他的事了?”   孙权赶紧道:“陛下已经被迎回了江东,三日后不是准备设宴庆祝,我们便想着要是这三日,能解决两位兄长其中一个的终身大事,那就是喜上加喜嘛。”   孙策瞥了一眼孙权,没好气道:“我的终身大事哪里轮得到你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阿兄说得是。”他起身,顺便也把身边的鲁肃给拉起来,赶紧道:“说起庆功宴之事,我们得先去处理了,先走了先走了。”   而孙权已经拉着鲁肃匆匆忙忙的走了。   走得远了些,他才跟鲁肃道:“你觉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小桥阿姊太安静了,这情况不太妙,咱们还是躲远点吧。”   鲁肃想到之前被楚楚坑走了一粮仓的粮食的事情,回头看了一眼凉亭那女娘单薄的背影,点头:“确实啊,要是平时她早就怼我了,哪有今日这般的安静,确实不对劲。”   凉亭里,风吹来,帷幔轻晃。   孙策跟楚楚说:“他们就是闲的,等我给他们多找些事情做,他们也就没有时间关注旁人的私事了。”   他凑近楚楚,说道:“说起来这次你将陛下带回江东,可是这一场行动最大的功臣,这次得多亏了你。”   楚楚闻言颔首:“知道就好。”   她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孙策又说:“那鲁子敬就是不懂事,在这样大喜的日子,提起让你不高兴的事,得让阿瑜说说他。”   他便与周瑜道:“阿瑜,对吧。”   周瑜闻言“嗯”了一声,面上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楚楚是看明白了:“你们瞧我都多大了,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哄呢?”   孙策摸摸她的头发:“不过这次你立了功,想要什么好处,说来听听,我一并满足。”   楚楚说:“什么都可以满足吗?”   他便立即警醒:“让我给你送面首不行。”   楚楚说:“这次许都之行,你们大抵也知道了其实李林一直都是我的人,若不是他我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密道,若说功劳他的并不少,他跟了我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晋升,所以庆功宴之后,能不能给他封个校尉?”   “没问题。”孙策一口答应了下来,又询问,“那你呢,想要什么?”   楚楚眼睛一转:“想养漂亮面首。”   孙策气笑了:“故意气我呢?”   楚楚乐得哈哈一笑,风吹开纱幔,进来一束日光打在了她的半边脸上,发丝脸颊都沐浴在其中,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   任谁也看不出,这小妮子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   她转头看向了淡笑的周瑜,立即便想到了个主意:“要是不给我给我养面首也行,那我想要阿瑜兄长当琴师弹奏一曲,要阿策兄长舞剑助兴,这个奖赏应该不算过分吧?”   孙策说:“我没问题,你得问阿瑜,他同不同意。”   说完他已经坐好,拿了茶壶给自己倒水,墨色的发丝倾斜而下,动作优雅姿态风流,加上浓艳的容貌,实在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楚楚眨着眼睛,回神,移开眼,又凑近周瑜去扒拉他:“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周瑜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两只爪子,眉目微动,开口却是询问:“你立了大功,不求着给自己封个女君,反倒是只想着听曲娱乐,与你往常的性子,可不大一样啊。”   汉时对有贡献的人,男封侯女封君,男女间的称号做了个区分,两者都是爵位,地位高低都只看封地石斛。   她一愣。   楚楚立即反驳:“胡说,哪里不像我了?”   这时孙策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周瑜微微一笑:“你以前倒是十分在乎自己的权势利益,这时候不顺杆子往上爬,反倒是将自己的功劳轻飘飘的放下,楚楚,你不觉得自己十分的反常吗?”   楚楚闻言却无言以对。   其实周瑜说得没错,若是她还能活,没有性命之忧,她定然是想站在高处,不是想要权倾天下的那种感觉,纯粹是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些,有余力的时候再为百姓做点事。   啧,可惜。   想了一会儿,她才又直起身子,嘴巴甜甜道:“都说阿瑜兄长曲冠天下,要是你能再给我弹奏一曲,那可比什么女君的虚称更能让人开心呢。”   孙策轻笑:“封了女君,可是有封地的,你也不要?”   楚楚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还有封地呢?”   孙策这时微微挑眉,也出声疑惑道:“你竟然不知道吗?女君当然是有封地的。”   楚楚:“……我不知道啊。”   孙策疑惑:“你也是出身世家,妇女封君是现下内宅女子的追求,袁夫人竟从未跟你提及过。”   楚楚:“我在她身边待的时间不长。”   说起这个,她垂下头:“都没怎么在她跟前尽孝,阿娘她就忧思成病,也跟着阿父去了,我跟她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跟你们相处的时间久。”   即便是寿春时,她更多的时间也是在庄子上待着照看她种植的庄稼,反而少有待在桥府的时候。   在这个时代楚楚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了这样的家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娘便禁锢她的思想和自由。   提及袁夫人,她总是有些遗憾的。   周瑜安抚道:“袁夫人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女儿这般厉害,定然是十分的欣慰的。”   孙策也道:“对对对。”   楚楚轻哼:“你们就会安慰我。”   她话一转:“那你们当我刚刚说的话不作数,真的可以给我封女君然后给我封地吗?”   孙策撇了她一眼:“你我还有阿瑜三人年少相识,情谊非比寻常,如今势力成型,难不成真能亏待你不成?”   他道:“你必须站在高位,这样那些士人,才不敢再编排你。”   周瑜深深看了一眼楚楚,亦是点了点头:“你不要因为旁人对你的感情而有压力,也不要像以往一样自己默默的将事情扛了,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人多力量大,让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楚楚立即警醒:“敢情你们刚才说了那么多,还是在套我话呢?”   周瑜没有反驳,低头喝茶润口。   这时候医工已经来了,在亭外给三人见礼。   楚楚:“你们什么时候叫的医工?”   周瑜道:“是我让侍女叫来的。”   楚楚见到医工就心虚,心中立即有了注意,便起身气呼呼控诉道:“我不要什么女君,不想听你弹琴,也不看阿策兄长舞剑了,我身体好着,不需要医工给我看病。”   她眼睛通红,压着嗓子,咬牙切齿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不孕不育,若是医工将我的情况把出来了,传扬出去,岂非人人都知道我这个秘密了。”   说完楚楚一脸狠狠的往外走,看上去是气很了,好像浑身都在冒着黑气。   周瑜却拉着她的胳膊,语气淡淡道:“你这话不成立,这是我的人,不会将你的事情传扬出去。”   他看她:“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楚楚看看医工,看看孙策,又看看周瑜,见刚刚想要假装生气溜走的计划破灭,她便重新回去坐下来。   就这片刻的功夫,小妮子的眼睛已经红了,眼泪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周瑜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悔,面上却还是十分的冷静,坚持让医工给这小妮子把脉。   她这个人爱撒谎,对她熟悉了其实也挺好懂,如今百般不愿让医工把脉,定然是有问题,因此他绝不能让楚楚混过去,他能确定,若是让她混过去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孙策见楚楚哭了,还哭得梨花带泪,心下却也怀疑了起来:“你心虚什么?”   楚楚不说话,她就哭哭哭。   一旁的医工解围道:“此时桥女公子心绪不稳,脉象怕是不好摸准,不如明日等她睡醒之后,我再来为女公子把脉,如何?”   楚楚闻言耳朵尖尖一动,噫噫呜呜的哭声依旧,眼睛却往周瑜身上瞄。   周瑜还没有说话,孙策却开口道:“不行,就今日。”   见实在是躲不过了,她便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将手伸出来搭在案几上,哑着声音道:“行行行,不就是把个脉么,那就把脉呗,这有什么?”   孙策轻哼:“若是没什么,那你刚才为何那般不情愿,给自己找尽借口?”   医工上前,将一个布团放在案几,示意楚楚将手搭上去,随后便给她把脉。   楚楚一声不吭。   医工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   她轻哼一声:“莫非是看出了什么,比如我要死了?”   医工挑起眼帘看了楚楚一眼,见她撇嘴,妆容美丽,唇上的口脂红润,便道:“还请女公子将脸上的妆容卸掉,也好让我进行诊面。”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妆容我可画了很久的,晚上还准备去游湖,卸了妆我可就变丑了。”   医工便又看向了周瑜:“太守,这……”   周瑜便让侍女打一盆温水前来。   楚楚:“……阿瑜兄长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风度翩翩,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顾人意愿,我卸了妆还怎么见人啊!”   孙策便轻嗤道:“你偷跑出来的时候,在野外露宿的时候,什么时候敷粉描眉,那时候也没见你觉得不能见人啊。”   无言以对。   侍女将温水送来,要帮楚楚洗脸,她也没让人帮,自己拿了湿手帕搓搓,将脸上的妆容洗干净了。   于是便露出了一张煞白煞白的小脸,脸上毫无气色可言,这让在场的人心中震动,即便是不懂医术之人,也能看出她身体是出了问题。   亭中刹那间气压坠底,让人不由战战兢兢的,医工和侍女也大气不敢喘,生怕被贵人们牵连。   楚楚将手帕放入盆中,不去看孙策和周瑜,气呼呼道:“其实我的寿元在蕲阳城的那一战就应该耗尽了,说起来我还多活了些日子,可是狠狠赚到了呢。” 第125章 你有病吧   其实仔细想想,这话确实也没有错。   她要是没有这一场穿越,十年前就应该被泥石流埋在地下,早就被压死了。   即便古代的生存环境没有现代舒坦,却也给了她十年的寿命,还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家境。   嗯。   确实是赚到了。   楚楚说完,手腕却被周瑜抓住了,手指搭载了她的脉搏上。   身体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只要是习武之人,摸脉门也是能摸出来的,她便没说话,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那好看的手指。   周瑜皱眉,随即松手,没有说话。   孙策也在等着周瑜的答案,他眼里已经变得通红,哑着声音询问:“怎么样?”   楚楚收回手,按了按自己的手腕,接口道:“要死了呗。”   他气道:“没问你。”   周瑜语气很轻,一字一顿:“阿策,楚楚说得没错,她的身体抗不了多久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上,让人心情极度的压抑。   当初楚楚给孙策预言丹徒山会遇险这件事,也涉及到死亡,可这终究是意外,小心行事便可以避免的,而生病却不一样,即便是现代的医疗,得了重病医生照样束手无策,更可况是这样医疗设备都落后的古代。   孙策起身,询问医工:“你能治吗?”   他的眼睛通红,面上很平静,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医工,威胁的意味便上来了。   医工心里一惊,赶紧道:“属下医术不佳,主公可以叫其他人一并来诊治,说不定还能给女公子延长寿命。”   刚说完,楚楚感觉到喉咙咸甜,准备咽下去,却没来得及,从嘴角溢了出来,她淡定的用手帕擦了擦嘴,缓缓说道:“就算是华佗来了,也是救不了我的。”   孙策瞥到她的动作,呼吸一窒,连忙吩咐医工:“将全城的医工都叫来府上,给这位桥女公子看病。”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由低沉转为了咬牙切齿。   医工和侍女都下去了。   周瑜给楚楚倒了杯茶水漱口,随后又拿了手帕给她擦嘴,好像是对她呕血这件事显得极为平静,不过倒水时微微抖动手指,在诉说着他心里并不像表面表现那样的风轻云淡。   孙策平复了一下心情,即便是已经见识到了无数人死去,可是当得知时她即将要离开,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可这样的心情该怎么平复呢。   他坐了楚楚的对面,试图从这小女娘的脸上找到端倪,毕竟这人就是一个小骗子,上次就骗了他们,这次是不是也是故意在骗他们的。   或许是他们逼她太紧,所以她才想要逃。   对了。   孙策哑着声音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假死药,想要装死,好以此离开江东,以此离开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   他情愿是这样。   离开他们,也不要死。   楚楚沉默。   孙策说:“你若是想要离开,你大可告诉我,阿瑜之前找的蛊王,便可以解你蛊,你不想我捆着你,我可以放你自由的。”   他恳求她:“你别吓唬人不好?”   楚楚眨了眨眼睛:“我用了蛊王,你呢?”   孙策说:“不就是痛几天,不算什么的。”   楚楚轻哼:“上次你不给我,我现在不需要了。”   他闻言一愣,丧气地低头,张了张口,声音暗哑:“楚楚,我错了,我错了,我真做错了。”   楚楚还是沉默。   气氛凝固。   孙策心中的痛无法克制,捏紧了手上的茶杯,茶杯被捏爆,碎瓷器渣进了血肉之中,受伤的鲜血溅到了衣裳上,竟十分的刺眼。   太痛了。   楚楚看在眼中,心脏明明没反应,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抬头看周瑜,委屈道:“阿瑜兄长你看看他,明明生病要死的人是我,他干嘛要自残让自己受伤,不知道自己的命很宝贵吗?”   周瑜垂着眸,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其实想起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她中过毒,比如她又中了蛊,比如她受过致命的重伤。   无论是换成谁,身体也经不起如此折腾,更可况她出生时还是一个早产儿。   这世界上周瑜少有怕的时候,可是他现在确实是恐惧了,他想象不到没有楚楚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   那种疼痛,却是无法宣泄。   因为。   周瑜抬眸看向孙策,警告道:“阿策,你吓到她了。”   因为会吓到她的。   楚楚点头:“就是就是。”   孙策没说话,看着自己手掌,血在滴落,看了一会儿,他从剑鞘拿了剑割了身上的玄衣,也不管手掌里的碎屑,潦草的包好,浑身的气压极低,楚楚提醒他清理碎瓷片,他也不理人。   等包扎好之后,他抬头跟周瑜说道:“阿瑜,你看好她。”   说完就往外走。   楚楚疑惑,唤了一声:“阿策兄长,你去哪儿?”   孙策看上去还在生气,并没有应她,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儿。   她转头看向了周瑜,对方伸手,为她拂了脸上的碎发,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楚楚便没有说话了。   她正要起身,对方却已经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身上依旧是她喜欢的味道。   楚楚凑到他的怀中,用小脑袋蹭了蹭,搂住了他的腰。   对方的臂弯坚硬,胸膛滚烫,脚步稳健。   即便是她被抱在半空中,却也没有悬空之感,让人忍不住想去信任依赖。   楚楚闷声闷气道:“其实我知道我很过分,若非是我因为一己私欲,让你不要太早成婚,现在阿瑜兄长恐怕已经儿女绕膝了。”   她说:“你们让我选一个嫁的时候,我也不敢去选,在自我逃避,因为我害怕失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房中,周瑜将楚楚放到了床上,见她的手还紧张的扯着他的衣袖,便摸摸她的小脸安抚:“我知道。”   楚楚又说:“我就是馋你们的身段样貌能力。”   周瑜“嗯”了一声,也说:“我也馋你的身段样貌能力。”   她说:“可是我太好色。”   周瑜也说:“我也好色。”   楚楚说:“我以为你会怪我。”   周瑜站在床边,手指按揉着她的耳垂,缓缓说道:“我喜欢你,阿策也喜欢你,你又享受两个人对你的好,舍不得失去其中一个,你不是在逃避,而是实打实的自私自利。”   楚楚被按得很舒服,手扒拉着对方的腰,可听了他的话,瞬间一激灵,就想要往后退。   对方按住她的肩膀,楚楚便动弹不得。   这时他又继续给她按了按肩膀,语气轻飘飘的:“即便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喜欢你,可是你的眼中更多看到的是阿策,而不是我,旁人都说我心胸开阔,向来不爱与人计较,可是在情爱面前,我的心眼竟然也十分的小,我嫉妒你的眼中有其他人,恼恨我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力,也没奢望你会选择嫁我,所以我也庆幸你都舍不得,这样我才有机会和你相处。”   楚楚抬头看着对方,两人双眼对视的瞬间,她从周瑜的桃花眼中,看到了一抹自嘲。   “就像现在这样,和你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特别的开心。”   “可你怎么就要死了呢?”   楚楚无言。   “所以你选不选谁,也就不重要了。”他握住楚楚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我的选择一直是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生生死死都在一起。”   楚楚抿嘴,然后笑道:“那等你死了,我们就合葬在一块,不过你别这么快下来找我,我怕阎王爷臭骂我一顿。”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动静,张作提着药箱闯了进来,后面还跟这气势汹汹的孙策。   张作见两人的姿势不雅,就要往外走,被孙策拉着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看了一眼孙策的脸色,发现这人竟然一点也没有生气,倒是有点佩服,不愧是干大事的,这确实够大度啊。   而周瑜已经起身,让楚楚平躺着,给她盖上了被子。   孙策道:“你们道士,最擅长研究炼丹长生之术,她能救吗?”   张作将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楚楚惨兮兮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将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竟然连我也瞒着死死的,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死了,我这个老头子还能去投奔谁?”   楚楚轻哼,反问:“你能救我啊?”   张作:“我又不是神仙。”   楚楚撇嘴:“那不就是了。”   她说:“我便是知道自己已经药石无医,不想说出来让大家担忧,这不,我刚刚还在亭中欣赏莲池风景,现在已经被迫躺在床上了,还要看着你们一个个悲伤的眼神,我原本心里不是那么难受的,现在也开始难受了。”   孙策没搭理她,转头询问张作:“若是解了她身上的蛊虫,是否还有一线希望?”   楚楚突然乐了,眨巴眨巴眼睛,嘴贫道:“阿策兄长,你想和我睡觉?”   孙策看着她一脸跃跃欲试,脸上气得青白:“你这个身板能受得住?”   他看了一眼周瑜,说道:“用王蛊。”   楚楚摆手:“不行。”   她说:“蛊虫原本就已经是剧毒了,蛊王自然比我身上的蛊虫更加的厉害,若是用在身上,定然会让我受尽折磨之后才一命呜呼,那还不如让我清清爽爽的走。”   张作正要开口。   孙策冷哼:“你要是敢死,我马上割颈,下去陪你。”   楚楚:“你有病吧?” 第126章 回家了   她骂完,准头看向周瑜,瘪着嘴说:“阿瑜兄长,你管管他,我是身体有病,他脑子有病。”   看上去快被气哭了。   周瑜看着眼前的小女娘,明明脸蛋惨白惨白没什么气色,却是一点都没把这病当回事,该哭就哭,该笑就笑,活得是如此的鲜活明艳。   心脏中似有一根铁丝在收紧,一阵一阵的闷痛,让他胸口渐渐喘不过气。   他有时候挺羡慕阿策,能够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表达着最真挚的感情,能够轻易的挑起她的脾气。   周瑜垂眸“嗯”了一声,说道:“回头我帮你说他。”   孙策表情冷硬,沉默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说道:“各退一步,我不说什么陪你去死这样的话,你也不能说治不好不治病了,这样丧气的话。”   楚楚:“可是治病要喝苦苦的药,很难喝的……”   她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周瑜,继续道:“就算有饴糖,药也苦啊。”   孙策静静看着她,不说话,眼神里出现了一抹失望,藏在里面更深的是,无可奈何的悲痛。   他说:“你这就放弃你自己的性命了吗?桥江楚,你对得起你自己的一番经营?”   楚楚心虚的低头,又去瞄周瑜,期待对方能帮她说说话。   孙策立即凶道:“看他没用。”   周瑜点头:“确实没用。”   楚楚:“……”   张作也道:“女公子,你还是听话,治吧,命是你自己的,能多活几日,便也是好的。”   房间里,本就小,楚楚憋得慌,盖在身上的被子,将她闷出了一身的汗。   她道:“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不能阻止我的行为,我可以喝酒、可以出门、可以干活,而不是将我限制在这样方正的小房间里,密不透风的,这样也不能做,那样也不能做,那样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孙策道:“喝酒不行,喝酒伤身。”   楚楚撇嘴:“那就是说,其他的,你都答应?”   他点头。   楚楚说:“那我治。”   她想想,又道:“不过你说的用王蛊解我身上的蛊虫的方法,并没有用,我若是有一线活着的机会,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只能靠着名贵的药材吊着性命,也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孙策和周瑜将目光移向了张作,两位大佬的压迫力十足,他抹掉额头上的虚汗:“她说的话没错,确实是,只能靠着药材吊着性命了。”   楚楚便哼出声:“不信我呗。”   她说:“三日后的庆功宴我也要去凑热闹。”   孙策没说话。   楚楚说:“那我不治了。”   孙策:“给你去。”   他垂眸,轻哼:“你就仗着别人的关心肆意妄为,你说你这个小妮子,你能不能要点脸。”   楚楚撇嘴:“那咋的了。”   死亡是永恒的议题,没有人不想活着。   临到死亡的时候,又有几个人有坦然面对的勇气,楚楚不是真的不怕死,只是怕没有用,抱怨也没有用,这个时候她反而害怕的是,自己的死亡会影响到旁人,有时候她也会感叹,她真是如此的心善。   自从她被刘协下毒之后,那天她嘴上说,咬了他就是报仇了,就算是一笔勾销了,其实在夜晚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会用极尽恶毒的语言,诅咒了他千次百次,以泄愤。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会将这件秘密吞入腹中,带进坟墓里,绝不会让自己的一番布置,成了一场笑话,不然即便是她死了也会不甘心的。   而碍于孙策和周瑜、张作都知道了她重病之事,并且在全城找医工给她看病,府上来来往往,这件事自然也瞒不住桥盈桥仪。   楚楚看着阿姊哭红了的眼睛,于是心里也越加难受了。   她知道桥仪对百姓也藏着大爱,便试着将自己写下的东西给桥仪,桥仪看过之后确实视若真宝,答应会将里面的东西试着拿出来,看看能不能救下更多的百姓。   桥仪说:“若非你病者,这些东西你最了解,原本该由你来办,效率自会更高。”   她握着楚楚的手,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便生了重病了呢?”   桥盈也道:“听那孙策说,你还不想治病,你都这般大的人了,怎么还闹小孩子脾气。”   他声音越说越低,看着楚楚道:“我们已经失去了阿父和阿娘,不能再失去你了。”   楚楚单手捧着脸,另一只手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小声嘀咕道:“我不愿告诉你们这件事,就是害怕你们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给我提前哭丧,我已经坦然接受这个结果,可是时时刻刻被人提醒自己将要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的呀。”   桥仪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眼睛还是红红的,面对楚楚却一时无言。   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是晚了。   楚楚便又说:“阿兄阿姊,人的一生那样的长,总是要有人先离开,或许人死了会去到另外的一个地方,我死后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你们不用太过难受了。”   桥仪便道:“那你要好好看病。”   楚楚乖乖点头:“一定,一定。”   于是全城的医工,无论是有名的,还是没有名气的,都被拉来给楚楚看病,孙策和周瑜都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全程陪着她。   可是失望总是大多数。   孙策最开始不信鬼神的人,也找来了巫傩给她做法跳大神,让楚楚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最后还有方士送来了十全大补丸,也就是金石炼制的丹药,她烂命一条倒是想尝尝咸淡,人就被张作给轰走了。   三日一晃而过。   终于到了庆功宴这一日。   这个好日子,楚楚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兴致勃勃的梳妆打扮,定要打扮的美美的,她才不要用自己惨白的脸,去参加宴席呢。   这时候碧溪和幽丛也在身侧,一人给她描眉,一人给她挑选好看的衣裳,没多就一件漂亮的黄色衣衫被她拿了出来,说道:“女公子,这件衣裳好漂亮,颜色也明艳,今晚的宴席可要穿这件衣裳?”   楚楚瞥了一眼,微微愣住了,随即笑道:“就穿这一件吧。”   她想起了一件事,那时候周瑜撕碎了她的衣裳,说要赔给她一件新的,便将这件衣裳送给了她。   那时她闲不住,到处乱跑,怕弄脏了衣裳,舍不得穿,便将它压箱底了,竟然是一次都没有穿过。   幽丛道:“女公子,之前我收拾衣服的时候,就想问了,这衣裳是何时置的,我都没有印象的。”   楚楚一笑:“我出外行走的时候,好心人看见我没衣裳穿,好心送给我的。”   换上了衣裳,她又将一旁的玉玦戴在腰间,就连之前孙策送她的蝴蝶刀,也被她当成暗扣夹在了领口,身上带了很多饰品,整个人花里胡哨,偏偏头上十分的素雅,竟然也是好看的。   她站在铜镜前,美美的转了一圈,随即兴奋的往外走:“碧溪,幽丛,走,去晚宴。”   幽丛和碧溪“喏”了一声,楚楚已经走到了房间的门槛旁。   胸口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喉咙咸甜。   眼前一阵漆黑。   楚楚扶着房门,慢慢往下滑落,身上的力气也在流失,口腔的血往外溢。   她感觉到碧溪扶住了她,与幽丛带着她躺在了床上,随后一片老参片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幽丛着急的声音传来:“女公子,你挺住,碧溪已经去找医工了,很快就来的,你要挺住啊。”   今日的宴席不仅是庆功宴,也会在宴席上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刘协被迎到江东,因此这宴席十分的重要,绝不容有失,孙策和周瑜也都在忙,便没有陪在她身侧。   不过为了能及时获取楚楚的情况,她周围便有暗卫护着,还有医工在旁边的院子值守看护。   因此没一会儿医工便到了房间,见到她的情况,医工立即给她扎针,楚楚得以短暂的清醒。   医工刚给她扎了两针,孙策和周瑜便匆匆赶来。   她身上的蛊毒,本就伤眼睛,这次身上的毒发作,身上寄生的雌蛊也发作了,眼睛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楚楚还听到了孙权的声音:“上次我们见到小桥阿姊还好好的,怎么会呕血了,阿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孙策低声说了些什么,便听到孙权的声音带着哽咽:“还有一个月就立夏了,外面的莲池便能长出莲蓬,我还想着要给小桥阿姊摘莲子的,她最爱吃莲子了。”   她听了也有些一遗憾,莲子清甜,怎么也吃不腻,她确实最喜欢吃,从许都回来时,她还想着叫他们一起坐船游莲池,一起喝酒摘莲子吃的。   可是,好像成了妄想,了呢。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楚楚不由想起了这句诗,眼前便浮现了大片大片的莲池。   风吹荷叶高低落错,有蜻蜓低飞,有鱼跃水面,惊起了池中休憩的鸥鹭。   有七彩的霞光漫天,温暖的夕阳落在了身上,鸥鹭带着她飞到了遥远的凰山。   她要回家了。   楚楚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突然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   桥江楚从毒发到死亡,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弥留之际没有留下支言半语,离开得很是突然。   建安六年春,这位国色美人,就这样香消玉焚了。   死后,天子允她以女君的规格安葬,陵墓在始安县的凰山。   后来民间传说,凰山为桥氏女羽化飞升之地,百姓慕名前来朝拜,望其庇护。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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